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門徒 第三十七章 山窮水盡疑無路

作者 ︰ 記得愛情來過

來者不是別人,卻是那日救了樂天二人的薛成義。

樂天忙迎到客廳說話。

薛成義粗聲粗氣的說道︰「今天進城換點生活用品,听別人說你已經消滅了妖孽,兄弟我特來賀喜。」

樂天雙拳一抱,說聲︰「慚愧。」隨及臉上又是一副憂郁之色。

成義見狀復問道︰「妖孽既除,兄弟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樂天思忖了一番,說道︰「我正有一事,需找個妥當人幫忙,不知大哥願意幫否?」

成義一拍胸脯說道︰「有什麼事,盡管說,只要兄弟我能夠做的,一定全力以赴。」

樂天喜道︰「此事並不難,只不過有些辛苦費時而已。」

薛成義說道︰「什麼事,但說無妨。」

樂天想了一下說道︰「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在此處算是個生面孔,便與行事。事情是這樣的,你去城外四周三十里範圍的各個鄉鎮,以販賣喪葬用品為名,聯絡村中村民,但凡村里有人去世,都來與你相告,你只需留意村中有懷孕婦女血崩而死的,都來報我,記住是懷孕的婦女,余者不相關。」

薛成義一听,驚詫不已︰「是不是留意大出血而死的孕婦?」

樂天點點頭。

薛成義說道︰「兄弟打听這個做什麼?」

樂天說道︰「自有用處,你只管幫我這個忙,切記此事不可告訴他人。」說罷,起身進了內屋,須臾出來,手里拿著一張銀票,遞給成義。

成義一看是一張三千兩的銀票,說道︰「辦點小事,還需這麼多錢?」

樂天說道︰「這錢一部分供你在城里租一個門面,好生裝飾一番,叫人不生疑,一部分是給替你跑腿辦事的村民,此事並非三天兩日可以結束,你一定要記住死亡孕婦的數目,每隔三天報我一次,還有這前三日的也打听來,一並記下,此事非常重要,不可疏乎。」

薛成義見他神色凝重,雖然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藥,嘴上說道︰「兄弟放心,我一定把這事辦妥,不知何時開始?」

「事不宜遲,你今天就去租好門面,做好樣子,明天就去各村物色機靈村民即可。」

「行,馬上去辦。」成義剛起身走了幾步,回頭說道︰「我家中小女如何安置?」

樂天一拍腦門,「唉,我太心急,考慮不周。這樣如何,把你女兒暫時帶到我家居住,我請一個婦人來照顧,順便叫城里的大夫給她看看病?」

薛成義喜道︰「如此甚好,那有勞兄弟照顧了,這樣我就可以安心辦事。」

于是他告辭回家。

一晃二十幾天過去,據薛成義打听來的消息,附近四里八鄉血崩而死的孕婦已經有二十五人。那時候,婦女得血崩而死是常事,乃不治之癥,孕婦因此小產或難產喪命的並不稀罕。

樂天卻是暗自心驚,每日坐臥不安,心神不寧。徐錦鵬和吳富貴時常來邀請喝酒,都被他以練功為由推辭,一天大半時間都呆在一間小小的靜室里,苦思良策。

如雪請了一個心地善良的中年婦人一起照顧薛成義的瘋女兒薛春花。那少女年方十六,倒也生得水靈,現因有人作伴,又有大夫精心治療,因此犯病的次數漸漸少了,多數時間只是安靜的呆在院中,少言寡語。

