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我,已經處于崩潰邊緣了,不是不能和你爺爺對抗,而是當時皇浦家已經和慕嵐家斗得你死我活,你爺爺已經累得喘不過氣了,我如何還能對付你爺爺,讓你爺爺徹底垮掉病倒?你爺爺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不會這樣做,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逼的我一、點、點、瘋、掉!」
皇浦哲彥咬著牙一字字清晰無比的說道,一想起那段日子,他就痛不欲生,因為要把他一點點逼瘋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的親生父親!也正因為這次,他的心徹底冷了!
「後來你敏姨終于有了孩子,我渾渾噩噩的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去想,直到你母親被放了回來,我看著你母親在夢里仍然痛苦的臉龐,一下子受不住徹底爆發了」
「那一天,死了很多人,你爺爺再次算準了我,那些人就是你爺爺特意找來讓我出氣用的,都不是皇浦家真正的力量,而是其他家族的釘子,你看,皇浦家的家主,任何時候都在為皇浦家著想……」
皇浦哲彥嘲弄的一笑,眼淚順著痕印流入了嘴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苦澀,他,已經徹底麻木了。
「發泄完的我帶著你母親,猶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紫竹院,每次你再過來的時候,我、我不敢再出現在你面前,我怕自己再次瘋掉,怕自己真的做出對不起皇浦家的事,我已經背棄了皇浦家,怎麼能再把皇浦家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要奪了過去?」
「若是真的把你奪走,那皇浦家怎麼辦?」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世家子弟,對于這種家族高于一切的理念和信仰最熟悉不過,關月穎兒無法責怪他,說到底,這一切還是由她一手造成的,是她,害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想到這一點,關月穎兒哭的更痛了!
「不能光明正大的看你,我就在你念書練武的時候,偷偷在一旁看著,看你一點點的進步,一點點的越長越大……再一晃眼,就是幾年後了。」
皇浦哲彥話音一落,屋里的氣氛似乎就變了,好似最痛苦的那一段終于過去了,窗外的蟲鳴聲很是配合的奏起了二重曲,慶祝著苦難的逝去,而斑駁的樹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地上爬啊爬的,發出沙沙沙的聲響,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如此撩人的夜晚,真的很適合談情說愛。
最為痛苦的那一段說過去之後,皇浦哲彥明顯輕松了不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眼神重新煥發出了光彩,看著皇浦錦凌,繼續說著之後的事情。
是的,看著皇浦錦凌,他已經敢抬起頭看自己的兒子了。
「你爺爺撒手人寰,你跑來對我說了那樣一句話,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爺爺贏了,徹底贏了,而我,則是從頭到尾輸的一點不剩」
自嘲一笑後,便看似淡然,實則痛苦的定楮看著皇浦錦凌,低聲道「我知道你恨我,甚至恨你娘,可是我不敢對你說出這些真相,說出來又能怎樣?只會讓你更痛苦,所以,要恨就恨我一個人吧,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沒能為你遮風避雨,你是該恨我,是該恨我……」
「你十八歲從雪神山回來的那一天,我本想對你說等你及冠的時候讓爹為你束冠吧,可剛一見面,你就對我說了句,原來你只是一個懦夫,我啞口無言,無從辯起,是啊,我就是一個懦夫,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從頭到尾都在被你爺爺牽制著,沒有你爺爺的冷血無情,沒有你爺爺不成功便成仁的果決,更沒有你爺爺揮刀斬斷一切退路的狠厲,所以我只能被你爺爺牽著走,一點點的輸掉一切……」
所以說,皇浦哲彥師父說的對,皇浦哲彥這個人太重感情了,當他的對手是他爹的時候,他就會輸的一塌糊涂,一敗再敗,因為,這是他自願輸自願敗的。
「你上次過來找我,對我說你要對我、對過去的你,做個了斷,所以今天我成全你,讓你完完全全的明白當年的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這些話我早就想對你說了,只是每次你連見都不願見我,我看到你這樣,就再也開不了口。」
皇浦哲彥嘆了口氣,他不奢望兒子會馬上原諒他,甚至依他對兒子的了解,兒子說不定現在比之前還要恨他,可、那要讓他怎麼辦?
說了,至少還有一半的機會贏得兒子的原諒,若是不說,那麼這一輩子他都別想再听兒子叫他一聲爹了。
「如今你要娶那天聖的郡主,就算你不需要我的幫忙,爹也會幫你的,我已經什麼都給不了你了,也就只能為你做這麼一點點事了。爹已經痛苦掙扎了二十多年,悲劇了半輩子,失敗了半輩子,又怎麼會讓你再重蹈覆轍,步我的後塵……」
看到皇浦錦凌仍然無動于衷,皇浦哲彥心慌了,現在的兒子,已經成長到他也捉模不透的地步了,他是既驕傲又挫敗,等了片刻,仍不見皇浦錦凌有所說辭,皇浦哲彥失落的閉了閉眼,他也不求別的,只盼著兒子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吧。
「我知道你一下子接受不了,需要靜一靜,今天就到這里吧,以後每一日都到紫竹院和海棠苑吃飯,上半旬在紫竹院,下半旬在海棠苑,錦瑀,你是個好孩子,你小時候也是爹看著長大的,只是你不知道罷了,爹只告訴你一句,爹一直不去看你,是為了你好……」說完這句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理會眾人的反應,率先出了房門。
關月穎兒淚眼婆娑,泣不成聲對皇浦錦凌說道「凌兒,不要怪你爹,他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這一切都是娘的錯,你怪娘吧……」
皇浦錦凌始終動也不動的坐在那兒,不說話,也不動彈,跟木雕一般,沒有一絲生氣。關月穎兒知道兒子需要慢慢消化今晚的事情,她也需要時間去消化,沒有再多說,沖謝妍敏點了點頭,轉身離開,找皇浦哲彥去了。
謝妍敏紅著眼楮,微顫著聲音,哽咽道「錦凌,家里頭的事,本就沒有誰對誰錯,一切不過是個情字罷了,你爹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不反抗,而是為了整個皇浦家,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浦家,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敏姨知道你心里苦,也不強求你原諒你爹,只求你不要再恨你爹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