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些內衣不少已經殘破了,上面還沾著血跡,但是大伙兒各個都是如獲至寶。
其實絲綢衣服不僅華美,更重要的作用乃是作為內衣的時候,以其極為堅韌柔密的特點,可以在主人被弓箭射中的時候,有效的阻止箭簇深入。便是阻止不了,它們也會跟著箭頭一起釘入肉中,到時候只要拉著絲綢衣服往外一拽,就可以很容易的把箭頭給起出來了。據說縱橫天下的蒙古鐵騎就是人手一件絲綢內衣。
董策不缺干淨衣服,再說了他還嫌這些建奴髒呢,也不知道多久洗一次澡,萬一傳染上性病怎麼辦?他嫌別人不嫌,很快就給瓜分一空。
然後各自選了武器鎧甲。
那個被王羽射死的馬甲的戰甲是保存的最好的,之後是頭盔後面石青色的絲綢護頸上破了一個洞而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套甲自然是歸了董策。
綿甲寬大,盡管那後金馬甲比董策矮了幾乎有一頭,但是這套瓖紅旗的戰甲穿在身上依舊很是寬松。北地苦寒,棉甲本就用保暖的作用,因此穿著很舒服,其舒適度在所有戰甲中應該是最高的,就跟一件兒綿大衣也似。董策感受了一下,大約有十六七斤的重量,算是很輕便的了,不怎麼影響活動,而且內里夾著鐵片銅片,外面又有大量銅釘固定,防御力也不差。
那步甲的鐵甲則是歸了王渾,他有一身蠻力,穿著這沉重的鐵甲最合適不過。另一件綿甲則是分給了石進,他們三人都是武藝高強近戰型的,如此也是相得益彰。
董策選了一把長鐵槍,王渾選了大斧,剩下的人則都是選了長鐵刀。眾人又各自把那些大弓重箭背在身後,換裝了這些武器甲冑,整個安鄉墩墩軍的裝備立刻提升了一個層次,戰斗力幾乎是至少提升了五成以上。
張七四翟讓身死,李貴傷了大腿,周伯折了左臂,都已經失去了戰斗力。
現在安鄉墩可戰之兵算上董策也才還有七個而已,不過現在士氣如虹,人人都不畏懼,也是軍心可用。
董策吩咐李貴留守,小心看管照顧,然後便帶著六個手下星夜出了安鄉墩,在王羽的帶領下,潛入了夜色中。
夜色深沉,樹林中栓了大約八×九匹馬,正自安靜的吃著面前袋里的馬料,時不時的打一個響鼻。樹林中升起了一個火堆,那名留守的阿哈坐在火堆邊兒上,百無聊賴的四處瞧著,時不時的打一個哈欠,臉上的困意逐漸變得濃重起來。
在他看來,安鄉墩那些明軍,已經是死人了,因此也沒有任何掩飾蹤跡的意思。
讓他有點兒意外的是,現在怎麼還沒傳來消息,按理說應該已經打下來了。
正在這時候,樹林外面忽然響起了幾聲弓弦振動聲,接著幾支利箭飛來,這阿哈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直接射翻在地。他的身子抽了幾下,再也不動了。
直到死,他也沒看到敵人的樣子。
等那阿哈倒地,董策等人從樹林外走進來,戰馬有些慌亂,發出了幾聲不安的嘶鳴,但是看這些人並未有什麼要傷害它們的動作,也就很快的安靜下來了。
周仲揮了揮手中的大弓,右手大拇指在弓弦上摩搓了一下,興奮道︰「這建奴的大弓當真是好用,這麼大的力道,比咱們的強多了。一射一個準兒。」
王羽卻是苦了臉,小聲道︰「這弓力道太大了,我拉不開,還是換回原來的吧!」
「誒……別。」董策擺擺手︰「力氣不足可以練,就用這個。你原來那弓威力太小了,若是換了之前那白甲,你一箭射去,怕是只跟撓癢癢也似,濟得了什麼事?」
「是。」王羽應了一聲,心服口服,不再說話了。
「誰會騎馬的?」董策掃了一眼那些戰馬,再看看眾人,問道。
他本來以為會騎馬的人很少,出乎他預料的是,這些人中除了王羽,都會騎馬,甚至就連看上去蔫兒蔫兒的蘇大成也不例外。
他給出的理由是︰「小的當初都是騎驢趕集去,應該跟騎馬差不多吧?」
「王羽和王通一騎,你們兩個體重輕些,其他人每人一騎。這些馬就暫時留在這里。」董策一擺手︰「上馬!」
這些戰馬都是馴熟了的,很是溫順,並不反抗。董策打了個呼哨,一馬當先而去,剩下眾人紛紛跟上。天地高闊,夜色莽莽,馬蹄聲獵獵,傳出去很遠很遠。
眾人在距離那片樹林兩里地之外下馬,趁著夜色模了過去。這也是保險起見,畢竟這些馬背上民族的一些東西已經在關內被傳的神乎其神——比如說耳朵貼在地面上就能準確的判斷來襲騎兵的數量等等。保險起見,還是離得遠一些為好。
