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小姐端了一杯咖啡過來,放在茶幾上,並請慕容容坐下。
慕容容謝了後,坐在沙發上,秘書退了出去。
胤載正用流暢的德語跟那邊的人交談,醇厚的嗓子因壓低聲音,帶著點沙音,十分好听。
慕容容看著他,他顯得很嚴肅,臉都繃了起來,濃濃的眉頭總是時不時皺著,仿佛深藏著很多的故事。
時不時用筆在本子上寫著,那骨節分明的手指顯得有力而靈活。
他目光無意間向她看來,她連忙將頭轉向一邊,打量這個辦公室。
辦公室的風格跟七年前完全不一樣,所有的家具與飾品都換了,找不到一樣她熟悉的東西。
以前的小酒櫃換成小茶莊設計,上面擺放著不少茶具和茶葉。
「海倫小姐喜歡喝茶嗎?」
慕容容看著小茶莊出神,連胤載走到她身後也沒有警覺。
慕容容站了起來,「胤載先生,你好。」
她壓低著嗓子,改變自己的聲音。
變化自己的聲音是身為間諜的基本功之一,每執行一次任務,使用的聲音或者語調都不一樣。
這次回來,為了不讓別人听出她的聲音,特地苦練過幾個月的發音。
所以她的聲音多多少少帶著別地區的口音。
胤載請慕容容坐下,問︰「海倫小姐想喝茶嗎?」
「我不喝茶,謝謝。這里已經有咖啡了。」慕容容指著茶幾上的咖啡說。
胤載沒坐,她只好站著。
他比她高一個頭有余,每次看著他,都需要仰著頭。
或許因為這樣,每次想起他,總覺得他特別的高大。
胤載作個請手勢,兩人一起坐下。
慕容容從包里取出那份申請單,遞給胤載,「麻煩您,簽個名。」
沒見到前,心里總是提心吊膽,現在與他面對面,心里竟奇異地平靜著。
換了一種身份,原來,與他也可以這樣平和地相處。
胤載拿過來看了幾眼,公式性地問了幾個問題。
慕容容一一回答了。
胤載考慮了一下,便從衣袋拿出鋼筆簽下名字。
鋼筆是由18k白金制成,上面用碎鑽瓖成對稱的圖案。
慕容容目光落在他執筆的手上。
他手腕、手臂青一塊,紫一塊的,有幾處甚至腫了一大塊。
她吃驚地問︰「你的手、怎麼了?」
胤載看了一眼,隨意說︰「昨天擊劍時弄的。」
簽好了名,他將申請單遞給慕容容。
慕容容卻在翻她的包,找出一盒藥膏。
做為經常會受到傷害的職業,她身邊隨身都帶著小盒藥膏,以防備用。
不容分說,慕容容抓了胤載的手過來,挑了一些藥膏,輕輕地涂在他手上,埋怨起來︰「為什麼不帶手套?傷了一處就收手好了,怎麼還弄得到處是傷?瞧這傷勢,連藥也沒上過吧,真不會照顧自己。」
連她自己也不察覺,那麼自然地,就對著他嘮嘮叨叨起來。
胤載一怔,低頭看著她細心地為他上著藥,鼻間飄著蘭花香水的淡香。
「這個、在擊劍時,是很正常的事……」不由自主地,他向她解釋著。
「下次就別玩擊劍了。」她低聲地對他說,語氣里透著憂心的溫柔。
胤載心中一動,反抓著她的手,握在手心,微糙的指月復輕輕地撫著她柔軟的手心。
慕容容一驚,回過了神,連忙抽回手,「我……對不起……」
一時間,心亂如麻,驚慌失措。
慕容容驀地站起,「我走了——」
她完全失去了主意,再也不是一個冷靜的間諜,她必須離開這里。
胤載突然伸手抓住她,「等等。」
「什麼事?」慕容容警惕地看著他,精神處于高度緊張中,只差沒把身上的槍撥出來。
胤載亮了亮手中的申請單,「這個,你不要了?」
慕容容拿過來,隨手塞在包里,「我走了。」走了兩步,又轉身回來,把手中的藥膏塞到他手上,「拿著,別忘了上藥。」
胤載接過盒子,手指在盒子邊緣把玩一圈,站了起來。
「現在正是午飯時間,一起去吃個飯吧。」
他氣宇軒昂地站在她面前,漆黑深邃的眼楮和煦地看著她,他柔和了的臉龐依稀尋到往日的溫柔。
面對在夢里出現千百次的人,慕容容無法去拒絕,當那天,她走進他的專屬電梯,她心里築起的一道城牆就已坍塌了一個角,不能再冷靜地面對他。
她微微地頷首。
「等我一會兒。」胤載回到辦公桌上,將幾份重要文件整理好,再下了一些重要的指示。
慕容容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等他。
雙腳在門前踱來踱去,忐忑的心情上下起伏著。
五分鐘後,胤載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他手里拿了一件西裝外套,白色的襯衫解開上面的兩顆扣子,隱約可見里頭結實、富有彈性的肌肉。
「走吧。」他領著她向電梯走去。
手掌按在指紋識別器上,打開電梯,他請她進去。
電梯緩緩地向下降落,窄小的空間里佔滿他的氣息,熟悉得令她心悸。
「海倫小姐想吃些什麼?」他問。
「隨便吧。」慕容容望著面前不斷跳躍的數字,側頭瞧著他。
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俊美無比,微薄的唇緊抿著,結實的下巴是完美的弧度。
只是,他濃濃的眉頭為什麼總是有意無意地皺著,仿佛眉上壓著沉甸甸的心事。
「胤載,這些年,你過得可好?」輕輕地,她問著。
他轉頭,驚訝的眼神帶著猜不透的疑惑,「你、說什麼?」
慕容容的目光從他臉上撇開,望著面前一串串的數字,「這個電梯,有幾個人可以使用。」
「四個。」他回答。
她欲問是誰,轉念覺得這問有些不妥,便將這問話咽了下去。
電梯間里,沉靜了下來,靜得除了電梯下降時的微響,便是各自緊張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