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雪舟一聲令下,一個被捆得五花大綁的人像被丟破布一般甩了進來。
剛好砸到水雲媚腳邊,她瞥眼一看,竟然是之前買凶的黑衣男。
先是袁太醫,再是黑衣人。水雲媚再遲鈍知道這一出是沖著自己來的,將軍這是打算為死去的夫人和女兒報仇。
「你可認得他?」米雪舟指著黑衣男向水雲媚問道。
「將軍,妾身冤枉啊!妾身從來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府外的人士並無交集啊。」水雲媚說著眼淚就往外掉,心中卻暗暗恨黑衣男拿人錢財卻不為人消災,竟然被抓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想辦法除掉他。
「真的嗎?在牢里,他可是全部都招了。」殷楚桓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有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是,是真的。妾身怎敢欺瞞殿下……」水雲媚被此時的空氣緊逼地發 ,可只有死不認賬才能逃過一劫,哪怕面前是皇子,她也只好說謊到底。
「冥頑不靈。」米雪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以為死不認賬就能了事?
「呵呵……如果沒有證據,你覺得本皇子是來找你們逗悶子的嗎?」殷楚桓自言自語一句,拍拍手。頃刻,從屋外又進來了幾個人。
「微臣見過七皇子殿下。」來人竟然是柳太醫,身後玄月墨空二人帶著蓮心與蘆薈緊隨其後。
柳太醫與米雪舟相互問好之後,殷楚桓讓人賜座。
「柳太醫,今日,本皇子請你來,是想讓你辨認幾張方子,食譜和一種藥草。」殷楚桓說著,手心向上將手臂伸到米麒麟面前。
米麒麟從懷中取出幾張單子,和一只油布紙小包裹,放到殷楚桓的手心。
「柳太醫請看,這幾張方子和食譜有何問題?還有這油布紙里包的是什麼,請柳太醫告訴大家。」殷楚桓親自將手中的證物交給柳太醫,請他過目。
柳太醫接過紙單仔細查看對比了幾番,之後如實回答︰「回殿下的話,這藥方並無問題。食譜也是一些易消化的食物。也沒有問題。」
聞言,袁太醫和水雲媚都暗自松了口氣,可不等他們覺得月兌險,柳太醫的聲音再次響起,讓他們的心又揪了起來。
「可是,如果長期服用的話,就有問題了。」
「哦?有何問題,說來听听。」
「是。這藥方一直是一副藥,並未有任何改變。可食材卻是每日都有變化。並且使用的食材中會有一樣與藥方中的一味藥相克。並非每日相克,可長期以往,毒素便在服藥人的體內積壓,即使不會立刻取其性命,日積月累下來必定會喪命……」
「至于這油布紙內所包之物……此乃外疆所產的藥草,平時泡于茶水中飲用可有安神的療效。只不過……」柳太醫捋了捋胡須,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繼續說下去。」殷楚桓冷聲命令。
「只不過,這方子中有一張看似是為了降脂減肥所用。如果服用蠻心草之人同時服用了這張方子中的藥的話,輕者會讓人頭暈目眩,重者直接暈倒,長期服用的話,終將昏迷不醒,變成活死人一個。」
柳太醫皺著眉頭將剩余的話一口氣說完。這幾張藥方和食譜相克的法子實在是太歹毒。
「你……還有什麼話說的?這些方子,除了降脂減肥的,其余都出自你的手筆。你還想賴賬?」殷楚桓大手一揮,將方子奪過揮灑在袁太醫面前。
「這……這……微臣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袁太醫也是滾刀肉,雖然面露驚恐之色,可心里想的卻是只要咬死不承認,宮里的麗妃娘娘是他本家親戚,自然會救他。
