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豪哥辦公室的時候，馬面已經坐在那里了。馬面低著頭，用手里的刀，無聲無息地削著自己的指甲。他的臉繃得緊緊的。看樣子，好像豪哥剛剛還訓斥過他似的。因為，小畢看到，在豪哥的椅子旁邊，還有一個摔碎了的杯子。最近，豪哥動不動就是摔茶杯茶壺。上一次，掃地的阿姨都讓他摔破的玻璃，刺破了腳。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豪哥見小畢進來了，咳嗽了一聲，說道。
「豪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有些事兒，我們做是可以做，但不一定非得跟他合作……」馬面說的話，小畢一時半會兒還不明白。他只能睜大了眼楮看著他們倆討論。當然，其實也不是在討論。因為，豪哥根本就不給馬面說話辯解的機會。
「媽的，老子叫你去做，你就去做。你別忘了，是誰讓你吃這麼好，住這麼好，玩這麼好的……」
豪哥一邊發火，一邊又想找東西砸了。于是，馬面看他都生氣成那樣，就起身不再說什麼了。他只是沖著小畢微笑了一下，說道︰「我在車庫等你！」
馬面走後，辦公司里就剩下豪哥和小畢兩個人了。
「豪哥，你找我和馬面，做什麼呢？」終于，還是小畢先開的口。
「以後，這樣的話，你最好問都不要問。你只要听我說就行了。」豪哥一臉的死灰，表情很嚴肅，看來，他根本不想再多費口舌和小畢多說了。
「好吧，幾點，什麼時候，在哪里？」小畢說話只能盡量簡潔了。
「下午六點，你和馬面帶錢去雕塑公園，兒童游樂場。你們拿完東西就來我這里！」
「是！那我……」小畢還想問些什麼，豪哥已經轉過身，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到了地下車庫的時候，馬面已經坐在小畢的車里等他了。而且，他手里拎著兩個大箱子。從馬面的表情來看，小畢知道，那兩箱子，都是大紅的票子。
「娘的，又這麼多錢啊？豪哥難道真的是要讓我們去……」小畢打火，踩油門，車子啟動了。
「恩，他讓我們去收面粉！」沒等小畢問完，馬面便將答案說了出來。小畢知道，馬面說的「面粉」是毒品。
「馬面哥，說實話，我他娘的真不想干了！」小畢點了一支煙，順便給馬面也點了一支。
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豪哥，沒那麼容易放過一個人的！」馬面說話的時候，眼楮始終看著窗外。
「但是，之前豪哥不是說過，他做人的原則就是永遠都不踫這些玩意兒的嘛？」
「一個人，狗急跳牆的時候，還管得了自己跳的姿勢好不好看？」馬面道。
「那我們就這樣，一直把頭掛在這個箱子上？」小畢說著，用手敲了敲隔壁的那輛黑色大箱子。
「你想怎麼樣？」馬面微笑著看了看小畢。
「馬面哥，有沒有想過出國旅游？」
小畢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問馬面有沒有想過，拿著這些錢跑路去外國。當然，他這樣說，馬面也完全能心領神會。
「呵呵，你太不清楚豪哥的為人了！」
說完，馬面示意小畢看一看他頭頂上的觀後鏡。
小畢一看，原來跟在他車子後面的，還有兩部金杯車。小畢知道，那是豪哥派人來跟蹤他倆的。兩輛金杯車，少說里面都坐了二十個人。而且，這二十個人里面，還不能斷定究竟有幾個人拿了豪哥手槍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招，豪哥用的最嫻熟了。
「我倒不是怕死，也不是怕去收面粉。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欠豪哥的，永遠都還不上。你剛剛其實也猜到了，我在辦公室里，跟他吵了一架。」馬面說話的時候，有些動容。
「恩，看出來了，為什麼呢？你跟豪哥吵得這麼厲害，我還是第一次見。」小畢將車子放緩了一點速，後面的兩步金杯車跟著也減速了。
「最近，豪哥做的很多事情，我感覺有點兒過了！」
「恩，我也是這種感覺！接著說！」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有些事兒，你遲早會知道的。」
「比如說？」
「比如說，我們這一次去收的面粉，上家居然是禿鷹。」
「禿鷹？誰啊，好熟悉的一個名字。」
「你健忘啊？怎麼就忘記了呢？當初謝偉被判刑後，在轉獄的路上，把謝偉從警車里劫走的，不就是這個禿鷹嘛？」
「什麼？我們這次去，就是跟禿鷹交易？就是那個香港來的黑道高手……？」
這一次，小畢盯著馬面凝重的臉，簡直不敢相信他說得是真的。沒想到，豪哥為了得到這批毒品，居然敵我不分，連禿鷹的貨都收。
一個不小心，小畢油門當剎車，便又闖了個紅燈。
…………
自從上次去雕塑公園，和那個禿鷹提了一次貨後，小畢最近做什麼事兒都打不起精神。尤其是豪哥吩咐他去做的事兒，他總是借故拖拖拉拉，有時候干脆就裝病。
說實話，上次去去雕塑公園，小畢並沒有真正見到那個禿鷹。
給他和馬面「面粉」的，其實是一個十幾歲的新疆小男孩。如果真的是禿鷹露臉的話，小畢還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性子，不跟他動手。
那個新疆小男孩，提走小畢他們帶去的錢以後，就轉交給了他們一只密碼箱。小畢沒有打開箱子，便直接拎回去交給在豪哥的另外一個手下了。憑著小畢和馬面的第六感，那個密碼箱子里，裝的肯定就是「面粉」。
「喂，小畢嘛？媽的，這個點，你又在干嘛啊？電話打了幾個，你都不接？」豪哥的電話又打過來了。現在，豪哥跟小畢說話的語氣已經變得越來越粗魯了。小畢感覺，他就像換了個人一樣。說實話，如果換成是其他人，這樣的語氣跟小畢說話，早就他媽的跟他翻臉了。
「最近，肚子有點兒不舒服！」小畢語氣也不怎麼友好，他沒有罵豪哥。但是，他也不想像個僵尸一樣，豪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娘的，你又不是個三八婆，又不會懷孕，肚子怎麼會不舒服了啊？」
「你也不是三八婆，怎麼也有這麼多廢話呢？」
小畢這句話，本來是比較輕松的語氣跟豪哥說的。沒想到，豪哥頓時勃然大怒了起來。
「你媽的，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想混了是不是？想單飛了是不是？」
「……」
小畢無語，只是對著手機不停的搖頭。但是，他搖頭豪哥是看不到的。豪哥還在周星馳附體一般，想把煙囪都給罵直了。
「行了，到底什麼事兒啊？您老是不是又想讓我去跟那個禿鷹交易啊？是不是又要我幫你去收面粉啊……？」終于，小畢忍無可忍了，他終于提高了好幾個分貝地對豪哥大聲說道。
「……」沒想到，豪哥那頭居然異常的冷靜，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小畢都能听到豪哥重重的喘氣聲兒。
「我知道了，你小子的翅膀是時候硬了……」說完，豪哥將電話掛了。
小畢的心涼颼颼的，就好像，自己剛剛在戰場上失去了一位好兄弟一樣。而這個好兄弟，不是犧牲了，而是加入了地方的陣營。再見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兄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