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請講。」殷楚桓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殷凱辰以說了。
殷凱辰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雖然最初提出要求的人是他,事到如今,怎麼感覺好像是他一直在被殷楚桓牽著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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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殷楚桓還是個十歲的孩子,他的母親林婉晴是一國之母,從身為太子妃的時候就和殷凱鐸伉儷情深,集高貴與沖愛于一身。
雖然殷凱鐸作為一國之君,為了平衡朝野,後宮也擴充了不少,但是對皇後一直沖愛有佳,甚至一個月中有半個月都會留宿在皇後的椒房殿內。
林婉晴的父親是戶部尚書林遠程,掌管國家經濟命脈,是個不缺的重要官職,但林家並沒有因為身為皇親就自視高貴,為了防止別人說他靠著女兒的裙帶關系上位,謝絕了皇上的幾次提拔,反而更加為國鞠躬盡瘁。
後宮里有不少妃子眼紅皇後的位置,期間也少不了勾心斗角,是殷凱鐸對林婉晴保護地很周到,其他妃嬪每日向皇後的晨昏定省都在椒房殿院子里問安就好,不讓任何人進入皇後寢宮,這也是害怕進了屋里之後,必定要奉茶倒水,這期間出了岔子就不好辦了。
殷凱鐸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的母親,也就是先皇的皇貴妃韓靜嫻就是死于一場莫名其妙的食物中毒。
不過關于這件事,殷凱辰沒有說得太明白,畢竟,先皇的皇貴妃韓靜嫻是他的親姨母,也正是當今太後韓敬惠的親姐姐。
雖然是一母所生,但是韓靜嫻卻不是嫡女,太後韓敬惠才是。這里面的關系較為復雜。韓家姐妹倆的母親叫尚香蓉,是禮部尚書韓棟的姨娘,正室夫人膝下無子,並且早逝之後尚香蓉才被抬正。
韓靜嫻是尚香蓉還做姨娘的時候生下的長女,抬正後才生下了韓敬惠,所以韓敬惠是韓家的嫡長女,而姐姐韓靜嫻只是長女。
礙著嫡庶有別的身份,韓家兩女進宮後,一個被封為皇後,另一個就是皇貴妃。韓家也跟著水漲船高,韓棟入主尚書省,一躍從正四品的禮部尚書當了正二品的尚書令,統領百官。
韓棟對自己的長女韓靜嫻沖愛有佳,二女兒韓敬惠雖然資質不錯,但心思太深,雖然做了皇後,但是看著身為皇貴妃的妹妹比自己還要得沖,心中不免憤慨。
後來,皇貴妃在一次宮宴里,不小心吃了什麼東西就暈倒了,從此一臥不起終于香消玉殞。太醫並未查出有什麼人為的毒物存在,只當是身體和吃食相克,屬于食物中毒,先皇只能感嘆紅顏薄命,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這中間的事情,殷凱辰不知道殷楚桓知道多少,但是他刻意隱去了這一段故事,因為他隱隱覺得之先皇貴妃之死,里面很能有他母後韓敬惠的手筆,所以自然不能講所有事情都完全告訴殷楚桓,只是說殷凱鐸因為自己的母妃的死讓他有了心理陰影,這才對心愛的女人過度保護。
在殷凱鐸的後宮里,除了皇後,還有一個女人比較受沖,那就是袁麗妃。袁麗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跟著她一起進宮的是她的庶妹。
袁家把姐妹倆一同送進宮里,袁家打的什麼主意殷凱鐸自然是明白的,是他和先皇狀況不同。
先皇是看中了韓家的教養和門風才同時娶了韓家姐妹,而袁家是主動將女兒打包送上,所以殷凱鐸在收了袁麗妃和袁貴嬪兩姐妹之後,並沒有給袁家太大的好處。
但是袁麗妃的肚子爭氣,剛進宮不久就懷上了孩子,生下了三皇子殷楚旦。那時候,林皇後除了早幾年生下長公主明輝公主殷楚瑄之後,她的肚子再沒有一點動靜。
後來,林皇後終于再次有孕,十月懷胎生下了七皇子殷楚桓,殷楚桓謂是集萬千沖愛于一身的天之驕子,再加上他從小聰明伶俐,資質過人,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百乾國的太子,將來繼承大統的不二人選。
意外是你越不想有就越會前來拜訪的。在殷楚桓十歲那年,他的母後忽然病逝,幾乎是一/夜之間,那個天之驕子成了人人同情的憐蟲。