「帶上來。」殷楚桓此時已失去了耐心,直接上人證。
不一會,米麒麟院中的香柚就被侍衛押了上來。
「說。」殷楚桓冷聲令下,他懶得再費唇舌了,直接讓人證無證說話。
「是。奴婢香柚,是水姨娘派奴婢去伺候大小姐的。還用奴婢一家人的性命作威脅,說……如果奴婢不听話,就會為家人收尸。所以,奴婢不得已才……」香柚哆嗦著身子斷斷續續地哭訴。根本不理會水雲媚射來的兩道威脅憤怒的目光。
「說重點。」殷楚桓打斷了她的哭訴,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撇清關系,把自己說得可憐一些賺點同情票。
「是。奴婢沒辦法,這才每日按照袁太醫給的食譜為小姐做菜。可小姐看起來並無大礙,後來,水姨娘得知小姐在服用降脂減肥的藥方,就命奴婢偷拿了藥渣出來。那蠻心草是袁太醫交給奴婢的,命奴婢每日將蠻心草放在茶水中給小姐飲用。」
香柚竹筒倒豆子似的將袁太醫和水雲媚做的的好事給抖落了出來。末了,還磕了幾個響頭,哭著求救︰「奴婢是被逼的,若不是水姨娘拿奴婢家人性命做威脅,奴婢也不想傷害大小姐的。還請七皇子明察。」
「你的家人……你是說徐嬤嬤嗎?」殷楚桓一句話讓香柚的哭聲戛然而止。
香柚愣神間忘了哭,抹著眼淚的手臂也向被定了身似的停了下來。
「呵呵。別以為本皇子什麼都不知道。你本是孤女,太後身邊的徐嬤嬤是你唯一的親人,她見你孤身一人甚為可憐,便委托太後給你找份活計謀生。太後就把你給了水姨娘。她才是你正牌的主子,怎麼會用家人性命威脅你呢。」
殷楚桓幾句話就讓香柚臉上漸漸失了顏色,慘白慘白的小臉吐露著恐慌。
「不過你倒是很精明,大謊中帶著小謊,七分真實三分虛假,倒是把自己推月兌地一干二淨。」殷楚桓望著香柚,平靜地說道。
「下去吧。」殷楚桓這話是沖著侍衛說的,不用說明白,他們也明白該怎麼做。
香柚這種人為了利益不惜出賣主子,巧舌如簧妄圖欺瞞他。更可惡的是,她就是用蠻心草讓米麒麟暈倒的直接實施者,更是罪無可恕。
緊緊這三條,殷楚桓便留不得她。
香柚被帶下去後,听不到任何斥責,鞭撻或呼喊聲。在座的人即使覺得她不會輕易被饒恕,但一點聲音都沒有卻也夠匪夷所思的了。
袁太醫和水雲媚更是模不清狀況,不過他們顧不得香柚被如何處置了。香柚方才一番話已經坐實了他們勾結起來陷害米麒麟的罪行。
「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殷楚桓話是沖著袁太醫與水雲媚說的,可目光卻看向米麒麟,指著自己的肩膀,示意他累了,需要揉肩。
米麒麟瞪了他一眼,卻不好發作,只好一臉悻色為他拿肩捶背。
「袁毅,你招是不招?」殷楚桓微眯雙眼看著堂下之人再次問了一句。
「這……微臣招……這一切都是水姨娘指使的,她用錢財相誘,微臣一時見錢眼開……就……」袁太醫已經知道自己不得不招了,只不過,他還是不敢牽連出背後的那個人,只得將水雲媚拖下水。
「你!你血口噴人!」水雲媚見袁太醫一張口就把自己給供出來了,不禁柳眉豎起絲毫不顧及形象地跟他吵了起來。
袁太醫和水雲媚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熱烈,一旁的米鳶兒早就腿肚子發軟,就差沒癱倒在地上了,她拼命地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躲在最角落不讓人注意到她。
殷楚桓則閉著眼滿臉享受地仰著頭,時不時地擰一下脖子調整姿勢,遇到力度輕的地方了,會伸出手來抓住米麒麟的小手使勁摁幾下告訴她力度。
米麒麟黑著臉接受殷楚桓的切身「指導」,手上的力度故意加大了幾分,可惜殷楚桓自小習武,她的力度再大,對他來說也不過是種享受而已。
「夠了。」
殷楚桓輕聲吐出的兩個字讓室內安靜了下來。米麒麟也停下手中的動作,誰知道他是沖誰說的呢。
