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男主記錄志 第11章 督主(二)

作者 ︰ 瑟刃

有那麼一瞬間,塞壬確定,這個年輕的太監絕對因震驚和不相信而大睜了眼楮。可是下一刻,他就冷靜地一把扣住了塞壬的肩膀,用力一推,驀地將她推離了自己,臉上哪還看得出半分失態。他看著塞壬,眉頭皺著,薄薄的嘴唇緊緊地抿著,頓了一頓,他的臉上才再次泛出了嘲諷的笑容,譏誚道︰「怎麼,這才剛入宮就春閨寂寞了?那也未免挑錯人了吧。」

「沒挑錯人,我喜歡你,一見到就喜歡上了!」塞壬卻仰著頭,擺出了一臉的認真宣布著。

其實,她是在說謊,她當然不會莫名其妙地對誰一見鐘情。只是剛才見他想喊人,她怕他把事情弄大不好處理,就干脆親了上去,想借此賣個乖,讓他放自己一馬。在她的時代,各種觀念已經相當開放,一個吻而已,也就是一種撒嬌和請求,根本算不了什麼。只是,親過了之後,塞壬明明白白地見他的確有所動容,又想起在這個時代,一個吻所代表的意義還是很大的,就忍不住活絡起了心思。

盡管年輕,但和普遍十幾歲的小太監們比起來,這個太監也算是年長了,在宮里待的時間一定也不短了。而她才剛入宮,不能涉足的地方太多了,不如趁這個機會拉近和他的距離,借助他和他的人脈擴展她所能涉及到的面積。要是他也缺個伴,或者多半只是想著送上門的年輕姑娘不要白不要,就這麼同意了,那當然好。他要是不同意,那也沒什麼,她再找就是了。

她也沒忌憚這人會不會真的就對她生出什麼感情了。愛情哪是那麼容易來的,就是真的來了,大不了她回去買個儀器,操縱一下他的記憶,讓他把她的事都忘掉。

給自己找足了理由,塞壬望向這個男人的目光就越發坦然了。

那男人听著她的話,眼楮像是微微大睜了一瞬。嘴唇緊緊地抿著,他迎著她的目光,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頓了一頓,他忽然嗤笑一聲,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而後道︰「竟然連太監也要勾引,小丫頭,你可還真是不挑食啊。」

「太監怎麼了?」這回,塞壬下意識反駁道。這回,她說的就是心里的實話了,「橫豎不過比別人少了二兩肉,怎麼就不能喜歡了?」

她這言論堪稱驚世駭俗,讓連晟冷不防一听,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還沒反應過來,譏誚的話已經下意識地月兌出口了,道︰「二兩肉?一個未嫁的女子,竟是什麼都知道,當真不知廉恥。」說著,他一拂袖,臉上表情莫測,冷冷道︰「滾。」

看來對方是不同意了。塞壬得出了這個結論,慶幸他沒有把事情鬧大,就學著見過的動作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了。這時候離開,她卻還是記下了這個位置,打算日後再找。畢竟,這個方向上相對荒涼,人一定也少。若是儀器真的掉在了這里,沒有被撿到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眼見那小丫頭走了,連晟眯了眯眼,轉身向著自己的住處走去。最近針對東廠的事端都太過棘手了,棘手到他不得不掩人耳目,換了普通太監的衣服親自去處理。因為棘手的事端,他的心有點亂,亂得人心煩……否則,難道還會是因為一個貌不驚人的小丫頭不成?

連晟又走了不遠,便到了自己的住處。他的住處不小,屋子也不小,屋里屋外的東西卻都很少,甚至顯得寒酸破敗,沒有一絲人氣。盡管如此,連晟卻也沒想過要修繕。進了屋子,他點燃了幾支蠟燭,就就著燭光坐在桌前,開始靜靜地閱了公文。那些紙張不厚,卻每張都能讓他傷透腦筋。

不知不覺,天都亮了。

在臨桂小心地跑過來,恭恭敬敬敲門的時候,連晟剛剛閱完公文,正在品茶。他端著桌上的茶,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道了聲「進來」,就靜靜地等著臨桂的匯報。

臨桂進了屋,便弓著身子,小步跑過去,恭敬地見禮,道︰「奴才見過督主。」又道,「皇上身邊的事,奴才具是好好照顧了的,還請督主放心。」說著,他便開始細細地匯報起了皇帝身邊的事,從衣食起居到殿中守備,無一不全,顯然已經越過了東廠原有的權限。

連晟慢慢品著手中的茶,在他品完的時候,臨桂剛剛好匯報完︰不僅宮外,整個宮廷也仍是掌握在他的手里的。點了點頭,連晟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揮手示意他出去。

