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輕搖,屋子里很是安靜。
過了好一會玄莫沾才回答葉非塵的話︰「因為傳言要開啟寶藏大門,沒有玄家人不行。」
「為什麼這麼說?」
「不清楚,」玄莫沾頓了頓道,「玄家以前也是開國大帝的股肱之臣,許是和安置藏寶的事有些關聯吧。時間太過久遠,事情到底如何也許只有等到我們走到寶藏面前才知道了。」
「嗯。」
葉非塵覺得玄莫沾的情緒不太高,想來他是有些累了,便不再說話。專心的刻起圖來。
心里卻是不由的感嘆當初弄這藏寶圖的人簡直太精分了,一環一環的,就好像故意逗人玩一般。
如果是穿越的前輩,難道不應該更友好一些嗎?可憐她這個後人勞心不已。
不過,若是沒有這一層,指不定她連存活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有了葉老太太的保護,她任人宰割;若沒有了穿越這層身份在,她連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
一直知道自己弱,卻是第一次明白自己弱到這個地步。
耳邊回響起之前景颯聆在耳邊低喃的那兩個字‘等我’,那般隱忍和壓抑。
若不是她,他又怎麼會有那樣無可奈何的時候,又怎麼會和他母後站到對立的角度。
這一刻,心里竟酸澀難當。
深吸口氣,她眸光定定的凝視在玉板之上,那熒光勾勒的方框看的比較清明,果斷的下手,穩穩當當。(平南文學網)
……
他們倆這里安安靜靜,無人打攪。卻不知昨日發生了許多事。
昨夜。
皇宮內,歌舞升平。
為了顯示景國在飛月大陸的主導地位,給西北勢力最強的兩大族的少主接風宴舉辦的十分容重。
美人美酒、金杯銀盞、紅燈綠翡……整座大殿都處于艷華奢靡的氣氛之中,熱鬧非凡。
景樂璋坐于主位,一臉笑意,看起來仁慈又溫和。
在歌舞的間隙,景國大臣位一位將軍忽的站起道︰「皇上,臣素聞西北人神勇,一直想著能有機會切磋切磋,今好不容易兩位少主在場,臣請求與兩位少主討教一番。」
場面霎時就安靜下來。
坐在那名將軍前幾排的郭高不經意的看了眼皇上,眼底露出嘲諷的笑。
豐朗原本就隨意的坐著,一邊支著頭看表演一邊喝酒,此刻歪了歪頭對不遠處的郝斬揚了揚脖子,無言的吐出兩個字——你上!
郝斬漠視他,坐得端正,眼神落在那將軍的身上沒有半點起伏。
皇上笑了笑,親切的看向豐朗和郝斬的方向︰「兩位少主若有興致便不妨讓朕的臣子開開眼,讓他們見見西北的悍勇,也不至于在溫柔鄉里磨平了志氣,叫人以為景國將軍是軟腳蝦。若是沒有興致,那就接著看歌舞吧。」
豐朗嘴角的笑慢慢抹平,郝斬眼底也起了些波瀾。皇上這話,意義可就深遠了。
看來,他們今天這是‘羊入虎口’。有了皇上這句話,傻子也知道這比劃可不是什麼好事。
得了,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收著點吧。
豐朗默了一瞬就朗朗一笑︰「雖然本少主有幾分興致,可奈何之前為著西北那批悍匪忙活了好一陣,後又因著太皇太後欲給本少主定一樁好婚姻,本少主心急便一路急趕,到如今可謂心有余而力不足。要讓那位將軍失望了。這會只有看看表演才能放松放松。」
皇帝笑意頓深︰「既然如此,那便接著看表演吧。」
那將軍見此抱拳道︰「是臣失禮了,臣自罰三杯。」
說著就灌了三大杯,杯杯見底。
這一插曲就這麼過去,似乎沒有驚起一點點漣漪。
只是在宴會完畢之後,眾大臣各自回家,豐朗和郝斬的住處安排在皇宮之內,便又和皇上走了一段。
分開之時,皇上道︰「不知二位覺得今夜表演如何?望都景色如何?」
「自是非凡。」
「那麼,兩位便在都城多待上一段日子,好好看看。」
皇上走了,豐朗和郝斬身邊‘服侍’的宮人卻不少,那些人離得不遠不近,卻是各個腳步輕盈,呼吸幾不可聞。
「吶,美嬌妻沒娶回去,還落得個被監禁。哎……」豐朗扭動那濃眉,伸伸腰、踢踢腿,「真是沒臉回去見我兄弟了!」
郝斬徑直繞過他往給他安排的宮殿走,關門之前終是給了一句回應︰「我一直以為你是沒有臉的。」
豐朗︰……死人,你敢不敢出來單挑!