「進來吧。」隨著殷楚桓令下,又有一個人款款走進正堂。
「啊!你……你……」水雲媚抬頭看清來人之後,像見了鬼似的跳了起來,顫抖的右臂伸出指著來人了半天,卻再說不出多余的話。
「水姨娘想說什麼?想問我是人是鬼嗎?」尉遲嫣寧挺直了腰桿站在門口,微揚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嚇得不輕的水雲媚。
「不,不可能。你不是都死了嗎?」水雲媚驚恐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尖叫著,那聲音撕心裂肺讓人听著就覺得的慌。
「呵呵。我命大。沒被毒死。承蒙老天眷顧,讓我活了過來,好親手揭穿你的惡毒嘴臉。」尉遲嫣寧冷冷地說道,這樣的她是水雲媚從未見到過的。
「十年前,麟兒忽然生病,我急火攻心倒了下去,後來抑郁成疾。當初為我診治的就是袁太醫。你們那時候就已經勾結在一起了吧?那藥方里有一味藥和蠻心草相克,如果沒猜錯,我這麼多年昏迷不醒就是你們兩個人的杰作吧。」
「……」水雲媚猛然抬頭,她不相信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被人給挖出來,正要開口辯解,尉遲嫣寧快她一步開口。
「你也不用解釋了。我是不會信的。你好自為之吧。」說罷,尉遲嫣寧便慢步走向米麒麟,扶著她看向水雲媚,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她很面熟?」
「啊?她……」水雲媚方才就覺得七皇子的貼身隨從很面熟,卻想起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經尉遲嫣寧的提醒,她這才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面前除了年紀不同但五官卻有八、九分相似的二人,如果她再猜不出是誰就是傻子。
「水姨娘很震驚?覺得我也沒死,是不是老天不開眼?」米麒麟也不裝了,抬起頭來正眼望向水雲媚。
尉遲嫣寧,米麒麟,水雲媚見她下殺手殺害的二人均未死,反而神采奕奕地站在正堂和她當面對峙,知道自己已經山窮水盡,便沒有再掙扎。
「七皇子殿下明鑒,是妾身貪心,妄想坐到將軍正室夫人的位置,這才對夫人和小姐下了殺手。妾身甘願領受責罰。」水雲媚暗中瞥了米鳶兒一眼,見她早就嚇得躲在角落發抖,心中一陣愧疚。
到底是她的貪心連累了女兒,想到這里,水雲媚給米雪舟磕了幾個頭,帶著哭腔說道︰「將軍,今日之事,都是妾身一人所為,妾身還請將軍看在我們一日夫妻的份上,不要難為了鳶兒。她什麼都不知道。全是妾身一人所為。」
一直沒有發言的米麒睿瞥了眼縮在角落的米鳶兒,小聲嘟囔了一句︰「她什麼都沒做?騙鬼呢?」
那日,若不是她做誘餌,將姐姐引到天音寺,就不會有後面那一連串的事情發生了。
「睿兒。」米雪舟示意他住口,之前再三叮囑他不要亂說話,還是小孩子脾性,這就忍不住了。
「本來就是嘛……」米麒睿嘟著嘴瞪了一眼米鳶兒,他就不信米鳶兒真的那麼干淨。
「父皇已有意為本皇子和米家大小姐賜婚。傷害她就是傷害皇親國戚,罪名可不輕。」殷楚桓口中悠悠地飄出一句話來。
米雪舟只當是他為了震懾底下幾個人隨口說的,米麒麟卻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但是這廝狡猾得很。用了「有意」一詞,只能說人家皇帝有那個意思,並沒下旨,這讓她反駁也不好,不反駁也不好。
反駁了,聖旨未下,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不反駁吧,豈不是相當于默認了殷楚桓的意思?!
