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啊你……」
陳為無力的睜開眼楮,卻猛地發現一雙眼楮睜的渾圓,眼球上遍布血絲,已經擴散的瞳孔依然散發著濃重的恐懼與深深的不甘心,臉上似乎是被樹枝一類的東西劃得血痕縱橫,甚至臉頰處可見白骨突出,那白骨也附上了一層有些發黑的血跡,看來眼前這人已經死去半日以上了。
饒是如此,陳為依然被嚇得不輕,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死人,而且就這麼突兀的臉沖著臉對著自己,雙目圓睜,心理再堅強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的痛疼也忘了許多,待到陳為反應過來這是一個死人,自己的安全已是無虞之時,這才放下心來打量自己所處的周邊環境。
陳為將頭稍稍抬起,環目四顧,發現自己居然在一個碩大的巢里,自己前方兩丈許便有一個巨蛋,高有丈許,蛋下方粗處大概要三個成人合抱方可,自己的那匹黑馬躺在自己的左側幾步遠的位置,月復部有兩個大洞,已然止血,在陳為看向黑風馬時,黑風馬側著的頭顱微側過來,看向陳為的眼楮使勁的眨了一下,似乎在跟陳為說︰我還活著。
陳為沖著黑風馬點點頭,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卻感覺胸肋處不知斷了幾根肋骨,痛疼難忍,加上自己連吐三口精血,身體已是極度空虛,奔逃到現在,自己從昏迷中蘇醒,已不知幾日過去,月復中饑餓,口中干渴,嘴唇舌尖都已干裂開來,母親李冰兒給自己系在身上的小包袱,里面都是干糧,飲水,也已是不知落在何處。
陳為心中悲憤莫名,父母為掩護自己逃走,必定奮不顧身拖延斗法,只是那兩名金丹期修士出手,父母僅僅只是築基初期修士,又拿什麼與金丹修士比拼,父母給自己爭取這片刻已是極為不易,故而父母肯定已經遇難,只是自己身為親子卻不能,也無力給父母去收尸。
陳為的家在北華州天元城的外圍,靠近大陸中間的藍霧迷林外圍約千余里,陳父平時狩獵便是只身一人憑腳力前往,陳母在家中操持家務、紡紗織布,兼帶著教育陳為讀書識字,家中雖說不是富裕之家,但是陳父陳母卻從沒有讓陳為餓過肚子,受過風寒。
直到一年前,父親狩獵回家之後,身上滿是血跡,衣衫也成了寸寸縷縷,堪堪遮住小半肌膚,其他各處不時流出鮮血,甚至肌肉外翻,深可見骨。
陳為乍一見到這血腥場面,頓時呆愣當場,母親在一邊急急為陳父清洗傷口,縫合包扎,止血敷藥,陳父卻一臉平靜之色,毫無痛苦顯現,只是望向陳為時卻有一絲遺憾與愧疚之色。
陳父名為陳凡,陳母名為李冰兒,也就是在陳父外出受傷返家之時,陳為方才獲悉,原來自己的父母都是修士,且均為築基期。
難怪父親進入藍霧迷林狩獵,采藥來回上萬里當日也可往返,原來父親可以御劍而行,至于陳為一家的出處,陳父只說是自南幽州陳家,當年為避仇家追殺,不給家族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便攜道侶李冰兒繞經東明州,至此北化州天元城外圍隱居下來,至今已經有十五六年了。
當年陳父外出游歷,行至一偏僻之處欲稍作休息,不想卻遇到兩名下流修士饞涎李冰兒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追上之後,前後夾擊,欲對陳母李冰兒行那不軌之事。
