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變幻的一幕,那圍在擂台下的八人對視一眼,也都不做聲的轉身就走,只是都在心中暗暗奇怪,今日這一品擂台上,本是晉國魏家郡主和趙家小子的決斗,為何突然蹦出這麼一個秦無忌出來。
走了幾十丈,一人忽然停下,一拍大腿道︰「秦無忌,我听這名怎麼這麼熟悉,百草門的秦無忌,不就是八月十五驚動杏花嶺的那家伙!」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都是想了起來,諸人對視一眼,都是搖搖頭︰「原本以為是杏花嶺那邊的流言,但方才一見,果然是有些門道。」
這八人都是晉國魏家的門客,此時都是沉默下來,心頭都是想到︰「如今晉國的亂局,忽然又跳出了個秦無忌,還是這般厲害,恐怕要亂上加亂了,只不知咱們主公,卻要如何應對呢。」
秦無忌走下一品擂台,從那目瞪口呆的守擂人手里接過兩枚一品金剛令,便找到了晴兒等人。
雪丹拿著所有的金剛令,不多時蹦蹦跳跳的走回來,手里握著一只小小的布囊,笑道︰「師父,拿來了。」
秦無忌急忙打開錦囊,果然是五色環繞的「陰陽五行沙」。
他放下心來,將手中一直提著的紅衣少女的長劍交給了雪丹︰「這柄劍是個女子留下的,你好好守著,以後要是再遇到了她,還是還給她為好。」
晴兒听他說女子的長劍,不禁接過來一看,卻是一柄難得一見的「青蓮水雲劍」。
她不滿道︰「這種寶劍,為何人家會留下來不要呢,師父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秦無忌不禁有些尷尬,但明白晴兒的意思,搖頭道︰「是我搶下來,她性子太急,扔下劍就走了。」
幾人說了一會兒話,天色就要暗下來了。
秦無忌拿到了陰陽五行沙,便不想在耽擱,帶著諸人匆忙返回杏林小築。
略安排了一下門中事務,他就一頭鑽進了丹房之中。
黑色的沼澤里,一片蓮花迎風送出青澀的荷香,已有很大一片的規模,只是隱藏在沼澤山洞附近,一時不會被人發現。
秦無忌剛剛進入丹房之中,那冒著綠氣的山洞中便飄出一道身影,嬌俏的身影背負著驚人的巨劍,雙腳輕輕落到了一株大大的荷花上,打了一個呵欠,望著丹房微微出神。
她默默望著,忽然彎腰伸手采下了一株荷花,拿在手里揉搓起來。
被丹氣靈液灌注才生出的玄妙荷花,便化為了她手中的胭脂。
這嬌俏的女子將荷花胭脂悄悄涂抹在了腮邊,卻仰頭望著將要出現的明月,最後喟然一嘆,再次消失在了山洞中。
秦無忌祭出了神農鼎,連續煉制了百多顆丹藥的神農鼎已是模樣大變。
整個丹鼎之上浮動起了玄妙的花紋,每一處花紋都透出了丹氣獨有的香味。
如今的神農鼎,不管是進化了還是升級了,秦無忌都無法確定,唯一能確定的卻是,煉丹的速度和成功率,大大的提升了。
他將天元丹所需的材料輕輕放入神農鼎,那五色環繞的陰陽五行沙也全部放了進去,按照配方的份量而言,這一次足可以煉出四枚左右的天元丹來。
秦無忌深知那陰陽五行沙所得不易,便凝住了呼吸,連續運轉神力穩定心神後,才慎重的開始煉起來。
丹氣再次噴出,神農鼎周邊的花紋閃動出了玄妙的五彩之光。
代表天元,地元,人元的三元之力慢慢被神農鼎聚集到了一起,最後濃縮到了極點。
丹香緩緩透出,秦無忌心頭一喜,這是成功的標志。
果然,這次煉丹十分順利,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等到丹鼎輕吐的時候,秦無忌的掌心便多了四粒金色的天元丹。
這四枚天元丹都是六品成色,每一粒都是完美無缺。
秦無忌欣喜的看著這終于出世的天元丹,這已不僅僅是丹藥了,而是他手中的籌碼。
他痴痴的看著,還是沒有發覺,煉丹而成的丹靈正在浮動出去,在黑色沼澤上又一次凝聚出了丹雲。
