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轟鳴,卷著風沙在德魯小鎮唯一的飛機場降落。
源櫻佘和鈴木慶衣從飛機上跳下。
「該死的加藤,難道就不能在這里安排一輛車?」鈴木慶衣嘟囔著,用女僕裝前巨大的圍裙蓋住了源櫻佘的頭發,防止那頭烏黑亮麗的長發被飛舞的風沙沾染。
「這樣走走,領略一些小鎮的風光,也不錯呢!」源櫻佘提著長裙,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亮晶晶的小鎮。
「哼,我就覺得加藤有些過分,明明知道小姐的到來,卻避而不見,目無主上,心懷叵測。」鈴木慶衣依舊不依不饒,跟在源櫻佘的身後,小心翼翼地跟著。
「加藤心思是重了點,但還是很忠心的。在北美打拼了這麼多年,資金北美分部可是壯大了很多。再說,我們是來玩的,總不能耽誤了家族的正事!」
源櫻佘轉過身來,一本正經地跟鈴木慶衣說到。
「好吧,算他忠心,總算還知道給你配上兩個保鏢。」鈴木慶衣回頭看看身後兩個帶著黑墨鏡的保鏢。「但願加藤對小姐如同對金錢一樣的忠誠。」
自衛隊退役的特種兵,懷中的槍讓鈴木慶衣安心了不少。
但是加藤那肥大的腦袋,依舊是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加藤肥大的身影從直升飛機上走下,月光下,他的鼻尖和腦門閃著晶瑩的汗珠。
身後只有一名隨從,是曾經為他當生死人的苦瓜臉。
苦瓜臉上帶著一絲笑容,腳步如加藤一般輕快。
墓厄早已站在門口,用平靜的目光打量著有些不安的加藤。
見到了墓厄,加藤緊走幾步,雙手前身,要握墓厄的手。「墓厄先生,連夜召在下前來。不知有何貴干!」
墓厄有些尷尬,最終還是伸出了右手,與加藤肥大的爪子相握。
加藤笑得更加開心,肥油油的臉上堆滿了諂笑。
抽出右手,墓厄有種吃了蒼蠅的感覺,不自覺地從衣兜中掏出手帕,仔細擦了擦雙手,但臉上依舊保持著鎮定和平靜。「加藤君,入股uf我已經決定了,10億美金。外加整個魔鬼島!我希望今晚就能簽字。」
「沒問題!我給你5%的股份。」加藤興奮地打了個響指,對著身後的隨從一招手,接過遞來的銀色箱子,在墓厄的身前拍了拍。
「加藤君連夜前來,足見誠意,藍盾家族不會虧待你的。」墓厄轉身帶著加藤走向了辦公室。
「利益就是我的信仰!雙贏是上帝的恩賜!」加藤用特用的粗重嗓音強調,右手在身前畫著十字。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一個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聲音很不合時宜地響起。「我記得,加藤先生信奉的是天照大神吧!」
「夜淺白。你果然活著!」加藤大驚失色,不過在看清夜淺白那雙無神的雙眼之後,心中卻是沉靜了很多。「哈哈,你竟然瞎了。瞎得好!」
「的確瞎的好,不用看你這張油光光的肥臉。」夜淺白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墓厄的座位上,翹起了二郎腿,「至少。我現在的世界里,充滿了美麗的月光。」
听著夜淺白的搶白,墓厄皺了皺眉頭。夜淺白的表現遠遠超出了他的控制。
加藤不想自找沒趣,不再理會夜淺白,而是將頭轉向了墓厄。「墓厄先生,您可知道這是養虎為患。想必魔鬼城的出世,夜淺白功不可沒吧。」
墓厄苦笑,有些無奈地從旁邊拖過一把椅子,坐在加藤的對面。
桌上已經擺滿了合同,合同之上已經簽好了名字。
「加藤建野!」四個龍飛鳳舞的漢字,用毛筆簽寫,剛勁有力,力透紙背,證明加藤在書法上有著不可小覷的造詣。
墓厄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了簽字筆,在文件上刷刷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時間緊迫,十多分文件要全部簽完,也是一件不小的工程。
夜淺白隨手拿起簽過的文件,蒼白的雙眸掠過「加藤建野」四個大字的時候,心中不禁一斂。
雖然他看不到這個簽名,但能夠感受到這個簽名所傳遞出來的信息。
漢字是有靈魂的,是中華文化的靈魂。
言如其人,字如其人。
如果人可以是謊言,那麼漢字的簽名卻絕對不會撒謊。
雖然簽名可以練習,但畢竟是從人的手中寫出,代表著一個人靈魂的外放,代表著一個人性格的延伸。
輕輕撫模著這些簽名的邊緣,夜淺白的心微微顫抖。
擁有魔鬼島,就擁有一半魔鬼城。
墓厄在謀求這資金,加藤何嘗不是抱著同樣的異心?
