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堯的臉也變得異常扭曲。
沒有哭的余地，沒有解釋的余地，就這樣吧！
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好結局！
「你！」
晉彥錫揚手，作勢要打莫堯耳光。
莫堯猛地抬眼朝他揚起的手看過去，突然就淚如泉涌。
怒道極點的人仿佛被潑了冷水，突然間冷靜下來，沖天怒火就那麼被澆滅。
「對不起！」
他忽然摟住莫堯，雙臂越收越緊。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這麼容易動怒，情緒也變得這麼容易起伏了？
他自我反省！
到底還是翻了船啊？！
苦笑，他閉上雙眼，就這樣吧，「堯堯，給我時間，只一年，一年好不好？我知道這個要求很自私，但是……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沒有什麼是不可以失去的了，可當我偶然看見你沖向車流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有不能失去的東西，那就是你。」
莫堯任他摟住自己，始終沒有動作。
晉彥錫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不知道她垂著雙眼，眼淚已經流到了他的外套上。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只是一瞬，莫堯從他懷里掙月兌出來，雙眼清明而又堅定，「夠了，你這些甜言蜜語還是留給秦琳吧。」
她眼底滿是嘲諷，「你憑什麼要求我等一個有婦之夫？你的確自私的可以。如果，你真的覺得不能失去我，那麼，好啊，你馬上宣布和秦琳離婚嗎，願意丟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管？」
這樣任性的要求夠不夠讓你退縮？
晉彥錫詫異地看著她。
她繼續笑，「怎麼，你做不到是不是？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你不要以為我真的可以大度到祝福你們，我告訴你，我也一樣的自私，一樣的虛偽，以前我說的都是假的，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祝福你們，一點兒都不想！我等你的好消息。」
晉彥錫並沒有挽留，也沒再說什麼。
而莫堯每走遠一步，心就碎裂一分。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希望晉彥錫能追上來挽留她。
這其實就是自己要的結果，而當這個結果變成現實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失望，多難過！
確定莫堯確實已經離開，晉彥錫這才痛苦地皺眉，撩起外套的袖口，里面白色的襯衣已經被血染紅，血順著手臂流到了手腕上。
緩緩地呼吸兩次，他轉身往醫院走，步子放得極慢，而走路的姿態也不想先前那麼自然。
秦琳從醫院門口迎過來，見他額頭上疼出一層冷汗，「你的傷口又裂開了，是不是？」
她盯著晉彥錫袖口的血跡，知道自己問這話純粹多余，說著又看向他不太靈活的腿，「你這樣很容易感染，而且，腿骨里的支架還在，本來你要下地行走已經很勉強了。剛才你拉著莫小姐走那麼快，很容易造成二次傷害的，知不知道？」
晉彥錫挑眉一笑，冷汗順著他眼角淌下來，而奇異的是，在他的笑容里，卻看不出半分苦痛神色。
仿佛這種痛苦根本就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我已經習慣了。」當初在塔爾瓦基地訓練的時候，受過的傷比這些重得多，那個時候，沒有專門的醫生，沒有人會幫他們處理傷勢。
他們全都只能靠自己平時所學的東西，活學活用，就地尋找可用之物為自己處理傷口。
現在這點痛又算什麼？
真正的痛，不是傷口，而是眼睜睜地看著莫堯走遠，卻不能追上去挽留，不能解釋自己的做這些選擇的苦衷。
不知道未來的一年，是不是會比自己剛被送到基地訓練的時候更漫長？
「你其實，很想去追她的吧？」秦琳苦笑著望著他微微失神的雙眼。
「嗯？」他猛然回神，卻沒對她的問題表現出多麼驚訝心虛。
「沒什麼，你的傷勢似乎又重了，依我看，還是再留院修養一段時間吧。」
秦琳提議。
「好。」晉彥錫居然沒有拒絕。
秦琳有些意外，起初堅決要出院的是他，現在居然這麼輕易地就答應留院修養？
轉念一想，突然變得了然，莫堯出院了，那麼，林子慕就不會天天都跑到醫院來對莫堯獻殷勤了，而他就不用看著他們兩個相處了吧？
晉彥錫住院的時候，她推晉彥錫出來曬太陽的時候，不止一次看見晉彥錫死死盯著林子慕往莫堯病房跑來跑去的身影。
偏偏林子慕不知趣，就是要拎著送給莫堯東西來晉彥錫面前轉悠。
兄弟兩個看上去很和氣，可暗地里波濤洶涌，連她這個旁觀者都能感覺的氣氛緊張。
重新住院之後，晉彥錫看上去配合多了，只是對工作變得爭分奪秒起來，只是秦琳辦理手續的短短時間里，晉彥錫已經讓助理帶來了他的工作電腦和需用文件。
「彥錫哥，你該多休息。」晉彥錫從屏幕上移開視線，看向秦琳，半晌點了點頭，「這里有些緊急文件，必須馬上處理。處理完畢之後，我會好好休息。」
秦琳微微一笑，「那好，我回去給你準備些雞湯。」
晉彥錫的目光已經移回電腦屏幕，「好的。」
秦琳離開之後，晉彥錫始終都沒再抬頭，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操作，全神貫注工作到幾個小時之後，秦琳拎著雞湯回來……
下決心離開晉彥錫已經不是第一次，然而，沒有哪一次能讓莫堯這麼痛苦。
她知道，這次和晉彥錫之間，是真的玩完了。
