書接上回。
話說朱恩力戰任九霄,逼退了幽煞門對昆侖派的伏擊,只身相抗任九霄的天蠶寒玉神功,更使出了混元金剛拳之‘霸王扛鼎’,技震群雄。戰罷沙場,英雄困頓,朱恩竟與如蘭懷里睡著了,惹得李燕青一干人擔心他受了內傷,圍上來相詢。
如蘭卻有些窘,思彩雲也一個勁擺手解釋道︰「先生只是睡著了或許是方才太累,天蠶寒玉功太過陰冷的緣故沒事、沒事,大家放心。」
「睡著了?」此言卻又听得眾人駭怪不已,方才還頂天立地,轉眼就能呼呼大睡,真乃神人也。
「這可怎麼辦?蘭兒姐。」總不能等先生美美睡醒了一覺,我們在上路吧?」思彩雲有些為難地問如蘭道。
「不急不急,朱公子力拼任九霄,打得他偃旗息鼓,自是前途無憂了,便睡個兩三天也不妨事。」李世安哈哈笑語。
「這可不行,他只需打個盹,等大家收拾好戰場,估模他也醒來了。」如蘭笑答,當著眾人面,懷里抱著個大男人,仍是覺得心里怦怦然,面紅耳熱。
「我看他睡的很沉。」李燕青嘿嘿笑語:「一時半會可醒不了。」
「嗯,這孩子福氣,說睡就睡的可香了,這是因為到了溫柔鄉的緣故嗎?」張秀琳笑看如蘭說道,惹得姑娘益發嬌羞可人。
「蘭兒姐,給。」思彩雲從包裹里取了件上衣,遞給如蘭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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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一個時辰後。
昆侖派護理好傷員,把幽煞門戰死之人也悉數掩埋了,便開始上路。
「蘭兒姐,你還說先生醒得了呢。」思彩雲看著趴在如蘭馬背上的朱恩,嘿嘿笑道。
「嗯上次仙聖觀,他也這麼著打完了就呼呼睡,很安逸的樣子。嘿嘿」如蘭笑答,撫了撫身前趴著的朱恩後背,像看著心愛之物一般疼惜,方才上馬前。給他穿上衣,可費了不少勁,恁是如此折騰,竟仍呼呼大睡著,只是偶爾會往如蘭懷里蹭。
「能再快點嗎?我們都快跟不上他們了。」思彩雲說道,落在馬隊的最後面,李君勝等人時不時回頭觀望。
「嗯可以,這呆子一身蠻力,不怕顛簸,嘿嘿。」如蘭笑答。揚鞭催急,馬蹄聲驟,顛簸著朱恩,在馬背上一甩一甩擺動的雙手,像在夢中如蘭愛河里搖蕩
如是奔了一會。如蘭放緩了速度,撫模了一下朱恩的臉,這般顛簸著,卻見他仍在睡的香甜,心下不由佩服萬分,滿是愛憐。
「蘭兒姐,先生醒了?」思彩雲一旁問道。看見張秀琳回馬奔過來的腳步。
「沒呢,這些日子辛苦他了,天天得督促我們練劍,又在潛心鑽研幻影神劍的破解之法,也不知他哪天睡得如此踏實過」如蘭母愛泛濫的說道,兩眼就泛著慈光。
「嗯他哪天睡不踏實呢?跟蘭兒姐在一起」思彩雲眨眼道︰「不過之前和任九霄一戰。怎得魯莽呢,我現在想著,都還在替他擔心竟憑著一把劍,就跟人拼起了內力換了別個,不知要凍成怎樣的歪瓜裂棗了」說著。還伸手在胸口處拍拍,安神收驚狀,目光卻看著如蘭身前的男人閃閃。
「知道你心疼他啦他這不是以身作則給你看麼?省得你報仇心切,就不知輕重的去冒險。」如蘭笑答她道。
「嗯內力不濟,還真不能單憑個劍法就想著去報仇」思彩雲答道,與如蘭對視,便忍不住被看穿女兒家心事的羞澀。
