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吶兩聲卻是說不出話來,腦中嗡嗡直響。
看她這般宋喬無奈的嘆息一聲,眸中帶著幾絲憐惜,她將半跪著的人拉起來,帶至榻前坐下,輕聲開口道︰「莫要胡思亂想,你先听我說。」她這幾個丫鬟,此生唯一想做的事情大抵便是追隨她吧。
「這些時日里,想來你定是納悶我的所作所為。我並不是不要你了,只不過需要你去做其他的事情……」她將自己之前同墨玉說的話同橙玉娓娓道來,間或看一眼橙玉的反應。
良久之後,橙玉方才回過神來,張張唇,啞著聲音道︰「可是我若走了,就沒人伺候娘子了呢。」
宋喬笑,握著她的手道︰「還有紅玉呢,她是個脾氣急躁的,將人放在外面我不放心。琴棋書畫四個丫頭,這些時日里墨玉都有好好教給她們東西,你放心便是了。」
「可是……」橙玉有些失落,她並不想離開娘子呢。
宋喬便摟著她,溫聲道︰「我也不舍得將你和墨玉放出去,但我最信任的只你們三個,你若是不幫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且,離了宋府,你同墨玉二人住在一起,我定是會時時過去的。」
又過了一會兒,橙玉狠狠的點頭,道︰「婢子全听娘子的安排。」
雖不想離開,但只要能夠幫助娘子,讓她做什麼都行。但是……
「青玉呢。」
宋喬便沉默下去了。
橙玉驚疑不定的看向宋喬,難道青玉她——竟是生了外心,遭了娘子的厭棄。
宋喬握緊了她的雙手,勉力的笑了笑。這幾日里她也早就想好了青玉的安排,既然她前世里爬了歐陽澤的床成了他的姨娘,那麼,這一世,無論她嫁給哪個男人,青玉便都是姨娘。
只不同的是。前世里是青玉自己所為,而這一世自己卻是要這樣的結果。
橙玉也跟著靜默了下來。
不說橙玉一夜的輾轉反側,第二日很快的到來。宋喬命丫鬟知會了宋蕭一聲,帶著昨兒早就準備的禮物。便蹬了馬車出門去了。
賀府門口,圓圓臉的平兒早就等在了那兒,看到宋喬便笑嘻嘻的迎了上來,道︰「宋娘子,您來了。」
宋喬便笑著應了,由著平兒在耳邊敘敘的說著話兒。
看到橙玉提的大包小包,平兒道︰「您來便是了,何必帶這麼些東西,家里什麼都不缺呢。」
「總歸是我家娘子的一點心意呢,平兒妹妹。」
橙玉笑著回道。
平兒便不再說別的。
賀老夫人早就等在了前廳。待宋喬進來,似真似假的埋怨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這麼些時日也不來看看你杜姨。」雖話里帶著埋怨,但面上卻是笑的開懷。
宋喬笑著喚了聲杜姨,連連告罪。
然後賀老夫人便拉著她的手。說著可心的話兒。宋喬不時的插上兩句,兩人之間一派融融。賀老夫人是愈看宋喬愈是滿意,只恨不得立馬讓自己家的木頭兒子將人娶進門來,想像著兩人站在一起的模樣,越想越覺得既般配又登對。
說了會兒話,宋喬道︰「杜姨,家中來信。過不幾日,我阿兄便會接我返家了。您可是有東西給賀大人捎帶著?」
「這便要走了?」賀老夫人意外的回了一句,然後又忙道︰「有是有呢,只不知會不會麻煩三娘。」即便是沒有也要有啊,這番一來,兩人不就是可以私下見面了。
對兒子的心思稍稍了解的賀老夫人。自然是希望給二人制造一些契機。
宋喬點點頭,道︰「嗯,那杜姨便準備一下,過兩日我命人來娶。」
這日午間,宋喬便留在了賀府用飯。經過一天的相處。兩人之間便愈發覺得互相喜歡。
過不幾日,宋家果然有人來了。
這次來的是宋二郎,宋柯。
宋喬甫一回府,便有丫鬟在二門等著,然後便去了鄭老太君的院子。
經過前段時間的事情,鄭老太君也沉默了一段時日,此時見了宋柯,又想著是將宋喬帶走的,便多了幾分真心的微笑。
宋喬無語的撇唇,她有那麼不招人待見麼。宋柯雖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但看到她臉兒紅潤,眸中帶光,氣色不錯的樣子,心中便是放下心來。但守著鄭老太君和鄭夫人幾人,也不好說些什麼,便只安撫的對著宋喬笑了笑。
宋喬可不管那些,她反正在眾人眼中的印象也不好,便不管不顧的沖到宋柯的面前,開心的喚了聲阿兄,然後便摟了他的臂膀,不撒手了。
宋柯雖心中熨帖,但到底不合時宜,呵斥了一聲,「阿喬,莫胡鬧。」
宋喬便撅撅唇,放開了手,退到了一邊。
鄭老太君無話可說,看到這般場景,便笑著道︰「你們兄妹幾人多日未見,便不用管我這個老婆子,自去說說話吧。」
宋柯自是一番感謝。
不大會兒,宋喬的小院中,宋蕭三人相對而坐。
宋蕭將宋柯上下打量一番,欣慰的笑道︰「二郎愈發的俊美了呵。」
