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光 第48章 驚夢

作者 ︰ 千歲憂

大朝之日,宮門外侯著的朝臣們三五成群談論近日的兩件大事。一是繼陛下遇刺後小靜王也被逆黨刺傷,這次可不同與上次那樣有驚無險,听說小靜王昏迷著醒不過來人已經快不行了,陛下親親臨王府,見此狀況叫了太醫院的多位御醫也沒個好消息。另外一件事就是盛安商會被查封,會長石厚君被抓入獄,罪名是私結逆黨。

頭一件倒還罷了,後一件卻有些不同尋常。奉都城里誰不知道盛安商會的後台是肅王爺,前朝他是儲君,不過後來被掌握朝權的昭明女帝給廢了。傳言說盛安商會每年有七成的銀子都進了肅王爺的口袋,他一個不得勢的王爺籠這麼多真金白銀有何意圖明眼人都要想上一想,更何況女帝一直對他有猜忌,這些年除了女帝生的兩個兒子福王與裕王,其他皇子被她以各種手段殺的殺,流放的流放,獨獨留了肅王在奉都,並不是因為她心軟了,而是有些暫時還不能得罪的固執老臣子圍在他身邊,故此才就近看管著。如今總算揪住他與逆黨有關系,怎麼還忍得住不痛下殺手。

「劉大人來得早啊。」

劉大人見有人攀談,忙拱手施禮︰「範大人您早。」

姓範的大人有些神秘地道︰「听說了嗎?」

對方點點頭,這下兩相會意聊到了一處︰「听說了,瞧見那邊的幾位忠直臣子沒?呆會兒金殿上怕是要有場熱鬧,你瞧著吧。」

劉大人有些不明白,那邊站的幾位一臉肅穆,互相之間半句也無,明顯與其他人不太一樣,便問道︰「這與他們有何相干,不是說扯上逆黨了嗎?」

「這還不明白,這回的事可牽到了肅王爺,若是今朝陛下發落他,必定有場爭執。」

劉大人點點頭,盛安商會這一倒,肅王爺可真有些不妙。前段時間靖安侯不知從哪里請來的人,明著搶盛安商會的生意,後來又借著查察逆黨封了盛安商會一十八家商鋪。就因為靖安侯是女帝的人,所以肅王心里再怒也無法。不過那幾日彈劾靖安侯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送到陛下的龍案上,必與肅王爺暗里的舉動有關。

如今想來,說不定勾結逆黨是陛下借此清除肅王臂膀的計謀,否則說什麼盛安商會勾結逆黨,那不就是說肅王有勾結逆黨的嫌疑嗎?

劉大人壓低聲說道︰「大人的意思是……」

「唉,石家與逆黨勾結之事證據確鑿,听聞前日圍追逆黨國師也在場,賊首便是盛安商會會長的兒子。小靜王生死未卜,陛下,十分地生氣啊。」

不管是不是真事,陛下和國師都這麼說,不真也得真。況且女人的怒火哪是那麼容易熄滅的,朝堂上一個不好發落下去,那些護著肅王的臣子肯定要跳出來說話,不吵才怪。

此時一人走過來道︰「二位大人談興正濃啊。」

劉、範兩位大人見來人忙謙恭地施禮︰「宰相大人,天已漸寒,我二人正說到了冬日宮門外頭可就站不住人了。」

宰相韋勝仲淡淡一笑,撫著花白胡子沒有說話,恰好宮門大開,已是到了上朝的時辰。

「宮門開了,尚書大人請。」

「請。」

不出所料,向來姿態超然的昭明女帝在朝會上一連斥責了幾個上本的臣子,金冠下面那優雅的面容陰沉無比,雖未大發雷霆,但君臣奏對間看得出她一直克制著心中的怒氣。

石厚君的家被抄,盛安商會被查封,這都是女帝發的明旨,可是最重要的人犯石致遠卻跑了。國師當夜抓了些長青會的人,但是外頭那些攻打別莊的人身手狠辣,內衛的人也折了不少。後來那群人見陸儀廷被人劫走便決絕離開,拋下了長青會的人獨力奮戰,最終抓住的人里沒有石致遠。

昭明女帝果然在朝堂上發落了肅王,即使再多人為他求情,還是下令把他圈禁在肅王府里,要他以此為誡,不得再隨意結交匪人。

朝會散後,昭明女帝微有些疲憊,回到慶恩宮後叫來謝吉安︰「吉安,靜王府那邊有消息沒有?」

「陛下,還沒有,您放心,小王爺吉人天相,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女帝嘆了口氣,想到蕭頌胸口的劍傷,又怒哼一聲︰「到底查出來是誰傷了頌兒沒有?這麼多人難道竟一點也查不出來?」

謝吉安忙道︰「陛下息怒,只要小王爺醒過來就能知道是誰,這一劍當胸而入,他一定認得清楚。」

「他府中那個江湖醫生的來歷如何?」前日她親臨靜王府,見到了蕭頌從江南請來的若虛子,便是此人救力排眾議以神乎其神的醫術保住蕭頌還有一口氣。當時她帶著太醫院的御醫,誰也不敢貿然將蕭頌胸口的劍拔掉,若非若虛子,蕭頌只怕已經沒氣兒了。

