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鬧事的人方才的話已經暴露了他的意向,兩名持刀守衛立刻將其余三人制伏。他們原本就是軍人出身,制伏三個地痞還是很容易的事情。
「全部關起來。」米麒麟向那兩個侍衛下令之後,他們將那四人帶向後院。
這之後立刻有長眼色的伙計拿來水桶拖布將地上的血跡沖洗干淨,不出一會兒功夫,地上的血跡全部被清理干淨,只有一片未干涸的水暈留在那里。
「今日之事,想必各位客官都看得清楚。」米麒麟見事情都解決了,登上幾級台階站在高處拍了拍巴掌,「我三星樓今日剛開張,就有人前來惡意搗亂,並且編什麼食物不干淨的混話。事實證明他們說的是假的,只想壞我三星樓的名聲。我糖糖向各位保證,我三星樓絕對是良心餐館,不管是用量價格還是廚藝,絕對不會坑害客官。若是有人問起今日之事,還請各位看得清事實的客官實話實說。」
頓了一下,米麒麟繼續說道,「今日,讓各位客官受驚了。為了補償各位,今日的膳食,全部算在我三星樓的賬上。」
米麒麟安撫住了剩余的客人,覺得沒什麼事了就讓伙計再把店門打開,繼續做開張生意。
「表姐夫,多謝你來幫忙了。」米麒麟感激地看著柳聰翰,如果不是他腦子轉得快懂得配合,這件事情也沒法這麼快收場。
「沒什麼。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柳聰翰被那一聲「表姐夫」叫得很是受用,模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一笑。
「好的。得空了我請表姐夫和表姐一起來三星樓做客。」米麒麟知道柳鶴堂很忙碌,能叫他出來幫忙已經很不容易了,請客的事情只能今後再說。
「好。那再會了。」柳聰翰點頭離去。
米麒麟回到辦公室,狠狠地吐了一口濁氣。這種小混混來鬧事的戲碼以前只在電視小說里見過,自己遇到還真是頭一遭。
「累了?」殷楚桓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茶遞上。
「是啊。」米麒麟點點頭,一下癱坐在椅子上。
三星樓是她用糖糖這個名字開的,並沒打算亮出將軍府嫡女這個真實身份,作為一個普通的小老板經營這一畝三分地。
「肯定是殷楚旦那個蠢貨。竟然用這麼低劣的手段來搗亂。」米麒麟氣洶洶地。
「即便知道是他,你能去興師問罪嗎?」殷楚桓淡淡問她。
「……不能。」米麒麟沉默了一會,給出了答案。
方才那幾個人一看就是隨便找來的小混混,是不可能由殷楚旦直接出面命他們搗亂的,就算他們招了,也不過是招出一個中間人而已。根本沒直接證據。所以就算找到了殷楚旦,只要他死不認賬自己就沒法跟他理論。
「不過是幾個小混混而已,不用掛在心上。安心做好自己的事。等他鬧得沒意思了,自然會停手。」殷楚桓對這次鬧事不以為意。
「那我的店名聲不早就被他毀了?今天說中毒了,明天在菜里吃出一條蟲來,長此以往誰還敢來吃飯?」米麒麟垂頭喪氣地趴在桌子上,肩膀上沒有一點力氣,覺得很頭疼。
「這有何難?只要在菜里吃出的不是半條蟲,這事情就還有轉機。」殷楚桓笑笑。
「呃?什麼意思?什麼半條蟲一條蟲的?」米麒麟腦子里一盆漿糊,沒意識到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呵呵。我問你,吃出半條蟲說明什麼?」
「還能說明什麼?菜里有半條,那剩下半條肯定是被……」米麒麟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說到一半的時候這才反應過來,五官都擰在一起了,慌忙擺著手說,「哎呀,惡心死了……」
「呵呵。所以啊,如果吃出半條蟲來,還能說明菜里真的有問題,要是只有一條,誰知道是不是他們自己放進去的?」
「哦。明白了。」米麒麟點點頭,「反正不管他們今後再出什麼招,我多想想便是了。」
「恩。不過,我估計他們不會搗亂太久的。放心吧。」殷楚桓揉揉米麒麟的發頂,攬她入懷,「你只管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便是。」
「恩。」米麒麟被殷楚桓擁在懷里,听著他的心跳一下覺得安心了好多,既然他這麼說,那就一定是這樣。
接下來的幾天,真如米麒麟所料,搗亂的人不斷,但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下劣手段,雖然最後被店里的守衛制服了,但那些人根本不怕事兒似的,每天都換一撥人來搗亂。
剛開始,米麒麟還會報官或者親自出面解決問題,這麼著鬧了兩三天,她也懶得招架了,那些人愛怎麼鬧怎麼鬧吧,反正店里的生意的確被影響了。
