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美國堪薩斯松樹街公寓
時間︰03︰00AM
銀色的月光斜斜地射入蘭德的公寓。
窗簾沒有被拉上,那淡淡的銀色光幕將床上緊閉雙眼的男人籠罩在其中。在深藍色的床褥上,他那被朦朧月光渲染成白色的*就像是盛放在藍色絲絨首飾盒里的象牙制珠寶。蘭德眼楮緊閉,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然而他的顴骨在這個時候卻泛著不自然的酡紅,如果你仔細觀察,可以听到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和粗重……
那是一個流光四溢的美夢,對于蘭德來說。
跟所有男人一樣,這個夢帶來了甜蜜的沖動,在無意識之間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繃緊,他頻繁地翻身以調整姿勢,細而長的手指在身下攥緊了柔軟的床單以至于指尖都在泛白。
這儼然只是普通男人們經常要遇到的狀況……如果你可以忽略掉空氣中那種明顯不太對勁的氣味的話。
它聞上去小怪物身上的味道有一些相似,後者蘭德現在已經逐漸開始習慣,但總的來說,還是有很大的不同。
那種味道變得更加濃厚,它聞起來是如此馥郁,如果蘭德還清醒的話他大概會覺得連空氣都變得像是膠質一般黏稠,它很難被判斷是香味還是臭味,它聞上去……就像是最純粹的荷爾蒙的味道。
是的,就是那種會讓人身體發熱,血液加快流動並且想要做一些事情的味道。
而蘭德現在的狀況,毫無疑問,正是因為這種味道。
一些含糊的□□從蘭德那濕潤而紅潤的嘴唇間泄露出來,他的喉結在滾動,眼球在眼皮下方快速的顫動。
然後他終于因為那種強烈的感覺,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了過來。
他困難地睜開眼楮,身體中殘留著一種不太正常的月兌力感。
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還在夢里,因為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在一個無限黏稠的膠質海洋里墜落。他意識到自己應該起來並且給自己換上一條干爽的內褲,然而他的身體卻柔軟得像是煮了四十分鐘的意大利面,軟得不可思議。他沒有辦法使上任何力氣,除了呼吸——哦,不,就連呼吸都是如此困難。
蘭德現在也聞到了那種味道,畢竟那味道已經變得更加濃郁了,它們就像是某種實質的玩意兒,隨著蘭德呼吸進入到了他的肺部,把他的身體撐得慢慢的,蘭德的胃部都因為這味道而感到惡心。
這不正常。
蘭德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有什麼東西不對勁……
他用力地咬了一口自己的嘴唇,他嘗到了一些血腥味,然而卻一點兒都沒有感到疼痛,盡管他覺得自己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火燒一樣灼熱。
也許是發燒,或者是某種奇怪的病癥?
蘭德對于自己身體現在的狀況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之中——他並不覺得發燒會導致身體上另外的某種狀況……
在掙扎中他非常勉強地翻了一個身,僅僅只是這個行為就讓他的心跳再一次加快,那種馥郁的味道讓他頭暈目眩,只差那麼一丁點兒就要再次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然而,終究是差了那麼一丁點——因為蘭德听到了那輕微的呼吸聲。
不,那甚至不太像是呼吸……而是一種濡濕的東西在有規律的摩擦什麼發出的聲音。
蘭德嘗試著屏住呼吸,他甚至開始懷疑那種聲音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你知道在高燒的時候人們的胸腔總會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而他們亂七八糟的腦袋總會給出各種各樣錯誤的判斷。
他只是屏住了一小會兒呼吸,因為短暫的幾秒鐘之後,他身後的床墊明顯一沉,彈簧在床墊底下發出了「嘎吱——嘎吱——」的細小叫聲。
蘭德感到自己的心跳變得更快了,他覺得自己的大腦好像快要凍結了一樣,變得一片空白。
粗重的呼吸聲變得非常的明顯,蘭德不知道身後的「那個人」是否听到了,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變得很慢很慢。
床墊搖晃時發出的小小聲音還有那種讓人背後發毛的濡濕摩擦聲變得很近。
在蘭德因為緊張而變得越來越明顯的呼吸聲中,另外一個濕漉漉的聲音混了進來——它听起來就像是有一根巨大的沾濕的舌頭彈著肥厚的嘴唇。
是誰?