但冒著綠氣的山洞中,卻發出了輕微的啊的一聲,那嬌俏的影子飛快的撲了出來,瞬息之間就移動到了荷花之上,背負巨劍的少女仰頭嗅著丹氣,仔細辨識著,終于是身子一顫,少有的露出驚喜之色。
天元丹,這是天元丹,我果然沒有看錯他,他果然也沒有辜負我。
少女似喜似悲,那握在手中的荷花胭脂也悄悄的落了下去。
良久,她運轉靈力,小心的擦去了臉上的胭脂,然後抽出背後的巨劍,借著劍刃的鏡面,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容顏。
這種懷春少女才有的動作,最近她是越來越熟練了。
五感探測中,那熟悉的氣息已離開了杏林小築,少女送回巨劍,卻發現他此去的方向,正是晉陽城的方向。
她不禁嘆了一口氣,身影如一道輕煙般飛舞上了九天高空,然後浮游而去,直奔晉陽。
秦無忌手里握著魚符,一路趕往了晉陽城。
穿過晉河之後,再走過還很熱鬧的九大擂台,秦無忌沒用多長時間,就來到了巍峨的晉陽城下。
的確只能用巍峨才能形容晉陽城。
如果說雁門關是天下第一雄關,那這晉陽城便是天下第一雄城。
因為整個晉陽城的城牆,都是由血鋼岩建成。
雄城佔地一千六百里,背靠群山,環視晉國。
昔日四方敵軍也曾攻入城門之下,卻在晉陽門前埋骨百萬,倉皇退走。
這堅城,曾出現過武烈王,天聖王,等無數勇武之君,也曾出現過姬晦,姬紂,等有名昏君。
世事滄桑,時間如梭,今日坐在晉陽城的姬天聰,在他百年之後,卻是會被後人作何評價!
秦無忌手持魚符,輕松的進入了城門之內,微微看了一下,便直直的走向了北城方向。
晉國的城池規劃都是差不多,有古交城的經驗,秦無忌很輕松的就來到了王宮所在的北城。
果然守衛更加森嚴,一隊隊羽林金衛巡邏來去。
和古交城那空有架子沒有實質的守衛不同,秦無忌只在宮城附近走了三五步,便被一群羽林金衛團團圍住。
他只得再次拿出魚符,說明來意。
那領頭的羽林衛都統听他說要見大王,不禁有些疑惑。
但這魚符的確是姬天聰平日使用過的,那羽林衛都統自然認識。
等到他稟告回來後,秦無忌已是不耐煩了。
還好,這一次羽林衛出奇的客氣,引著他走入了晉陽天祈宮內。
秦無忌無心留意這天祈宮的雄偉,只覺得路途也太遙遠了吧,都進入宮殿了,還要走這麼長時間。
終于進入武烈雲台下時,秦無忌便需要仰著頭並退後了三丈,才能看到高台上飲酒作樂的姬天聰。
羽林衛已經退下,秦無忌無奈的沿著雲台石階,一步步的登了上去。
等到最後見到這位國君姬天聰,已是明月高懸時候,清亮的彎月就在頭頂,群星閃爍,寂寥空曠。
姬天聰揮手讓一群只著輕紗的曼妙女子退下,便招手讓秦無忌走過來。
幾日不見,這位國君似乎更加蒼老了,眉間都有了皺紋,氣色更是有些灰敗。
秦無忌醫道精深,只一看便心中大驚,若按醫書所說,這位國君竟已到了病入膏肓的境況。
他心中詫異到了極點,上次在古交城見到姬天聰的時候,他可還沒有這般憔悴。
姬天聰沒有察覺他的心思,卻在高台之上手指蒼穹道︰「秦無忌,你看天上群星,就在孤王手中,這武烈高台,原本是叫做摘星台的。」
他發出這番感慨,一時讓秦無忌不知所措。
這位國君卻振奮了精神︰「昔年這摘星台,卻是用來賞月飲酒的,武烈王即位後,便撤去了台上的酒池肉林,改為了演武戰舞之地。」
他說著露出了向往之情︰「武烈王是我大晉第一勇士,只可惜他的後輩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的。」
秦無忌皺眉,終于忍不住道︰「王上,你這是在說自己麼?」
姬天聰嘿然一笑︰「不錯,孤說得就是自己,不但說的是自己,還有淮陽王,甚至是三皇兒,我們沒有一個比得上武烈王。」
秦無忌無言而對,實在不知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姬天聰卻很是投入在這番談心中,忽然又沉聲道︰「你可知,昔年武烈王基業最強時,是什麼狀況?」
