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話讓我一瞬間陷入了回憶中,回憶里媽像呵護著一個小嬰兒般的處處維護我,呵護我,而今這份維護,這份呵護卻悄然的屬于了別人,心里的那份酸楚可想而知。
可我能有今天怪得了誰?媽還是我?還是李航遠?
想想都覺得好笑,曾經那麼的美好,如今是這麼的殘忍,當真剝開了糖衣,剩下的就只有苦酒一杯了麼?
看著媽那張極其厭惡的臉,突然在心里自問,到底我做錯了什麼?要媽這樣無情的對我,不念一點當初的情份。
「哪里來的狗,到我們家吠來了,欺負我雷家沒人了?」外公的聲音渾厚有力,是我來雷家之後最威嚴的一次,那張臉深沉內斂,氣息更是渾厚強勢。
我有些愧疚的朝著外公那張不怒而威的臉看著,外公冷睨了一眼有些震驚的媽,隨即投來了愛憐的目光,開口也是那樣的疼惜。
「看看把我們小然欺負的,在我這個外公面前都這麼欺負,在外面不定怎麼欺負呢,這是欺負我們小然老實呢,還是欺負我們雷家沒人?過來,坐到外公這邊來,有外公在,我倒要看看,這些心懷叵測的人能躥騰出什麼貓膩來。」外公言語最後也冷嗤了一聲,輕蔑的看了一眼媽,伸手叫我過去,我卻沒動,這時候我不能讓媽難看下不來台,媽能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她不義,畢竟她養育了我二十幾年,對我視如己出過,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怎麼能翻臉不認她,說斷就斷了,那樣我和忘恩負義的畜生還有什麼分別,鳥獸尚知撫育之恩,我難道連鳥獸都不如麼?
看我沒動外公深沉的皺了皺眉,不但沒有怪罪,反倒嘆了口氣,倒是我身後的龍杰,馬上推了一把,把我推到了外公面前,外公拉了我一把,強行將我拉過去坐下了。
坐下我便低了低頭,抬頭看向外公,外公又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我,把我的手拉了過去,輕拍著放到了他早已蒼老的手里。
看著外公拉著的手,我有些難過,不爭氣的低著頭不願意抬起來,外公卻說︰「什麼事有外公這把老骨頭在,誰想要動我的心肝,那也看看我這把老骨頭干不干?我就不相信了,這世道連點王法都沒有了,龍杰,你去給我通知警察廳的洪警司,他爺爺是我的老朋友了,就說我請他來喝茶,順便把周律師和王律師也叫來,不是吃了他們喝了他們的麼?雷家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也從來不欠人人情,吃別人的嘴短,何必要人家找上門興師問罪,吃多少用多少,分文不剩的還給他們,把公司的文會計也叫來,好好算算,別到時候缺了少了,回頭再來找不痛快。」
「外…」抬頭我要說什麼,外公卻看了我一眼,安撫的笑了笑︰「沒事,外公還沒老糊涂,還沒死呢,不就是吃了點用了點麼?外公別說有錢,就是沒錢,傾家蕩產,砸鍋賣鐵,去賣血,也把欠他們的還回去,外公可不行小然受這份委屈。」
「龍杰,你愣著干什麼,還等著我給你一棍子?」外公抬頭看向有些怔愣的龍杰,龍杰一陣錯愕轉身去了,外公這才冷笑了一聲抬頭看向坐在原處沒動過的媽和韓秀靜。
「李太太,你今天來除了告訴我小然是你的養女之外,當著我這把老骨頭顯示你在小然心目中的威儀之外,你還有什麼事麼?」外公略顯蒼老的面容一派泰然,但目光卻十分銳利,即便是我看了都有些涼意,何況是媽,媽卻絲毫不為所動,一點驚慌羞窘都沒有流落出來,反倒更為氣焰囂張起來。
「您老也別在我面前表現什麼護犢的戲碼,這種戲碼我看多了,不過您既然問了,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剛剛我給您看得那份資料,想必您一定也看在眼里,記在心里了,她是不是你們雷家的孩子我不知道,不過資料上有她從小到大的資料,包括她在什麼地方出生的出生證明,您大可以對照一下她出生的日期,驗證一下她是不是您的外孫女,還有一樣最重要的,您可以用現在的技術,來驗證一下她和您的關系。」媽的一番話如雷貫頂,一時間我都怔愣住了,媽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揭穿我的身份,為了提醒外公我是他假冒的外孫女麼?
非但如此,媽一口一個她,難道現在媽連我的名字都不願意叫了嗎?
「驗證不驗證的我倒是不在乎,就是驗證也是我老骨頭的事情,和李太太也沒什麼關系,不過我老骨頭也不妨告訴李太太,這孩子啊,長相十分像我死去的那個老伴,雖然和她媽媽的長相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但和我那死去的老伴卻猶如一個模子雕刻出來的一樣。
李太太的這話我不愛听,說我們小然不是我外孫女的話我不愛听,歸根究底李太太今天來是為了犬子而來,其他都是次要之事,不過我老骨頭還真要較這個真了,也不妨告訴李太太,我雷家看上的東西,只有我雷家不要的份,沒有別人給不給,情不情願的份,別說犬子死纏爛打找上我們小然,就是他不願意,被我們小然無意中看上了,他是結了婚有了孩子也好,是單身還未成家立室也好,我雷家想要他,他就是皇帝的女婿也得給我乖乖送上門來,別說是有一個還沒進門的未婚妻。」外公的一番話,讓媽的臉都白了,狠狠的剜了我一眼,看向了外公,我卻怔怔的看著媽沒了反應,媽從來都沒有瞪過我一眼,更不要說是狠狠的剜一眼。
突然的把頭低下,人也有些輕抖,外公拉著我的手忙著又拍了拍。
「這話也說的過大了,老爺子看著也是知書達理的人,怎麼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我也是好心好意來告訴您,不要被一些居心叵測之人蒙住了眼楮,到頭來得不償失,自己的親外孫女沒找到,反倒白白的疼了別人家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人,就像是我一樣,最後才知道後悔。」媽說這話是不是想告訴我,她領養了我早就後悔了?