「帶下去吧。嚴加看守。」殷楚桓說方才那句話並不是為了等人回應,趁著大家愣神的當口,一揮手讓暗衛把水雲媚和袁太醫帶了下去。
「民、民女冤枉。民女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民女只是听從母親,不,听從姨娘的命令,讓民女帶著姐姐前往天音寺。民女什麼都不知道啊,還請七皇子殿下明察。」米鳶兒見水雲媚的請求並未得到回應,她又被人拉扯著帶了下去。
心中一慌,急忙跑到堂下撲通一聲跪下,叩首求饒。
自私自利的蠢貨!——在場的所有人對她都是這一個印象。
水雲媚已經為她求饒,即便知道她和此事月兌不了干系,但是礙于她畢竟是大將軍的女兒,大將軍如今立下赫赫戰功,無論如何也不會對她太刻薄。
她急著踩著自己親生母親的肩膀跳出來,只為洗清自己,這種人已經沒有親情義氣在心中了,留著也是禍害。
米鳶兒不想自己此舉已經讓殷楚桓對她起了殺機,還在那里哭得梨花帶雨,就差沒以死明志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米將軍,這是將軍的家事。本皇子就不便插手了。本皇子是看不慣未來的妻子被人陷害才出手的。剩下的事情,就全交給將軍定奪了。」
殷楚桓懶得再看米鳶兒一眼,她的聲音听在耳中覺得無比刺耳。徑自拉起米麒麟的手就出了廳堂。
「來人。送米鳶兒回房。嚴加看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踏出院子一步。」米雪舟揉揉眉心,招來侍衛押送米鳶兒回去。
米鳶兒知道自己這是被無限期禁足了,可眼下只要能保住命,她也顧不得許多了,忙收起眼淚謝過將軍之後就回到自己小院了。
殷楚桓出面,為米麒麟清理了府里的障礙,水雲媚被押進七皇子府內地牢,畢竟是將軍家的丑事,不宜張揚。他就「勉為其難」代勞了,沒有比他的府里更安全保密的地方了。
至于袁太醫,就算他背後有袁麗妃和太後的暗中支持也不足畏懼,就憑他所犯下罪行,雖不足以砍頭,但殷楚桓若是想,就能給他再加一條對皇子不敬,分分鐘可以讓他死十次都不嫌多。
清理完障礙,殷楚桓帶著玄月墨空先回了別院。自由了的米麒麟一溜小跑回到自己的小院,她要找蓮心和蘆薈。她得知道她不在的這段期間,她們過得好不好。
所幸,水雲媚對自己太過自信,覺得處理完米麒麟之後就可高枕無憂,對兩個丫鬟到沒有太過刁難,只不過讓她們降級,做了粗使丫頭。
「小姐……」蘆薈和蓮心早就在米麒麟小院中等候,見到米麒麟以後,不禁眼眶發熱,眼淚如決堤的河水般涌了出來。
「小姐,你瘦了。吃苦了吧?」蓮心見米麒麟已經瘦得讓人人不出來了,又是一陣擔憂。
「哪里吃苦了。這是我自己減肥的結果。最近我吃得好睡得好。就是苦了你們了。」米麒麟臉上掛著淚痕,但歡快地轉了一圈秀一秀她如今苗條的身材。惹得兩個丫頭破涕為笑。
米雪舟看著米麒麟和兩個丫鬟摟在一起哭哭笑笑的樣子,這是他多少年來第一次見到女兒這麼清醒,歡樂的模樣,不禁眼眶發紅,抬手抹去了眼角的幾分濕潤。
尉遲嫣寧走到米雪舟身旁,福身行了一禮︰「將軍。夫人如今在七皇子別院休養。七皇子邀將軍前往別院與夫人相聚。」
說罷,尉遲嫣寧手伸向脖頸,一扯便扯下了一張人皮面具,露出了琴星的面孔。
「哦。多謝姑娘,老夫知道了。」
于是,顧不得米麒麟和丫鬟們久別重逢,也顧不得米麒睿對米麒麟的手足情深,米雪舟打斷他們的相聚一刻,帶著眾人前往殷楚桓的別院。
………………
米雪舟之前和殷楚桓並無交集,本來玄月墨空夜訪將軍府的時候,他還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七皇子忽然間出手救了自己的妻女,還為她們掃平了障礙。