整個宮廷……

臨桂沒料到,就在快要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又被連晟叫住了。一听連晟叫他,臨桂連忙轉身走回去,弓著身子恭敬道︰「督主可有吩咐?」

「……宮女,都是從有點臉面的人家里挑出來的吧。」他卻沒料到,對方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回督主的話,以前是,現在,卻也不全是了。」的確,這宮里曾有過宮女都得有個好出身的規矩,可好出身的姑娘又哪里是那麼好招的。一入宮門深似海,除了極少數有幸能抓到聖上青眼的,剩下的姑娘這一輩子可就出不去這皇宮了。沒那羨煞旁人的福氣,就一輩子混不出頭來,一輩子被囚在一個地方,一輩子做奴才,一輩子不能嫁,一輩子見不著家,到老都得老死在這宮里,比那籠中的囚鳥還要可憐幾分。因而一听說要選秀,當地的人家就全都緊忙趕著把姑娘給嫁出去,哪有幾個好人家的姑娘剩下的。久而久之,選秀就變成了只挑漂亮賢淑的,回了宮再教導就是了,哪里還管出身。

「不全是?」連晟听著,本就沒有過什麼好臉色的臉更加陰陰地更沉了下來,將臨桂嚇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你是說,那些日後可能伺候在聖上身邊的女人,有可能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粗鄙不堪的山野村婦?連福身的禮節都做不標準,什麼不知廉恥的事都知道?」

臨桂連忙躬身,一個勁兒告罪。其實,宮女的挑選這麼多年來都是這樣的,誰知道是哪兒忽然得罪了這活閻王。臨桂冒了一身冷汗,他一面告罪,一面腦子轉得飛快。听這話的意思,是有哪個不長眼的宮女得罪了東廠督主?可近日也沒見被刑訊的宮女。百思不得其解,臨桂便咽了口唾沫,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督主可是見哪個丫頭不守規矩了?」言下之意,其實是問他究竟看誰不順眼,「奴才一定盡心處置!」

連晟听著他的話,沉著臉,伸手拿了桌上的空茶杯,慢慢地摩挲了兩下,沉默了半晌。

「沒有。」他說。

*

塞壬沒想到,這宮里的待遇居然還挺好。盡管管教嬤嬤實在嚴厲得沒人權,但中午居然給了休息的時間,這實在讓塞壬有些驚喜。盡管昨夜徹夜的尋找讓她昏昏沉沉的,渾身酸痛,但她還是晃了晃沉甸甸的頭,決定再出去看看。

盡管白天不太好找,但既然有時間,逛一逛總是好的。至少白天可以更好地看看這些難得的古建築群,就是找不到,能看到美景也是很大的收獲了。

白天,宮里來往的人不算少,這讓塞壬找得不那麼方便。略微斟酌了一下,她就轉了個彎,開始向荒涼些的地方走過去。就續著昨晚的方向找吧,那個方向還有許多沒踏足過的地方呢。

塞壬完全沒有想到,她才剛剛深入了那個地方沒有多遠,就被一把刀給抵住了脖子。「誰!這里豈是你能踏足的地方!」執刀的太監訓斥著,手中的刀面銀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割穿她的喉嚨。塞壬不知道,原來太監也是可以配刀的。

「我……我是新來的宮女,不知道這里不能來……」她忙低著頭解釋道,聲音听起來像是快哭出來了。

那太監皺皺眉,收了刀。就在塞壬以為自己已經躲過一劫的時候,那人卻抓著她的胳膊,將她猛地一拉,道︰「走!把來意說清楚!」

「別……別呀……這位公公……」這回,她怎麼裝可憐都沒用了。

連晟看著塞壬一副可憐相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不自覺地眯了眯眼。他還記得昨晚,她也是這麼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像只兔子似的膽怯無害。可是下一刻,她就揪住了他的衣領,然後……

連晟閉了下眼,然後睜了開來。

她來這里,究竟有什麼目的,她是哪一家派來的?

總不可能真的是她說的那樣荒唐……就算是,一個女人家,得了他那般的不屑與訓斥,再沒臉沒皮也不應該會再來了。這麼想著,連晟不經意似的撫了下胸口。

「兩次來這里,究竟有何目的?」帶著陰沉沉的冷笑,連晟走出屋子,慢慢地踱到了塞壬的身邊,「小丫頭,你是想試試東廠的拷訊麼?」

一旁,執刀把塞壬押進來的臨桂听了這話,卻已經在心里默默張大了嘴。兩次?第一次來的時候,這丫頭沒被捉去刑訊?還一點苦頭沒吃地敢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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