「這話給李太太說的,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麼好後悔的,我做事從來不後悔,這孩子不僅是長相和她外婆一個樣,就連這性子都和她外婆一個樣,要說有什麼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倒是也有,就是這孩子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多少話,這讓我常常跟著揪心,我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還被人給害成這樣了,要是我能早點找到她,說不定也就不會是今天這步田地了,這孩子命苦,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遇人不淑啊!」
「老爺子這就說的遠了,今天我來也沒別的意思,一方面是想告訴老爺子她身份的事情,一方面就是想請老爺子幫幫忙,好好管教管教她,別讓她做傷風敗俗的事情,再說了……」媽說著看了我一眼,而後低頭輕笑了一笑,抬頭望著外公說︰「勾引別人丈夫畢竟不是什麼事,被人知道了不光彩,何況是您雷家這種有頭有臉的人家,即便是不考慮門楣家風,也該為您孫子的事業考慮考慮,您不會是有了外孫女就忘了這個跟前的親孫子吧?」
媽的一番話,早已經把我推進了無底深淵,開始我還知道傷心難過,還會隱忍著不要讓自己太介意,可慢慢的竟沒了感覺,望著媽都失去了反應。
「那是我的事,和李太太什麼關系?李太太只管好好的看好戲就行了,李太太倒也別光顧著看戲,萬一這事真成了,我們還得坐到一塊喝杯水酒慶祝慶祝。」
「你…」外公的一些話把媽氣得臉色都白了,我馬上擔心著要起來,外公卻拉了拉我,拍了拍我的手,我才沒起來。
「老人家,我們今天來沒有其他要挑釁的意思,只是想如實告訴你安然的過去,您既然已經認定了安然是您的外孫女,我們也沒什麼想要說的,但是有件事情還請您體諒,我也想好好的和安然說說。」韓秀靜的言語要外公沉默了一會,我也看向了韓秀靜,韓秀靜這才說︰「雖然安然過去和航遠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安然是航遠的童養媳,但是航遠從來沒喜歡過安然,而且這些年來,航遠一直都很討厭安然,安然為此也吃了不少苦,這些安然應該都沒有和您說過,對于這一點,我可以代航遠和安然道歉。
另外,安然結婚這三年來一直和航遠同房異夢,以至于兩個人同床三年,也還不是正式夫妻,我所指的夫妻是那種名存實質的夫妻關系,也正是因為這樣,安然才會心灰意冷,在一年前提出了離婚,並且要航遠簽字離婚,這件事情您不相信可以問安然,是不是這樣。」此時的我才發現,韓秀靜的綿里藏針是多厲害,說的多和氣,可最後傷的卻都是我。
外公看了我一眼,沉了一口氣,目光落在韓秀靜的身上,淡然的一抹笑,不經意的問︰「韓小姐知道的不少,接下來韓小姐是不是要說,安然這些年來一直一廂情願的喜歡你未婚夫?你未婚夫從頭到尾沒看上我們安然一眼,要說你已經身懷有孕,已經和你未婚夫有夫妻之實了?」
外公的一番話讓韓秀靜的臉色一陣蒼白,我卻眉頭深鎖注視著韓秀靜,而媽在一旁馬上說︰「這您都看出來了?」
韓秀靜拉了媽一下,低了低頭,我這才明白過來,媽來此的真正目的,不是非要證明我不是外公親生的外孫女那麼簡單,還有其他的目的。
「哼!這戲也唱的差不多了,龍杰怎麼還沒回來?你去給我問問,再不來以後就不用來了。」外公忽地轉過臉去看一直坐在身邊默不作聲的雷雲,雷雲轉過來看了外公一眼,起身去打了電話,正要去打電話的時候龍杰從外面帶著人進來了。
前前後後的一共進來了五個人,算上龍杰剛剛好五個人。
龍杰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個穿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另外三個手里都帶著公文包,這有跟在龍杰身後的這個手里提著的是一些禮品。
「老爺子,最近可好?」跟在龍杰身後的年輕男人進門便朝著這邊走來,外公起身笑呵呵的說道︰「來就來了,大老遠的來了就不容易了,還帶了禮物,快點坐下。」
「那里,爺爺一直要我過來看您,最近沒時間,還要您老叫來,是我禮數不周了。」
「一家人,說的哪里話,小然啊,這是你洪爺爺的孫子,可是很有出息的,別看就是個警司,可是能耐不小呢,破獲了不少大案子,人也厚道老實。」外公說著把我介紹給了洪警司,我這才看了對方兩眼,長相還好,面向也很親和,見到我馬上朝著我笑了笑,方正的臉深邃的五官,看著人確實不錯。
「你好!」我勉強的說了句話,一旁的雷雲看了我一眼,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好像和他什麼關系沒有一樣,不問世事。
「很高興見到你,叫我洪天就行了。」這名字,洪天?
我笑了笑,外公叫洪天坐下,洪天去了一旁靠著雷雲的地方坐下了,外公這才拉著我要我坐下,抬頭看向了進門的另外三個人。
「周律師王律師,你們做下見證,也順便為小然擬一份聲明,月兌離和李家關系的聲明,小然是我的外孫女,出生被人抱走扔到了孤兒院里,三歲時被李家以童養媳的名義抱養,二十歲嫁給李家獨子為妻,三年後解除婚姻關系,三個月前被我找到,得以認祖歸宗。
我想知道,小然現在已經回到了雷家,法律上小然和李家還有沒有法律關系,如果有怎麼月兌離這種關系,是發聲明還是走法律程序?」外公問話的時候那樣從容,臉上絲毫沒有什麼情緒化的表情,反倒是我,對這份早已名存實亡的親情還戀戀不舍著。
「這要看安然小姐的戶口在那里,如果戶口現在還在李家,就還是李家的養女,還有就是二十年前李家領養安然小姐的憑證,如果這些都還在李家,而李家和安然小姐都沒有發聲明解除雙方的領養關系,法律關系還是存在的,安然小姐有義務撫養李家的父母,李家也有義務承認安然小姐在李家的身份,而且安然小姐如果想要上告李家,李家也是要在安然小姐被李家領養作為童養媳這件事負上法律責任,現在是新社會了,童養媳只是舊社會的一種陋習,已經被取締很多年了,法律上是不被允許的,安然小姐小時候還是個什麼都不懂得孩子,這樣看,接受領養以及提出領養的雙方負責人也是都要負法律責任的,另外,安然小姐二十歲就做了李家的媳婦,不論是出于先前童養媳的目的,還是後來的雙方關系,李家也是都負有一定法律責任的,按照婚姻法,安然小姐二十歲還沒到結婚生子的年齡,這一點也是不符合法律程序的,至于離婚還要看是雙方哪一方沒有盡到該盡的義務,以及為什麼離婚,是因為經濟還是婚外情第三者插足,以及離婚後贍養費的問題再定。」有些事不听還不知道,原來法律這麼復雜,婚姻還有義務?