可今日在將軍府的一番表現,讓他看明白了。七皇子大概是看中了自己的大女兒。一心想娶她為妻。所以才做了這麼多事。
尉遲嫣寧和先皇後林婉晴在未出閣前是閨中密友,後來,一個嫁給了還是太子的殷凱鐸,一個嫁給了米雪舟。
殷凱鐸登基後,林婉晴便成了一國之母,可即便如此二人關系並未因身份改變而有所不同。林婉晴經常邀請尉遲嫣寧進宮小聚。
林婉晴生了殷楚瑄和殷楚桓二人,殷楚桓四歲的時候尉遲嫣寧才懷上米麒麟,當時,林婉晴便笑著說「若嫣寧月復中胎兒是個女孩,將來就許給桓兒為妻。」
尉遲嫣寧和米雪舟對此都不以為意,覺得不過是閨中密友之間的調笑話,並未當真。畢竟身份懸殊,當時還未立太子,大家都覺得皇後所出的皇子必定被立為太子,甚至將來會是一國之君。此等因緣豈可因為一句兒戲就定了下來。
直到殷楚桓十歲那年,先皇後忽然病逝,皇帝卻在那年立了皇長子,也就是沈德妃的兒子殷楚恩為太子,殷楚桓並未眾望所歸地坐上太子之位。
朝中對此議論紛紛,有人覺得先皇後逝世後,皇帝非但沒有立她的兒子為太子,反而像是疏遠殷楚桓一般的表現,正說明了他們應該重新站隊了。
幾乎一/夜之間,呼喊「立嫡不立長」的聲音一下子少了起來,眾臣紛紛改變立場,有攀附沈德妃的,亦有攀附袁麗妃的。
不過米雪舟自認是個只認得刀槍的粗人,那些文臣的攻心計他玩不轉,也很厭惡。所以他一直保持中立,從不依附任何幫派。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人想要拉攏他的原因,誰讓他手握重兵呢。
米雪舟雖然表面選擇中立,可他心中卻有桿秤,他知道有一種保護叫做避其鋒芒。試想,如果先皇後一去世就立即立了她的兒子為太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重視誰。
一方面朝臣們會一邊倒攀附七皇子,一方面他失去了母後的庇護,難免會成為一些人的眼中釘。所以不立他為太子是一種再好不過的保護。
同時,通過立太子一事,那些重新站隊的朝臣也暴露了出來,這對殷凱鐸來說更是一件好事。所以,他也樂得看到朝臣們紛紛重新擇主。
米雪舟自認為是莽夫,卻不是個傻瓜。他的志向本不在朝堂,所以那些攻心暗算的事情他決定少參合為好。這也是為什麼他總喜歡親自帶兵打仗的原因。鐵血男兒,若不能講汗水血水揮灑在戰場上,他就覺得呼吸困難,魚兒離了水一般難過。
米雪舟深深嘆了口氣,袁太醫和水雲媚都是太後那邊的人。如今七皇子親自出面,制服了他們,怕是已經有準備和太後對著干了吧。
殷楚桓又在這個當口提出娶米麒麟為妻,米雪舟覺得,他的目的應當不會那麼單純,隱約覺得自己是不是到了該選擇隊伍的時候了……
………………
從將軍府到別院只隔了兩條巷子。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米雪舟一心牽掛尉遲嫣寧,來不及去正廳向殷楚桓致謝,跟著前來接應的玄月直奔尉遲嫣寧的居所。
尉遲嫣寧此時正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挪動腳步在屋里轉圈活動。剛轉向門口的時候,覺得光線一暗,像是什麼擋在了門口。
不經意地抬頭一望,只見米雪舟已經佇立在門口,四目相對,相顧無言,唯有淚水緩緩流下,互相傾訴著思念之情。
「夫君……」尉遲嫣寧顫巍巍的雙唇抖動,終于飄出了兩個字來。
米雪舟聞言再也不能自抑,沖到尉遲嫣寧的身邊一把摟住她,「嫣兒,為夫回來了,能看到你好好地……真好!」