這一日,樂天和如雪在院中閑聊。

如雪說道︰「天哥,昨天我去‘醉紅樓’見舅媽,她說我歲數也不小了,現在你又有錢又有名,正是辦理我們婚事的時候。」說罷,一雙大眼楮殷切的望著樂天。

樂天握住如雪的手,溫柔的說道︰「我們相處已久,應該給你個正式名分,不過現在不是時候,過段時間再說如何?」

如雪抽出手,氣呼呼的說道︰「以前你說無錢無名,現在一切都有了,還往後推,是不是敷衍如雪?現在萬事俱備,你只需回去給你師父稟明一聲就行了。」

「我師父?」樂天嘴里念道,心思一轉,起身叫道︰「我太糊涂,如何竟忘卻了師父。唉,怕只怕他人家還在閉關之中,不過也要回去試一試。」

如雪不知他話里有話,高興起來,說道︰「你是不是願意去找師父了?」

樂天點點頭︰「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明天即刻出發。」

于是如雪歡天喜地的進屋為他收拾行裝。

樂天卻徑直出門,在一個僻靜的地段,找到了正守在店里的薛成義。

樂天遂把明日回山找師父的事給他說了,只說是與自己的婚事有關,並且說自己速去速回,估計約半個月的時間,叫他這期間仍然打听孕婦死亡的數目,日後相告。

然後又去找了徐錦鵬和吳富貴說了回山的事,兩人一听樂天準備結婚了,都大為高興,約在今晚與他餞行。

次日樂天別了眾人,馬不停蹄,晝夜趕路,七天後就到達了自幼和師父居住的飛雲山。

飛雲山是座不高的山峰,地勢偏僻,人煙稀少,山上山下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林,是一處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師徒二人的住處就在半山腰上,依著山壁而建的幾間木屋,雖然簡陋卻很結實。木屋前是一片空曠的草坪,是師徒二人日常練功的地方。木屋後面山壁上有清澈甘甜的泉水從山上瀉下,水勢大時,叮咚作響。

樂天順著蜿蜒如蛇的小路一口氣爬上山腰,看見了那幾間熟悉的小屋,心中涌起了回家的感覺。

四周安靜的很,只有林中偶爾傳來小鳥的鳴叫。

樂天四處不見師父,只好去閉關的地方尋他。

于是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說是走,實則是順著藤蔓攀岩而上,那上面那有現成的路?

費了一番手腳,樂天來到一處岩上,那岩後面便是一處極為隱蔽的山洞,正是師父閉關修煉之所。

樂天走近一看,只見那扇小小的石門仍然緊閉著,心里不禁暗暗叫苦,看來師父還在閉關。

樂天心急,于是便在洞外大聲呼叫師父。

奈何師父閉關期間,七竅皆閉,與外界隔絕,哪能听到樂天的呼喊。

樂天叫了半晌,泄了氣,怏怏不樂的回到木屋中,心里盤算著,自己往來要半月,這半月間又有不少于十五名孕婦死亡,前後相加,已逾四十,若湊成七七四十九之數,萬事休矣。而師父又不知何時出關,沒有時間在此等下去。

想來想去,于是歪歪扭扭的連寫帶畫的給師父留了個字條,又急速回程。

七天後又回到清遠縣城,先去薛成義處,果然听得又有十五個孕婦死亡。

如雪得知樂天沒有見到師父,好生失望,樂天只有百倍安慰,次日陪她上街買東西散散心。

次日下午,二人正在城里最繁華的街上行走,樂天心事重重,突然身後有人拍他肩膀,樂天回頭一看。

那人說道︰「你好自在,殊不知大禍臨頭了麼?」

樂天一看此人,想不到竟是當日給自己算出‘極陽之卦’的向郎中向問天,此時一臉憔悴,背著一個竹簍正站在自己身後。

樂天又驚又喜,說道︰「先生何出此言?」

向郎中冷笑一聲,說道︰「難道我沒有長眼楮麼?這城中數千人,我觀之十有八九臉罩黑氣,離死不遠矣。」

樂天大驚,忙拉住向郎中說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生隨我回家慢慢道來。」

于是叫如雪自己先逛街,樂天和向郎中往家里走去。

剛進院子,看見薛成義已經在院中,正陪著自己的女兒玩耍。

于是三人去客廳坐下。

樂天先把二人互相介紹了一下,然後說道︰「先生月前去了高峰鎮,如何今日又回來了?」

向郎中說道︰「我趕到高峰鎮時,果有瘟疫發生,不過時間已久,方圓百里已無人煙,該死的已死,沒死的都遷徙了。惆悵之中,我發現那山林中有一種稀罕的草藥,于是便滯留了幾日,不曾想遇到了一位隱居林中的老人。那老人是個書痴,一生酷愛看書,家中藏書不少,我也是個喜書之人,于是便住在老人那里與他談經論道。

數日前,我夜觀天象,發現東南方天現異象,有煞星臨世,其氣直沖雲宵,我心下驚異。于是辭別老人,一路往東南走來,連行數日均無異常,沒曾想昨晚回到清遠縣城,才發現那煞星之氣正籠罩在縣城上空。今日我在街上觀察,滿街行人在我眼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數日之內此地必有大劫。」