秦無忌搖搖頭,這他確實不知道。
姬天聰嘆了一口氣︰「武烈王功業達到頂峰時,也不過拖住了北方蠻荒,向南進攻楚國,只得了三百里土地。」
他說著沉默下來,忽然又道︰「武烈王那般的男子,在王圖霸業的路上,也就走了這麼遠。」
秦無忌听到這里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姬天聰一擊手掌︰「孤王那個弟弟淮陽王,既然連武烈王都不如,卻要征伐楚國,你說孤敢不敢把大晉王朝的基業留給他?」
秦無忌到此再無懷疑,沉聲道︰「當然不行。」
姬天聰點點頭︰「所以不管三皇兒如何羸弱,他畢竟不會去伐楚,只要晉國不去征伐楚國,能夠安養生息,再等等,等一位真正的帝君降臨,那才是真正的機會。」
這一番對話已涉及到了姬天聰立儲的秘密,秦無忌也有些動容了。
姬天聰將這些話告訴秦無忌,似乎是沖動之下的心里話,此時便沉默下來。
秦無忌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便躬身一禮︰「王上,我這次來,確是要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那天元丹,我煉出來了。」
他聲音不大,但對姬天聰來說,卻是震耳發聵的好消息。
這位國君猛然走過來,緊緊握住了秦無忌的手,驚喜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秦無忌推開他濕潤而又冰涼的手,自懷中掏出了一枚天元丹。
晉國上下,從國君到將軍,從金剛門到百草門,歷經多年等待,今日終于看到了這粒天元丹。
姬天聰拿過天元丹,仔細看著,嗅著,終于確認這是真的。
他轉過身來,竟有些感激之意︰「秦無忌,今日孤不以君王的身份,便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也要重重的感謝你。」
這話已說得很有人情味了,但秦無忌立刻接口道︰「我不要任何恩賜,只求大王放過一人。」
姬天聰小心的收起了天元丹,听到秦無忌的話後,卻眯著眼楮笑起來。
他似乎更是開心了,搖頭道︰「嗯,你不說孤王也明白,你放心,便是孤王,也一直想要救她,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個要慢慢來。」
秦無忌心頭一喜,又是一憂,不禁感激道︰「原來王上是這般心思,我還以為櫻雪落到您手里,還要受不少苦呢。」
姬天聰听他說出「櫻雪」這兩個字,頓時呆住了,他竟有些不能相信︰「你方才說是誰,你要救的那個人,她是誰?」
秦無忌頓時覺得有些不對,低聲道︰「是白櫻雪,听說淮陽王捉到她後,將她送到了您這里。」
姬天聰念著白櫻雪三個字,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似乎強自壓住心頭的不滿,淡淡說道︰「原來是她,孤還以為你心中惦記的,是另外一個人呢。」
秦無忌卻也呆了,皺眉道︰「王上說的是誰?」
姬天聰背負雙手,冷冷道︰「有那麼一個女子,為了你不惜打破自己不收弟子的誓言,為了你不惜得罪金剛門大尊,甚至為了你,甘願承認殺死了智行雲……」
他還未說完,秦無忌便明白了,一時無言以對。
姬天聰轉過身來,望著秦無忌冷冷道︰「孤並非貪圖之人,實話告訴你,淮陽王將白櫻雪送來,孤王連看都沒看,立刻送到了金剛門中。」
秦無忌陡然震動,怒聲道︰「簡直是無恥,白姑娘活生生的一個人,就被你們這樣送來送去。」
姬天聰打量了他一下,忽然笑起來︰「原來你什麼都不知道,孤問你,你可知白櫻雪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