尉遲嫣寧有些害羞地抬起頭來,伸出雙手輕撫他的發絲,再轉向門口,見到已經長大了不少的米麒睿,便伸手邀他過來。
米麒睿一頭撲在父母懷里,也顧不得男兒有淚不輕彈的約束,抱著父母嚶嚶大哭起來。
米麒麟扶著門框看著他們一家三口齊聚一堂,感動不已。她瞬間覺得自己是多余的。
佔用了人家女兒的身體,就算自己有心作為人家女兒盡孝,但始終不是本尊。她沒有代入感,想必血濃于水,原主的家人可能也能感受到一些什麼吧。
米麒麟默/默退出院落,一個人漫無目的在別院的花園散步。
花園里種了許多不知品種的花卉,已經入秋,可還是有許多秋季品種的花開得熱鬧鮮艷。米麒麟順著花圃間的小道走到湖邊涼亭。蜷起雙腿坐在長椅上,倚著亭柱,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在這里?」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殷楚桓來了。
米麒麟沒有回應他,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你在想什麼?」殷楚桓不死心地追問。
「沒什麼。」米麒麟冷淡答道。想起這兩天來的種種事情,她沒心情和他好好說話。
「你在怪我?」殷楚桓坐在她身邊,右手倚在欄桿上,這樣米麒麟就像是被他右臂圈住一般。
「沒有。你救了我和我娘。還幫我們清理了門戶。謝你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你?」米麒麟沒回頭,語氣淡淡地。
「哦?可是我怎麼沒有感受到一點想感謝的語氣呢?」殷楚桓勾唇一笑,附身在米麒麟耳邊輕聲說道。
口唇間的呵氣灑在米麒麟耳邊,一陣癢癢的,惹得她抬起一旁的肩膀想摩擦耳朵,卻在一個躲閃間身體不由得向右移動,踫上了殷楚桓的右臂。
等待已久的踫觸讓殷楚桓下一瞬直接抬起右臂攬住米麒麟的肩膀,左臂立刻跟進,將她整個人環在雙臂做成的圈內,不得逃開。
「喂。你又要做什麼啊?」米麒麟想起前一/夜的那個吻,臉蛋一熱,連帶著耳根子都紅了。
「不想做什麼。只想這麼擁著你。」殷楚桓低頭將下巴搭在米麒麟肩膀上,腦袋和她的腦袋相貼。
「糖糖,我真的喜歡你。並不是因為你父親的兵權。好吧,可能,當初我有些別的想法。但是,那絕不是為了我一個人的利益。其實,……」殷楚桓閉上眼,向米麒麟緩緩托出他當初的目的。
「所以,你是說……你和你父皇為了跟太後做對,所以不得不拉攏我爹爹?然後我就是那顆棋子?」米麒麟听了殷楚桓一番話後,挑重點陳述了出來。
「呃……確切來說……應該……」殷楚桓仔細斟酌著詞匯,不忍心說出那個殘酷的答案。
「我知道了。」米麒麟從他的猶豫中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忍不住心口一揪,她慌忙起身掩飾自己的動搖,「之前是我錯怪你了,以為你想上位才靠我拉攏爹爹。對這點我很抱歉。」
不等殷楚桓開口說什麼,米麒麟繼續說道︰「我爹爹是皇上的臣子,皇上想用就用唄,不用遮遮掩掩搞什麼小動作。雖然我受爹爹喜愛,但爹爹個性耿直,不會因為女兒嫁給誰了就向著誰的。這步算盤你打錯了。」
米麒麟說罷轉身就要走,殷楚桓仔細回味了一下她的話,覺得不太對勁。飛身而起一躍來到了米麒麟面前。
「話都說清楚了,你還想干嘛?」米麒麟被困住前行的腳步,有些沒好氣。
「不。並沒說清楚。糖糖,你听我說,那是之前。父皇和太後之間的事情比較復雜,所以我作為父皇的兒子只想為他多出一份力而已。並沒有把你當成棋子或其他什麼。記住,那是之前。」
