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葉非塵的驚呼下通醒立即就掠過去察看了一下景颯聆的情況。
「葉小姑娘也不用太擔心,他只是一時體內火氣太足了而已。雖然有他自身極寒的內力壓制,有些火氣還是需要有個發泄口。這七竅流血雖然看著嚇人,其實對他是有好處的。」
葉非塵听了他的話臉色也沒有好點,只是拿出手帕輕輕的給景颯聆將眼楮、鼻子、耳朵以及嘴上的血跡一點點的擦干,確定沒有繼續流血才放心了些。
喚了幾聲景颯聆,沒有見到他有半點醒過來的跡象,葉非塵看著通醒問道︰「他什麼會醒?還有,今日大師要我取的血淚如何用才可以讓他徹底病除?」
通醒臉皮一僵,忽的跳得老遠,擺手道︰「貧僧不知道,反正怎麼說今晚貧僧也費了近十年的內力給他調理氣息,也算是出了不少力,你就別瞪我了。具體方法貧僧是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本命年發病那就是一道生死關,只有想辦法制止住才能保住他的命,而那血淚,是制作解藥的藥引。你留著吧,反正他還活著,等你找到能給他治病的人就可以用上。」
說著他便臉一垮,「可千萬別找貧僧麻煩,貧僧這次虧大了。你要找就去找玄小施主。」
話音落地就揮揮衣袖走了。
葉非塵只覺得心里堵了口氣沒地方發。這算什麼?什麼都不清楚竟然就敢開口要她和景颯聆拿命去賭?若是阿聆真的把他殺了或者景颯聆方才真的爆體而亡怎麼辦?
心里瞬間就升出一股後怕。
只是……若按通醒的說法,只有那樣做才能保住景颯聆的命而且取到治好景颯聆的藥引,那麼縱然一開始通醒就說清楚了她還是會照做的。
雖然風險很大,但至少現在的景颯聆是活的,而且還有了能徹底治好他的藥引。總是值得一賭的。
心里想清楚了,葉非塵也沒有太過糾結。只是看著景颯聆如睡著了一般的容顏還是有些揮不去的擔心。他會睡多久呢?
「非塵妹妹。」
葉非塵訝然抬頭,看見青衫磊落的玄莫沾從陰影處走出來,月光打在他的身上,似乎給他渾身打上了一層乳白的光暈。
他的身側還有一個人,是溫懷修。他白色錦衣,長及膝的墨發柔順的隨風輕飄,在地上灑下一道道陰影。
「莫沾哥哥還有……溫老師?」葉非塵愣了一下後便打招呼,「你們怎麼在這里?」
兩人走近,溫懷修皺了皺眉便蹲下,竟絲毫沒有理會因著他的動作而與地面做親密接觸的長發。他伸出手探著景颯聆的脈息。
縱然從通醒那知道個大概,但是見有人把脈,葉非塵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怎麼樣?他有沒有事?」
她自己不是沒有給景颯聆把過脈,只是怎麼看都覺得似乎沒有什麼問題,或者說他的身體處于一種極度平衡的情況,有些她不熟悉的氣流流動。關心則亂,而且她不會內功,所以對自己得出的‘尚好’的結論持懷疑態度。
「無事。」溫懷修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只是有點奇怪。他體內那股灼熱的氣息只會在他發病的時候才有,消散了他才會恢復正常。可是現在那氣息還在,但他卻已經沒有發……額,已經平復下來。」
發瘋兩個字到了嘴邊即刻收了回去。似乎是怕刺激到葉非塵。
「通醒大師說是因為有阿聆極寒內力所抗還有大師耗了十年內力才維護現在的平衡。」葉非塵自然的叫出‘阿聆’兩字,在看到對面兩人略帶驚詫的目光時才驚覺失言,但也僅是微紅的臉龐,目光坦然。
玄莫沾輕輕揉了揉葉非塵的發頂,語氣溫和,「通醒大師和榮親王練的武功皆屬陰氣,所以他的內力幫助了榮親王不少。雖然如今榮親王的身體內部保持著平衡,但嚴格說來,他還是處在發病狀況。」
溫懷修點點頭,「莫沾賢弟倒真是什麼都知道。照目前來看,師兄最好還是保持昏睡最好,因為如果他醒著,任何的情緒波動都容易讓體內的不平衡打破。同時,我們要盡快的找到根治師兄的辦法。」
他說最後一句的話的時候直直的看著玄莫沾。
葉非塵笑了笑,看著對面的兩人眼里閃過贊賞,都有君子之風也很體貼呢。
她失言道出了對景颯聆的親昵的稱呼;莫沾表哥當即就說出了表明他一早就清楚景颯聆病情的話;溫懷修直接稱景颯聆為師兄,也算是道出了外人少知的事情,並且用了‘我們’,表明了站在一個陣營的態度。
和這樣的人相處總是特別輕松。
她也與溫懷修一齊看向玄莫沾,只是眸子里有些擔憂︰「莫沾表哥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呢?」
