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錦 第九章 死灰

作者 ︰ 李寶姝

「該怎麼做呢?」謝櫻到底是個姑娘,很多事情自然是想不到的。

為了謝櫻的幸福,就算覺得尷尬,謝夫人也只得細細的將那些房中的事情同她往深處說了說。

謝櫻臉兒紅紅的說道︰「這樣行嗎?」

「你且試試再說。」謝夫人說道。

頓了頓,她又道︰「那丫頭懷孕的事情,想必你婆婆定是知道的,只不過護著自家的兒子罷了。」

「你今兒且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處置那個丫頭,總不能讓她把庶長子生下來的。」家里有個庶長子,若是個蠢得便還罷了,若是個聰慧的,便會處處壓著嫡子一頭。而且看謝櫻現在的狀態,又不知道到底什麼時候會懷上孩子。若是嫡子同庶長子差的歲數大了些,那便更不好了。

若是個小娘子便罷啦,待人長大後,無外乎給一些嫁妝將人嫁出去。

只是男是女,總歸是不好辨認的。這般情況,便只能是防患未然了。謝夫人眸色冰涼。

韓夫人淡淡覷了眼坐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謝櫻,眸中閃過一絲不滿。就算阿幀做的再不對,作為妻子看到丈夫受罰也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啊。

「郎主,你先莫生氣。阿幀他還小,又經歷了些事情,總歸是有些想不開的。」韓夫人勸著韓崢,道︰「你再給阿幀一次機會,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韓崢冷聲說道︰「不必為他說情,這個孽子,現在是越發的肆意妄為了。」

韓崢這般說了,韓夫人便只得閉了唇。

飯堂里,一家人心思各異,總歸是沒有想到一處去。

待用完離開的時候,韓幀仍是在那兒跪著,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副毫不反悔的模樣。

韓崢冷冷的哼了一聲。便甩袖離開了。

韓夫人氣恨的瞪了韓幀一眼,便腳步匆忙的跟了上去。

另外幾房里的人就算幸災樂禍,也不好留在這兒看熱鬧,便只能一步一頓的離開了。

謝櫻緩慢的走至韓幀的面前。然後蹲下了身子,兩人臉對著臉兒,她就那麼幽怨的看著他,「夫君,你就那般的討厭我嗎?」

她以為韓幀不會回答的,卻沒想到他竟是冷冷的應了聲是。

她一滯,再次听到了心碎的聲音,眸中便有淚花涌出來。她咬著唇兒,雙手緊緊的握住擱置在膝上,有青筋隨著她的動作冒出來。她顫抖著嘴唇問他。「為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我不過就是愛你而已啊!」

「我知道你歡喜阿喬,可是她已經嫁人了,是她背棄了你們兩人之間的承諾,你為什麼還要一個人死守著。難道就不能回過身來看看我嗎?」

跪了這般長的時間,韓幀的臉色發白。唇也是紫的。但眸光卻冰冷無光,听到謝櫻這般說,他突地冷笑一聲,直嘆可笑至極。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竟然還有臉這般問他?

「你說夠了。」韓幀開口說不出的譏諷,「我同阿喬之間的事情你沒有資格評判。」

「今兒我只告訴你,就算是要忘記阿喬,我也不會看上你。永遠不會。」

「你死了這條心吧。」

謝櫻不可置信的搖搖頭,雙腿顫抖了一下,便摔倒在地上。韓幀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鞭子,狠狠的鞭打在她的心上,讓她原本就血粼粼的心髒更是傷痕累累。

好一會兒,她方才動了動僵硬的雙眸。痛楚的看向韓幀,「為什麼呢?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了?」

「哪里都不如她,不,你便是連她的一根發絲都比不上。」

心如死灰是什麼滋味,謝櫻算是領教到了。她低低的笑了兩聲。竟是有些癲狂,然後慢慢的站起身來,覷了韓幀一眼,便腳步凌亂的離開了。這一刻她覺得心死了,她想她再也不愛這個心硬的男人了。

可是下一息,便又覺得疼痛無比。就算是心死了,她還是一樣的愛他。

他怎麼就看不到她的痴心呢。

她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覺得這世界當真是一點都不公平。

第二日,謝夫人上門,拐彎抹角的將韓家給譏諷了一頓,方才挑明了開口,「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些事情我並不該關那般的多。只……我們家阿櫻自小也是嬌養長大的,總不能到了你們家,便相差這般的多吧。」