殷楚桓生怕米麒麟不再听他話似的,拽住她飛身一躍,兩人離開了花園,停在了中院。這里是殷楚桓的住處,平時沒有他的命令沒人能進來。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再欺負我,我就去告訴爹爹。讓他去皇上面前參你一本,說你調/戲民女。」米麒麟見整個中院只有他們兩人,心中不禁犯怵,隱約覺得自己又有落入狼口的感覺。
「哈哈。不用威脅我。我不會對你無禮的。」殷楚桓笑著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只是覺得這里說話方便。糖糖,听我說,可能之前我對你有些別的目的。可是……」
殷楚桓伸出雙手握住米麒麟的雙肩,附身將目光和她持平,認真保證︰「這兩個月來的朝夕相處,我覺得那些都不重要了。我是真心喜歡上了你的樂觀堅強,還有……」
「還有什麼?」米麒麟皺眉。
「還有你的憨態可掬。不管你是胖是瘦,我覺得我都會喜歡上你的。」殷楚桓說得深情。
「所以你還是在我變瘦的時候喜歡我的咯?」米麒麟轉轉眼楮,狡黠地問道。
「不。應該不是。」殷楚桓搖頭,隨即咬唇一笑,「應該是你問我公子,是否有病?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一見鐘情啊?誰信?」米麒麟嗤之以鼻,當初她還是個圓滾滾的胖妹子好不,剛穿越來不久,連自己都對自己的身材接受無能,更別提這位美得禍國殃民的大美男了。
「真的。你相信我。」
「你是不是胖妞控?」米麒麟眯眼。
「什麼意思?」
「就是喜歡胖妞的人。只喜歡胖妞。不然怎麼會看上我?」除了這個理由,米麒麟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能讓大美男對自己一見鐘情了。
「不。肯定不是。不然,現在我怎麼會更加喜歡你呢?」殷楚桓眼珠轉了兩下,將尷尬化為深情表白。
「油腔滑調!」米麒麟嘟起嘴埋怨了一句,但語氣上根本沒有生氣的意思。
殷楚桓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他就知道這丫頭對他不可能沒有意思。
另一方面,他又慶幸,沒有告訴她另一個這麼著急要娶她的理由——因為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的人。
那人雖然不是情敵,可是他不能允許任何意外發生。所以,他急著先下手為強,只要得到了米麒麟的心,不管對方多強大,他也不怕。
「來。給你看一樣東西。」殷楚桓見她這是原諒了自己,拉起她的手就往書房走。
「什麼啊?」
「你看。」殷楚桓從書架上拿出一本冊子,翻開放到桌上。
米麒麟見冊子上只畫著一幅畫,一個金絲墊子上放著一顆碩大的寶珠,還有兩條金龍盤繞在寶珠周圍。
「雙龍盤珠?」米麒麟辨認著圖邊的小字,開口念著。
「對。這是這次天下神廚大賽的獎品。只有得到冠軍才能得到這個寶物。」殷楚桓向她介紹。
「這寶珠就一顆嗎?」會不會有七顆,然後收集齊了以後能召喚神龍神馬的。
「對。天底下僅此一顆。很珍貴。」殷楚桓的語氣有些激動。
「你不是夠有錢的嗎?怎麼還會想要這種寶物?真財迷……」米麒麟嗤笑一聲給了殷楚桓一記白眼。
「你不懂……」殷楚桓笑得諱莫如深。
「難不成還有什麼秘密?比如其實是有七顆的?」米麒麟腦子里還是離不開神龍……
「說了僅此一顆的。至于是怎麼回事,今後再告訴你。」殷楚桓賣了個關子。
「切~裝神秘。」米麒麟對這個寶物並不感興趣,以為她對自己能否奪冠並沒信心。
既然沒那個實力得到,想再多也都是多余的,何必自添煩惱?