別說是她,就連旁觀者都看出來了,對方就是想給她添堵,也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行為。鬧事的手段都是小兒科的,但卻是車輪戰,耗得人疲軟。
這天,米麒麟沒力氣地坐在正堂,望著空空的大廳,覺得十分無力。
除了爹爹送給她當守衛的那兩個退伍軍人,她另外雇了三個跑堂伙計,一個賬房先生,廚房里還有兩個幫廚伙計。
這些人都是拿工資的,雖說這間店面是殷楚桓送的,沒有花她一分錢,但是伙計的工錢,買食材這些都需要花錢。沒進賬只有支出的日子要是過得太長久了,她也不知道光憑借精神力量能支撐到多久。
有時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不說將軍府了,就說她米麒麟個人名義都有那麼多皇上的賞賜,扳倒水雲媚之後,被她克扣的東西全部被找了出來,還有她爹爹這個堅強後盾頂著,就算她的三星樓十年不來客人一直虧空下去也不成問題。
可她開餐館的目的是什麼?!
自然是通過自己的廚藝招攬客人,滿足大家的各種口味,賺錢並不是目的。她需要的是那個過程。一個能證明自己能力的過程。
連客人都不來,她空有一手廚藝能有什麼用?!那樣的話就沒有自己開餐館的意義了,繼續在金樽樓當廚師就是了。
接連幾天,各路小混混鬧個不停,第一次鬧事的時候安撫好的那些食客就算幫她證明食物沒問題,是有人故意找茬,可也禁不起連續鬧騰。
三星樓的名聲算是毀了,就算她在門口擺上今日菜肴免費的牌子,也沒人來吃。
問殷楚桓也沒有什麼明確答案,只是讓她等。若是立刻就采取行動的話,那些人一定會不死心,不如就置之死地而後生,先讓他們覺得自己得逞了。
等他們覺得三星樓徹底氣數已盡的時候自然不會來鬧,那時候就是三星樓再起之時。
話說得那麼玄乎,米麒麟也沒什麼辦法。她雖然活過兩世,但上一輩子還沒出社會,沒經歷過人世險惡,這輩子更別提了,要是沒有很幸運地遇到殷楚桓,她早就成了宅斗中的炮灰。
「唉……」米麒麟揉著太陽穴,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連這點事情都搞不好。
自始至終,即便是知道一定是殷楚旦那個混蛋搞的鬼,但沒有證據,不管是直接去興師問罪還是拐彎抹角的跟他講和,都有點師出無名。
人家一句「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就能把你全部的話堵在嗓子眼里說不出口,更何況米麒麟也沒那個心思跟他講和。
為今之計,只有耗下去。大不了就是虧損點錢唄。錢她不在乎,只要能東山再起,說錢都是閑的。
「今天把鋪子關了吧。」米麒麟終于起身,吩咐伙計關門大吉。
時間剛過晌午,米麒麟也沒心思吃飯,直接關了門跑到對面金樽樓去找小蝴蝶訴苦了。
小蝴蝶剛做完中午的工,正在廚房休息,見米麒麟來了,跟打雞血了似的嘰嘰喳喳跟她聊天。
對于三星樓的境遇,小蝴蝶也有耳聞,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米麒麟,只好不停地說話讓她排解心中苦悶。
「對了,你看這樣好不好?」小蝴蝶一拍巴掌,附耳在米麒麟耳邊說道,「我去三星樓做幾天工,雖說我廚藝沒你高,但至少咱是天下神廚大賽的冠軍不是?就沖著這個噱頭,也得有人來吃不是?」
「謝謝你。」米麒麟沖小蝴蝶感激一笑,隨後搖搖頭,「不過,如今不是廚藝的問題了,就算是灶王爺親臨三星樓,也沒人敢來了。你沒听說嗎?前天有個人來吃飯,剛出門就被人打了。打人的小混混被抓了,但又有什麼用?人都挨打了,一頓飯換一頓打,這樣下去誰還敢來?」
「那怎麼辦啊?新店最注重氣勢,你這剛開業就沒人來吃飯,時間長了更沒人來了。得趕緊想辦法。」小蝴蝶也一臉愁容。
「桓桓說了,等著就行。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對策,但只好听他的。到現在為止,他從沒坑過我,他都那麼說了,只能等著了。」米麒麟撇撇嘴,嘆了口氣,又拍了拍小蝴蝶的肩膀說道,「你說的辦法自然可行,不過不是現在。等時機到了我會跟他說把你借來用幾天。」
「那肯定沒問題。能用得上的地方只管說。」小蝴蝶很義氣地拍拍胸脯保證。
「恩。」米麒麟欣慰地舒展一口氣,雖然現在狀似走投無路,但還有肯幫助她的朋友,這就已經是一件救贖了。
「好了。不打擾你了。我提早關店了,現在去逛逛。」
米麒麟告別了小蝴蝶,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在街上逛著。走著走著,覺得前面有個人影很是熟悉。
頎長的身段,謫仙般飄逸的白色錦袍,躊躇不定的腳步,連續有一盞茶時間在同一個地方打轉的「可疑」行動。
不是太子殷楚恩還能是誰?