「嗯,你們先在一旁旁听,一會自由發揮就行了,文會計,你按照雷總的經濟情況,計算一下他從小到大的開支,以及這些年的用度,計算出來給我一份表格,稍後我要看。」外公說著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示意律師和會計都過去坐下,這邊也很快就安靜下來了,安靜下來再看媽的臉,早已經蒼白了沒了血色,比起媽韓秀靜倒是好很多,但看著我卻還是有些眉頭輕蹙,有些難以形容的表情。
「李太太,一會我會開張支票給你,彌補你這些年來用度在小然身上的一切花銷,其他的我們就法律上見分曉好了。」外公說著目光愈發的平淡安逸,似乎面對這一切對外公而言,其實都不算什麼。
對面,媽的臉愈發難看,卻不忘狠狠的剜我一眼,最終忽然的站起了身,拉著韓秀靜快速的離開了雷家,而媽的離開也就預示著我的離開。
看著媽離去的背影,我從外公手里把手拉了出來,起身去了別墅的門口,看見媽很生氣的離開了,離開時坐進車子里還用力的咬著牙,那張美麗容顏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憤懣。
媽走後我轉身回了別墅,別墅里龍杰走了過來,低頭問我︰「你和李航遠是夫妻關系,為什麼不早說?」
我低了低頭,抬頭朝著別墅里看去,外公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雷雲依舊面色清冷的坐在那里,洪天起身朝著外公說了幾句客套的話,看了我一眼離開了雷家。
我知道,洪天之所以會過來,不過是走一下形式,有個吃公家飯的人在,什麼事情以後也好說話,這時候沒事了,人也就該走了。
洪天走後,律師和會計很快也都把手頭的工作做完了,一一放到了外公面前協議和表格,各自退了回去,外公也沒看什麼,擺擺手示意人都回去。
人都走了客廳里只剩下外公,雷雲,龍杰,以及我四個人了,天也沒入了深夜。
「小然啊,你跟外公到樓上去,外公有些話想和你說,還有桌上的那些東西,都帶過來,不要落下什麼。」外公剛剛還平靜的臉,此時多了一抹哀愁,看了未免要人難過,也更多了愧疚,這一切要是沒有我,外公也不會受這樣的打擊,歸根究底還是我的錯,不該讓外公受到這樣的傷害,不該出現在他面前。
走過去彎腰把桌上的那些東西一一整理,一份不落的都拿了起來,準備跟著外公到樓上去,卻不等跟過去就被坐在一旁的雷雲叫住了。
「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東西交給龍杰就行了,龍杰,你陪老頭子去樓上歇一會,叫廚房準備些吃的東西。」雷雲的話要我輕輕的怔愣了一瞬,這麼久雷雲都沒說什麼,現在也是該跟我算總賬的時候了。
外公原本已經轉過了身去,正等著我跟過去一起去樓上,這會兒听見雷雲說有轉身看了過來,有些倦怠的目光一瞬間犀利起來,冷然的看著雷雲,大聲問道︰「干什麼?要造反了?」
雷雲沒做理會,反倒是看向一旁臉色有些蒼白的龍杰淡漠的吩咐道︰「送老頭子上樓。」
「反了你了,你個兔崽子,我還沒死呢!」外公忽然雷聲大震,朝著雷雲便去了,龍杰一看事情不好,幾步走到了外公面前,一把擋住了外公,一邊拉著外公朝著樓上走,一邊把我手里的東西手拿了過去,安撫著外公,強行把外公帶到了樓梯上。
「小兔崽子,你敢給造反,你是看我活的太久,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啊?我告訴你,你要是……」外公最終被龍杰強行帶進了樓上的房間里,門關上我還听見外公在門里砰砰的敲門,不住的大聲吵著,但最後那些聲音還是被無情的困在了門里。
樓下只剩下了我和雷雲兩個人,我站在一邊,雷雲坐在另一邊,開始我還注視著樓上外公的房門發呆,但後來還是轉身面向了雷雲。
面對雷雲我沒什麼可說的,我想雷雲一定也沒什麼想要對我說的。
‘外公最近的身體好了不少,醫生說肝火還有些旺盛,你要是有時間多陪陪他,人老了,脾氣就像是小孩子,他只是想有個人陪他說說話。’
低頭沉默了一會,艱難的吞咽著唾液,最終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吞了回去,繼續說︰‘雇佣我的那筆錢都用在服裝店上了,一時間我拿不出那麼多的錢,服裝店就當是補償你的那筆錢,謝謝你這段時間來的照顧。’
話落,轉身我回了樓上,一步步的走過了那段對我來說意義深重的一段路途,經過外公房間的時候還听見房里外公吵罵的聲音,听見龍杰好言相勸的聲音。
回到臥室我看了看,麻利的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東西,來的時候帶了什麼,離開帶走什麼就夠了,但還是貪心的把外公送我的那些東西都放進了行李里。
說到外公留給我的那些東西,我最得意的就是和外公拍的那些照片,對著那些照片不爭氣的哭了。
收起了照片,拿出那份當時我簽字的協議,拉著行李到了樓下。
樓下雷雲依舊坐在沙發上坐著,我下樓他才朝著我這邊看過來,我也沒什麼好猶豫的,拉著行李到他面前,放下了手里的協議推到了他面前。
‘這是那份協議,如果你覺得服裝店不夠彌補你這段時間來的損失,這個給你。’走之前我拿出了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李航遠送我的那根帶著藍寶石的項鏈,隨同那份協議送到了雷雲的面前。
雷雲起初沒什麼表情,但後來還是皺了皺眉烏黑的眉毛,抿了抿稜角分明的唇角,在那條項鏈上看了一眼,而後撩起深不見底的眸子看著我。
‘現在起我們誰也不欠誰了,你多保重!’斂下眼拉著我的行離開了雷家,離開了那個我曾以為會收留我到幾十年後的地方。
走出雷家的門口,我抬頭朝著外公的房間看了一眼,靜靜的看了一會才轉身離開。
外公,我走了,您要多注意身體,少吃點油膩的東西,多吃些清淡的東西,多吃水果,多笑笑,每天都要有個好心情,要長命百歲……
一邊走我一邊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著,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我曾有個疼我如命的外公。
臨秋的晚上雖然不冷,但也不是很暖,穿了褲裝的關系,走起路沒覺得多冷,但還是多了一抹蕭瑟。
夜黑的荒蕪,星星也少的可憐,走出很遠才打到一輛車子,上了車卻不知道去哪里,只能讓車子拉著我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轉來轉去,直到街上的行人少了,車子也沒有幾輛,我才付了錢下車。
出租車離開我四處的看了看,還真希望這一次也遇上什麼壞人,把我硬是拉進一個地方,再邂逅一段不解之緣。
可人生哪能有那麼多的機遇,上天也不會一直憐憫一個人。
已經十二點鐘了,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車子也少了許多,霓虹燈卻依舊閃爍,五顏六色的夜火也越發的絢爛多姿,要人一眼望去分不清是遠是近。
走過了一條街我有些累了,拉著行李靠在馬路的一處坐下歇了歇,剛剛坐上的手機便響了,這才想起去看手機。
到了這一刻,能發來短息的人似乎只有李航遠一個人了,看了看果然是李航遠的短信。
‘睡了麼?’短信的內容很簡單,也要人發呆!
