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蕭霖…………呃?你睡著了嗎?」我好不容易醞釀好了語言,正準備開口列一二三呢,卻發現黑色的巨龍此時正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活像一個比例失調的巨型玩偶。
我又叫了他幾聲,可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看來是真的睡著啦?他倒是心寬,這個樣子也能睡。
我認真地觀察了軟綿綿的巨龍一會兒,忽然就想捉弄一下他。主要是吧,這家伙可是蕭霖誒!那個蕭霖誒!而且,還不知道他以後會不會變身呢,這個機會不好好利用真是太可惜了。哎,要是那個神神叨叨的系統在的話,還可以讓它給拍兩張紀念照什麼的。要知道,等哥哥我過會兒跳上去擺幾個pose,那就是個活生生的馴龍高手啊!
不過,我這麼干是不是有點太沒有同伴愛了?
腦子里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我的手腳停頓了一下。可我沒料到的是,這麼短短的一個停頓,也許就救了我的命。
先前蕭霖把我從破損的龍神之心上挪動了一邊,然後他就趴下了。可就在剛剛我準備爬上他的背的時候,情況卻突然變了。毫無征兆的,他猛地立起身子,甩著頭顱厲聲咆哮了起來。而巨龍的尖叫除了刺耳之外,還伴隨著大量的黑色龍炎。那火焰看上去濃稠得如同液體。一踫到地面,便腐蝕出了一個深坑。而就這麼短短一瞬的功夫,我和蕭霖之間的土地已經變成了一條深深的溝壑。更為可怕的是,就連巨龍本身的鱗片也不能完全抵御這龍炎的威力。他身上被黑炎觸踫到的地方,鱗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變白,月兌落,然後汽化。而鱗片下的皮膚,也同樣被飛快的腐蝕著。
那黑炎一落地就先掉進了被自己溶出的大坑里,但這東西畢竟是火焰而不是真正的液體。所以它現在直直的就朝著我來了。我別無選擇,只能拿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撒腿就跑。
龍神用來存放筆記的房間非常之華麗,如果照明足夠的話,想必那些復雜的裝飾一定能閃瞎我的狗眼。而此時此刻,盡管那些裝飾都藏進了陰影里,也仍在忠實的發揮著他們的效果——用它們的固有體積或多或少的多阻攔了一下那過于勢不可擋的黑炎。可即便如此,一直這樣盲目的跑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會被拿東西追上的!
我咬咬牙,一個背刺,重新站到了破損的龍神之心上。
龍神之心大概有一人多高。從外觀上看像是堅固的礦物,但是踩上去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我滑了一下,才堪堪保持住了平衡,得以有個機會喘口氣,看看現在的情況。
蕭霖依然在嘶吼著,不過除了第一下噴出了大量的龍炎之外,其他的幾次都只是單純的嚎叫。但這龍炎對龍身的腐蝕其實相當嚴重,借助龍神之心的藍光,我看到他的四肢都已經變得漆黑。那些黑色的龍炎大多盤踞在他的周圍,所以實際上受到傷害最大的,反而是他本身。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液體就好像增殖了一樣,越變越多。由剛開始的一灘,慢慢的有了淹沒房間的趨勢。龍神之心的邊緣已經泡在了龍炎之中,所幸的是,它僅僅只變黑了一點點,並沒有像地面一樣被腐蝕。
我稍稍松了口氣,龍神總還是靠譜了一回。可和龍神之心想必,蕭霖的情況就非常不妙了。那些液態的龍炎就好像有了自主意識一樣,攀附著巨龍的身體上逐漸蔓延。
龍鱗大片的月兌落,而巨龍的四肢部位甚至干脆冒出了白煙,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蕭霖大概也是痛得狠了,于是他在一聲前所未有的虛弱哀鳴之後,伏倒在地上翻滾起來。在他趴下的瞬間,那些龍炎立馬一擁而上,直接淹沒了他的大半個身子。巨龍痛得不行,卻又擺月兌不了跗骨之蛆一般的黑炎,只能不斷發出悲鳴,在黑色的火焰之中努力掙動著。可這樣不僅沒法擺月兌那些如影隨形的黑炎,反而讓身上更多的地方被黑霧腐蝕。
我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團抽搐不已。巨龍的哀嚎就好像一枚鑽頭,不斷地打磨著我的耳膜和心髒。我恨不得沖上去把他給拖出來,但理智卻總還是沒有完全被沖動融化殆盡。以效率現的形態,我根本撈不動他,也沒法幫他擋一擋黑炎的火勢。我甚至……我沒法越過黑炎模到他。
這他媽算什麼啊……那東西,那東西不是他自己吐出來的嗎?既然堅硬的鱗片都抵擋不住它的腐蝕,那早在它還在肚子里的時候,不就應該把內髒全都燒焦炭……
我忽然想起了一周目的時候,抓著我飛離競技場的黑龍。那條龍……那條龍的確是更像蕭霖現在的樣子,甚至那條龍身上被腐蝕的地方還要更加嚴重一些。尤其是他肚子上的一個大洞,甚至都能看到森森的龍骨。