面前漫漫長路，很多的行人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她，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很丟人，可是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該收拾一下自己。
就這樣茫然地走了許久之後，她在路邊的一個休息長椅上坐了下來。
椅子旁邊的樹丫間，陽光雀躍，她靠在椅子上，透過枝葉看雀躍的陽光，心情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有些不屬于自己的感情，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人，就算再怎麼強求，都是枉然。
閉上雙眼，她深吸一口氣，很想就這麼睡一覺。
而想法一產生，睡意居然就真的很夠意思地襲來，只是額頭隱隱的痛感讓她這一覺睡得並不太舒服。
看來，即使她經過了住院治療，可追尾事故還是給她留下了影響。
手指模著額頭的傷疤，她昏昏欲睡起來。
就在半睡半醒的時候，眼前迷離的陽光忽然被遮擋，巨大的陰影遮擋了光線，霍然睜眼，只見有人逆光而立，抱著雙手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是你？」
意外讓莫堯突然睜大了眼，隨即又慢慢眯起來。
「很意外？」笑北冷笑著在她身邊坐下來。
莫堯打量笑北半晌，發現笑北衣著華貴，從上到下，都和以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檔次，「的確意外，如果你不主動走過來的話，我想我絕對認不出你。」
「哦？」笑北落雙手放在膝蓋上，姿態淑女的讓莫堯下意識地往邊上挪了挪「現在，你是晉彥錫的心頭寶貝，而林子慕又圍著你轉悠。風頭正勁的你，有怎麼會認得出我？」
莫堯斜眼看她半晌，「你是在嫉妒我麼？」
笑北落鮮紅的指甲蓋倏然收緊，摳得自己的手心發疼。
「嫉妒？呵呵，嫉妒你朝三暮四，一會兒愛南晉彥錫是你初戀，一會兒又*林子慕這個花花少爺？還是嫉妒你上了夜尊域的*，卻又和晉彥錫睡？」
笑北口氣惡毒又諷刺，不過這反而讓她的言語之間充滿了酸味，「堯，看來你現在已經適合了我現在的自己。」
莫堯胸中怒氣向上一沖，又被她強忍下去，「我什麼樣和你有什麼關系？笑北，這樣的你我受夠了！遲早你會有惡果的！」
莫堯站起來，眼眶再多紅起來，「我們以前的感情決裂，你這麼做不就是因為夜尊域麼？告訴你，我對夜尊域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就算生了他的種，我們之間的過節不會因此化解，也就你這樣的女人才會愛上那種男人，說起來，你們倒也真是般配！」
笑北目光微微一閃，突然來了興致似的，手托著下巴，繼續問，「那種男人？這麼說，你對夜尊域其實沒有一丁點兒好感了？可我明明就覺得你根本是愛上了夜尊域，否則，怎麼會一次又一次地和他攪在一起？我看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黃，故意掩飾自己對他的感情吧。我早就該猜到，你一直就是在利用我接近夜！」
「別說夜尊域在我心里就是個人渣，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都不會愛上他！就算他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男人，就憑我和他之間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會多看他多一眼！你覺得我在利用你接近他？現在來說這些，你不覺得晚點兒？！笑北，我警告你，以後有多遠給我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
莫堯到底還是不淡定了。
「喲喲，變成莫家的小姐，就變得盛氣凌人了呢。」笑北完全變了模樣，站了起來，微微貼近莫堯，「不過，剛才那些話，你說的真的非常好！我都忍不住想為你鼓掌了。」
笑北突然讓開她，朝她身後走過去，擦肩而過的時候，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個時候，莫堯才發覺背後似乎有兩道熱辣而又銳利的視線刺著自己的脊骨，這種感覺，她真的太熟悉了。
熟悉的她連扭頭的勇氣都沒有。
也是這一瞬她才意識到在這里巧遇嚴笑北，甚至她突然跑過來說這麼多刺人的話，目的都只有一個。
吃了那麼多虧，居然還沒有長記性！她把自己狠狠地鄙視了幾個來回，深深吸氣，這才緩緩轉身，拿出勇氣鎮定自己，「真的好巧。」
僵硬緊繃的聲線，還是泄露了她的緊張和驚惶。
「夜，你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
笑北故作驚訝的樣子看上去既虛偽又做作，這幅嘴臉讓莫堯有種想撲過去咬死她的沖動。
當然，在夜尊域這座大山面前，她是不敢的。
心里有多少對笑北的憤怒，就有多少對夜尊域的恐懼，不，對夜尊域的恐懼更多些。
夜尊域根本沒有理會笑北說了些什麼，只是一味地盯著莫堯，看不出喜怒的雙眼，泛著雪亮的光芒，「你說，我在你心里就是個人渣，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也不會愛上我？」眉毛輕輕一挑，居然露出笑容來。
但這樣的笑容讓莫堯覺得毛骨悚然，不光是莫堯，就連旁邊的笑北也是如此。
「呵呵！」莫堯干笑著退開兩步，「哪里，我……我那是在說笑，真的，夜先生，你別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