殷楚桓的外公林遠程在女兒當上皇後之後幾番拒絕了皇上的提拔,所以在朝中只有人品建立的威望,卻沒有實際的權利來保護自己的外孫。
林皇後病逝後不久,殷凱鐸忽然下旨立皇長子殷楚恩為太子,而殷楚桓彷如連父親都放棄了他一般成了名義上的「孤兒」。
不久之後,他的外公將他接回自己府里養育。殷楚桓從十歲起到十五歲都是在外公府里成長,直到十五歲那年,殷凱鐸給他賜了府邸,這才離開外公家,搬到了七皇子府。
在外公家的五年里,他勤學苦練,不但精于武藝,還跟外公學得了一手理財的好本領,這也是他手下有那麼多產業卻每家店鋪都穩賺不賠的理由。
玄月,琴星,墨空是從小就陪著他練武的小伙伴,也是跟隨他的暗衛,殷楚桓一直以為他們三人是外公找來的,後來外公去世之前才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殷凱鐸的安排,從立殷楚恩為太子開始,一直都是殷凱鐸在用一種不易被理解的方式保護著他。
殷楚桓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他回憶起十歲之後的事情,父皇和他之間的這些故事,在外人看來,都以為他是個被皇上放棄的孩子,殊不知那是殷凱鐸為了保護他而制造的假象。
這也是殷楚桓後來和殷凱鐸冰釋前嫌的緣故,你即便是恨他,他也會默/默承受,只要你過得平安,這就是殷凱鐸的父愛。
讓殷楚桓不解的是,母後並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為什麼忽然就暴病身亡了?!十歲的孩子不知道太多,也想不了太多。
殷凱鐸對林皇後的死雖然很是悲慟,但在殷楚桓面前卻絕口不提,這讓他更加感到詭異。但那時候他畢竟年紀尚小,帶著疑問慢慢長大,是隨著時間推移,許多問題在腦海里已經淡化,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母後說不定是真的病逝的,只是因為去得太突然了,所以父皇悲痛地不願提及……
殷凱辰帶來的情報對殷楚桓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他第一次知道,原來母後的死,竟然和韓太後與袁麗妃有關!
她們兩人互相勾結,害死了林皇後。當時,袁家有人在太醫院任職,那人就是已經被殷楚桓處死了的袁毅。
韓太後,袁麗妃伙同袁太醫害死了林皇後,袁太醫精通醫術,自然知道該怎麼樣下毒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並且在死後也查不出來任何中毒的跡象。當毒氣達到最大功效的時候,林皇後便香消玉殞了。
從此之後,後宮再無皇後。殷凱鐸對皇後的款款情深天地鑒,後來,殷楚桓的姐姐明輝公主嫁給十坤國皇帝石景岩為後,殷楚桓則被送去林皇後娘家由外公收養之時,有人猜測是不是皇上對皇後念念不忘,乃至看到皇後的兩個孩子都覺得會想起皇後,所以一個送到遠方和親,一個送出宮去。
袁麗妃雖然知道自己不能登上皇後寶座,但是沒了最大的競爭對手就算她贏。韓太後也得看殷凱鐸的笑話,畢竟她才是先皇的皇後,他的兒子才是血統最為高貴的皇子,為什麼皇位會落在殷凱鐸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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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的故事果然精彩。」殷楚桓強忍住心中的憤怒,垂下眼眸讓長而卷翹的睫毛擋住眼中的恨意,故作雲淡風輕地說道。
「我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七皇子殿下是不是以放過我了?」殷凱辰咬咬牙,忍住緊張開口問道,他很害怕殷楚桓在知道真相後出爾反爾,命人殺了他。
「仁王放心。我說話算話。仁王身體未好透,若是不介意,以在這宅子里多休養一陣子,雖然這里地處偏僻,但空氣和風景都甚好,當做是休養之地也未嘗不。若是仁王不想留在京城,那也以。只要告訴我想去哪里,我會立刻將你送到。」殷楚桓斜倚著椅子扶手,將一只胳膊支撐在扶手上,手指拖著下巴,優雅無比地沖著殷凱辰說道。
「這……」殷凱辰腦子飛快轉了轉,殷楚桓這話的意思就是自己性命已經無憂了。
若是他提出離開京城,以自己的身體狀況,恐怕再回來是件難事。他雖然惜命,但是又不甘心過這種鄉野村夫的生活,留在京城,說不定將會是他東山再起的最後機會……