加藤對魔鬼島勢在必得,跟墓厄的合約,只不過是陰謀的一部分。
魔鬼城,代表著貪婪。
無論誰擁有了,都可以將方圓千里之內的人,變成貪婪的餓鬼,從世界中百無禁忌地索取。
近一個世紀以來,在魔鬼城的影響下,東亞已經變成了貪腐之地,尤其是中國,經歷了一戰、二戰,已經成為魔鬼城的祭品。
想到這里,夜淺白走到了墓厄的身旁,在他的耳旁輕輕說了一句,「如果魔鬼城要出現在美國,那個城市是最佳位置。」
墓厄猛地停下了簽字的手,鋼筆在紙上留下一片墨跡。
加藤頓時有些緊張,鼻尖上凝聚著汗珠,對夜淺白暗生殺機。
他原以為,夜淺白只是一個浪子,只是利用自己進入墓厄的基地,對魔鬼島的投影所有圖謀。
現在看來,此人不是那麼的簡單。
「加藤先生,失陪一下!」墓厄放下手中的鋼筆,對著加藤點點頭,卻是帶著夜淺白轉身走進了密室。
辦公室的周圍立刻不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嚴密地監控著加藤的一舉一動。
加藤拿出手機,在電磁干擾下,已經沒有了信號。
這時候。他似乎明白了,今天的計劃出現了差錯,不可能善終。
打開密封箱的第二層,從中取出一個小小的藥丸,放在掌心,卻遲遲不肯有下一步的動作。
苦瓜臉保鏢猛地站起身來,提出自己的手槍,「主上??,我拼死也要保護你出去。」
「閉嘴!」加藤打量著這顆紅色的小藥丸,面色慘白。笑聲有些痛苦,「出去,如果為了出去,我今天就不會來這里。」
「人算不如天算,夜淺白竟是最大的變數。我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溝渠。為什麼,中國人不能理解大東亞共榮的真正含義呢,日本人幫助東亞人驅趕西方侵略者,在他們的口中竟然成了侵略。」
「但願這顆藥丸能夠封住我的夢靈。」
用自己寬大的背影擋住了電子監控。毫不猶豫地吞了下去。
吞下藥丸,加藤緊緊捏住了自己的脖子,面色潮紅如滴血,全身汗水如泉涌。從頭頂流下,將地毯打濕。
密室中,墓厄面色凝重,看著夜淺白慘白的雙眸。希望從中能夠看到一些答案。
「不要費心了,眼楮沒了,心靈的窗戶已經關閉。再看也只是兩顆白眼珠子。」夜淺白毫不客氣地從桌上摘下一瓶酒,擰開蓋子,對著口灌了下去。
金黃色的波爾多液,沿著嘴角,順著脖子流進了襯衣中,咕咚咕咚,半瓶灌進肚子,夜淺白喊了聲「過癮」,將瓶子頓在桌上。
瓶底磕踫木桌的聲音,將墓厄從思考中驚醒。
「魔鬼城在日本龍三角海域,絕沒有可能來美國。」這是墓厄思考半晌的結論。
「魔鬼城一共有三個投影,如果三個投影都在美國呢?」夜淺白擦了擦嘴角的酒漬,臉上依舊帶著吊兒郎當的微笑。
言外之意,你魔鬼島能夠捕捉魔鬼城的投影,喬治空軍基地也能捕捉,那麼離魔鬼城最近的日本,絕沒有理由捕捉不到。
「魔鬼城降臨在拉斯維加斯?那麼魔鬼城最後一個投影應該在神堡。不可能,神堡的陸軍絕不允許日本人進入的。」墓厄有些失聲。
「其實,你忘了神花谷!」夜淺白用手指點上了牆上的地圖,位置正巧在神花谷。
「我有些懷疑你的眼楮是不是真的瞎了。」墓厄的神情再次凝重起來,對于夜淺白,他到現在依舊無法完全控制在手掌心中。
「上帝給我關上了一扇窗,卻給我開了一扇門。眼楮瞎了,心中卻亮堂。眼楮瞎了,蒼穹之書對于你才有更大的價值。」夜淺白哈哈一笑,再次灌下一口酒。
名貴的波爾多液,就這樣被牛飲,看著讓人心疼。
墓厄的內心依舊在猶豫,雖然知道時間拖的越長,加藤那里準備越充分。
但事關重大,不由得他不謹慎。
「我想知道理由!」墓厄鄭重地向夜淺白詢問。
探究秘密,是一種很失禮的行為,同樣是一種自甘示弱的行為。
「直覺加證據!」夜淺白回答很干脆,也讓墓厄哭笑不得。「加藤的夢靈有問題,肥胖帶著點愚蠢的外表,隱藏著一顆貪婪的心。這是直覺。魔鬼城的投影曾在青島出現過,毀滅了伊甸園的厄娃30號。這個是推斷,日本人早已掌握了捕獲魔鬼城投影的辦法。」