「查若虛子是諭法大師弟子,雖性情有些古怪,但醫術高明,小靜王將他從江南尋回來後,靜王爺的腿被他治得好了許多。」

怪不得靜王十分依賴他,女帝輕輕頷首︰「逆黨的事暫時由國師追查著,你下去吧。」

此事本是內衛在查,陛下一句話將權放給了國師,謝吉安再想說些什麼,卻仍將話咽回去,悄沒聲息地退了下去。

他一走,昭明女帝看了立在殿堂兩側侍奉的宮娥一眼,問道︰「江含嫣,你過來。」

一宮娥輕步出列,跪倒在地︰「奴婢在。」

此人正是被女帝召回宮的江含嫣,她換了身淡色宮婢裝扮,梳了雙鬟,不知為何,她的性子竟比之前平和了許多,面對著昔日恨徹入骨的仇人竟也能安然回話。如今她雖是名小小的掌扇宮女,卻能留在女帝身邊。

女帝滿意地看著她,當日刻意將她丟給宮正司的人折磨,果然磨去幾分脾氣,此女詩賦天分十分出色,倒有幾分她死去父親的才氣。

「小謝是你的義父,見了他為何不拜,下次記著別太生疏了。」

剛剛父女二人同在殿上卻目不斜視,象是從未認識一般,女帝都看在眼中。

「謝陛□諒,奴婢……惶恐。」

不多時德怡公主求見,沒說兩句就紅了眼圈︰「求母皇準我出宮去陪四哥,我听說他到現在也沒醒過來。」

女帝一向疼寵這個小女兒,要她坐在一旁安撫著︰「你去了也是添亂,就在宮里呆著!」

「母皇,四哥一向對我最好,我要出宮,我要去靜王府!」

「怡兒,你擔心頌兒是好事,但出宮一事別再想了,頌兒不是福薄之相,一定會很快醒來的。」女帝揉揉眉心,繼續批閱奏章。

德怡公主見出宮無望,撅了嘴到處看,一眼看到了江含嫣。

「江含嫣,你混得可以啊,前兒還是三京館的小宮婢,這會兒竟到了我母皇身邊!」

「見過公主,奴婢不管在哪兒都記著陛下的這份恩情。」

「說起來你前頭服侍的那個主子,葉薇呢?听說你也是寫了幾筆字才留下來的,她的左手書你會嗎?」

「回公主的話,奴婢不會。」

「母皇,不如她也來給母皇侍筆可好?」

「胡鬧,三京館里的學子明年便應考了,我是用來挑選良才的,豈可做宮婢?不過……頌兒應該對她有情,若是他這次醒過來,倒是可以考慮將葉薇配許了他。」

女帝已從若虛子那里知道了蕭頌身體虛弱的真正原因,這孩子為治病冒如此大險,卻瞞著所有人,若是早知他正逢治病的關鍵之期,她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去抓什麼逆黨。

蕭家如今就蕭頌一個了,還是盡早讓蕭頌為蕭家傳宗接代的好,兩年前她親自挑選的莫言到現在也沒能讓蕭頌看入眼,這回既是頌兒自己瞧上的,應該沒問題了吧。

德怡公主先叫起來︰「她哪里配得起四哥,沒有根基,沒有門第,我知道有個人不錯,母皇可還記得韋燕苒?韋相的孫女……」

女帝面色有些不好看︰「你才多大,哪里懂什麼根基門第!快快退下!」

德怡公主嘻嘻一笑,也沒放在心上,她听說自己的母親在金殿上發了火才來看看,雖然她年紀還小,平日有些驕縱,但在宮里長大的哪會真的心思單純,當下做了個鬼臉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又回轉身道︰「母皇,下月我想在宮里辦場賞菊,不知可好?」

「你都散完貼子了才來問我好不好?」女帝也不生氣,揮手趕了她走。

三京館里,表面上看來薇寧與往日並無不同,實則她並不好受。

三天了,她沒有一刻安生。白天還好,她坐在學館里埋頭苦讀,分心與蔣顏兒等人交談,可是到了夜里,卻幾乎不能入睡,即使睡著了也會立刻被長劍刺入蕭頌胸口那一幕從夢中驚醒,苦苦思索當時他為何不躲不閃,任長劍刺入胸口。

他究竟怎麼樣了?

薇寧仔細回憶那一劍刺入的部位,並不是要害,一定會沒事。至于他清醒後會如何說劍傷的緣由,她卻沒有一點底,不過如今她好端端地坐在學館,想是他即使醒來也未曾向人提到她。一會兒盼著他永遠不要醒過來,一會兒又怕他醒不過來,更不知他會如何對她,薇寧極度矛盾煎熬了三天,直至焓亦飛差人送來一封信。

信上寥寥數語,竟是首直接大膽的情詩!

作者有話要說︰情詩呀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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