想了想利害關系,殷凱辰擺擺手說道,「我的身體你也知道,雖然我很想離開京城,但這狀況即便是到了別的地方怕是也很難恢復。不如,就在這間小宅院里養好身體,再做打算。殿下覺得如何?」
殷凱辰這話明顯是在暗示殷楚桓他不是不想離開,而是身體狀況不允許,這樣說能讓殷楚桓放松警惕。
「既然仁王這麼說,那我便讓柳大夫繼續為仁王調養,直到身體恢復健康,到時候仁王再決定去留也不遲。」殷楚桓爽快答應,隨即起身,「時辰不早了,我也該走了,仁王也早些休息吧。」
「好,好,那我就不送了。」殷凱辰指了指自己的腿,表示行動不便不好相送。
殷楚桓並不介意,看了他一眼之後轉身開門離開了。他離開後,殷凱辰一直側耳听著院子里的動靜,過了好一會兒,這才打開木匣子,仔細清點莊票數額。
木匣子里只有莊票,殷凱辰罵了一聲小狐狸,狠狠地合上木匣,放在枕頭下面掖好。
莊票是在引號里存錢時拿的憑證,取錢的時候需要出示憑證,按照百乾國律法,取錢的時候除了莊票還需出示本人去官府開來的戶籍抄本,證明這莊票是你本人所有。
這是一種有效的防盜對策,就算賊人偷了莊票,沒有戶籍抄本,也取不了銀兩。
殷楚桓給他的只有莊票,而且用的是陳愷因這個名字,鬼知道他用了什麼關系把這筆錢財存進了銀號,要知道在銀號開戶也是需要戶籍證明的。
殷凱辰不知道的是,殷楚桓存錢的百萬金銀號,根本就是他自己開的。
陳愷因這個名字的戶籍,殷楚桓說會動用戶部的關系給他造一個出來,戶籍沒拿到手之前,他就動不得這些莊票。殷楚桓這麼做,實際上是防止殷凱辰說謊騙他,讓他空有一堆錢財卻不能用。
「老的狡猾,小的也狡猾。特麼的一窩子狐狸!」殷凱辰恨恨地罵道,他躺在榻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殷楚桓為了挾制他留了後招,那麼他也得想想法子拜托殷楚桓的控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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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楚桓回到府里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米麒麟獨自用過晚膳後就早早歇息了,最近她總覺得困乏,不管是什麼時候,總是覺得睡不醒。
米麒麟每天都要午睡上至少需要一個多時辰,到了晚上,剛用完晚膳就覺得瞌睡,匆匆沐浴洗漱之後便睡下了。
藍玉青玉和蘆薈晚上實行倒班制度,這一晚正巧是蘆薈在屋里伺候著,見殷楚桓進來了,蘆薈正要行禮,殷楚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讓蘆薈下去了。
米麒麟倒在榻上睡得正香,一頭墨松散地在枕頭上鋪開,像極了一團濃密的海藻。她喜歡側睡,喜歡在懷里抱著一個自制的抱枕,殷楚桓每晚在的時候,就會充當她的抱枕,今夜,他回來的晚了,見米麒麟懷抱著抱枕,不禁覺得心中有些寂寞。
「唉……」搖搖頭,想著自己竟然對一個抱枕醋意大生,殷楚桓無奈一笑,轉身進了浴室。
把自己洗得香噴噴之後,殷楚桓用內力烘干頭,輕輕回到榻上,一把扯開抱枕,在米麒麟覺得懷中空蕩企圖抬手抓回抱枕之時,他長臂一伸將她拉進自己懷里緊緊抱住。
許是懷里忽然又多了個抱之物覺得充實,米麒麟恩哼了一聲,緊緊地抱住殷楚桓的腰身,抬起大腿壓在他的大腿上,腦袋還拱了拱。
熟悉的味道充斥了米麒麟的鼻腔,讓她覺得無比心安,砸了兩下嘴巴又沉沉穩穩睡去了。這個姿勢倒是苦了殷楚桓,米麒麟大腿抬起的位置,剛好是他的小,啊不,大巨龍的棲身之所,偏偏米麒麟還不知死活地上下蹭了兩下,這樣殷楚桓的火氣騰地一下就冒了起來。
米麒麟睡得香甜,殷楚桓不忍心打擾,便深呼吸幾下用內力暗暗將那股火氣壓下,過了很久,殷楚桓才放棄了掙扎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米麒麟神清氣爽地醒來,一抬頭便對上了殷楚桓的一雙熊貓眼。
「桓桓,你怎麼了?沒休息好嗎?看你眼圈好黑啊。」米麒麟眨巴著大眼楮,問得天真無邪。
「恩,有點吧。」殷楚桓微微點頭,心中卻在咆哮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只會點火不負責滅火的小妖精?!