「誰控制了魔鬼城,就控制了人類的貪婪。無疑,拉斯維加斯,是一個充滿貪婪、沖動、自私和陰謀的城市。」
「夢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墓厄依舊在做著艱難的決定。
憑自己的能力,竟然看不清加藤的夢靈。
如果夜淺白說的是真的,那麼就必須完全控制加藤。
最終,墓厄拿起電話,「卡珊德拉,立刻帶50人作戰部隊去神花谷,那里可能有魔鬼城的投影,我會派戴劍平協助你。刺殺源櫻佘的事情,防守讓艾薇兒和蓋文去做。」
艾薇兒,德魯小鎮最大的酒吧,是墓厄?布魯舍爾德控制的產業,這里正醞釀著一場風暴。
老板艾薇兒,已經人到中年。從濃艷的裝扮、略微發福的身體中,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美貌。
放下電話,艾薇兒點燃一根雪茄,眉頭擰成了一個繩結。
煙霧繚繞,如同她內心的陰雲。
刺殺源櫻佘,無論成功與否,艾薇兒酒吧,這個她傾注十多年心血的笑場將永久地毀滅,甚至自己也將遭受源氏家族的無休無止的追殺。
卡珊德拉曾在電話中說,她將親自執行。
可五分鐘之後。卡珊德拉再次來電話,任務有變化,艾薇兒酒吧單獨執行這個計劃,沒有外援。
看看正在忙著化妝、貼乳貼的少女,艾薇兒掐滅了雪茄,將一個孔雀盛裝的東方少女叫到眼前,將一把槍遞給她。
孔雀盛裝少女默默接過槍,神情有些傷感。
「阮,有問題嗎?」艾薇兒關心地問。
「沒?沒問題!」孔雀盛裝少女有些生澀地將槍放進了背部的孔雀翎中。
「可你有些心不在焉。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艾薇兒加重了語氣。
屋外傳來了歌聲,那群大兵不安分地唱歌,還有那個不知死活的東方小子。
「千年守紅塵,紅塵展畫卷。畫中誰生死,原是枕邊人」。莫一方大聲唱著自己改編的詩歌。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這一出口,就把伊萊莎鎮住了。
同樣被鎮住的還有那孔雀盛裝的少女。听到這句詩,她如遭雷擊,怔怔地出神。
「待卿長發及腰。我必天馬鸞轎,執手紅塵任逍遙,雪發霜眉相依老」。
綠衣少女輕輕地念著,跟屋外莫一方的聲音相應和。
「你說什麼?」艾薇兒面色微變。「我知道你和大兵麥克互有愛意,但我要警告你,你們不是一路人,絕不能因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否則,你我不及終老,就會被埋葬在這沙漠之中。不過,如果他真的能來,能救你離開沙漠,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我知道,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家鄉。」綠衣少女趕緊逃回了自己的化妝台,用粉撲悄悄擦去了眼角的眼淚。
長發散落,披在背後,堪堪及腰。
最終,綠衣少女還是有些坐不住,跑到了吧台暗門龐,在貓眼中向外窺視。
眼前只有一群大兵圍坐,玩著「npdgg」的游戲。
沃克開始了自己的演唱,他唱的是「that==girl」,一張大嘴突突亂蹦,不斷重復「ay」的韻節,節奏感極強。
不過,npdgg的歌詞過于直白,無非是你是我的,我是你的,金錢如何,床第之歡之類的情話。
夏小依毫不猶豫地接過莫一方手中的酒杯,就要喝下那慢慢一杯的龍舌蘭酒。
莫一方卻一把奪過來,自己一口干下。
平喝。五個人各喝干一杯。
三輪下來,莫一方已經舌頭打結,卻是洋洋灑灑,從中國古詩詞,到現代的三生三世、花千骨中的名句,用抑揚頓挫的聲調背誦。
