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六莫名的焦躁,說話也就沒了耐心,「你不願意應付她就去和她斷交,沒人管你。」
說完甩袖便走。謝宋兩家哪怕是表面上也必須得交好,否則朝堂之上還不得更亂。
韓宋各派的門人附屬已經開始互相傾軋,若是謝家也被扯進來,想必官家不會再袖手旁觀了。
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是兩敗俱傷,然後坐收漁翁之利。
自官家登基,便整頓朝堂,各個世家大族的勢力都收縮不少,朝堂之上越來越多的寒門學子露頭,這對門閥大族來說不啻于打擊。各家都想法設法的尋求更大的利益,尋找保存權力的途徑。
謝家……已經找到了。
但時機還不到。
這些謝櫻哪里知道,她看到謝六不虞,忙抓住他的袖子,顫聲道︰「阿兄。」
謝六停下腳步,去扯謝櫻的小手。
「阿兄……」謝櫻哀求。
謝六嘆氣,斂去臉上的厲色,回過神說道︰「阿櫻,乖乖的,你想要的,阿兄已經幫你爭取了。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宋三……我也沒想到她還是那個樣子,但這些已經不重要的。明天就是你同韓幀成親的日子,無論她說些什麼都改變不了,你將會成為韓三女乃女乃的事實。相比以前,現在不是已經好多了嗎?所以,收起你的脾氣,仍是去和她做一對親熱情深的姐妹,至于其他的……很快,她也會嫁給別的男人,不會再來膈應你。」
宋家的動作,謝六自然清楚。就算是有人答應娶她,也不過是為了攀附宋家,想來也不會真心待她。只要在其中再推波助瀾一番,謝六冷笑一聲。
謝櫻抹抹眼淚,乖巧的點頭。
謝六喚來丫鬟。給謝櫻重新洗漱上妝,自己先行出去了。
廂房外,宋喬一臉局促的站在那兒。腳尖不甚雅觀的劃拉著地面,螓首微垂。露出那截美好之處。
謝六喜歡美人,尤其是脖頸長得好的。他最喜歡在歡愛的時候死死的握住這處美麗所在,這讓他心上身上都能感受到無邊的快、樂。甚至于,曾經有兩個女子死在了他的身下。
他之前一直汲汲營營謝家內部的爭奪,甚少關注于其他的事情。對于京城的小娘子,並不十分熟悉。宋三雖說同謝櫻算是好友,但他卻從未好好的關注過她,只知道這個女子沒有自家妹妹美麗,卻俘獲了妹妹所喜愛的男人。
這次見她,總覺得同以往不同。但仔細看卻是一樣的容顏,一樣的笑容。
也許恰恰是這毫無改變,才讓他忍不住對她關注了幾分。
不知道這副脖頸模起來是怎樣的感覺,便是想著,謝六就覺得心中有些燥熱。他將這絲蠢蠢欲動壓下去。笑著走過去。
「怎麼站在這兒?你那兩個妹妹呢?」
宋喬一臉懊惱,「笙兒帶著她們去阿櫻房間內了,我不太想過去。」
她咬咬唇,小心翼翼的覷了眼謝六的神色,說道︰「我說錯話了,阿櫻生我的氣了對不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宋喬說不下去,眼眶發紅,水波盈盈,可憐楚楚的看著謝六,竟是多了幾份往日沒有的嬌弱動人。「阿幀……不是,我是真心祝福阿櫻和韓公子的。」
語無倫次的說完。她便咬了唇,低低啜泣。
謝六拍拍她的頭,一觸即離,再次看了那處白皙柔女敕,捻了捻手指。笑著說道︰「小丫頭,莫胡想。只不過是快出嫁了,阿櫻她想著馬上就離家了,心中酸楚忍不住而已。莫說今兒了,從三日前便開始了,總是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我母親方開始還跟著哭,後來直接就懶得理她了。」
語氣里帶了幾分刻意的嫌疑,听得宋喬抿唇,抬眸看他,「真的不是因為我嗎?」
「怎麼會,你們兩個是好姐妹,她怎麼會生你的氣。別哭了,不然就不漂亮了。」謝六說道。
宋喬便點點頭,努力的扯了個笑容。
謝六看著她,眸中隱有深意。
果然是有變化的,往日里他雖不關注她,但也知道這丫頭是個不愛哭的,總是笑得燦爛,好似這世上沒有悲傷的事情。
一會兒,謝櫻從房內走出,尷尬的對這宋喬笑。
宋喬也笑,兩人之間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又手牽手走在一起。
兩人入屋的時候,房內一片寂靜。
宋悅臉色青黑的坐在角落里,自她進來就听到那些竊竊私語,全都是關于宋喬的。若不是宋苗一直拉著她,她多麼想一巴掌呼過去。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偽閨秀,只會在背後嚼舌根,死後是要下拔舌地獄的。