睡哪里?馬路上,大街上麼?
擺弄著手機李航遠又發了一條過來短信,按住手機很快听見了李航遠低沉有些沙啞的聲音︰‘睡了?’
听著那兩個字突然移開了手機,看著,看著,忽然用力把手機扔到了馬路中央,很用力很用力,如同把一切都扔掉一樣。
手機啪的一聲墜落地面,墜落時在半空還留下了一抹閃亮的弧度,最後重重的摔落地面,破成了很多份,車子經過被無情的碾碎……
閉雙眼靜靜的想著,靜靜的思考著,最後起來拉著行李朝著下一個方向走著,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亮。
天亮的時候我已經找到了方向,人已經在去往某個地方的海上了,在那里我將有新的開始,我希望是這樣。
船在兩天後靠了岸,登岸前我在船上很好的休息了兩天一夜的時間,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這讓我覺得自己像是無根的水草,可以隨著風向在海中漂泊,不知彼倦,也沒有方向。
登岸後我在城市的邊緣找了一個地方住下,並且置辦了一切需要的東西,簡簡單單的開始了我心的生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這句話終于印證在了我的身上。
身上的錢本來也所剩無幾,出來半個月便花光了身上幾乎所有的積蓄,如果不趕快找份工作,三天之後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看著外公送給我的一枚戒指,斟酌了很久又戴回到了手上,這東西原本也不是為了帶出來傍身的,之所以帶出來就是為了一個念想,畢竟我賣了太多外公送我的東西,如果再賣了這一樣,也就什麼都不剩了。
如今我有房子,吃喝該是不成問題才對,即便是做不了其他的事情,洗盤子總能洗。
打定了主意我去了招聘市場,遺憾的是現在招聘服務業人員的工作太少,而且很多招聘負責人在和我接觸之後,都搖搖頭放棄了我,到最後我也只能另想其他的辦法。
關于找工作,我足足找了三天,三天的時間里我去了大大小小的人才市場,去了大大小小的餐廳茶館,即便是酒店我都去過了,但最後還是一無所獲。
今天是第四天了,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考慮喝水度日了。
不知道該說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該說老天爺很會開玩笑,最後的這一天我竟踫上了個不學無術的二世祖,而且還是個大齡高中生二世祖。
「你確認你能勝任這份工作麼?」中年男人對我的態度很冷淡,看得出來他不相信我能給一個高中生補習文化課和歷史課,其實我也不相信,但是我沒辦法,誰讓我需要這份工作呢。
我勉強點了點頭,眼神有些心虛,呼吸也有些沉重。
「那好吧,你先試試,如果不行就算了。」中年男人看上去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說話帶著威嚴,只是長得有點富態了一些,但說起話還是很客套的。
「嗯。」我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男人看了我一會皺了皺眉眉頭,對我始終不多說話的表現似乎有些感冒,但還是看了一眼樓上大聲叫道︰「東方啊!你下來一趟。」
男人姓正,是個極少有的姓氏,但事實上正姓也做政氏,而且源于黃帝後裔,不過這都是書上記載的,終于真假與否就不得而知了。
听男人朝著樓上叫東方,那他兒子應該叫正東方了,好特別的名字。
正尋思著,樓上有了動靜,只听到砰的一聲巨響,樓上的一間房間門要被拆了一樣,轟鳴的整棟樓都听見了。
「呀,臭小子,你要拆房子麼?」中年男人忽然雷聲大作,要人有點意外,抬頭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忽地意識到什麼,轉身朝著我很禮貌的點了下頭,但一轉身那張臉又狠絕起來,咬了咬牙朝著樓上下來的年輕人吼道︰「磨磨蹭蹭的,你要欠揍麼?」
抬頭我看著樓上走來的男人,卻被那一次的初見驚艷了眼眸。
年輕的男孩不過二十歲,穿著白色的長褲,寬松的體恤,體恤前露著精致的鎖骨,可能是體恤過于肥大的關系,看上去快要把整個胸口都露出來了,配上不規則的領口,襯得男孩倒是很結實,要不是麥色的肌膚有些白,男孩看上去會更成熟一些。
目測男孩有一米九左右,年輕的臉龐刀削斧鑿過一樣,立體感極強,眉目也勾勒的極好,不是沒見過長相好的男人,但是長相這麼好的卻極其的少見,比起李航遠眼前的少年更多了幾分秀氣,或許是年紀的關系,少年更耐看幾分。
我尤為喜歡少年的鼻子,英挺筆直,其他倒都還好。
少年走出來有點隨便,光著腳就出來了,一雙手隨性的插在扣子的口袋里,一邊走來一邊吹著口哨,走起路悠然的要飄起來了一樣。
「又怎麼了?不是……」少年走來目及我閉上了嘴,星亮璀璨的眸子落在了我身上,腳步放慢,開始靜默的打量我,而我就這在原地給他打量著。
「怎麼回事?你又找小老婆了?」少年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我就嗆了一樣咳嗦了兩聲,一旁中年的男人立刻朝著少年打了一下,一下拍在了少年的頭上,抓住了少年的衣服領子野蠻的給拉倒了我面前,啪啪的打了兩下少年的肩膀,又踢了少年一腳,這才消消氣朝著我禮貌的點了下頭,拉著少年說︰「這是你的新家庭老師,給我好好學,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老師?」少年轉過無所謂的臉盯著我看著,忽地笑了笑,轉身甩開了中年男人的手朝著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臭小子,你給我老實一點。」中年男人朝著樓上大喊了一句,轉身朝著我禮貌的說︰「拜托你了!」