不是質問而是真心的憂心。難道他又為著她的事耗神費力了嗎?縱然她接受了許多年的唯物主義觀,但自從穿越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後,她對以前不相信的東西開始存保留態度。譬如所謂的天罰。听起來雖然很扯,但她也怕萬一是真的。
「別擔心。」玄莫沾清爽的笑了笑,「其實就算是算卦也不會什麼都算的出來。像榮親王的身體以及通醒大師練的武功來說,即使算卦也算不出什麼,總不可能卦象告訴我榮親王生了什麼病、通醒大師練了什麼性質的武功吧?」
葉非塵听他這樣說松了口氣,只是更加疑惑,「那莫沾表哥怎麼會知道?」
不光知道還部署這麼多。從通醒大師在觀音殿出口說話開始,事情就可以說是在他的部署下進行的。
「這個……總之是巧合吧。」玄莫沾沒有想要解釋,溫和的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解決榮親王的問題。我只知道一點,榮親王中的毒和祁族的秘術似乎有關,這我也是不久前從通醒大師那里知道的;至于解毒,從祁族那邊下手需要的時間太久,榮親王不一定熬得住,我覺得去尋找神醫素真比較有希望。非塵妹妹當初病應該就是由神醫治好的吧。」
葉非塵點點頭,明了玄莫沾的言外之意,「我會試著聯系神醫。只是……通醒大師有沒有說過他是從哪里知道這種病癥的?」
她從素真那手抄的醫書是素真多年來匯集的心血,可是上面並沒有和景颯聆病情相關的案例記載,所以她對與把希望寄托在素真身上有些沒底。據她了解,素真雖總在外游歷,但是多數都游走在南方,少去北方。對祁族秘術了解的可能性很少。
「這個不太清楚。」玄莫沾想了想搖頭,「未免你們想不明白,我還是和你們說說我是如何知道榮親王的病癥的好了。」
見葉非塵和溫懷修都看著他,他笑了笑,開始講述︰「似乎是十一年前吧,那時我十歲,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有點困難的通遠大師,便出手幫了他,他欠下我一份人情。那個時候正好又看到榮親王一身狼狽、扯著頭發、通紅著眼想要殺人般從我們不遠處跑過去。路人都說榮親王又發病了,我當時也是這麼想。但通醒大師听了我講述榮親王的事跡後,便道他記憶中有種病癥,或者說中毒的情景和榮親王很像。」
「嗯……當時我似乎說了句什麼讓通醒大師比較生氣的話,他就擰著我一起跟著榮親王,邊跟著邊說一些他知道的癥狀——發病了想要殺人,像惡魔一般,不殺到力竭不收手,同時嘆了一句‘這毒可不好解,似乎藥引都很奇怪,趁發病時取發病者的血淚才行,要知道發病者六親不認,實力暴漲,一般人都無法靠近,哪還有辦法讓他哭呀?這孩子八成活不過二十四歲’。後來我們看到一個人把榮親王帶走了,當時通遠大師還道‘不錯,這人有極寒的內功,與貧僧的內力同屬陰性,用來壓制那種狂熱的毒發倒有些效果’。」
「就是這樣了,我不日前觀天象,看出通禪寺方向隱有大血氣彌漫。通禪寺是望都名寺,寺里高僧眾多,我無法置之不理,便測了測,算出與榮親王有關。于是我想起了十一年前的事,找到了通醒大師。通醒大師回憶了很久才想出他是在一本被他當做引火紙的破書里看到過記載,因為書上有祁族的標記他才多看了幾眼。只是書本就是破的,他也就沒有細看便引火燒了。」
玄莫沾淡淡說完,葉非塵和溫懷修兩人都用一種略驚異的眼神看著他。
十一年前遇到一個人,他都能將兩人的對話記得這麼清楚。而且,這事要說他分明可以直接找葉非塵,卻為何要把通醒給牽扯進來?
用意相當明顯,而且現在也證明他的考慮十分正確。他是考慮到了景颯聆自身內力可能不足以對抗體內涌動的氣息的情況才拉上通醒大師這個與景颯聆內力同屬陰性的人。為了防止萬一,在關鍵時刻通醒大師可以出手相救。
對于同樣練武的玄莫沾來說,同屬性內力才能相助的道理並不算深奧。
葉非塵扯了扯嘴角,似乎古人真的比較早熟,十歲都已經這麼的聰明了啊。笑了幾下,總算讓自己的笑容自然了起來,話語十分真誠,「莫沾哥哥考慮周全,多謝了。」
若不是通遠,景颯聆真的會很危險。
溫懷修則是嘆道︰「我原以為你們玄家能夠窺破天機靠的是血脈,現在方知原來腦子也很重要。你如此聰明,怪不得沒有你算錯的事!」
葉非塵笑了笑,還以為溫懷修只會在天字部毒舌呢。原來平常也偶爾會這樣。當然,也並不刺耳。
玄莫沾更不會在意,他只是不理溫懷修,而看著葉非塵,帶著點愧疚道︰「不必說謝謝,我……到底還是為了這滿寺的人命讓你去賭命了。」
「阿彌陀佛,該說謝謝的是老衲才對。多謝玄小施主救了我寺上下數百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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