樂天驚愕中嘆道︰「想不到先生竟有如此神算,事情緊迫我也無須隱瞞。」于是把那日夜往義莊,欲燒尸引鬼的事情說了。

向郎中說道︰「原來那鬼嬰並未除掉,而是逃逸了?」

樂天點點頭,「那鬼嬰應該稱為‘靈嬰’才對,短短幾日它已悟性大增,焚尸燒母,鐵了心想和我們大干一場。它悟性已高,我已經無法把它引出來。于是我就想到了最擔心的一點,就是它悟出修魔之道。當時我沒有把真相說出來,是擔心大家害怕,我于是靜觀其變。

這靈嬰修魔,最快的捷徑就是尋找孕婦,潛入體內,鳩佔鵲巢,吸取胎兒的精華。我于是我叫薛大哥幫忙,留意附近村落孕婦的情況,果不出我所料。那靈嬰非常狡猾,一般情況下,著了道的孕婦會肚裂腸穿而死,而這樣勢必引起別人的注意,于是它小心翼翼的從婦人**退出,縱是這樣也會引起孕婦血崩而死,但在外人看來,倒不覺得可疑。」

薛成義听到這里才明白樂天的用意,于是問道︰「既已知道靈嬰在殘害孕婦,就沒有辦法阻止了嗎?」

樂天說道︰「先前那靈嬰鎖定了城里這群人,還能一一保護。現在它瞄上了孕婦,這天下孕婦何其多,況且有的孕婦孕前幾個月都不知自己有孕,我如何去保護?還有一點,如果打草驚蛇,這靈嬰遠遁,去更遠的地方尋找目標,豈不更是麻煩?我雖習道,奈何功力有限,並非神仙。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非我能力所以逆之。」

向朗中說道︰「樂天所言有理,如果讓這靈嬰跑遠了,你我心中無數,更難有勝算,至少現在我們還能知道它修煉的進程,以你看來,它現在到了什麼地步?」

樂天說道︰「鬼修魔體,需經三道,分別為‘靈’、‘煞’、‘魔’,中間又分三階,共三道九階。這嬰兒火燒義莊之前,得龍泉之水,獲陰人之血,已為靈嬰,若讓它吸得六六三十六個胎兒的精元,便為靈煞,若吸得七七四十九個,便為惡煞,九九八十一個便為血煞。血煞之後便是煞魔、惡魔、血魔三階。而魔中三階各一劫,血魔修成還有一劫,是故成魔要歷三道,經三劫,如此才能成為異界至尊。」

「那現在它在什麼階位?」向郎中問道。

「相後兩加,已經有四十七個孕婦死亡,不過我算來它只能一天一個,這其中應該有自然死亡的孕婦,從火燒義莊的第二晚算起到昨晚應該是四十三天,我們當以四十三計算,只多不少。如此算來,這嬰兒已經修煉到‘靈煞’與‘惡煞’之間,再有幾日便能修成‘惡煞’。」樂天分析道。

向朗中說道︰「果然與我觀之相同,有煞星惡氣出現,看來這嬰兒已經等不到修成魔就要出手了。」

樂天說道︰「要修魔並非易事,多半是它修成‘惡煞’就要出手。」

向朗中說道︰「以你之力能敵‘惡煞’否?」

樂天說道︰「我以前沒有與‘惡煞’接觸過,不知對方實力如何,我自身只有百多年功力,是否有勝算並無把握。我擔心的並不是我個人安危,而是全城人的性命,若那嬰兒使出什麼奇招異術,我們是防不勝防,這麼大個城鎮,叫我一人如何護御?

這段時間,我正是為這個焦慮不安,苦無良策,以前師父也沒有提及如何對付‘惡煞’的方法。前番回山找我師父,他老人家仍在閉關,呼之不應。眼看這凶險近在眼前,我是猶同熱鍋上的螞蟻。」

薛成義說道︰「真是眾人皆醉你獨醒,醉者茫然醒者愁。不如我們叫全城的百姓都撤離了吧?」

樂天說道︰「這上萬人離城而去,實屬大事,恐怕就是縣太爺也作不了主,又非戰事,又非瘟疫,憑我幾句話,城里的人相信,那朝庭能信?就算朝庭能信,這命令下來,要耗多少時間,百姓遷徙又要耗多少時間?肯定是來不及了。」

向郎中說道︰「是福是禍躲不過,積極應對方是上策。」

樂天說道︰「先生見多識廣,還望能想個法子在靈嬰屠城之前,找到它的蹤跡,盡全力消滅它。」

向郎中在廳中踱來踱去,默默無語。

半晌,他眼楮一亮,說道︰「這誅妖之策合當在一本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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