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婉君後，小畢晚上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面，小畢遇見了牛頭，遇見了紅蘿卜的老婆劉英，甚至還遇見了他自己的媽媽，幾個人一起喊著小畢的名字，一起站在忽遠忽近的河對岸，小畢很想過去救他們。但是，每次等小畢向前一步的時候，他們的影子就後退一步變得更遠了。
「不不不……」猛地，小畢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
「哎，又做噩夢了？」小畢沒想到，自己睡著的時候，老爸一直都守在他身邊。
「爸，你怎麼還沒睡？」小畢點了支煙，順便給他爸也打了一支煙。
「煙癮重不重？」賈平太兀自點燃自己手里的煙問小畢。從小到大，老爸對小畢的管教都是比較寬松的。甚至在小畢抽煙喝酒泡妹妹這些事情上，他都只是出于小畢的身體考慮，偶爾才說幾句。有時候，說多了，小畢還得罵他祥林嫂附體。他老爸沒怎麼上過學，他不知道祥林嫂是誰。但是，他知道，小畢肯定又是在罵他婆婆媽媽了。
其實，小畢的老爸，一直以來是個自尊心很強的男人。這麼多年來，小畢的老媽走了以後，他都是又當爹又當媽，一人身兼兩職。其實按條件來說，小畢的老爸條件應該算是比較優越的。他不但年輕的時候，是個一等一帥哥。哪怕是現在，也絕不是臃腫的老中年。只是，每當他想到自己摯愛的老婆的時候，想到小畢的媽媽的時候，他就斷了再找老伴的想法。
「還行，有事兒的時候，煩躁的時候，我才會多抽幾支。爸，你怎麼樣了？最近胃還疼得厲害麼？」小畢抽了一口煙，慰問了下老爸。上次，小畢打電話回家的時候，他老板還因為胃潰瘍住院了。
「我沒事，都是**病了。我只是擔心你……」賈平太看著兒子滿面愁容，最近又憔悴了許多，他知道兒子肯定有天大的秘密瞞著自己。所謂，知子莫若父。
「你兒子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算把我丟到原始森林，我都能從虎狼豺豹嘴里搶到吃的。行了，您老就別多想了，你兒子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小畢拍了拍老爸的肩膀。
「其實，老爸早就知道你在混江湖了。上次，我去你們師大的時候，在你們那個師大南路吃飯，我就听到隔壁的一桌小青年談論到你了……」小畢老爸這麼一說，倒是真把小畢驚了一下。沒想到，自己老爸都已經知道他的根底了。不過，這也難說，在師大南路，還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小畢的。這就好像，上海灘上沒有人不知道杜月笙一樣。曾經一度，小畢都是師大南路那些混混茶余飯後的談資。大家都以認識小畢為榮。
「爸，我剛剛做了夢，又夢到我老媽了！」小畢猛抽了一口煙，眼楮望著窗外說道︰「我不但夢到我媽了，而且，我還夢到我的幾個好朋友了。他們都和我媽一樣，死了！」
「什麼？死……了……」小畢老爸雖然知道，小畢在外面混。但是，當他一听到「死了」兩個字的時候，身子還是不禁顫抖了一下，就連他拿著煙的那只手都開始幅度很大地抖了起來。
「恩，其中，就有婉君的哥哥，他也死了！」小畢這麼一說，老爸就更吃驚了。
「他哥哥，也死了？怎麼死的……？」
「被我老板弄死的！」
「就是你上次在電話里說的那個豪哥？」
「恩……他最近在販.毒，我已經徹底跟他翻臉了……」
「什麼？販……毒……？」小畢老爸一听，連手上的煙都嚇掉了，那支煙差點兒就把小畢床上那毯子燒了個洞。
「爸，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小畢對自己老爸的這個異常舉動，感到特別震驚。原來，他老爸每次听到他在外面闖了禍也會擔心，也會害怕，但是像他怕成這樣的，小畢還是第一次見到。是不是年紀一大，膽子就小了呢？
「小畢……」
「恩，爸你說！」
「你剛剛說你在夢里，又看見你媽媽了？」
「是的，我看見媽媽在河對岸，我想過去，她叫我趕緊離開。並且，她的影子越來越遠，我想抓她都抓不到。為什麼，我老是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呢？」
「小畢，你知道剛剛爸爸為什麼一听到販.毒兩個字，就會那麼緊張嗎？」
「……」小畢沒說話，他看著老爸將手里的煙熄滅了，老爸那雙滿是血絲的眼楮，直直地望著窗外，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我之所以一听到販.毒兩個字，心里就跟觸電一樣。是因為，你媽媽原來就是一個緝毒女民警，是一個女特警。」
「什麼……」小畢頓時驚訝得瞳孔放大。
從小到大，老爸一直都是說，他老媽是一個導游，是在雲南的一個風景區里面做導游的。有一次，因為一次意外，成了一個劫匪的人質，最後被一個警察誤傷而死。
「沒錯，你媽媽確實是一個女特警。那一年，你才剛出生不久，你媽媽就接到任命。因為你媽媽外語好，專業也過硬。所以，邊防緝毒大隊就安排你媽媽化妝成一個導游，暗自跟蹤一幫毒販子的線索。後來，你媽媽又奉命做了一個臥底。誰料，那次大收網的時候，一個警察在你媽媽來不及將身份露出來的時候，就把她當女毒.販給擊斃了……」
「是誰？是那個警察？老子一定要他的命！」小畢一听，原來自己媽媽是讓一個條子給殺害的。他頓時就控制不住情緒，從床上跳了下來。
「行了，孩子，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就別再追究了。再說了，那個警察也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媽媽的！唉，這大概也是你媽媽的宿命吧！那天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叫你媽媽不要去了，可是她偏不听。她說，一定會沒事的，她暗中會受到組織很好的保護的……」說到這里的時候，小畢老爸哽咽了。
「爸，你告訴我，那個警察姓什麼，叫什麼？要是讓我踫到，就算不要他的命，我也要把他一只眼楮給戳瞎了……」小畢將手里的煙憤憤一丟，在地上狠狠踩滅了。
「我就知道你很喜歡沖動。所以，這件事一直都沒敢跟你說。其實，你媽媽要是還在的話，她也不會支持你這樣的，動不動就是打打殺殺……」小畢老爸用手輕輕模了一下小畢的頭，道︰「那個警察，原來也就是小警察，現在好像一直升官了，好像還是個局長了。具體叫什麼，一直都也沒人告訴我。因為，在他們警察內部系統里，這樣的誤傷，是不能把當事人的姓名和檔案讓我們知道的。雖然，我們是受害家屬！」
「他媽的，這是什麼破政策。不行，老子這輩子一定要查出來，到底是誰親手開的槍，是誰親手殺害了我媽媽！」
「行了，孩子，就算知道了又怎樣？都這麼多年了，再說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誤傷臥底這樣的事情，在他們特警隊里是有一定的合法比例的。咱們誰也怪不了，要怪，咱們就只能怪自己的名，怪你媽媽的命不好！」
「我不相信命，我一定要查出來，你等著吧……」
再一次，兩父子為了小畢媽媽的事情，弄得不歡而散。小畢的原則是有仇不報非君子，他老爸的原則是，萬事萬物都是一個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