這怕是又迷路了吧……米麒麟扶額,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去,一拍殷楚恩的肩膀,「楚公子!」
這是在街上,米麒麟自然只能稱殷楚恩的化名了。
「哦。糖糖姑娘。」殷楚恩見到米麒麟,露出了一個得救了的笑容。
「楚公子,你這要去哪里啊?」
「哦,我想去三星樓,不想……」殷楚恩有些尷尬地說,後半句沒說出口,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他迷路了。
「唉,你出門也不帶個隨從。」米麒麟嘆氣,「三星樓今天已經關店了,你去想吃東西?」
「今日是微服……所以沒帶。」殷楚恩微微一笑,仙氣兒又開始烏泱泱往外冒,足以掩蓋他的任何不足之處,譬如迷路。
「對了,听說三星樓出了點麻煩?」殷楚恩問道,他也是听人說起,心下擔心這才跑了出來。
「恩。說來話長,到店里再說吧。」米麒麟嘆口氣,領著殷楚恩回到三星樓。
米麒麟讓殷楚恩點餐,她去廚房準備了一桌子飯菜,端到二樓隔間里陪他一起用膳。
「今兒個就當是太子爺包場了。」米麒麟開著玩笑,親自為殷楚恩斟茶。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殷楚恩一臉擔憂。
米麒麟就將從開業來到現在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殷楚恩,末了,嘆了口氣,「用的都是下三濫的小手段,但是誰禁得起每天都來鬧啊?」
「都是老三搞出來的事情吧?」殷楚恩一猜便中。
「是又如何?我也沒證據。走一步是一步吧。他的目的不就是想給我添堵嗎?我偏偏跟他耗,絕不關門。」米麒麟的倔強勁兒上來了,誓要和殷楚旦較勁到底。
「若是搬出老七或是大將軍的名號,不就行了?」
「哪有那麼簡單?要是市井小混混鬧事,看到牌匾早就不鬧了。殷楚旦知道我的背景還這麼做,明擺著不怕。擺出名號又如何?只不過更讓外人覺得我是靠爹爹靠男人吃飯的,我才不那麼做呢。」
米麒麟一個「靠男人」剛出口,殷楚恩就不太自在地輕聲咳嗽了兩下,米麒麟這才覺得自己失言了,古代未出嫁的姑娘,哪有用詞這麼粗俗的。
「呃,總之,我先耗著。有句話叫,越是危機便越是轉機。我希望能出現轉機了。」米麒麟臉稍微紅了一下,低著頭不看殷楚恩,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恩。也是。」殷楚恩點點頭,不再多問。
殷楚恩用過膳後,又和米麒麟攀談了一會,這才準備回太子府。米麒麟去對門「借」來琴星護送他回去。
已經到了下午,這店也不開了,殷楚桓在忙碌,她也不便打擾,就自己回到將軍府準備早早歇息了。
「姐姐!」
剛回到寶麟院,就見到米麒睿等在院子里,這院子白天的時候只有蘆薈一人,為了避嫌,米麒睿就在院中等候。
「睿兒,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近日姐姐的三星樓接連報了幾次官。我覺得擔心,就提前回來問問你怎麼回事。」
米麒麟又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給米麒睿說了一遍,覺得今天自己都快成說書的了,口干舌燥,便吆喝著讓蘆薈給自己煮一壺潤喉的果茶來。
「豈有此理!」米麒睿听完,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在石桌上,險些把石桌打裂。
「我都不氣了,你氣什麼啊。小心傷到手。哎呀,這手掌都拍紅了。」米麒麟心疼地拉過弟弟的手,給他揉了幾下。
「明日,我就帶人守在三星樓門口,看誰還敢來鬧事。」米麒睿忿忿不平地說道,到底還是年輕,又極其護短,臉上的表情除了憤怒還帶著幾分委屈。
「別呀。我那三星樓就一民間餐館,你個京兆尹的捕頭帶人守在門口算什麼事兒啊?那不是假公濟私嗎?再說了,你要是往哪里一站,別說鬧事的人了,就連正常吃飯的人都不敢進來了。」米麒麟好生哄著他讓他打消那個念頭。