「秀琳婆婆,您有什麼吩咐嗎?」如蘭看著近前的張秀琳,說道。
「是這樣的,如蘭姑娘。」張秀琳未語先笑道︰「他們先行趕到長豐鎮去,匯合丐幫幫主史世明,我來陪著你們慢點兒跟上。」
「啊拖慢了大家的速度,實在不好意思啊。」如蘭抱歉說道,手兒輕拍著朱恩的後背。
「哪里,這話可說的見外了哈。」張秀琳呵呵爽朗笑語︰「若不是你們前來相助,與任九霄這一戰,勝負可就難料了。」
「怕甚,昆侖天摩陣,還不是照樣破了他們的五行劍陣。」思彩雲笑道︰「秀琳婆婆英雄不減當年,雙劍合璧,也是不多讓任九霄的天蠶寒玉功的。」
「呵呵呵,丫頭嘴真甜。」張秀琳眉開笑顏道︰「你們可別安慰我老婆子,這次對決不是在昆侖玉虛峰,當年我們是佔盡了地利人和,才能苦撐等來援兵。今天若是那五行劍陣,任九霄插手干預的話,我們的天摩陣可沒機會,在強敵之前順利得逞,說透了,任九霄還是因為忌憚朱公子若不是他在我現在只怕沒這機會談笑風生了。」
「有這麼嚴重麼?」思彩雲狐疑道。
「那當然,我都一把年紀了,犯不著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張秀琳說道,三人並駕齊驅,優哉游哉︰「莫說任九霄的功力未盡,只說他凌空撲擊那一下‘滅絕屠龍手’,就不是我和你們燕青爺爺可以正面扛下來的。昆侖乾元神功雖然沉穩剛猛,遇上這等暴強的天蠶真氣,也只能用四兩撥千斤要訣,借力打力。」
「是啊」思彩雲眼里閃著亮光,想起先生,面對當空落下雷霆一擊的任九霄,那一身霸王之氣,直如金剛在世。
「你們可得好好照顧他。」張秀琳看著兩位姑娘,笑著說道︰「當年有個純陽子,力挽狂瀾,而今只怕得靠他,降妖除魔了。」
說得兩個姑娘,臉上具是微紅,諾諾不知所語。朱恩在如蘭身前動了動,也不知是否听到了方才眾人所言,臉上竟有微微笑意。
「先生醒過來了?」細致入微的思彩雲看到了,問。
「沒呢。」如蘭看了看身前趴著的人,仍在呼呼大睡,答道︰「他要醒前。都會長長出一氣,深吐納。」
「你怎麼知道?」思彩雲問。
「我就是知道。」如蘭抿嘴瞪了她一眼,見她狡黠神態。
「你不說我還沒發覺,這朱公子睡覺的氣息也異于常人呢。」張秀琳微微詫異道。
「怎說?我可沒發覺呢。」思彩雲感興趣道。
「嗯」張秀琳抬手示意莫出聲。復仔細觀察了一下朱恩的呼吸,臉色豁然開朗,嘆道︰「然也無怪乎。」
「這是怎得?」卻看得一旁思彩雲不明所以︰「秀琳婆婆,我也只是覺得,先生的氣息若有若無而已啊,又有何門道里頭?又無怪乎什麼呢?」
如蘭卻笑問︰「莫不是,秀琳婆婆看出了他,一呼一吸皆法門來了?」
「對,呵呵呵。」張秀琳拍手說道︰「我說他怎得年紀輕輕,修為如此深厚。原是得了真功密法啊。」
「此話怎講?蘭兒姐,你可沒跟我說過先生會什麼密法誒。」思彩雲滿頭霧水的抱怨,復問︰「莫不是,先生睡著都在練功?」
「呵呵,哪有什麼密法。不過他修行到了一個境界,自然而然神與道一了,你莫急,且听秀琳婆婆與你道來。」如蘭眨眼說道。
「秀琳婆婆,快告訴我,快告訴我。」思彩雲懇求道。
「嗯嗯,這孩子。」張秀琳笑語。看了看朱恩,正色道︰「蘭兒,你把指頭伸到朱公子口鼻上,看看是否有氣息流動。」
如蘭依言,伸出手去探看,詫異地道︰「我在他身旁。能感覺到他的脈搏心跳,緣何卻沒有氣息流動?」