憤怒,無奈和一些別的,負面而沉重的情緒涌了上來,把我的胸腔塞了個滿滿當當。我前所未有的痛恨著那個故意把魔神神格塞進這里的人,卻也厭惡著我自己。
你看,他的痛苦我一無所知。而在他又一次遭受同樣的痛苦的時候,我只能像這樣干站著。
我不甘心啊。
一定有別的什麼辦法能幫到他。我不能忍了,簡直一秒都忍不下去。我得干點什麼,非得干點什麼不可。讓我想想,讓我想一想。只要能隔住那個黑火,只要……
我飛快的蹲了下來,模出了靴子里的匕首。這東西是我臨走前在甘林的武器店隨便挑的一把,當時我覺得不錯,可我現在卻覺得它真是糟透了。為什麼這東西這麼鈍!如果它再鋒利一點,我就可以更快的破開龍神之心了。
龍神之心雖然是軟的,但實際上當你真正的去切割它的時候,才會發現這軟軟的東西到底有多柔韌。即使我拼盡全力,甚至是用上了靈力,也只能緩慢的在它的表面,留下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口子。那把匕首在撞上它的時候發出了尖銳的悲鳴,我知道我太用力了,甚至是太瘋狂了。也許一會兒這匕首就會斷,會碎,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他媽的受不了這個!耳邊的龍吟聲越來越微弱,我甚至開始覺得,他也許隨時都會死。他會死嗎?又死一次嗎?就在我……就在我身邊?
龍吟聲消失了。
我原本一直在試圖忽視那令人心酸的慘叫聲,但當它真的消失的時候,我不可避免的察覺到了。我坐在龍神之心上,茫然的望著手里的匕首。我已經切出了半個匕首深的口子,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現在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一眼,我怕我會看到森森的白骨,會看到發黑的血肉,我害怕看到蕭霖。
如果我沒寫過這東西就好了。這本書也好,其他所有的書也好。我就不應該做寫手,我就不應該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些世界不存在就好了,沒有這些世界的話,他就不用多受這我原本想寫的,想看到的,想和蕭霖一起經歷的,不是這種東西啊。我明明……我從未期待過這樣的一刻,可為什麼它總是反復的出現呢??
消沉的念頭簡直就像是潮水一樣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我試圖去控制可是控制不住。我有那麼多害怕的東西,可他們好像在今天一天都得到了實現。就好像在暗處有一個能听到我心聲的神明一樣,他知道我畏懼什麼,然後毫不猶豫的實現了這樣的畏懼。
如果這是個幻陣就好了,啊對!說不定這些都是假……
嗯?這是什麼。
我低下頭,看著不斷敲擊我手背的一根細細的黑色枝條。唔,仔細看的話,其實比較像骨骼啊。
「怎麼還哭起來了?」
啊啊,這下我可惹大麻煩了。
「那什麼,你不想回頭看看我現在的樣子嗎?絕對酷到沒朋友,不看可是會後悔的哦。」
我都在說什麼東西啊!
「你……」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然後又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慢慢的抱住了我的背。
「我沒哭啊,大男人誰哭啊。」我的嘴唇不受控制的開闔著︰「你這個混蛋,如果真的死掉的話……」
「那你就真真正正的大哭一場?」
「什麼啊,我才不會哭。你嗝屁的話我也會去死的,我認真的!」
那張杵在我面前的臉先是楞了一下,接著就大笑了起來。
「可別這麼說啊,我可是早就死掉了,你再陪我死,你多虧啊……」
「虧什麼,難道我不是死了一次才穿越的嗎?」
…………
「等下為什麼冷場了??喂你就不能多煽情一會兒嗎???!」
「我只是腦補了一下你可能的死法,忽然覺得煽情不下去了。」
…………
「混蛋,我死得很正常!很正常!」
「……」
「靠!
我忍無可忍,對著蕭霖那張維持著尷尬表情的臉就是一拳。他媽的!我死的很正常好不好啊不要腦補我熬夜過多猝死家中或者走在路上被花盆砸這種沒品的死法好不好!那種事明明是你這家伙才會干的好不好啊我rp一向超贊每次買彩票都中五塊錢呢!
「……嘛,雖然覺得在這種事發生之後應該親熱一下來慶祝,不過我看現在氣氛基本都沒了,而且你也不像有心情來……」
閉嘴吧傻x!你這個家伙的泡妹技能全被你點到毫無意義的吐槽上去了啊!這種時候廢話的話……等等哦這味道有點怪怪的,怎麼還有點辣?
「忘記說了,我嘴里可能還有點龍炎的殘留……那個,嘴張開讓我看看你舌頭,別給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煽情不過五秒,氣氛破壞,請認準老蕭牌腦補(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