平心而論,董策雅不喜歡夜戰。這個年代大部分人營養不夠健全,患有夜盲癥,而且通訊手段落後,夜色中看不見旗幟,鼓聲被雜亂的腳步聲湮滅,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指揮。這對雙方來說都是如此,是很公平的,基本上夜色中兩支軍隊撞在一起,就是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的一番胡亂殺戮,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往往比死在敵人手中的還多。能贏下夜戰,不在雙方的實力,而是在運氣——而運氣,恰恰是最難以捉模的一種因素。
對于董策這種思維縝密冷靜,喜歡掌控大局步步為營的人來說,最討厭的就是不確定因素。
但是他沒得選擇,這一次是安鄉墩墩軍主動出擊,若是和後金兵野外浪戰,當真是給殺的片甲不留。夜戰中采用各種策略,總還有機會。
董策和王羽走在最前面,一直往目標而去,董策披著綿甲,背著弓箭,長鐵槍穩穩端在手中,鐵槍冰冷,董策心中卻是火熱異常。越是在這種危機時刻,他的心里越是平靜,前方的不是未知的危險,而是無數的金銀珠寶,功勛榮耀!
王羽輕車熟路的模了過去,大伙兒藏在樹林中向外張望,很快便是看到了那片林間空地,火堆還在熊熊燃燒著,只是人已經不見了。
大部分帳篷里面都黑著燈,只有兩個帳篷中燈光透了出來,里面傳來一陣陣嘿嘿的yin笑聲,夾雜著女人的慘叫。
蘇大成咻咻的喘著粗氣,眼楮不斷的四下看著,一個勁兒的道︰「我婆娘呢?我婆娘呢?」
董策輕輕摁了摁他的肩膀︰「別著急。」
他打了個手勢,帶著大伙兒慢慢往後推去,繞了大半個圈子,繞到了這後金營地的後面去。
再一看,心里的火兒蹭蹭的便是竄了上來。
在帳篷後面,修建了兩個極大的圍欄,足有十幾米方圓。在圍欄里面,則是圈了不少的漢民男女。他們被雙手都被捆住,繩子的另一端則是拴在圍欄的木樁上,像是栓牲口一樣拴著。他們個個衣衫襤褸,有的身上還有鞭痕血痕,顯然是受了不少苦。不過讓董策有些欣慰的是,並沒有看到幾個死人——累贅的老人都已經被殺死了,現在剩下的這些年輕男女都是財產,不會輕易虐殺的。
董策心里數了數,加起來至少有一百一二十號兒人,比之白日間在安鄉墩外的時候人數又多了不少,顯然這些建奴又去劫掠了。
左邊圍欄中都是青壯年漢子,右邊圍欄中則都是女子,她們衣衫破爛,個個縮成一團,神情中極為恐懼,不時低低的哭泣聲傳來。兩個阿哈各自拖了一個女子摁在身下,**一聳一聳的,時不時的發出陣陣yin笑。
之前王羽來假投降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幕雖然說與了眾人,但是畢竟只是听,未曾親眼目睹,沒有那麼強烈。現在親眼看了,眾人都是一股血氣冒了上來,恨不能把這些後金兵給砍成肉醬。
蘇大成的眼楮立刻紅了。
「頭兒,他們只剩下四個人來,怎麼要不要強攻?」周仲低聲道,滿臉的躍躍欲試。
「別大意,萬事小心為上,咱們已經佔了上風,犯不得因此折損人手。」董策搖搖頭道。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低聲吩咐道︰「走,咱們挪到馬廄那邊去,防著這些建奴奪馬逃走。」
眾人挪到了距離戰馬不遠的所在,再近就不成了,免得驚動了這些戰馬。
董策取出弓箭,雙臂使力,拉開一個滿月。他向周仲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靠右的那阿哈,周仲會意,也拿下弓箭來,兩人同時張弓搭箭。
嗖嗖兩聲輕響,一個阿哈被射中了脖頸,一個則是被射中了胸膛。兩個阿哈都是活不成了,只不過被射中胸膛的那個一時還未死,躺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慘叫。那些女子都是給嚇壞了,尖叫著縮到一邊,瑟瑟發抖。
董策搖了搖頭,自己的箭術比之周仲還是差了不少。
慘叫聲傳出去老遠,也驚動了那帳篷中的人。
yin笑聲立刻停止了。
里面一點兒聲息都沒發出來,董策這邊也是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能听到一陣粗粗細細的喘氣聲,營地一時間竟然是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