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夫人將鄭卿接了過來,抱在懷中,心中卻是有著淡淡的傷感的,當初小琳娘去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般大的模樣,總是喜歡跟在她的後面疊聲的喊著女乃女乃抱抱,黑梭梭的眼眸也總是閃耀著靈動。
她讓自己莫要再想這傷心的事情,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只盼望著賀章能夠看重新敞開心扉接納別的女人,重新再為她添個嬌滴滴的孫女兒。這般想著,她便笑著??了一眼一直繃著臉的賀章,然後又將眸光俏生生的立在那兒的宋喬,心中便有了幾分了悟,只她也不說些別的,只熱情的道︰「三娘莫站著了,快快坐下咱們娘幾個說說話。」
賀老夫人這種毫不虛偽做作的話語讓宋喬的心里有些驚奇,前世今生加起來她能夠好像從未遇到過這般爽利的老太太,像鄭老太君以及京城里的那些老夫人總是會端著樣子,生怕落了自己的身份。而歐陽老夫人……宋喬在心中撇撇嘴,不提也罷。
她笑著應了,只是在選擇坐在哪邊的時候有些犯難,她沒有忘記左邊那個小娘子今兒來是做什麼的,而且想起方才尷尬的瞬間,她便不由自主的覷了眼賀章的神色。自那日里因為擔憂賀璧的安全,她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之後便再也沒和他說過話,她本來沒將那日的事情放在心中,可是經過剛剛那一遭,她便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太對。
只剛剛看過去,便對上賀章過于專注的眸光,她只得虛虛的對他露出一個笑容,心中卻十分糾結,他莫不是誤會了什麼,以為自己……想到這種可能,宋喬的面容有些僵硬有些糾結。
想了想,她轉身對一旁的林嬌嬌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坐在了她右手邊的位置。只甫一坐下,她又覺得不太對,但又一想,今兒這事無論怎麼辦都不是太好,只得暫時安下心來,琢磨著待會要找個什麼理由告辭。
賀璧在賀老夫人跟前賣了會兒乖,看到宋喬坐下了,便又蹬蹬蹬離了原地跑到了她的跟前,直往她懷里拱。
宋喬雖然在笑著,雖然也很欣慰小賀璧如此喜歡她,但是她明顯感受到了旁邊林嬌嬌不善的情緒以及賀老夫人若有似無的眸光,她只得扯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憨傻的笑容。
賀老夫人對林嬌嬌道︰「剛顧著和三娘說話,倒是冷落了阿嬌了,阿喬可莫要生氣啊。」
然後又將宋喬和林嬌嬌互相的介紹了,「你們二人相同的年紀,定是有許多話兒能夠說道一起去的。」
林嬌嬌忙道︰「都沒有的事情呢,阿嬌又怎麼會生氣呢。」她听到宋喬是京城里的貴女,又是知府夫人的親妹妹,心中便覺得自己落了下乘,而且看那賀家大郎對宋喬竟是如此的親近,便更加的沒有把握和自信了。但面上仍然是笑著的,「我可以叫你阿喬姐姐嗎?」
宋喬哽了一下,淺笑道︰「嗯,可以吧。」她對這種稱呼真真是萬分的厭惡,當初的時候,柳姍姍也是天真甜美的總是喚她姐姐來著,及至後來……她現在想想,自己前世之所以那般的淒慘也不全怨歐陽澤他們一家人。而是她自己的心境,她將自己的心鎖在了暗無天日的洞窟之中,每日里自怨自艾自甘下賤。那個時候以她的身份,她完全可以將在歐陽府中所有的遭遇告訴父親和阿哥們,他們那麼疼愛自己怎麼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過那樣的生活。
只可惜,那個時候她一葉障目,總覺得自己身子污了,歐陽澤肯娶她便是一種恩惠,除了感恩之外她哪里還想著反抗什麼。若不是後來那一連番誅心的遭遇,她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般。
也許是心境變了,她現在竟然可以慢慢的回想前世的事情便加以評判了。當然,她對歐陽澤和柳姍姍的恨意卻也是不少的。
林嬌嬌便笑著道︰「今兒能夠遇上阿喬姐姐真真是阿嬌的幸運呢,你看,我的名字里也帶著一個喬字呢,這莫不便是大家常說的緣分。」
聲音又甜又嬌,說話也很是得體,宋喬也不好一直敷衍,便只得笑著道︰「是啊,緣分呢。」但她實在是不想攙和進來,怕這小娘子真的拿她當做假想敵,便轉眸看向鄭老夫人道︰「阿喬昨日里遇上阿璧,只阿姐家中有事便只能匆匆告別,離開的時候答應阿璧今兒會登門拜訪。」
她的面上全是歉意,接著道︰「只是我阿哥將我送到這碧淵城,今兒便要回轉了,是以我也不能在您這兒待很久的時辰。而且……」她很不好意思的笑,「本來未經同意便如此冒昧的上門打擾便是我不對了,現在又打擾到您款待客人,所以阿喬這便先回去了。」
這麼說完,她便擁著賀璧站了起來。
賀璧自然是萬分不願意的,仰著腦袋眼巴巴的看著她,道︰「姨姨,您別走好不好嘛,你才剛剛到呢,我們兩個都還沒有說話呢。」他心中好委屈呢。
宋喬捏捏他的小臉,柔聲哄道︰「等改日里我們一起出門去踏春如何?」
賀璧歪著腦袋想了想十分勉強的點了點頭。
她要走,林嬌嬌自然是心中高興,但是嘴上卻道︰「怎地姐姐剛來便要走呢。」
賀老夫人自然也是要留人的,但是宋喬真的很堅持,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得佯裝埋怨道︰「你看看,連口熱茶都沒喝呢,真是讓老婆子我傷心啊。」
宋喬只能抿著唇傻笑,然後上前從賀老夫人懷中接過一直在眨巴著嘴巴的小鄭卿。
賀老夫人也不再留人,轉頭對自宋喬進屋便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賀章道︰「既是三娘有事要走,你便去送送她。街上人那麼多,她又不熟悉路,莫不要被人沖撞了。」
「好的,母親。」賀章一派平靜的應著。
宋喬婉拒道︰「不用麻煩的。」她有車夫駕車引路,有鏢師保駕護航,哪里就會被人沖撞呢。
賀老夫人便十分不贊同嗔了她一眼。
宋喬只能沉默了。
只兩人一路無語的來到大門口的時候,宋喬假笑著對賀章道︰「賀大人這麼忙,真的不用送我的,呵呵呵。」
「嗯。」賀章點點頭,沒說一句話轉身便真的回去了。
宋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