大有李白飲斗酒,詩百篇的豪情。
兩個姑娘已經是滿眼鮮花,听得如痴如醉。
沃克、亞當大喊不公平,他們听不懂莫一方的漢語歌詞。
當伊萊莎把倉央嘉措「我願化身為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只為等你從石橋上經過」、「長發及腰體」,以及「彈指蕩濁流,揮劍斬清愁。笑語問驚鴻,回眸已是秋」等句子翻譯給大兵听的時候,大兵這才信服。
周圍的大兵發出真誠的感嘆聲。
莫一方已經是左擁右抱,放浪形骸。
夏小依、伊萊莎兩人卻出奇地配合,帶著酒意,帶著兩頰的酡紅,靜靜地靠在莫一方的身邊。
作為iner,莫一方接受了沃克和亞當的拼酒。
沒有歌詞,沒有情話,只有男人間的豪情。
五杯酒下肚,最健壯的沃克有些吃不消,帶著憤恨退出了酒場,尋找新的獵物。
亞當依舊死死地盯著夏小依,機械地跟莫一方仰著脖子,將杯中酒喝下。第六杯酒喝下,亞當已經滿臉通紅,皮如蟾蜍。
作為擁有夢靈的高手,莫一方已經學會了初步的自我催眠,酒喝到肚中,已經變成了水,除了感覺肚子有些漲,全身和大腦麻木,卻沒有太多的反應。
在第七杯下肚到時候,亞當的酒已經灑了全身,直挺挺地倒在桌上。
莫一方豪氣地舉著酒杯,打了個飽嗝。
這時,酒吧中央的舞台爆出一團彩絲,第三層的舞台正一點點升起,六個靚麗的女孩穿著皮大衣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高高的鞋跟插進深坑中,身子平躺,將姣好的身軀全部展現在眾人眼前。博得了滿堂彩。
男人們歡呼著,盡情釋放著自己的荷爾蒙。
門口,身穿三棲作戰部隊軍裝的麥克,摘下墨鏡,靜靜地盯著舞台中央的一個中國女孩。
正要放下酒杯的莫一方,感到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向舞台看去。朦朧中,看到一襲綠衣飄飄,正圍著鋼管做著柔美的動作。
「阮夢嬌!」莫一方喃喃地念出這個名字。
柔美的身姿如花美眷,那雙美眸正含情脈脈,秋波錯過莫一方的身體,飄向了門口。
她在看誰?
莫一方頓時有些失神,卻依舊看清了門口的人影。「麥克!」
在失神的那一刻,一肚子的龍舌蘭酒如同洶涌的海浪,將莫一方的心神防線沖垮。
再也受不住強烈的酒意,莫一方就這樣舉著酒杯,直挺挺地倒在了夏小依和伊萊莎的身上。
「啊!」夏小依和伊萊莎一聲尖叫,瘦弱的身體在冷不防之下,被莫一方壓倒在地,滾做了一團。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科爾早已注意到了門口的麥克,帶著菲利普和科特,向門口圍去。
沃克等人也帶著煞氣,沖向了門口。
喧鬧聲,吸引了正在街頭游蕩的源櫻佘和鈴木慶衣,兩個少女如同好奇地貓一般,帶著發現的興奮,快速跑向艾薇兒酒吧。
在跑到酒吧門口的那一刻,源櫻佘帶著少女特有的調皮,轉身對著兩個保鏢眨眨眼,拉著鈴木慶衣穿過美國大兵的包圍,鑽進了酒吧中。
「小姐,慢點!」身後的保鏢還算盡職盡責,加快腳步,跟在兩個少女的身後。
但酒吧門口已經被科爾等人封鎖,滴水不漏。
保鏢在進入門口的一剎那,沃克以為他跟麥克一伙。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甩了出去。
有情報稱,跟麥克一伙的還有個高瘦的東方人。
「這家伙帶著槍!」沃克大喊。
保鏢頓時成為部分大兵的眼中釘。
p︰每個人的秘密,對另外的人來說,都是價值連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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