「那……我給你做點養顏湯好不好?」米麒麟渾然不覺,眼珠子轉了幾下提出了貼心的建議。
這個主意自然得到殷楚桓的同意,米麒麟讓殷楚桓洗漱後先去忙他的,等她做好了湯再給他送去書房。
米麒麟飛快地洗漱好,讓藍玉給她梳了和前日一樣的髻,只不過頭上的簪花換了一只,但依舊風姿綽約。
殷楚桓知道米麒麟要給他每日做晚膳之後,特意命人加緊在二人歇息的院中開出一間房子作為小廚房來使用,這樣米麒麟就以就近取材,不用跑得老遠,七皇子府面積寬廣,從二人的院子到廚房至少要走一柱香的時間,他舍不得讓米麒麟太受累。
米麒麟進了小廚房,她廚藝不錯,但就是還不會生火,這樣的活計自然是落在了玄月和墨空身上,米麒麟知道自己身邊至少有一名暗衛在,在門口隨便吼了一嗓子,立刻,玄月就一臉苦相地出現在廚房門口,誰讓今日輪他當值呢……
「玄月,生火吧。再幫我打上一壺開水來。」米麒麟物盡其用,在府里幾乎沒什麼危險,反正玄月是殷楚桓留下來保護她的,做做小活計也不算過分。
「是……」玄月耷拉著腦袋開始生火打水,他是四大暗衛之一啊,不知道王妃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其實是很高冷,很高大上的存在……
米麒麟為殷楚桓準備的是一份營養早餐,她打算做一道美顏薏米粥,先將薏米洗干淨,用溫水泡上,這期間她做了幾張雞蛋餅,放在鍋里悶著防止涼掉。
等做好雞蛋餅的時候,薏米也泡得差不多了,將薏米和紅棗、人參片放進湯煲里加水放大火燒開,隨後轉成文火煲上。等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熄火後加入蜂蜜攪拌一下,便大功告成。
緊接著,米麒麟拿出幾個隻果,刀法精練地削皮去核,放在一個高瓶里,遞給玄月,「用內力打碎它,榨成汁就好了。」
「…………」玄月表示頭腦有一瞬間的停滯,他懷疑他是不是听錯了?!王妃要他做什麼?!
「你愣著干什麼呀?快點榨汁,不然湯都涼了。」米麒麟伸手在玄月眼前晃了晃,示意他不要愣神。
「啊,是!」玄月終于確認了王妃想要他做什麼了,竟然是用內力榨隻果汁。
玄月心里哭訴︰王妃啊,內力不是您這麼用的啊……不過手上卻不敢有一絲停滯,很听話地榨出了一瓶新鮮隻果汁。
「恩。不錯!」米麒麟贊許地點點頭,緊接著用紗布罩在瓶口做過濾殘渣的濾網,倒置瓶身,將隻果汁倒進兩只長杯之內。
隨後,把做好的早餐和餐具分別放在兩個托盤里,讓藍玉青玉捧著,隨她送到殷楚桓的書房去。
玄月覺得好像沒自己什麼事兒了,正想再躲回暗處,剛轉身,米麒麟的聲音就從背後響起——
「玄月。」
「呃……請問王妃還有和吩咐?」玄月緩緩回過頭來,臉上帶著一抹訕笑,他實在不知道王妃下一刻會叫他做什麼和高冷相去甚遠的事情。
「帶路……」米麒麟輕輕說道。心里,有一個小小的米麒麟早已捂著臉,悲痛地領悟到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不記得路。
這麼大一個宅子,能認得路才怪了,米麒麟忽然同情起殷楚恩了,他的路痴怕也是被偌大的太子府給「培養」出來的吧……
「是……」玄月強忍著心中給跪了的沖動,畢恭畢敬地在前方引路。
繞了幾個圈,殷楚桓的書房小院終于出現在面前,米麒麟松了口氣似的,跟玄月說,「有勞了,對了,你去給我畫一幅府里的地圖吧。大致的路線圖就行,不需要太詳細。」
「是……」玄月覺得這個要求還算靠譜,點頭領命後立刻消失,他要找墨空去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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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完畢,明天見。麼麼噠!這一章出場人物較多,記不住就算了,只知道太後和袁家人跟老七有仇就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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