我點了下頭,朝著樓上看去,竟有種羊入虎口的錯覺,這麼個二世祖,不要是我,就是個好人也教不了他。
可我要吃飯,家庭老師又是按照小時計算工錢,而且是日結,我不管做不做,起碼做完了今天,四百元對現在的我來說實在是很重要,看來也只能想些辦法應付了,不然我真要回去喝水度日了。
走上樓我朝著剛剛開了沒有隨手關上的房門看了一眼,隨後走了過去,進門隨手關上了房間的門,目光本能的在房間里看著。
房間很大,很符合千平的大別墅,看上去這家就這麼一個二世祖,所以住的用的都很普漲奢華。
房間里設計和裝潢都簡單明快,但是家具都是國外進口的,即便是一雙拖鞋都幾萬塊。
低頭我看了一眼扔到門口的拖鞋,看上去對方的潔癖還不是一般的重,在樓下我已經換過鞋了,上樓到了他的房間竟還要換上他特別準備的拖鞋,實在是意外。
入鄉隨俗,既然是他的地盤就由他來做主,我只要賺我的四百元錢就行了。
月兌掉在樓下換上的拖鞋,穿上了正東方扔過來的一雙拖鞋,換好之後走了過去。
正東方的房間進門是一張能夠睡下三個人的大床,左邊是供休息的地方,有電視機,有沙發,有四方的桌子,正東方就坐在沙發那里,桌上放著幾本教科書,看也知道這是專門給我準備的,速度倒是夠快,就是不知道智商能有多少,學習不怎麼樣,要求還不少。
走去我直接坐到了地毯上,隨意的眸子掃了一眼桌子上的教科書,發現其中竟還有兩本作業本,一本英語,一本歷史答題,另外的都是教科書了。
「開始吧。」正東方隨手拿起一支筆,翻開了英語作業本,問我︰「這個怎麼做?」
我過去看了一眼,他連讀題都讀不了麼?
這種孩子真不知道上學都是為了什麼,有錢很了不起嗎?有錢被外國人罵就有理由不知道人家罵他了?
‘你不會讀題麼?你能漢譯給我這句話麼?’拿出了隨身帶著的平板電腦,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給正東方,中東方立刻皺了皺眉,一臉不耐煩的問我︰「是你教我還是我教你,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麼?」
‘這是初中生的作業題,你好意思問我,還這麼理直氣壯,你當你是誰?這麼和我說話,想做就好好和我說話。’沒辦法我也是為了能鎮住正東方,總不能第一天來就給他吃死,哪以後怎麼辦?雖然是打算先賺了今天的四百元以後再說,可能多賺也是份好差事,這種學生得補一個學期吧,那樣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起碼能保證我這幾個月的溫飽了。
外面的工作不好找,特別是對我而言,要是能留在這個二世祖的身邊給他補習,其實也不錯。
我這種條件的人,什麼工作能給我做,不要說文職工作了,就是洗盤子洗碗還要看人家老板願不願意用我,就是用了那種工作我也不是沒做過,辛苦不說,一個月賺的那些錢其實也就只夠在這個城市勉強度日的。
吃苦我倒不怕,可能多賺一點,誰不多賺一點,畢竟我現在的情況看,今天吃飽明天都不知道吃不吃得上飯,總要為以後打算。
「你…」正東方把眼楮瞪很大,都要瞪出來了一樣,狠狠的瞪著我,咬咬牙說了一個字又憋屈的吞了回去。
「你是啞巴,不會說話麼?別跟我說教。」氣不過正東方又吼了我一句,眼楮瞪的十分凶狠,我看了看他,在平板電腦上寫著︰‘想听我說話,就好好學,有些人一輩子也听不見我說話。’
「嗤!」正東方嗤笑了一聲,冷冷的目光瞪著我,一臉的鄙夷︰「你不說話你要我跟學讀心術麼?啊?」
「臭小子,你要干什麼?你給我出來。」門口突然傳來了中年男人的聲音,正東方臉色一沉悶不吭聲了,咬了咬牙擺了下下巴,示意我去開門。
起身我去開了門,門口站著正東方的父親。
「王老師。」
「嗯。」
「有什麼事您叫我。」
「好。」
「留下吃晚飯吧?」
「好!」
「哪不打擾你們了。」正東方的父親說著朝著正東方警告性的睨了一眼,隨後笑了笑離開了,關上門轉身我朝著正東方看過去,發現正東方的臉色及其的難看。
啪的一聲正東方把手中的本子扔了出去,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聲,我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本子,坐下翻閱看了幾眼,拿起筆在上面利落的寫著答案。
對面的正東方起初一直坐在對面輕蔑的注視著我,但過了一會慢慢的坐起來開始真正的看我了,特別是我手中的這支筆。
一本英語作業半個小時之內給他做完,隨手扔到了他懷里,把正東方嚇得向後躲了一下,以為我是要打他,但看到本子落在他懷里,馬上拿起來看了一眼,看過之後有些吃驚的樣子。
‘這是我的名字,王安然。’拿過了筆記本,在上面寫了一行字給正東方,正東方低頭看了一眼,抬頭一臉不可一世的輕狂樣子,這種嘴臉要我莫名的想起曾經的李航遠,所以我看了正東方一會。
畢竟是年紀還小,被我一看正東方反倒有些不自然,漆黑的眼眸上下打量了我一下,輕蔑的轉開了臉。
這種人很難伺候,但比起曾經的李航遠,如今的正東方也算不了什麼。
看了一眼正東方,隨手拿起另外一本歷史答題,翻開後目測了一下,有五十多題,看了一下開始進入答題狀態,趴在桌上開始一一答題,半個小時之後,這五十個題也都做完了。
我見過笨學生,但卻沒見過這麼笨的學生,不會寫還不會找個本子抄麼?書里都有的東西,他卻坐在房間里空等。
做完了歷史答題我放在了桌上,拿過平板電腦在上面寫下一行字問他︰‘這些書都是你要補習的麼?’
「不補習放在這里供人瞻仰麼?」正東方的語氣極差,氣不打一處來,但看著那本做好的歷史答題,還是忍不住伸手看了看,放下之後才說︰「我明天要考文化課。」
‘考什麼?’
