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時分,武城開著車將林落一路送到了小區門口。
車停了,她轉頭對他說︰「我上去……拿點東西就下來,你知道的,今天時間有點晚,我就這麼讓他搬出去好像……好像有點太過分,所以……」
武城無所謂地笑了笑,伸手模了模她的臉︰「傻瓜,不用解釋這麼多,我明白的,其實你也不用拿什麼,我公寓那邊都把日常用品給你準備好了。」
林落也笑了︰「還有點工作上用的資料在櫃子里,我拿了就下來,你等我一下。」
「好。」武城下了車,走到另一邊替林落打開車門,眼看著她轉身走進居民樓里,卻又忽然有點擔心。
謝羽風還在她的房子里呆著呢呢,如果林落一個人回去了,被那個詭計多端的家伙說了什麼,又忽然反悔,不想和自己在一起了怎麼辦?武城越想越緊張,但他也明白,這種時候自己如果和林落一塊兒回去面對謝羽風,只怕不太妥當,因此也只能一個人坐在車里忍耐著。
而這一邊,林落已經來到了家門口,卻遲遲拿著鑰匙不敢開門。
下午她雖然已經給他發短信將自己做出的選擇告訴了他,謝羽風也簡簡單單地回了一句︰「好,只要你開心就好。」
可是她還是緊張!雖然做出了決定,但林落發現,自己還是沒做好面對他的準備……但這麼拖下去,只怕對所有人都會造成傷害,林落只得咬了咬牙,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門剛剛打開,就有一股誘人的香味撲面而來,林落一愣,再定楮一看,就發現客廳餐桌上擺放著一席琳瑯滿目的晚餐,而穿著圍裙的謝羽風正低頭把米飯從廚房里端出來。
「回來了?」他見到林落,臉上的神色卻不似她想象中那般低落難過,反而很淡然,「那就洗手吃飯吧。」
林落一怔,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我下午給你發短信的時候,不是說了,你……你今天不用給我做飯了嗎?」
謝羽風將飯碗放在桌上,並不直視她,只是側著臉微笑︰「你說什麼是你的事情,我要做什麼是我自己的決定。」
這話語當中帶著一股讓林落感到很陌生的強硬,她這才想起,既然現在自己選擇了和武城在一起,那麼……謝羽風不是自己的丈夫,就沒必要再遵循那四條標準,沒必要「一切都听她林落女王」的了。
她心底頓時涌起一股內疚和悵然,謝羽風見林落低著頭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臉上那完美的微笑神情終于微微動了動,語氣也跟著放軟︰「我只是……我只是想趁咱們分開之前,最後一起吃一頓飯,給我留個紀念,並沒有別的意思。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求……」
林落緩慢地搖頭︰「我……我不是不願意,只是,回來的路上,我和……我和武城已經吃過晚飯了。」
「哦,這樣啊。」謝羽風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那就……做做樣子稍微吃幾口,好嗎?這些鮑魚很貴呢。」
林落實在沒辦法拒絕,只好走到餐桌旁,坐下夾起盤子里的鮑魚嘗了一口,又听到他像往常那樣認真地問︰「好吃嗎?」
林落點點頭︰「嗯……你做的東西一直很好吃的。」
謝羽風頓時笑得更燦爛了,可是眼底卻帶著一抹淡淡的冷意︰「是嗎?可是除了這些,我大概也就沒有別的優點了,所以……你才會選他吧?對,也不奇怪,我除了能給你做做飯,其他的……好像什麼都干不了,這段時間一定讓你很辛苦吧?跟他在一起的話,你就不用那麼辛苦,甚至可以不用上班,這大概就是錢多的好處吧……」
林落心底頓時像是被針扎了一樣疼,她知道謝羽風現在是在說氣話,因此只是低著頭任由他發泄情緒,說到底,是自己對不起他,他能控制脾氣這麼抒發情緒,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不是嗎?