蘭德想這樣問,他覺得自己或許裝作還在沉睡會比較好,但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偽裝這個,他的心跳得如此快,怦怦怦怦,仿佛每個器官都在他的肋骨上跳起了踢踏舞。
他的枕頭底下有手機,可是蘭德那酥軟的身體讓他的狀況陷入到了危機的情況中——他甚至都沒有力氣抬起手。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蘭德忽然意識到,他的身體被另外一種不合時宜的熱情給籠罩得更加嚴密了。
這非常詭異,但是真的發生了。
他發誓自己兩腿間的那玩意兒從未比現在這一刻更加堅硬,然而他的神智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楚,現在他正處于危險之中。
他身體的熱度隨著那越發濃郁的氣息而在升溫,蘭德在感到危機的同時不得不拼命咬緊口頰內部的肌肉才不至于發出一些失態的聲音。他的視線因為這種生理和思維的強烈抗爭而變得模糊。
那個「人」越來越近了,蘭德沒有辦法偏頭,但是他的余光可以瞥到一個影子正探過頭來,他俯視著蘭德。
「滋滋」的水聲伴隨著濃烈的腥氣,還有那種古怪的香味,如同一張無形的厚毛料毯子將蘭德徹底覆蓋,他甚至無法很好的呼吸。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了蘭德臉上。
蘭德最開始沒有注意到那個,但是很快,那些液體更加密集地滴落在了他的身上——臉上,肩膀,手臂,月復側……
它是一種粘糊糊的東西,像是某種粘液,帶著同樣的氣味和濕熱的溫度,一定要說的話,它就像是……某種生物的唾液。
蘭德覺得非常的惡心,那種粘液劃過□□的皮膚的時候,感覺簡直讓人發狂,更加該死的是蘭德發熱的皮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敏感,它們慢慢滑落的觸感清晰到要命的程度。
蘭德張開嘴發出了一聲干嘔,他的第一反應是一個變態狂闖入了他的公寓,然而當他終于奮力掙扎著偏過頭的時候。
他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遠非「變態」這個單詞可以形容的玩意兒。
它看上去像是某種只會出現在「世界奇怪生物」揭秘中的動物,它有兩顆非常大的眼楮,瞳孔佔據了整個眼眶,而在眼楮的兩側還分別有兩顆紅色的眼珠,半透明的瞬膜在顫動。
它的額頭和臉頰上都布滿了淡藍色的鱗片,而在臉部的下方,有一條窄窄的裂縫,那裂縫直接劃過了它的整個臉部——那是它的嘴部。
蘭德之所以知道這點是因為……在注意到蘭德目光之後,「它」對著蘭德咧開了那道裂縫,蘭德因此而得以看到那里頭細密的利齒,以及在它的口頰兩側有兩根宛若昆蟲口器一樣的東西,與水母質地有些類似的半透明觸須在口器附近微微搖晃。
當觸須摩擦口器的時候,蘭德誒看到大量的黏液被分泌出來。他終于清楚地看到了那些滴落在他身上的玩意兒是什麼東西了。現在它們不再是一滴一滴的了,粘液匯集成了水柱連續不斷地澆灌在蘭德的身上。盡管蘭德努力避免,可是還是有一些粘液進入到了他的嘴里,它藏起來是咸的,帶著一股特殊的腥味。
那些粘液在接觸到空氣之後很快就變得更加黏稠起來,它們略微凝固,最後在蘭德身體表面形成了一種介乎于更接近于薄膜狀的膠膜。
呼吸變得更加困難了,尤其是對于身體如此癱軟的蘭德來說,他非常狼狽地張著口呼吸……而「它」對于這一狀況卻顯得格外開心。它甚至將自己那張可怖的臉湊得更近了一些,那些觸須晃動著,更加用力地摩擦著它的口器——過了一會兒之後蘭德忽然意識到它的這一行為究竟代表著什麼。
「它」想要把那些粘液灌到蘭德的口腔里去。
「……不……不……」
蘭德覺得自己在尖叫,然而實際上那含糊的聲音听起來與那些虛弱的□□沒有什麼兩樣。
「它」的嘴咧得更寬了——實際上,它是通過仔細的觀察後學會了這個並不熟悉的肌肉運動方式。
如果「它」能更像人類一點的話,蘭德或許會看出來這實際上是一個微笑。
當然,在現實中,蘭德只看到了從「它」口腔深處彈出來的那根舌頭——它是藍色的,濕漉漉並且表面還有葵花狀的不明分叉。
那些分叉搖晃著,在蘭德拼命搖擺的臉上滑來滑去。
「它」企圖將這玩意塞到蘭德的嘴里。
可以說,這是讓蘭德徹底爆發的關鍵——或者說,「它」的這種行為讓蘭德的求生本能戰勝了那些可怕的味道帶來的身體上的虛弱。
他的一只手摩挲著模到了床頭櫃上,然後他握緊了床頭櫃上的黃銅座燈。
在那只惡心的怪物朝著他再一次噴口水的時候,蘭德攢積起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將那盞價值兩千美元的燈惡狠狠地砸在了「它」的頭上。
「它」砸起來的感覺,就像是砸某種內部是鋼鐵而外部是橡膠的工業部件。
蘭德清晰地感覺到反彈,這讓他手上的燈跌在了地上。