宋柯便笑,道︰「阿姐還同往日一般的美貌。」
「那是自然。」
宋喬在一旁听得十分無語。
「阿喬,你可有乖乖的听阿姐的話?」宋柯道。
宋喬忙斂了面容舉手表示,道︰「當然,我可乖了,不信你問阿姐。」一邊說一邊看向宋蕭。
宋蕭挑著眉笑。
大家雖是寵阿喬,但也並不是一味的縱容,若是她犯錯了,自然也是要訓斥的。
得了宋蕭的肯定,宋喬暗暗的吁了口氣,然後樂呵呵的對著宋柯傻笑。
看她這般,宋柯便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無論怎樣,這丫頭恢復了往日里的光景,這便是最大的欣慰了。
姐弟三人便笑鬧著說了半晚上的話,方才各自歇下。
因為之前早就收到了信件,宋喬也並未有多少東西。行裝早就收拾完畢。而她也早早的同鄭韜告了別,只道回京之後,會同他寫信。鄭韜表示,他也會盯著鄭 這邊的情況的。
至于半年後的事情。她仍是未同鄭韜說出,再看看吧。
是以,不過兩日,宋柯便提出了準備離開,宋蕭雖心中不舍,但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她眸中起了水光,面上帶著別理的難過,對宋喬道︰「阿喬,莫管你以後要做些什麼,都先要自己好好的才行。明白嗎?」
宋喬上前,抱住了宋蕭的身子,聲音里帶著幾分的哽咽,淚水順著臉龐流了下來。她道︰「我知道的,阿姐。」前世里。她離開之後便再也無緣見阿姐一面。這一世,雖說鄭 那兒的事情做成了,但不知為何,她仍是心中忐忑不安,總是有些惴惴。
「阿姐,你也要好好的。若是可以的話,你回京看看父親母親吧。她們都很想念你呢。」
宋喬一哭,宋蕭也有些忍不住,淚水沿著白皙的臉龐落了下來,她點頭應承,道︰「我會的。」
無論再是難分難舍,終究是要離開。
宋蕭站在門口。看著馬車遠去,心中空落落的,難受之極。
花鈴、春玲站在一旁,勸慰道︰「大女乃女乃莫要傷心難過,總會是能夠再見的。」
宋蕭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淚痕。點了點頭,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身後的人影慢慢的便小,然後不見,宋喬便忍不住的哭出聲來。橙玉自然也是一番勸慰,宋喬搖頭,道︰「橙玉,你不明白的。」
此時她腦中全都是得知宋蕭沒了時的痛楚,鋪天蓋地的湮滅著她。她明明知道她改變了,這一世阿姐不會再有事,但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許是听到了她的哭泣聲,門簾一甩,宋柯入得內來。
「阿兄。」
宋柯將人摟在懷中,安慰道︰「你若是不舍,我們再住些時日如何?」
宋喬搖頭,知道自己有些著相了。良久之後,她收了眼淚,道︰「我沒事了,阿兄。」
「傻阿喬,鼻頭都紅了,這般模樣可是一點都不沒。」
宋喬抿唇道︰「丑就丑麼,反正現在也沒別人,阿兄難道會嫌棄我嗎?」
宋柯無語的擦去她眼角遺留的淚花,打趣道︰「當然會了,衣服上全是眼淚鼻涕的,髒死了。」
「阿兄。」
宋喬不滿的嘟唇。
橙玉在一旁看的直笑。
路上一切事宜皆都不表,經過十來日的跋涉,終于是返回了京城。
宋喬掀簾,看著這熙熙攘攘的人群,面上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人群中忽地閃過一抹身影,雖然快速,她卻是不會認錯。她猛地握住了手中的簾子,極力的壓下心中翻騰不已的情緒,然自己看著並未不妥之處,但眸中忽而崩裂的冷光卻讓是讓橙玉驚了一驚。
「娘子……」
宋喬搖頭,緊緊的閉上雙眸。
緊握的雙手有青筋跟著迸出,唇也被狠狠的咬住。
歐陽澤……
不過一閃而過的聲音卻幾乎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若是真正相見之時,宋喬狠狠的咬唇,對自己說道︰「宋阿喬,無論如何你要爭氣呢。」
她不能讓別人看出破綻,引出懷疑。尤其是面對歐陽澤的時候。
但恨意是那麼的強烈,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
良久之後,她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此時馬車已在宋府門前停下。
我辦得到的,宋喬心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