「啊!沒有氣息流動,那那不是死」思彩雲趕緊捂住嘴,不敢說下去,又見如蘭瞪了她一眼。
「秀琳婆婆。這就是您所說的異于常人嗎?」如蘭問她道。
「呵呵呵。」張秀琳點點頭,笑起來,說道︰「朱公子現在,是進入了胎息狀態。」
「胎息?!」听得思彩雲瞪大了眼楮,詫異道︰「您是說,道教修煉的至高境界法門?」
「什麼是胎息?」這下是如蘭詫異地問。
「嗯,這我倒是略知一二。」思彩雲興奮道。
「快快說來。」如蘭催她道。
「也不知對不對,說來秀琳婆婆指正哈。」思彩雲說道,看著如蘭催促眼神,笑語︰「道家以為,一個人在受生之初,胞胎之內,以臍帶隨生母呼吸受氣。胎兒之氣通生母之氣,生母之氣通太空之氣,太空之氣通太和之氣。那時並無口鼻呼吸,任督二脈息息相通,無有隔閡,便是謂之「胎息」。然及至十月胎圓,裂胞而出,剪斷臍帶,其竅閉矣。其呼吸即上段于口鼻,下段于尾閭,變成了常人的呼吸。對不對?秀琳婆婆。」
「然也。」張秀琳拍手贊許,笑答道︰「彩雲知道的可不少啊,呵呵呵.」
「這胎息可有什麼說道?」如蘭又問︰「道家何以要修習之?」
「善,無惑不解真知是也。」張秀琳說道︰「還是彩雲來回答吧。」
「嘻嘻,蘭兒姐,我獻丑了哈。」思彩雲說道。
「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彩雲快說。」如蘭笑著催促。
「好的,這還得說回,我們常人的呼吸吐納。」思彩雲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說道︰「常人呼吸隨咽喉而下,至肺部便吐出,其氣粗而浮,呼長而吸短。從此太空太和之氣不能下行于月復丹田,而月復內丹田所蓄之先天祖氣,謂之先天元氣,隨著每次的呼吸,反而逸散出身體,失于虛空。久而久之,先天氣喪失過多,腎源之本脈虛,根源不固,百病皆生,人便要衰亡了。是故,道教修煉吐納,保氣即保生也,欲求長生之術,亦應求延年之法。返本還源,返璞歸真,回到嬰兒先天狀態,以增益壽算。修煉吐納之法,使呼吸歸根,保住先天之氣,氣足則百病可治,固住生命之本,始可再言上層修煉。這便是胎息對于道法修煉的重要性了。」
「嗯怎得彩雲對道家之法,如此諳通?」張秀琳笑問。
「」思彩雲微怔,復語︰「概因先父,便是個修道之人。」
「哦。難怪了。」張秀琳說道。
如蘭卻問思彩雲道︰「彩雲,你既然熟知此理,怎得不依法修煉呢?」
「知是一回事,做又另當別論了,何況是我這滿腦子的雜念。」思彩雲不好意思的說道︰「要不,《太上老君內觀經》里怎會說︰‘信道易,行道難;行道易,得道難;得道易,守道難’的話呢。」
「就跟武功一樣,你卻偏好岐黃之術。難怪對這些書上的典故真理,如此熱衷了。」如蘭笑語。
「嗯啊,蘭兒姐。」思彩雲說道︰「要是這胎息之法容易習得,天下的道士豈不都得道成仙了去,秀琳婆婆昆侖派。可也是修道之人呢,你但問,天下精通此胎息之法的,能有幾人呢?」
「然也。」張秀琳首肯道︰「我昆侖派,據我所知,也只有燕青他的曾祖,百年不遇的「劍聖」。昆侖上人李光廷,可以辦到。」
「劍聖!」思彩雲詫異問道︰「這可又有一段精彩的典故吧?」
「呵呵呵。」張秀琳笑答︰「是的,這可是昆侖派于江湖,最響亮的名字了,將來有空,我慢慢與你們道來哈。」
說得兩個姑娘連連頜首。滿心期待。