那兩名下流修士修為比陳父陳母二人修為還要高,在李冰兒負傷之下,在兩名下流修士污言穢語之中,陳凡一查之下,便知原委,遂在兩人尚未察覺到陳凡時,陳凡便驟然偷襲出手,當即斬殺一人當場,另一人驚覺發現陳凡之後,自知不是陳父陳母二人聯手之敵,遂施展秘術遁逃而去。
陳凡與李冰兒在翻查斬殺之人尸身時,在其胸口處發現有一鬼頭刺青,立刻明白,原來此二人乃是南幽州萬鬼門修士,萬鬼門位列南幽州三大宗門之一,其內修士惡行累累,雖然其宗門內常常行那弒師殺友之事,卻是見怪不怪,其門人大多心性狠辣,性格扭曲,習以為常,只是認為受死者習藝不精,當該赴死。代代相傳之下,‘強者為尊,隨意生殺予奪’,甚至已成為萬鬼門隱性門規。
如此一來,通過殺戮提高修為,戰技,獲取冤魂,從而制作魂幡,似乎已是名正言順。
李冰兒所在宗門是一個以女修居多的小宗門‘清一門’,若被萬鬼門知悉其弟子死于李冰兒這個出身于小宗門的絕美女修之手,那麼就會給萬鬼門以滅門借口,到時清一門滅門不說,李冰兒等一干女修淪為爐鼎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再加上李冰兒有傷在身,藏身不易,二人合計之後,各自給宗門家族發去詳明事情來源的傳信玉符,二人便輾轉來到北華州天元城,在其外圍隱居下來,陳凡與李冰兒均為築基初期修士,二人自從小踏上修道路之後,均醉心于修煉,並無家室道侶拖累,陳凡相貌堂堂,李冰兒端麗萬方,且對李冰兒而言,陳凡有救命之恩,再者二人在行進在北華州途中,陳凡對李冰兒常常療傷服藥,多有肌膚接觸,二人郎有情妾有意,互相愛慕,便結成道侶。
誰曾想,父母潛藏自此處隱居,到頭來,還是被萬鬼門找上門來,此一役,父母定然生死未知,想到此,陳為胸腔宛如有一腔火在燃燒。
萬鬼門,歐陽老匹夫,這等滅門殺親之仇,我陳為永世銘記在心,如若我能踏上仙途,必滅你等滿門,為我父母,為千千萬萬被你等滅門,弒親害友之人報仇雪恨。
只是自己如今卻要在這危機四伏之地求得一線生機,必須先模清情況,果月復止渴,療傷自救,才是正途。
那萬鬼門劉師兄的尸體旁邊的法器小劍,還有那柄巴掌大小的百鬼幡,主人一死,自然變成了無主之物,更是回復到了原樣,看上去平平無奇,跟世俗的東西沒什麼兩樣,可陳為知道,這是修士使用的法器,如果自己能夠擁有靈根,導氣入體,這些東西就能為自己所用,就是自己不能用,到時候賣出,或是交換自己所需,也是好的,至少有比沒有要強的多。
陳為慢慢爬到那劉師兄身邊,將那三尺長小劍插在腰後,一模父母給的儲物袋還在,頓時放下心來,又將小幡揣入懷里,剛要離開,細一想,又不對,這個英年早逝,千該萬死,死透涼透的劉師兄也是個修士啊,也應該有儲物袋的。反正你也死了,本人就代為保管了。
陳為左模右模,終于在劉師兄衣襟下擺內里處,模出來一個繡著一對栩栩如生的戲水鴛鴦的儲物袋,看來這個听上去陰聲陰氣,一水子娘娘腔的劉師兄,居然還是個懂得風情之人呢。
就在陳為欣賞這個儲物袋上精美的繡工之時,身後的那個巨蛋這時卻發出了‘吱吱格格’的聲音,一條條細密的裂紋出現在那凹凸不平,坑坑窪窪的蛋殼表面。
此時陳為早已明白,這個巢肯定是一只巨大的鳥類妖獸的,而這個蛋就即將孵出幼鳥,自己,黑馬還有那已死的劉師兄,是給這只幼鳥準備的血食。
而那兩只大鳥應該是出去覓食,尚未歸來,自己醒來已有半個時辰左右,不知道大鳥什麼時間才會回來,看那萬鬼門劉師兄死時的慘狀,便知那大鳥的實力有多麼恐怖了,只怕那巨翅翅尖輕輕一扇,自己便會粉身碎骨。