「考什麼我要是知道,我還用問你麼?」正東方忽的瞪起了一雙丹鳳眼,恍惚的想起了曾經的李航遠,脾氣暴躁了三句話不等你說完就朝著你發火,好像無時無刻不是背著一個火藥包一樣,要人話都不願意和他說了。
看我愣住,正東方一陣狐疑,目光開始在我臉上打量,忽地問我︰「看上我了?」
大概這是我這一年來听見的最好笑的笑話了,我看上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少年了?或許有一天我瘋了我會。
我被問的一愣,隨即低頭看向了手中的教科書,翻開一頁看著,文化課看來要惡補一下才行了。
「我在問你話,聾了還是啞了?」
‘你對我說話尊重一點,不然我現在就離開。’抬頭我有些冷傲的看著正東方,但卻沒有震懾住他,反倒要他一陣猥瑣,湊過來問我︰「是不是看上我了?」
抬頭我睨了一眼正東方,順手把教科書打在了正東方的頭上,正東方本能的反應揮起了拳頭,我卻直挺挺的看著他,絲毫沒有怕他的表現,一時間他的拳頭停在了我的眼前,最終狠狠的放下了,輕蔑的撇開了眼。
‘讀一遍給我。’把教科書放下,在平板電腦上寫給正東方看,正東方看了一眼,半響問我︰「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這是我的事情,你按照我說的做,明天的考試就應付的過去。’說著我看了一眼教科書,正東方看看我,極不情願的拿了本子開始給我讀,有不對的地方我就用拳頭敲敲桌子,糾正了他之後他再繼續,後面的習題也一一給他作解釋,確保他能記住一些。
開始說好是四個小時,但補下來就成了六個小時,而六個小時之後正東方已經差不多能夠應付考試了,我今天的工作自然可以告一段落。
起身我拿起自己的東西,轉身朝著門口走去,正東方看都沒看我一眼,我獨自一人去了樓下。
樓下已經準備好晚飯了,雖然這頓晚飯有點晚了,但我還是很希望能夠留下吃飯,那樣我就能改善一下伙食了。
「補完了?」正東方的父親很意外我什麼事都沒有的走了出來,並且詢問我正東方有沒有听話,我搖了搖頭,並且說︰「他,還可以,明天…考試,不會……有問題。」
我刻意猶豫著說,讓正東方的父親以為我是在猶豫,而不是在結巴,第一天就這麼糊弄了過去。
最後正東方的父親留我在他家里吃了頓晚飯,而且為了答謝我,付了我六個小時的薪水,也就是六百元。
吃晚飯正東方才從樓上下來,少少的吃了一口又不可一世的回了樓上。
離開前正東方的父親叫住了我,並告訴我我已經通過了試驗期,明天正式成為他兒子的家庭教師,希望以後我們多多關照。
我道了謝,回頭看了一眼別墅的樓上,轉身抱著我的平板電腦向回走,為自己辛苦轉來的六百元錢細細的回味著其中滋味。
接下來的日子簡單了許多,雖然每天都要面對一個不可一世的二世祖,但是日子相對于從前,卻輕松好過了許多,不但生活有了保障,就連口齒不清的毛病也改善了很多。
一方面是我事先已經想好了要說什麼,一方面是我在說英語的時候不會出現口痴的狀況,這一點我很慶幸。
日子過得安逸之後,我開始在業余的時間設計喜歡的東西,白天利用上午的時間在家里打掃做家務,下午去給正東方補習,晚上三兩個小時的時間用來做設計,其他都用在了休息上。
曾以為,我的新生活會這麼一直安逸下去,可他們的到來還是結束了我兩個月來安逸的生活。
外公來之前龍杰和雷雲先過來找到了我,找到我之前我正在正東方的學校了陪著正東方打球。
兩個月來的相處,讓我和正東方之間的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改變。
從開始的正東方,改成東方,從姓王的,哎,改成姐姐,我和正東方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再是家庭教師與學生那麼簡單了。
正東方也知道了我是個口痴的事情,畢竟是這麼長時間了,有些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紙終究包不住火。
起初剛給東方知道的時候,他像是給一個雷劈了一樣,怔怔的注視著我半響都沒法應。
但後來他沒事就開我玩笑,叫我小結巴。
開始我很生氣,也時常的用本子打他,但我每次我打他,他都只是躲著我,抬起手防著我,我也真怕自己手上沒輕沒重的打壞了他,一來二去的他想說也都不理他了,就當是個綽號給他叫了。
只不過這個綽號只能給他一個人叫,別人要是不小心叫了,那可就是大難臨頭了。
記得他們開運動會哪天,他一個不錯的同學就叫了我一聲小結巴,也都是因為他不離口的叫,他同學才跟著叫了,結果他就打了人家一頓,後來還和對方斷絕了往來,因為這件事學校還給他處分了,但看在他家里對學校貢獻不小的份上,最後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加之東方最近的成績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這都是老師和學校看在眼里的事情,對他也開始重視,網開一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因為東方的關系,我也可以經常的出入他的學校了,很多時候我都被他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帶進學校里,只不過進了學校他從來不承認我是他的家庭教師,對學校里的同學老師他也從來不說我是他的老師,反倒是介紹我是他遠方親戚家的姐姐。
學校里很多同學都見過我,知道我是東方姐姐之後,一些男同學都爭相恐後的跟我套近乎,但最後都被東方恐嚇跑了。
東方二十歲,是東方父親的第二個兒子,東方還有一個哥哥在國外生活,因為父母離異的關系,兄弟倆很小就兩地分居,一個跟著媽媽一個跟著爸爸,東方就是跟著爸爸的一個。
東方哥哥的成績比較好,年紀輕輕就考取了哈佛獎學金,而東方卻因為成績不好留級了兩次,以至于上大學的年紀還呆在高中里。
東方在學校里的關系網很復雜,屬于那種有權有勢的二世祖,所以跟著他在學校里我還是很吃香的。
今天東方有一場籃球賽,是在室內的比賽,我本來是不打算過來陪他打球的,但他死活把我拉了過來,還說晚上給我加兩小時的補課時間,也就是說他會多給我兩百元錢,結果我就這麼沒有節操的跟著他來了。
進門東方把手里的背包先是扔過來給了我,我一邊扛著他的背包去一邊,一邊看著場中央那些神采飛揚的少年們,他們的朝氣蓬勃要人羨慕,每次來我都會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年少的時候沒來的及去看,全部的心思都放到李航遠一個人的身上了,等到有機會去看了,才發現,其實自己和他們已經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找了個位子先坐下,東方月兌了上衣,把背心也月兌了下去,走來跟我要包里的衣服,我看了東方一眼,身材好就是不一樣,每次他月兌衣服都有一大票的女生在門外尖叫,他也不知道收斂節制一點
要是換了以前久一點的時間,我一定會覺得東方很流氓,但是經過了李航遠,又遇見了雷雲,一切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了,對此也不怎麼介意了。