「可是我擔心姐姐。」米麒睿嘴巴一癟,明朗的眸子里透著無盡的擔憂。
「是~睿兒擔心姐姐,我很欣慰。但相信我,總會有峰回路轉的時候的。」米麒麟因為米麒睿的話,很受感動。
所謂患難見真情,不管是小蝴蝶還是殷楚恩,亦或是米麒睿,能對她那麼關心,她也不算個失敗者。
「那姐姐要是扛不住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我幫你滅了他們。」米麒睿不知道米麒麟是招惹了三皇子殷楚旦,只當是一般小混混,便口出豪言。
「是是是。姐姐知道了。對了,這事兒你別讓爹爹和娘知道了啊。省的他們擔心。」米麒麟叮囑道。
「知道了。我懂的。」
「行了。你難得早些回來,去娘那里說今晚我來掌勺,咱們一家人一起好好吃一頓。」米麒麟拍拍米麒睿寬厚的肩膀說道。
「真噠?那太好了。我這就去找娘。」米麒睿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一听有美食,趕忙開心地跑開了。
米麒麟望著他的背影,搖搖頭笑了笑,那笑容帶著幾分無奈更帶著幾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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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米麒麟雖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殷楚桓讓她等,她就只好靜觀其變。
米麒麟和殷楚桓的婚期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了,重心自然轉移到了婚嫁這件事上,來府里量體裁衣做喜服的,被宮里派來的教養嬤嬤拉著學習皇家禮儀,還給她看了幾本羞人的小冊子教她該怎麼初成人事。米麒麟自然不會說她已經結束了女孩到女人的轉變,只好紅著臉听嬤嬤仔細地教授。
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準備大婚這件事上,三星樓那里她暫時交給殷楚桓去打理,反正沒生意,如果偶爾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客人,直接借大廚來一用就好了,省了不少心。
米麒麟在家里足足待了七天,學好了各式禮數,做好了各種準備,這才擺月兌掉大婚前繁瑣的學習過程,調整了一天之後她虛月兌了似的前往三星樓。
本以為三星樓今日也和以往一樣蕭條,誰知道眼前竟是讓她揉了幾次眼楮,需要一再確定的景象——
三星樓大門敞開,食客滿座,甚至從二樓都傳來陣陣踫杯和閑聊的聲音,門口站著一個伙計正在大聲吆喝著做宣傳︰
「天下神廚大賽冠軍小蝴蝶大廚坐鎮掌勺,天下美味,僅此一家,歡迎各位客官蒞臨品嘗!」
「艾瑪我去……這是什麼狀況?」米麒麟揉了揉眼楮,一再確定牌匾上寫的是三星樓而非金樽樓的之後,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二樓辦公室里。
不出所料,殷楚桓正在里面品著茶看著書,悠閑無比。
「桓桓,這是怎麼回事?」米麒麟跑得氣喘吁吁,「三星樓怎麼就起死回生了?」
「呵呵。看你喘的,來,喝口茶歇一歇。」殷楚桓笑而不語,為她斟了一杯茶,遞給她。
「你說呀。這是怎麼回事?那些破爛事情你都給解決了?」米麒麟顧不得喝茶,也沒那個閑心,拽著殷楚桓非要問個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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