再看這巨蛋形貌,到時幼鳥孵出,恐怕也不是什麼易于之物,一般這種異種妖獸妖禽甫一出世,便會天生異秉,那些神通通常屬于血脈傳承,隨著妖獸妖禽逐漸成長,天賦神通便會越來越強大,這也是妖獸與人類修士最大的區別,只是妖獸要想有大造化,想位列仙班,則必須費盡千辛萬苦,月兌去妖身,化成人形,再來修煉方可。
要想逃得生天,覓得一線生機,只有現在,幼鳥未孵出,大鳥未歸來之時。
只是自己現在重傷未愈,又身處這十幾丈方圓的鳥巢之中,鳥巢之外到底是什麼情況更不明朗。
陳為正思索間,只听巨蛋之內又發出了更為猛烈的叫聲和敲擊聲,「吱吱……砰砰……匡匡……呱呱……嘎嘎……」甚至還夾雜著沉重的呼嚕呼嚕的喘氣聲。
陳為知道,這是幼鳥在想辦法敲開蛋殼,想要月兌殼而出,只是這蛋殼極為堅硬,在幼鳥未孵化之時,對它而言是極為有利的保護,在它要月兌殼而出時,這堅硬的蛋殼,變成了沉重的拖累。
幼鳥開始的敲擊十分有規律,時而敲打左邊;時而敲打右邊;時而上邊敲打幾下;時而下邊敲打幾下;時而安靜;時而狂躁。似乎在蛋殼里早已待不下去,急不可耐的欲要出來。
就在陳為就要轉身向巢外爬去之時,突然听得‘啪嗒‘一聲,一塊臉盆大小的蛋殼碎片無巧不巧的落在了陳為身邊,陳為細細一看,見這蛋殼厚一尺有余,外殼粗糙,範青褐色,內殼卻是一種淡藍色,十分光滑細膩,且入手沉重,這種東西如果流到凡俗世間,絕對會被權貴拿來與象牙,犀角比肩。
陳為只是稍一愣神之際,忽然感覺有人在冷冷的注視著自己,冷不丁的抬頭,及至迎上那道目光時,陳為身上冷汗倏忽遍布全身,真可謂漿出如浴。
見到陳為抬眼看來,那幼鳥將頭一縮,又回到了殼內,可陳偉心里明白,方才那死鳥注視自己的目光,是一種自己的獵物不可逃月兌,冷眼相看的蔑視目光。
陳為雖然受驚不小,但也看清了此幼鳥面目,金黃色巨喙,頭頂如旗金毛翎羽,眼周以及脖頸均為淡藍色羽毛。如果所料不錯,其雙爪應該也是金黃色。陳為確定,這應該是洪荒異種︰藍羽巨雕。
只是似乎有些不對頭,這只藍羽幼雕本應該破殼而出,橫掃周圍血食,大塊朵姬才對,它眼中裝出的淡然安逸,神情在在,卻掩飾不了那深重濃郁的對新鮮血食的貪婪與渴望。
到底是為什麼呢?陳為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突然猶如醍醐灌頂,一則古文雜記傳說映入腦海,其記所聞︰上古真靈幼崽降世之時必遭天降小雷劫,其威力類似于築基大圓滿修士化金丹為金丹修士時,所遭天劫中的第三道雷劫。
此等威力雷劫對于大多數築基大圓滿修士來說,基本都會過去,畢竟人類修士還可借助法器,靈器,符等來應對,可給修士分擔相當一部分壓力。
可這些真靈幼崽就不同了,他們只有靠自己身體的強悍來應對這一道小雷劫,如果有成年真靈在旁護佑,自當安然無恙,因為據雜記所說,遭小雷劫後,真靈幼崽會有極為短暫的虛弱期,虛弱到何種地步呢,據記載,一個凡夫俗子手拿菜刀就可斬殺真靈幼崽,斬殺之後會有大機緣。
傳說雜記可信可不信,陳為自知,如若不信,自己今日便是必死之局,若是相信,尚有一線生機,何況還有傳說中的大機緣,會有嗎?陳為心中苦笑,那就放手一搏,大不了一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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