「你沒信心?」殷楚桓看到米麒麟眼中閃過一瞬驚艷,隨即又消失不見,他敏銳地感覺到米麒麟所想。
「恩。說實話,沒太大信心。我不懂得事情簡直太多了……」米麒麟被他看穿了心事,索性說實話,「就比如那個蠻心草,我從未听過見過,若不是柳公子,我可能還不會這麼快就發現問題。」
「恩。不過你可以學嘛。這兩個月來,你那麼勤奮,我看好你的。」殷楚桓不忍心見她那麼沮喪,便暫時離開這個話題,轉到了另一件事上。
「對了,你可知今日柳太醫為何會去將軍府作證嗎?」
「不知道。」米麒麟搖頭。
「柳太醫是太醫院提點,按說府上的事情他並不該插手,不過他還是去了。那是因為有人求他了。」殷楚桓暗示著說道。
「有人求他?」米麒麟皺眉細細回味,「難道是柳公子?」
「正是。」殷楚桓伸出修長的手機在書桌上輕叩一下,「你不想知道柳公子為何要求他爺爺幫你們?」
「為什麼?難道不是你拜托的?」米麒麟眉頭蹙得更深,殷楚桓這話她听不懂呀。
「不是。你再想想。當初你暈倒在金樽樓的時候,臨別前跟他說過些什麼?」殷楚桓循循善誘,卻就是不主動說出答案。
「發生了什麼?我想想啊……」米麒麟將食指支在下巴上回憶著,「想起來了,我說過如果沒法給承諾就不要給希望。如果他讓蓮心受了傷害就踏平他柳鶴堂。」
「呵呵,所以你明白了?」殷楚桓輕笑。
「就是他請他爺爺幫我的忙,好巴結我,讓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唄?」米麒麟覺得自己正解。
「你呀。」殷楚桓再忍不住,伸出食指點了她腦門一下,「平時看著挺精明,怎麼這時候就傻了?他啊,是想表達自己的真心。想讓你認可他而已。」
「哦。」米麒麟覺得明白了。
古代掌管丫鬟終身大事甚至生殺大權的都是她們的主子,蓮心和蘆薈既然是她的貼身丫鬟,自然是她掌握著她們的賣/身契。不管是轉賣還是還給她們放她們自由,都是她這個主人說了算。
柳聰翰這一出原來是向自己表誠意呢。按照柳太醫的威望,既然能將手伸到將軍府來,想必是禁不起愛孫的一番祈求。
「如果柳公子對蓮心是真心的,我當然不會阻攔好姻緣了。等柳公子真要迎娶蓮心的時候,我一定將蓮心的賣/身契還給她,還她自由。」米麒麟認真想了想,點頭說道。
「不過我米麒麟身邊的人,受不得欺負。若是今後發現他有什麼三心二意的心思,我還是那句話,會讓他柳鶴堂再無寧日。」
米麒麟覺得柳聰翰是個痴情之人,竟然能為了心儀的姑娘做出這等事情,但她還是要通過殷楚桓去提醒柳聰翰一句。不要以為得到了就能安心。
「這話,我一定轉達。」殷楚桓看著米麒麟認真地小臉,覺得喉嚨發緊,下意識地舌忝了下嘴唇。
「你……又想干嘛?」米麒麟見他的動作,一下子跳出三丈遠。
「沒。不想干什麼。」殷楚桓見她那警戒的樣子,覺得自己昨日可能真的嚇到她了,覺得心下好笑,卻又不能實話實說他又想吻她了。
「對了,將軍和夫人可能敘舊也敘夠了。我們折回去看望他們一下吧。」殷楚桓輕咳兩聲,整理情緒。
「好的。」米麒麟巴不得離開這個房間,立刻隨聲附和。
「我還得跟他們坦白你的事情。堂堂將府嫡女竟然屈尊降貴在酒樓做廚娘,大將軍怕是會覺得臉上無光吧。」
「我答應你了要去參加天下神廚大賽,就一定會去。我們一起去跟爹爹說明。你是恩人,又是皇子。他會答應的。」米麒麟寬慰他。
其實,她自己也不想就這麼著被困在高牆之內做什麼大小姐,她還是喜歡作為小廚娘糖糖,每日在金樽樓做菜學藝。
最重要的是,身邊有一個大喬公子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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