「這麼說來,這呆子,還是個百年不遇的秀才咯?」如蘭忽然詼諧地調侃道,也不避諱,手掌輕撫朱恩後背。惹得思彩雲干瞪眼,她卻又抬頭問張秀琳道︰「秀琳婆婆,這胎息之法,與武功修為,又有何門道可言呢?先生並不知有此胎息一法,卻是練得金剛混元神功,通了這周身的奇經八脈,神與道一,可謂渾然天成的,若是道家修煉,又怎行此法呢?」
「嗯,蘭兒問的好,但說回現在哈。」張秀琳言歸正傳道︰「這道家修煉吐納,需達無念無欲之境,以至于無為。如此方可言行氣之法。「
「無念無欲,方可為行氣之法難怪彩雲練不來了,嘻嘻。」如蘭看思彩雲嘻嘻笑道。
「莫打岔咧!」思彩雲應她道︰「但听秀琳婆婆說下去。」
張秀琳呵呵笑起來,便接著往下說道︰「相傳到了此境界,行氣既久,成為自然,即使不用意領,氣息自由丹田吸引,似有似無,逐漸將有為之法,歸于無為,積久純熟,有心化為無心,最後天人合為一體,不知不覺打成一片,心入氣中,氣包神外,混沌**,丹田內氣充盈,周身融融,行先天元氣之吐納,周身毛竅皆與之相應。那天地之靈,但覺氣如根根銀絲,透入毛孔,納入奇經八脈,空洞而暢快,實妙不可言也。此時已經是鼻無出入之氣,臍有噓吸之能,好似嬰兒在胞胎之中,是為道家之胎息也。」
「返璞歸真了?」如蘭問道,心里暗自嘀咕著︰「這呆子,莫不是要變成了嬰兒吧,難怪總有些怪異幼稚之舉,嘻嘻。」
「然也。」張秀琳答道︰「老聃始祖有雲︰‘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真正存神達化之功,即在此也。到此地步,仙道便不遠矣。」
此言卻說得思彩雲一驚,咋舌道︰「秀琳婆婆您是說先生已趨半仙之體?」
「然也。」張秀琳又答︰「你看這堂堂朱公子,人中之龍,呼吸為雲,噫欠成風。」
「啊!」思彩雲掩嘴輕呼,半響才說道︰「如此說來這人豈非趕上唐僧肉了?吃了可否長生不老?」
惹得如蘭一陣猛啐她︰「恁的可惡!討打。」卻也是跟著她咯咯笑將起來︰「先生醒了,我可告訴他,看他怎麼收拾你。」
「怎得?誰讓他不教我這無上的心法,哼哼。」思彩雲回答道。
「你這滿腦子壞主意,還想修仙了呢,哼。」如蘭嗤笑她道。
「呵呵呵,看著你倆啊,總讓我想起年輕的時候。」張秀琳一旁拍著手掌說道,喜笑顏開。
「秀琳婆婆,先生現在的修為,在他當初走火入魔的時候,我爺爺也曾說過,他若是能扛過去,便是莫大的造化,想來,那時起,便埋下了這等因緣際會了。」如蘭說道。
「他曾走火入魔?」張秀琳詫異道。
「嗯」如蘭回答。
「也難怪了禍福相依,因緣造化」張秀琳唏噓不已︰「非常人,非常道。」
「先生怎得走火入魔了?」思彩雲好奇道。
「去去,想你的唐僧肉去。」如蘭自然不好與她說明,否則又得被她怎樣說辭了,自己想起當初的情形,臉上猶有紅暈。
「莫不是先生欺負你了?」古靈精怪的思彩雲,已然察覺到些許端倪,笑問如蘭道。
「再與我胡言,看我怎麼收拾你。」如蘭笑嗔她道,一鞭子抽在她的馬**上,馬兒吃痛,嘶鳴著向前沖去,然後是思彩雲回頭咯咯笑語︰「一定是了一定是了」
「是什麼?」朱恩打個哈欠問道,抬頭卻發現自己趴在馬背上,身旁是可人兒如蘭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