那只怪物猛然抬起頭,它看上去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蘭德只來得及看到「它」頭上似乎有兩根東西,其中一根現在軟軟地耷拉了下去——然而它看上去呆愣愣的,一副受驚的模樣。
蘭德趁著這個機會滾落在了地上,他在剛才屏住了呼吸,然後發覺在拒絕了那些帶著古怪香味的空氣之後,他似乎恢復到了一些力氣,然後他踉蹌著沖進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扇門內。
那是浴室。
他的心跳從未這樣快過,時間實際上只有短短的瞬間,可是蘭德覺得那一刻比任何時候都漫長,他覺得自己慢得像是一只蝸牛。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怪物的反應比他想象的還要慢,直到蘭德已經沖入浴室它才扭過頭望向蘭德。
「唧唧……唧唧……」
它發出了一些古怪而低啞的叫聲,朝著蘭德的方向滑來。
哦,是的,「滑」來。
蘭德發現它的下半身就像是某種蛇類一樣在地上S狀的扭動,然而這同時也讓它的行動很快。
當蘭德用肩膀壓在門板上猛然關上門的時候,它離蘭德只有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了。
蘭德甚至可以看清楚它那四只眼楮里反射出來的光芒,它就像是野獸一樣,眼楮在那樣暗的影子中也能反射出微光來。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面而來——而那扇門關上了。
「 ——」
門鎖被反鎖。
蘭德直到這個時候才虛弱地滑落在了地上,他的視野因為缺氧而發黑。
但是心情卻一點都未能放松。
「砰砰砰……」
「砰砰砰……」
……
那玩意拍打門的聲音幾乎在關門後就沒有停止,蘭德用背靠著浴室門,感受著那扇門的顫動。
神啊,請讓這扇門邊的更加牢固一點……
他的腦袋里唯有這個想法,他簡直用盡了自己一輩子的虔誠來祈禱這個。
然而——
「 嚓……」
幾秒鐘後,木料綻裂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蘭德的身影就僵硬了。
他慢慢的,慢慢地偏過頭,剛好看到一根藍色的舌頭蛇信一般竄回去。
而就在他右耳的旁邊,一個直徑大約五公分的破洞出現在門板之上,那個破洞的邊緣還殘留著白色的木茬。
……
門外之前響亮的拍門聲停止了,一種寂靜……讓人感到背後發涼的寂靜忽如其來地降臨在了這里。
好像整個世界忽然之間就只剩下一個聲音,蘭德自己的呼吸聲。
他等了很久,然而外面就是忽然沒有了任何動靜。
然而正是這種安靜,就像是高懸的閘刀一樣,只會讓人覺得時間更加煎熬,因為誰也不知道那刀片會在什麼時候陡然落下留。
冷汗出現在了蘭德的額頭。
他閉上眼楮,深呼吸,然後再次深呼吸。
接著,他顫抖著把眼楮湊近了那個破洞……他想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看到了另外一顆眼珠。
紅色的滴溜溜轉動的眼珠。
那是「它」。
「它」正在門外窺視著蘭德。
「上帝啊——」
猝不及防接觸到那可怕的視線,蘭德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他甚至都沒有任何力氣爬起來,只能維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用手撐地慢慢地往後挪去。
他完全不知道這種可怕的情景為何會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走開!」
蘭德控制不住地對著那個怪物怒吼,實際上,他知道這種虛弱的喊叫沒有任何作用,但是他就是沒有辦法不喊。
「走開,你這個怪物!」
蘭德甚至不覺得那個怪物能听得懂人類的話語,他發誓以後在電影院(如果他還有機會出現在電影院的話),他將再也不會嘲笑那些面對怪物或者鬼怪只會大喊大叫的金發女主角了——他現在深刻地感受到了她們的感覺。
而也正是因為這種驚慌,在最開始的時候,蘭德甚至覺得那個單詞只是他的幻覺。
「蘭……蘭……蘭德……」
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門後傳出來。
然後,「它」又重復了一遍。
「蘭……德……」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抱歉更新晚了!!
這張因為一些情節有些難寫所以修改了很久……
以及,默默地遞給芒斯特一根蠟燭。
好不容易能說話了,結果……還是個結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