「你就不能給我點表情,別人都做夢想看,你看你那張臉,跟沒看見一樣。」倒是東方,每次月兌了衣服總要抱怨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我坐在一旁總有既些茫然又好笑,然後點頭稱贊他一番。
‘這麼好的身材,我即便不說也好的沒話說,你干嘛非要我說你身材好,那有什麼意義嗎?說不說不都一樣好?一個大男人,身材好不好重要麼?’听我說東方一抹及其張揚的淺笑劃過嘴角,眉飛色舞的轉身跑去換衣間,換上褲子跑回來去場上打球,我就坐在下面看他打球。
其實打籃球沒什麼可看的,我也不熱衷這東西,以前李航遠打的時候我都不愛看,何況是東方打的時候。
不過看的多了,也懂一些了,對起碼的規則還是比較了解,為此偶爾的我還會被推上場去做一下裁判,例如今天。
我正悠哉的坐在一旁看球,場上已經開始點數了,結果點來點去少了一個人。
「韓隊呢?」留著寸頭的那個隊員問,一旁的大竹看了看說︰「不是家里有事今天不來了麼?」
「你姐不是在嗎?」有人開始打我的注意了,而東方就像是我歇一會他都難受似的,有人提到我他就把我給貢獻了出去,拿了哨子直接走來把我拉了起來,哨子掛到了我脖子上,拉著我去了場上。
「開始。」東方也不問我願不願意,直接把球要過來給我,腳步隨即朝後退了兩步,抬起手朝著我招了招,對我這是招牌性的動作,我也沒其他的辦法,只能發球。
球賽開始我去了一旁,站在那里一邊看著場上那些人打球,一邊叼著哨子。
籃球場外的女生一聲聲的尖叫著,籃球場內球打得熱火朝天,每一個人似乎都有各自的職責,即便是我,但兩個人的出現還是震驚了場外那些尖叫的女生們,他們的出現立刻讓場外尖叫的人變了反應,先是一陣嘩然,隨後是一聲接著一聲的尖叫。
開始我都沒有注意這些,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場上,但後來我發現場上那些人的注意力倒是全都放到了我身上,這才引起了我的注意。
感覺身後有兩個人在一步步的靠近,而且場外那些女生都目光都盯著我這邊,即便是東方他們幾個人也都看向了我這里。
東方手里的球砰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周圍的幾個人卻沒一個人去撿球,而是跟著東方朝著我這邊走了過來,一邊走東方還一邊打量著我身後的什麼人。
叼著哨子的嘴隨著身體的轉動而松了口,目及雷雲和龍杰的一瞬愣住了。
雷雲一身黑色的著裝,即便是襯衫都是黑色的那種冷顏色,如同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雷雲還是老樣子,英俊瀟灑,風流不羈。
龍杰一身灰色衣裝,器宇不凡,俊雅英挺,兩個人並肩走來,目光全部落在我的身上,都在打量著我。
我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運動服,雖然有些肥大,但也還算大方得體,此刻扎著高高的馬尾,如果沒人告訴周圍的人,我實際看上去和他們這些高中生也沒什麼實質上的區別。
「怎麼回事?」走來東方站在了我身邊,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隨後面向了走來的雷雲和龍杰兩個人。
此刻的球室里,所有的人都已聚集到了我身邊,而雷雲和龍杰也走到了面前。
走來雷雲先是在我身後和周圍漠然的掃視了一眼,深不見底的眸子最終落在了東方的身上,半響才移開落在我身上。
「好久不見了?」說話的人是龍杰,龍杰先開口和我打了招呼,並朝著我禮貌的笑了笑。
我沒回答,只是靜默的注視著龍杰和雷雲,直到雷雲看了我一眼說︰「出來說。」
轉身雷雲把不可一世的姿態扔給了我,我卻沒有馬上跟著他出去,而是轉過臉看了一眼東方和其他的人。
「我陪你去。」不等我做好決定,東方便在耳邊說,我回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邁步走去了球室的門口,而出門不遠就看到了正向校園外走的雷雲和龍杰兩個人。
「他們是什麼人?」目及雷雲和龍杰的一刻,東方在耳邊問我,語氣中隱約的有些敵意,年輕人畢竟氣盛,一時間我也沒有去多想,只是看了東方一眼,沒做什麼解釋朝著學校的門口走去。
出了門雷雲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車子里,龍杰隨意自然的倚靠在車身上,微低著頭,抱著雙臂,我和東方走出學校的門口,龍杰抬頭朝著我這邊看過來,並且朝著我友善的笑了笑。
腳步略微的遲疑我走了過去,東方很自然的跟了過去。
臨近車子,龍杰起身離開了車身,並朝著我走了一步,我看了一眼龍杰,目光朝著車子里看去,雷雲坐在車子里如初見時的模樣,那張冷峻的臉龐依舊不苟言笑,目光漠然注視著某個地方。
「上車吧。」我停下腳步龍杰邊說,我看向龍杰思忖了一會,邁步才要去車里,不想拉開車門的一刻,身後的東方卻和龍杰起了沖突。
听見動靜我回頭看向了龍杰和東方,這才想起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此刻,龍杰正抬起手攔住東方的靠近,雖然只是抬起手,但還是觸及了東方的逆鱗,以至于東方的臉色一陣陰沉,抬起手推了龍杰一把。
兩個人誰都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龍杰原本就不是什麼小角色,只不過是跟了誰而已,這在已開始我就十分的清楚明白,而東方呢,且不說從小是不是嬌生慣養,就身為一個備受矚目的集團接班人而言這一點,他雄厚的身份背景足以養成他不可一世,輕狂傲慢的秉性,這一點上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東方的父親背景並非雙眼看到的那樣簡單,這一點我也是剛剛知道不久,也是在學校一些同學的口中得知。
學校的很多人都傳東方的身份背景,有些人還說東方是什麼龍太子,是黑社會的龍太子。
雖然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做人也有起碼的認知。
「滾開!」東方的臉色很難看,從見他一來這是最難看的一次了,在我看來,此時的東方就像是在保護著自己的朋友一樣,不容我有絲毫的傷害,讓我很感動。
龍杰的臉色沒什麼太大的變化,回頭看了我一眼,我當然知道龍杰是給了我足夠的面子,不然也不會看我,但龍杰的這個面子要不要還要看東方,惹了他,誰都不會好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鬧僵了,還不知道誰難堪呢。
松開拉著車門的手,我走了過去,看著東方︰‘車里的人是我表哥,不會有事,你先回去,晚點我去給你補習,如果有變,我會發短信給你。’
「沒听你說過。」東方有些不相信,犀利的眼神掃了一眼車子的里面,我回頭看了一眼,淡然的笑了笑,解釋說︰‘除了我是個女的,你還知道什麼?我多大你知道麼?’