此時的宋悅想要維護宋喬的心完全超過了她一向推崇的淑女本意。
宋喬淡淡的撇過所有人的神色,無所謂的勾勾唇。這些原本就經歷過的事情,原本對她造成過傷害的眼光,此時卻是那麼的蒼白。
原來她可以堅強如斯。
謝櫻余光打量著她的神色,看到她面色如常,心中詫異。但感覺到她身體瞬間的僵硬,便忍不住的笑了笑。她就知道宋喬這番模樣全都是強裝的。
及至兩人雙雙坐下,在座的小娘子這才開始說話。只沒了之前的熱鬧,很多打趣的恭喜的恭維的話不好說的那麼露骨,畢竟這宋喬之前牙差點頭韓幀拜了堂。
雖說盡量表現的淡定,但畢竟都不過是十六七的小姑娘,看到宋喬這般模樣,便都忍不住拿眼光去瞅她,有意外有幸災樂禍有惋惜,兩兩之間也不時耳語一番。
想來那些話不會是太好听。
宋喬今兒來本就是為了膈應謝櫻,之前已經成功的將人氣走,現在便十分安穩的坐在那兒。無聲的听著別人同謝櫻說笑。
「阿喬,你怎麼不說話呢?」謝櫻笑著問道。
宋喬搖搖頭,道︰「該說的之前已經同阿櫻說過了啊!」
所有人的眸光便在兩人之間打轉,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這兩人之前說了什麼,互相交流成親的心得?要知道這兩人所嫁的可是同一個男人啊,嗯,雖說宋喬並未嫁成,被退了婚。但兩人之前是最好的姐妹,宋喬同韓幀之間的事情,大家皆有耳聞,自然便腦補了一場二人大打出手的場景。
可看著不像啊!
謝櫻笑的一僵,便轉了身同別人說話。
雖說仍然表現的親熱,但到底是得了想要的,不比從前。
添妝宴一直被種詭異尷尬的氣氛籠罩,無論謝櫻說些什麼,宋喬雖然答得輕巧,但總是會哽的她說不出話來,以至于後來干脆再不說話。
主人不說什麼,其他的小娘子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離開的時候,宋喬笑的甜美,謝櫻則是有些敷衍,但宋喬卻好似沒看出來一般,扯著謝櫻的袖子說些有的沒的。
是以,待所有人都走之後,氣得謝櫻將宋家三姐妹帶來的東西全都摜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卻依然氣得心口疼。
總有一日……謝櫻陰沉著臉,待韓幀愛上她,看宋三該怎麼哭?
宋悅氣哼哼的坐在那兒,宋喬握住了她的手,惹得她身子一僵。
「傻瓜,何必同不相干的人置氣。」
宋悅張張唇,終是小聲的喚了聲,「阿姐。」
宋苗笑著看著兩人,心中卻是咯 一下。為什麼宋喬完全的不受影響,剛才那般的尷尬和沉默,她難道都看不出來嗎?
宋夫人看著依然笑盈盈的宋喬,仍然不放心的問道︰「沒發生不愉快的事情吧?」
宋喬搖頭,軟聲道︰「沒呢,對吧,四娘、五娘。」
宋苗自是笑著回答,道︰「沒有呢,母親,阿姐去了,謝五娘很高興呢。」
「五娘,你是個實誠的,同母親說你兩個阿姐說的可對?」宋夫人點頭之後,笑著轉向宋悅。謝五會高興?騙誰呢!
宋悅覷了眼宋喬的神色,終是點了點頭,心中惴惴不安的同時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對。
明明那謝櫻同阿姐說了會話兒,鐵青著臉甩袖走了,然後阿姐還哭過呢,還有那些惱人的閑言碎語。
都這般說,宋夫人便不再追問。
三人累了,便各自回房了。
卸了妝容,換了家居的衣裳,宋喬抿唇想了想,道︰「墨玉,你去書雨跟前透漏一下,就說我回來之後一直在哭。然後注意著她點。」
頓了頓又道︰「把青玉給我喚進來。」
墨玉應了便出門去了。
青玉進來,小心翼翼的覷了眼宋喬的神色,道︰「婢子見過娘子,娘子有何吩咐?」
「過來,好青玉。」宋喬招招手,拍拍身邊的位置。
青玉受寵若驚的睜大雙眸,竟是一時未反應過來。
宋喬心中嘆了一聲,此時的青玉尚未背叛她,她知道自己的疏遠一直讓青玉處在惶恐之中。但是……心中已經有刺種下,哪怕現在的青玉是個好的,宋喬也是再不敢真心待她了。
就這樣吧。
打發出去吧,若是她在外面仍是幫襯著自己,那便給她一條活路。若是……那她以後是死是活都同自己再沒機會了。
「娘子,為什麼?是不是婢子做錯了什麼?」青玉流著淚跪下。
宋喬將人拉起,一臉真情實意的剖析了自己的內心。
她垂眸,有的時候謊話說多了,自己都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