韓夫人心里惱得慌,但面上卻是笑意盈盈的說道︰「那哪里能呢,阿櫻她乖巧又伶俐,我自是把她當做親生女兒疼愛的,怎麼可能讓她受氣呢。」

頓了頓,她又嘆息一聲,氣苦的說道︰「也怪我治家不嚴。阿幀他院子里的那個小丫頭,伺候了他這麼些年,我只當她人是個好的。還想著待阿櫻入門的時候,讓她伺候他們夫妻二人。可誰曾想那丫頭是個心大的,竟是趁著阿幀醉酒的時候爬上了……」

那些話韓夫人沒說出口,但是什麼大家都知道,她繼續說道︰「我知道了,當即便命人將這丫頭打了一頓,本想發賣出去,只她一家老小都在我們府中,且都是老實的。一時心善,便將人給打發到莊子里,免得在府中礙眼。可沒曾想這丫頭的肚子竟是個爭氣的……哎,那總歸是條小生命啊!」

「不過,親家母您放心便是了,就算是這孩子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我便將孩子抱過來養著,然後將那丫頭繼續送回莊子里你看怎麼樣?」不等謝夫人說些什麼,韓夫人便率先這般表態。

謝夫人被堵住了後面的話,便也不好在說些什麼了。

最後兩人又面上和平的說了會兒話,謝夫人便告辭離開了。及至登上馬車之後,她方才收起了面上虛假的笑容,冷冷的扯扯唇角。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一定不能生下來。

鬧將了兩天,青玉到底是留了下來。

但她每日里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做了錯事,被謝櫻捉住了好一頓大罵。

韓幀每日里要出門,她也不好跟著,是以在家中沒少收了捷磨。這般一對比,當初在宋府的日子簡直就是天堂。

這麼一番下來,她竟是日益憔悴起來。

心中也漸漸的盈滿了怨恨。為什麼娘子獨獨的將她送給了三郎,她知不知道自己過的是什麼樣子的日子呢?在這個院子里,幾乎每個丫鬟都能欺負她,就算是三郎護著她又能怎樣?當日發現了,無非是將那人給訓斥一遍,可第二日的欺凌更是變本加厲。

慢慢的,她便藏好了,再不讓三郎發現。

當初她想的太過簡單了,韓府怎麼會容得下娘子身邊的丫鬟呢。三女乃女乃容不下,韓夫人容不下,便是郎主也容不下她。

那日她被大管家帶到了韓崢的面前,她嚇得忘記了呼吸,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

韓崢那處于上位者的眸光從上往下冷冷的打量了一番,她便覺得自己好似被毒蛇盯上了,整個人都冒了一層冷汗,連心都是顫栗著的。及至此刻,青玉方才知道,宋慕昀原來是這般的和藹。

好半天,她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三娘讓你到三郎身邊的?」韓崢冷冷的挑眉問道。

她只能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哦?既是如此,你是三娘身邊的大丫鬟,怎麼會到了我們府里來呢。」

青玉便只能繼續搖頭。

「說話。」一旁站立著的韓立大聲喝了一聲。

她身子一抖,方才斷斷續續的開口,「是娘子……不是,宋三娘子……她厭棄婢子了,將婢子賣給了人牙子,三郎看到了,便將婢子給買了回來。」

「你且說說,你家娘子緣何要賣你。」韓崢垂了雙眸,問道。

青玉搖了搖唇角,艱難的說道︰「當初……娘子同三郎成親那日,那賊人出現的時候,婢子因為害怕,悄悄的躲開了。」

這個回答倒是讓韓崢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他緊緊的盯住青玉的雙眸,雖然從里面看到了恐懼害怕,但卻沒看到說謊的影子。他想了想,揮揮手,「既是如此,你便先留下來,但是……若是讓我知道你有一句謊話或者另有目的……」

韓崢冷笑,「那你就不用活下去了。」

青玉忙嚇著點頭,就差發誓以表忠心了。然後,在韓立的瞪視中,她連著磕了幾個頭,方才抖著雙腿顫顫巍巍的走了出去。

她往宋府傳了一次消息,只將湘蘭有孕被提為姨娘的事情告知了。其他的並沒有說,因為她知道便是說了,娘子也不會將她要回來了。但自那之後,她便覺得好似有人時時刻刻在看著自己。

然後她便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只這麼長時間過去,她卻是無比想念以前的日子。那個時候同墨玉、橙玉一起伺候娘子,沒有這麼多糟心的日子和難過。但是她知道是真的回不去了,因為她同韓崢說的沒有錯。

在那一刻她是猶豫了,她沒有像橙玉一樣,拼了命的撲上前去救娘子,反而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性命。

所以,娘子才會不要她了吧。

青玉抿了唇,眸中有淚,不知道是誰會替代她的位置呢!

只傷感還未散去,便听到一個尖利的聲音。

「吆,咱們青玉姑娘躲在這兒哭什麼呢?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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