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浦哲彥嘴角含笑,一臉無奈的搖著頭感嘆,「世家大族中誰家的長子不是用最嚴厲的規格教養?你爺爺也是看你還小,才容忍我這樣,不然,你爺爺早就出手把你搶過去親自撫養了。」
說到這里,皇浦哲彥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很是痛苦,痛苦過後隨即就是瘋狂、猙獰,恨不得拉著一切隨著他一起毀滅。
緊握著拳頭,猙獰著面孔,盯著前方,似乎要吃了誰一般,關月穎兒嚇了一跳,趕緊拽住皇浦哲彥,把他從瘋狂中拉回來,那件事她是知道一點的,正因為知道,才明白皇浦哲彥心里到底有多苦,有多恨,有多怨,有多內疚。
謝妍敏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滑落,皇浦錦瑀驚訝又迷茫的看著突然變化的幾人,內心很不安的朝他哥看去,可皇浦錦凌此時卻沒注意到皇浦錦瑀,他一心等著皇浦哲彥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別人,他從姑姑嘴里听了無數次,‘到時候還是讓你爹親口告訴你吧,這件事姑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你爹真的是有苦衷的,他是世上最好的爹,錦凌,你爹是很疼你的,這一點皇浦家上上下下誰都知道。’
如今,他就要听到這個苦衷了,皇浦錦凌的表情終于不再無動于衷了,而是緊緊的盯著皇浦哲彥,熱切的眼神,急促的呼吸,僵硬的身軀,還有那已經失去知覺的拳頭,都顯示著他的不平靜。
因為有關月穎兒關鍵的一拉,皇浦哲彥很快恢復了平靜,過了好久,才聲音低緩慢沉的說道「在你快要兩歲的時候,你爺爺忽然對你娘親動手,我驚怒交加,一時間接受不了你爺爺居然會如此心狠,竟然對穎兒下這樣的毒手,我和你爺爺大吵了一架,差點鬧翻」
「過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你爺爺居然再次趁我不在的時候動手,我才醒悟過來,你爺爺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哪怕是老島主的面子,他都不在乎了。那次你娘親差點就沒挺過去,所以我怕了,只能拋開一切事情,一心守在你娘親身邊,防止你爺爺再對你娘動手」
「我想借此讓你爺爺退步,所以皇浦家的一切事情都不再管了,整日抱著你給你念書,或是把你拋到空中逗著你玩,或是拉著你在紫竹院來回折騰,等你睡了,就抱著你守在你娘親床前,等你娘親醒來。日子過得很安穩,我以為你爺爺知道了我的態度,應該會退後一步,卻不想……」
皇浦哲彥痛苦的拿手捂住自己的眼楮,可淚水還是順著縫隙滴到了桌子上,吧嗒,吧嗒,吧嗒,這一滴滴的淚水,不僅敲在了桌面上,同時也敲碎了幾個人的心。
所有人都震撼了,因為皇浦哲彥居然會當眾哭了,連皇浦錦凌都一臉復雜的看著他爹,更不要提其他三個人該是如何震驚了。
皇浦錦瑀呆呆的看著皇浦哲彥,仿佛失了魂魄,謝妍敏先是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隨後淚水就嘩啦啦淌了下來,關月穎兒更是心痛的無以復加,整個人都變的晦暗了起來,那件事也是她永遠的痛!
皇浦哲彥抹了一把臉後,吸了吸氣,讓自己不要太失控了,可呼氣吸氣了好幾番,仍然沒能控制住自己激動翻騰的情緒,只好顫著嘴唇,聲音沙啞又低沉的緩緩說著,仿佛他再次回到了那一晚,那個改變他和他兒子一生的夜晚。
「能坐上皇浦家家主的位子,你爺爺怎麼可能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物?面上溫和慈愛,實則卻是個殺伐果斷說一不二的,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當時為了你娘,我用自己來逼你爺爺,可我終究低估了你爺爺的狠心。因為我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麼一定要除去穎兒,就算他不出手」穎兒肯定也活不長了,又何必非要在乎那幾天呢?那可是你兄弟的親女兒,你孫子的親生母親啊,你怎麼就下得了手?
至今,皇浦哲彥都想不明白為何當年他爹一心非要除掉穎兒,心,已經痛得麻木了,只要想到那一晚,他的知覺,他的思想,他的感情,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就全部被抽空了。
「那一晚我抱著睡著的你進了你爺爺的書房,你爺爺很自然的讓女乃娘抱走了你,我沒有多想,直接把你交給了女乃娘,然後……」
皇浦哲彥眼楮無神的看著前方,聲音低啞又飄渺,僵硬又麻木的語氣讓人听了不覺生出一絲恐懼,皇浦錦凌看著這樣的皇浦哲彥,一時間也心痛了。
說了好幾句然後,皇浦哲彥聲音忽然變了音調,像是受了重傷的野獸,喘著粗氣,似乎痛苦的不能出聲了,猩紅的雙眼,狠狠的盯著前方,用盡了全部力氣,咬著牙,一字字吐出來道「然後你爺爺告訴我,我現在有兩個選擇可以走,一個是放棄你娘,忘記你娘,重新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繼續挑起皇浦家的大梁,等到島主的事一定下,就接手皇浦家,第二個選擇就是……」
皇浦哲彥張著嘴,顫抖著嘴唇,想要繼續說,卻再也說不出來,痛苦而絕望看著前方,眼淚奔涌而出,此時的他已經忘了要擦掉眼淚,任由它們一滴滴的滑落,然後吧嗒一聲,掉在桌上,濺起一朵水花。
所有人的情緒都被皇浦哲彥所感染了,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悲傷、絕望、無助、痛不欲生,氣氛已經壓抑到听不到一個呼吸聲,所有人都在等著皇浦哲彥繼續說下去,皇浦錦凌臉部肌肉不斷在抽動著,他已經知道了第二個選擇是什麼,絕望的閉上了眼楮,不想再听到皇浦哲彥說的任何一句解釋了,這、就是他的苦衷嗎?
「第二個選擇就是、就是放棄你,從此以後不得干擾你的一切,更不可以去見你,以後、以後你就由你爺爺親自教養,直接被定為下一任家主,而我、就滾回紫竹院守著你娘等死好了……」皇浦哲彥在說出放棄你這三個字之後,說話就開始變的利索起來,原本黑亮有神的眸子,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色澤和神彩,看起來像是一個盲人一般,只剩下絕望和灰敗。
「我當然哪個都不會選,但是你爺爺說,若是我不選,他就當我默認為選擇第二個了,我這時才反應過來,你已經被女乃娘抱走了,你爺爺給我三天考慮時間,三天後若是我不放棄你娘,今後就當、當從沒有過你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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