被我一問,東方的臉色一沉,但還是說︰「我在這里等你。」
‘不用,我可能要去其他的地方,完事我和你聯系,你回去把昨天的英語復習一遍,開學有幾天了,你這學期的英語要跟上,才能進經濟管理大學,不然又要等一年。’
「我在家里等你,有事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像是叮囑個孩子一樣,東方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車子里,又看著我。
‘我知道。’正答應著,東方想起什麼,轉身朝著一個大竹喊了一聲,大竹他們已經換上了衣服跟了出來,大竹跑來站到了東方的身邊,看向我便問︰「姐,他們是什麼人?」
‘沒事,只是一般的親戚,找我有點事。’平時東方不讓大竹他們叫我名字,叫綽號也不行,叫什麼都翻臉,沒辦法大竹他們就都一口口的叫我姐,本來我就比他們大,叫姐也沒什麼,很自然的就成了他們的姐姐,偶爾他們有什麼學習方面不懂的地方也都會問道我,久了相處的也都融洽。
「要不要我給我爸打個電話,叫兩個人過來一趟?」大竹看了看龍杰,覺察出不對勁問我,我搖了搖頭。
大竹家里條件不錯,父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學校運動會的時候我見過一次,看著像個當過兵的人,氣質上與常人不同。
‘你幫我照看一下東方就行,別讓他忘記回去復習,這學期他要過英語級的。’听我說大竹看了一眼東方點頭答應了。
「有錢麼?」大竹剛答應,東方便開口問大竹,大竹愣了一下,馬上從身上把錢包拿了出來,都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孩子,出來哪一個身上都帶著不少的錢,急著用的時候誰都能拿出幾千塊現金來。
「沒多少了,就剩四千了。」大竹說著拿出了幾千塊現金,東方也不問人家有用沒用了,伸手搶了過來,直接送到了我手里。
我低頭看著,東方說︰「先拿著,你身上沒帶錢。」
看了看,我抬頭看著東方笑了笑︰‘我也不是出國,要這麼多現金干什麼,不用……’
「叫你拿著就拿著,也不用你還。」不用還?借錢還有不用還的?
「大竹,通知劉叔叔,叫他在機場,車站,海口,以及出省的各個高速路口派人守著,外省車輛經過要嚴查,不要把什麼心懷叵測的人放進來,擾亂市民治安,特別是出省的外省車。」東方說的及其嚴肅,說的人有些意外,更覺的好笑,真像個大男人一樣,呼風喚雨起來了。
一旁的大竹眉頭皺了皺眉,拿出手機打了他父親的電話,轉身去了別處說。
‘你先回去,晚點我聯系你,別忘了復習。’又叮囑了一句,收起了手里的錢,轉身拉開車門坐進了車里,東方卻一直站在那里低頭深鎖著眉頭看著我。
我坐進車里龍杰隨後去了車子前面,拉開車門坐進了車里,上車便啟動了車子開了出去,我卻望著後視鏡里的東方。
「什麼人?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車子開出去一段,龍杰便笑著調侃,可我一點跟他調侃的心情都沒有,看了一眼開車的龍杰,清潤的眸子從後視鏡看向了坐在身邊的雷雲。
雷雲那張臉不該往日的漠然,或許我該糾正的說是沉著冷靜,雙腿隨意的微微向兩側張開,外套筆挺的穿在身上,一雙手隨意的我在腿上,依舊是那麼淡定泰然。
車子里陷入了安靜,龍杰看了一眼我和雷雲將車子開出去了一段,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了。
車子停下龍杰便推開車門下了車,轉身朝著一旁走去,把我和雷雲留在了車里。
車子停下的地方很漂亮,是一條筆直兩邊都看不到盡頭的大路,道路兩旁是高大粗壯的樹,深秋了,樹葉枯黃掉落了滿地,散落一地的黃……
龍杰走遠,我推開車門下了車,並沒有留在車里對著雷雲,我總覺得,車里的氣氛壓抑,不如外面的天空自由清新。
推開車門走了一會,雷雲也從車里推開車門走了出來,回頭我看了雷雲一眼,雷雲站在車子旁,緩慢的推上車門,看了我一會,邁開步走了過來,龍杰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們,看到雷雲朝著我這邊走來,才邁步朝著車子靠近。
轉身我朝著前面悠然的邁步走著,直到雷雲從身後跟上來,我才問他︰‘你找我有事麼?’
總不會是為了錢而來,我還給他的已經夠多了,那條項鏈雖然不值什麼錢,但也夠我欠他的了,那他來找我是為了什麼?
「老頭子想要見你。」外公?
抬頭我看著雷雲,半響沒有反應,最終還是轉開臉看向了別處。
「外公,還,還好麼?」我走了這麼久,他應該也想我吧。
「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好,已經兩天沒吃過飯了。」兩天沒吃過飯?突然轉過臉看著的雷雲,兩天沒吃飯了,兩天沒吃飯了?
‘為什麼不吃飯?’雷雲應該有辦法才對,外公那麼大的年紀了,不吃飯怎麼行?
「他要見你。」雷雲說著轉開了臉,似乎並不是很想見到我,卻不得不為了外公來見我這一面。
看著雷雲漠然無波的臉我沉默了,沉默之後轉開臉漫無頭緒的走著,一邊走一邊想著該怎麼辦,是回去還是不回去。
雷雲一直在身邊陪著我走,或許我該說是等著我的決定,而這決定卻讓我陷入了困境!
最終我做了決定,答應見外公一面,而見外公的同時,也迎來另外一個人的緊逼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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