而謝羽風卻在看到林落紅著的眼眶之後,微微嘆了口氣,然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閉了閉眼楮,縴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微微顫抖︰「對不起……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對不起……」
林落搖搖頭︰「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很抱歉,如果當初我不那麼莽撞,把事情都搞清楚的話,現在也就不會認識你,不會傷害你……」
可是他卻微微笑了下︰「我卻很慶幸呢,還好當時你莽撞了一下,我才有機會和你在一起,不是嗎?只可惜,你沒有選擇永遠莽撞下去,也對,我和你在一起才幾個月,又怎麼能敵得過你和武城好幾年的感情?」
林落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謝羽風揮揮手︰「你什麼都別說了,我都理解的,你放心,我已經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完畢了,一會兒就能從這里搬出去,你和武城明天就可以住進來。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話,咱們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
「呃……你已經都……其實……其實不用那麼著急,你一個人在這個城市無依無靠的,這麼晚了,你現在離開,晚上要住哪兒?」林落的內疚感頓時擴大化了,雖然他們打算分開了,住在一起確實不合適,但謝羽風這麼快就搬走,她卻覺得自己太殘忍了。
「你不用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能住的地方很多。」謝羽風笑了下,似乎話里有話,「我也不是無依無靠,如果以後還有機會見到,你會知道的。」
他既然都這麼說了,林落只得點了點頭︰「那……那好吧,如果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有。」謝羽風不等她說完就輕輕打斷,繼而微笑說道,「把我做的這桌菜多吃一點,以後……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會的。」林落忍不住鼻頭酸澀,為了不讓他看出來,只好低下頭猛地吃了幾口米飯。
房間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又過了幾分鐘,林落終于放下了筷子︰「對不起,實在吃不下了……」
「沒關系,這樣已經很好了。」謝羽風搖頭寬慰,接著就站起來走到客房將自己的行李拿了出來,他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就不多,現在走的時候,依舊只提了一個運動包,林落趕忙跟上去︰「你這就要走嗎?那……那我幫你打個車?」
「不用,我找了人來接我。你不是回來拿東西的嗎?那就去拿吧。」
林落只好點頭︰「嗯,那我去拿,你先別走好嗎?起碼讓我送你下樓,好不好?」
謝羽風終于點了點頭,林落趕忙沖進臥室將資料都塞進包里,這才走到他面前,卻听他說︰「其實我走了以後,你和武城結婚之後可以住在這里,不是嗎?為什麼你下午給我發短信的時候,說你要去他的家里住呢?」
「那是因為……」林落想說她當時是以為謝羽風還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再走,所以才去武城那里暫住,但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他接過了話茬︰「是因為武城介意我在這里住過,所以不想來嗎?」
林落一愣︰「不……不是……」
謝羽風卻一哂,不再說什麼,轉身下了樓。
林落跟在他身後,兩個人來到小區門口,武城的車子正停在不遠處,林落正想問謝羽風是誰來接他,就看見旁邊駛來了一輛亮藍色的跑車,她頓時一怔,難道來接謝羽風的是那個魏老板?
不過這也確實和她沒什麼關系了,她沒資格過問,便只是對他點了點頭,不敢去看他的神情︰「那……祝你……祝你一路順風。」
誰知謝羽風卻忽然回過頭,眼底帶了絲企盼地看向她︰「小落……能讓我擁抱你一下嗎?」
林落微微睜大眼楮,眼角余光掃見了武城的車,搖了搖頭︰「對不起……」
謝羽風的眼神頓時黯淡了一些,但似乎依舊不肯放棄︰「那我們……在一起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哪怕是一點點,喜歡我?」
林落心里五味陳雜,低下了頭,咬了咬唇,過了半晌才回答道︰「……對不起。」
「呵……」他頓時輕笑了一聲,這一回眼底充滿了絕望,「當然是不會的了,我什麼本事都沒有,你又怎麼會看上我呢?不像你的武城,事業有成英俊神武……可是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你親口對我說過,說你喜歡我,說你雖然沒有我喜歡你那麼多,但你是真的喜歡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我記錯了,還是你的喜歡,就這麼不值錢,容易變卦?」
林落不敢抬頭,不敢去直視他的眼楮更不敢直視自己繁雜慌亂的內心,只是不斷地重復著那句「對不起」。
「呵……」謝羽風再度冷笑了聲,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帶了一絲強硬將林落的臉抬了起來,「我等著看呢,小落,如果有一天我變得比你的武城更富有了,你是不是就會再一次‘喜歡我’了。」
這時武城從車上急促走了下來︰「謝先生,把你的手從我女人身上放開。」
謝羽風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意,讓林落登時一驚,然而不等她分辨清楚,他就已經坐著車子揚長而去。
他走後,武城撓了撓自己正在長新頭發的腦袋,有些暴躁地將林落拉到她懷里,卻沒有抱怨也沒有訓她,只是將她抱住,把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
林落只覺得鼻頭涌來一陣酸澀,埋首在他胸前,只希望這些煎熬的事情能夠快點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黑化的前奏,好激動有木有!!!我更喜歡謝羽風的另一面……這一面太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