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錦 第十五章 沐浴

作者 ︰ 李寶姝

天不過微微亮,宋府內便已是人來人往,每個人都鉚足了勁兒,滿面喜氣的做著手中的活計。

寶兒原本紅潤的臉兒一點點的變成了紫色、醬色,然後是黑灰色。

寶兒一直在哭,他在喊娘親,他在叫救命,他說他很難受,很憋得慌,他喘不上氣來,他害怕難過怨恨,他睜著無神的眼楮,雙唇開開合合,他質問著︰「娘,你為什麼不來救寶兒,你為什麼不救我!」

宋喬劇烈喘息著,胸口一痛,雙手緊緊地攥住身上的錦被,上面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暴突出來。她咬著牙,額角的筋更是一跳一跳的的。因這場景而涌上的滔天恨意,讓她便是呼吸都漸漸沉重起來。

「叩叩叩……」

突然想起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和墨玉輕柔的嗓音,讓宋喬打了一個激靈,從夢境的余韻中掙月兌出來。宋喬伸出手模了模臉頰,干干的澀澀的,耳中更是潮乎乎的,難受的厲害。

「娘子,您可是醒了?」

听到里面的動靜,墨玉開口又問了一句。

「嗯。」宋喬開口,卻覺得嗓子緊繃繃得,堵得難受,發出來的聲音甚是粗噶。

她起身,借著稀疏的光線來至外面,拿過僅剩的一只杯子,到了些壺中的涼水,稍微的潤了潤喉,對外面墨玉道︰「你先等會兒,我這便開門。」

「好的,娘子。」墨玉笑著應了一聲,便靜靜的等在外面。

宋喬轉回內室,將梳妝台上瓶子拿起來,走進里面的淨室,用手帕隔著將水倒入恭桶內,然後將瓶中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用另一條干淨的手帕輕輕包起,放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做完這些,宋喬走出淨室,環顧了眼四周,沒發現什麼痕跡,便披上外衣,去為墨玉開了門。

墨玉、青玉、紅玉、橙玉,四個丫頭齊齊站在門口,在門開的那一瞬間,笑著蹲身行禮,討喜的說道︰「娘子大喜。」

再後面是琴棋書畫四個雨字的二等丫頭,蹲身行禮道︰「娘子大喜,娘子萬福。」

接下來是三等丫鬟、灑掃丫鬟,每個人的面上都是一副喜氣的神色,同宋喬說著吉利的討喜的話兒。

宋喬微微勾唇,輕笑一聲,道︰「你們有心了。」然後側首對一旁的青玉道︰「去拿賞錢。」

青玉輕聲應了,入得屋內,去拿早就包好的用來打賞下人的喜慶銀稞子。

眾丫鬟皆是笑開了花,紛紛下拜謝宋喬的賞。

紅玉笑嘻嘻伸手,脆聲道︰「娘子,有婢子的沒?」

宋喬點點她,佯裝無奈的說道︰「數你最是財迷,若是沒你得,那小嘴巴不得噘上好些時日,我可不愛看呢。」

紅玉鬼模鬼樣的嘟起嘴吧,道︰「是這樣吧,好看不。」

橙玉便去打趣她,說道︰「丑得不能見人。」

宋喬笑出聲來,丫鬟們便也跟著笑。

青玉出來,一個挨一個的去給賞錢,宋喬看了眼,便起步回了房內。

紅玉和橙玉連忙抬腿跟上去,墨玉拍拍掌,說道︰「好了,娘子要沐浴了,干活吧,小丫頭們。」

靠在浴桶內,宋喬微微合目,任由青玉輕柔的為她揉搓著頭發,蒸騰的水汽讓她的面色沒有了將將起身時的蒼白。墨玉試了試水溫,發現稍稍有些涼了,便走出淨室,同紅玉二人合力提了桶熱水進來,倒了進去。

紅玉拿著布巾,擼了擼袖子,笑著開口道︰「娘子,胳膊。」

宋喬便將兩個胳膊都伸了出來,微涼的空氣打在上面,皮膚便出現了米粒似的突起,墨玉抿抿唇,道︰「娘子可是冷?」

「無妨。」宋喬應道。

但墨玉仍然走到一旁的火盆那兒,又加了兩塊霜碳入內,撥弄一番,讓盆子里的火燒的旺一些。

宋喬謂嘆一聲,舒服的輕輕吐出口氣,心中便不再感到郁結。

寶兒,寶兒,宋喬在心中一聲一聲的喚著,娘昨兒看到你了,娘听到你的呼救了,可是娘無能,娘救不了你。可是,你不要怕,也不要哭,娘不會讓你孤單太久的。

墨玉一邊溫柔的為宋喬洗著身子一邊細細的看著她的神色,唇上牙印,眼下的烏青和微微腫起的眼皮都讓墨玉胸口頗為難受,她心中嘆息一聲,不知這大喜的日子娘子為何會蒼白著面色,眸中無絲毫喜色。

紅玉心思簡單直率,看到宋喬眼底的青色,遂開口道︰「娘子,昨晚沒歇息好嗎?」

宋喬應了一聲,道︰「是呢,不知為何總是無法入眠。」

紅玉听了埋怨道︰「娘子不該將婢子們趕出去的,若是早知娘子無法入睡,婢子便為娘子燃上安神香了。」

宋喬睜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嗔道︰「臭紅玉,我那是趕麼?」

紅玉嘿嘿一笑,如同偷吃的小狐狸道︰「我覺著是呢!」

「嗤……」宋喬笑一聲,伸出手捏捏紅玉鼓鼓的面頰,道︰「再貧嘴,叉住去打上一頓。」

紅玉吐吐舌頭,聳聳肩,便專心的為宋喬清潔著身子。

沐浴完畢,宋喬坐在梳妝台前,青玉站在她身後拿著布巾為她絞著頭發。

墨玉張羅著丫鬟將淨室內的浴桶抬將出去,這時琴雨在門口問道︰「娘子,剛剛夫人院內的晴芳姐姐來了,說是開面的喜婆子馬上便要過來了。」

墨玉走出來,道︰「你去夫人那兒回個話,就說娘子準備好了。」

「好的。」琴雨爽利的應了一聲,便腳步匆匆卻甚是穩健的朝主院而去。

頭發將將絞干,琴雨便領著專門為人開面的全福婆子周婆子和主院的幾個丫鬟走了進來。

晴芳帶著幾個丫鬟道喜,宋喬道了聲賞,青玉便笑著將紅封送到了每個人的手中。

周婆子已是五十多歲的年紀,許是生活和順家庭無憂,卻並不顯得那麼大。她頭上簪著朵盛開的紅色玫瑰,圓圓的面龐胖乎乎的帶著討喜的笑容,她一邊躬身行禮,一邊朗聲說道︰「老婆子我為那麼多小娘子開面,頂頂數咱們家的最是俊俏。」

「您過譽了。」她的話自是當不得真,但宋喬依舊是擺出一副開心害羞的模樣。

周婆子從小盒子里拿出無色的細麻繩,將麻繩的兩端分別系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右手拉出麻繩的中間。笑著對宋喬道︰「小娘子將眼楮閉上。」

宋喬听話的閉上眼楮,周婆子又笑著寬慰道︰「小娘子不用怕,不疼的。」

宋喬笑笑,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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