……
這場宴會之後,皇上依舊先去了書房,查看那被他快模壞了也沒有研究出來的藏寶圖。
即使太皇太後手上有藏寶圖的事已經被祁族和西北的人知道,但由于她的刻意隱瞞,皇上並不清楚這件事。
其實皇上是有所耳聞的,只是他沒有多麼上心,他把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藏寶圖身上。而且,依他想,只要有玄鑒在手,便是太皇太後有藏寶圖也拿不到寶藏。
他不知道的是,一直以來對于藏寶圖的事太皇太後都給了他很多錯誤的信息。
比如他以為四大家族的藏寶圖其實是一樣的,弄成四份是為了以防萬一,所以手有一份就夠了;其次,開啟寶藏需要玄家最主要的人,他以為是玄鑒這個資歷最老的,卻不知應該是玄家家主。而玄莫沾在十五歲時就得到了玄家家主的令牌。
或許他一直以為現在的他已經夠和太皇太後拼一拼,卻不知很多時候他還是被太皇太後控制著。
也正因為認知的錯誤,當他發現他手里的藏寶圖不見了的時候,直接就去了頤華宮。
結果是悲催的。
太皇太後直接承認了‘拿’圖之事,並且說了一句︰「本宮看皇上臉色不太好,恐怕是生病了,生病了是大事,萬不可不注意。這段時間皇上就好好休息一番吧,至于政務,撿些必要的批一批就是了,那些大臣也不至于是吃白飯的。」
皇上臉色鐵青︰……臉色不好是被你氣出來的!
不管內心怎麼咆哮,也改不了他被太皇太後溫和的軟禁了的結果。
若是兩位少主知道,應該會感嘆一句︰風水輪流轉。
……
事實上,太皇太後想要軟禁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景颯聆。她自認了解自己的兒子,那是一種痛苦的了解。
景颯聆像他爹,一但認定了一個人就是至死不渝。他爹愛錯了人,他也愛錯了人。
太皇太後是極力的想要把這樣的錯誤給扭轉過來的。
只可惜景颯聆的香魂衛與太皇太後的黑衣衛能力相當,且太皇太後用人的地方太多,沒了多余的人去盯景颯聆。
景颯聆在從莊子回來的第二天早晨便從太皇太後的眼線眼底下不見了!
太皇太後也沒有派人去找,她知道他兒子不會有事,葉非塵又在她手上,該出現的時候她兒子總會出現的。
而現在,她有重要的事要做!她最近明顯的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前,若不抓緊,有些事可能就真的抱憾終身了。
對于景颯聆從榮親王府消失,她只下達了一個命令︰「看好葉非塵!」
……
葉非塵一直在刻紙,中途餓了就跑到外間的桌上拿糕點吃,天亮的時候她已經把圖全部切完,但玄莫沾拼圖的進程有些慢。
畢竟那些線條太相似了些,不好區分。
濁淚已經積了一大堆,堆成一朵朵的花,模上去是硬硬的。
也許就像是人。哭過之後變得堅強。只不過有的哭泣是在心底,別人看不到而已。
天漸漸亮了,屋內的東西也看的分明起來。
葉非塵這才發現玄莫沾的雙眼里布了不少血絲,眉宇間透著疲倦。
「莫沾哥哥,你去歇息歇息吧。精神好了,做事情才能事半功倍。」葉非塵笑著道,「我們還有今天一天,時間肯定夠。」
玄莫沾怔了一下,別過頭,眼神極其輕微的從屏風晃過,然後就低頭在一堆小紙片中找著圖,耳朵尖染上了紅色。
「沒事,我不累。拼好了再、再休息。」
雖然他的語氣听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溫和,但葉非塵很有眼力的發現了他那偏移了一下的眼神和他少有對著她不禮貌的行為——他說話沒有看著她!
他反常的原因並不難理解。葉非塵一眼就可以將這間屋子看個徹底。
屋子不是很大,三開間,貫通的。除了那八扇屏風隔了一下空間,以及西北角隔出的一間小梳洗室,其余的地方沒有任何隔斷。也就是說,把屏風一撤,只要有人推門而入,一眼就可以看到床。
這是十分不講究的布置格局,至少她見過的沒有哪家會這麼安排。
玄莫沾會不好意思她也能夠理解,甚至可以說在見著他紅著的耳尖的時候還揣測到了太皇太後的‘險惡用心’。
他們這不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嗎?還是表哥表妹這麼親近的關系,說出去別人不多想才怪,至于名聲,她覺得只要太皇太後有心破壞,她在景國大概也沒什麼名聲了。
太皇太後這麼安排,為的也不是壞她名聲。當然,若說是著急藏寶圖的進展,那也是鬼扯。
太皇太後是在給景颯聆添堵呢。若能因此讓他對她厭惡,怕才是太皇太後最想做的。
「非塵妹妹不必擔心,我想……榮親王不會是那樣膚淺的人。」玄莫沾見葉非塵打量這屋子之後只顧盯著屏風沒有講話以為她在擔心,便出言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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