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察,然後認真思考。它們是你的東西,你肯定能找到。
我的注意力分了一半給尋找符咒的機關,又分了四分之一給內心的自我催眠。于是此時留在植物上的,便也就只剩了四分之一。而這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我身上又痛又癢的地方飛快的增加了起來。
不行,我非得在它們成功弄掉我一層皮以前把這事兒給結了不可。不然我可就真沒臉見蕭霖了!字面意思的那個沒臉!!
我正想著呢,一把小指頭粗細的藤蔓就兜頭打了下來。我當即下意識的一偏頭,可萬萬沒料到,這一株小藤蔓居然只是個虛招,真正的大頭是藏在後頭的那株後催生出來的褐色樹藤。而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沒有時間躲閃了。死硬死硬的樹藤勢如雷霆得劈了下來,而我則理所當然的背著東西攔腰撞飛出去,背部著地。
落地以後,我還因物理因素滑行好一段距離。好家伙,這下我可是憑著血肉之軀,硬是活生生在植物當中鏟出了一條小徑來。改天我要是失業了,還有人肉挖土機這個行業可以選擇呢!
我啞著嗓子哼唧了兩聲,忍著背上的劇痛想要強撐著爬起來。可這幫子植物絕不是什麼省心的料,一個賽著一個的精明。它們不僅深諳單挑斗不過群毆的道理,趁他病要他命那也是相當熟練的。我就趴了這麼一兩秒的時間,手腕腳腕上就纏滿了牆上溜下來的綠藤。這東西業務相當純熟,綁人技術一流。我徒手掙了兩下,居然沒有掙月兌,反而把又蹭到了我那多半少了點什麼的背。當即我就扯著嗓子慘叫了起來,並且戰略性地放棄了掙扎。
可說來也是巧。當我軟綿綿得趴在地上,和植物們玩起了重口play的時候,好死不死,我的左手食指,就正好插進了地上的一個凹槽里。這凹槽細且淺,先前多半是給綠色植物遮了個嚴嚴實實,只是剛剛我鏟平一片,它才得以重見天日。
要是往常,我多半也就當它是地磚縫了。但這會兒形勢那可是相當的危急,我還真是舍不得任何一點可能性。我就伸脖子瞄了那麼一眼,機會就讓我牢牢地攥在了手里。怎麼講?不是,你見過這世上有會發白光的地磚縫嗎。
我趁著被植物包成個大綠繭子以前,飛快得又扒拉了幾下。好家伙,看來我還終于是走運了一回。
仔細看的話,這些泛著光的凹槽排布的極有規律。它們細且密,就像是植物的根一樣。而這些「根」的盡頭,是位于房間中央的,最為特別的那棵「作物。」
它們聯通了地面和奧黛拉的投影,這倒是意外的證實了我的猜想。這個奧黛拉顯然不是個魔法產物,而是個科學產物。它就像是個帶了互動機制的全息視頻,看上去和人一樣,但實際上卻沒有自己的神智。不然,她現在也不會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不過,她的攻擊機制還真是特別。如果我沒搞錯,讓她動起來的能量,實際上是我之前被抽走的靈力?
好家伙,這還真是「取之于明,用之于明」了!
我在心里嘀咕著,無端覺得有些惱怒。這股子火氣燒得極其熱烈,使得我的理智就跟風浪中的小船一樣飄搖了起來。這個時候,要是再多一根羽毛,我多半就……
呃,剛剛的確是有一根樹藤鑽進了我的褲子對吧?
所以說,有的時候放棄理智思考,就是這麼的簡單~粗暴~
我簡直是奮不顧身地抽取著那顆已經嚴重縮水的金丹。源源不斷的潮水一樣的涌了上來,擠得我的經脈又脹又痛。高度濃縮的靈力直接在我的身體表面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光膜,強行隔斷了我和這群該死的植物。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光膜形成的瞬間,這些植物停了下來。當然,也包括我褲子里的那一條。
我試探性地掙扎了兩下,捆著我的藤蔓們沒有放松,卻也沒有繼續纏上來或者是拼命收緊。它們一動也不懂,就像是無害的塑膠模型。我心中喜不自勝,當即就開始卯足了力氣往外頭鑽。可當我握拳的瞬間,這些東西居然又動了起來。我給嚇了一跳,一連串的尖叫已經進了喉管,卻又被我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為什麼……這些東西,都,呃,低下了頭?
用低下了頭來形容倒也不貼切,準確來說,是它們都開始慢慢的縮小了。而我體外包裹的那層靈氣,卻有了越來越厚實的趨勢。
這?
我躊躇了片刻,還是沒擋住回收自己靈力的誘惑。當即我就開始了吐納,想要把這些外放的靈力給收回去。出人意料的是卻又讓人欣喜的是,我成功了。
金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飽滿了起來。而包裹著我的霧狀靈力則隨著吐納,在經脈里運轉起了大周天。相對應于我的吸收,先前被催生的植物迅速的萎縮枯死。而奇怪的是,原本還有些飄渺的奧黛拉投影,現在卻越來越結實了起來。眼看著都開有實體了!
這又是鬧個什麼鬼?
我心里一猶豫,吐息便亂了。于是剩下的那薄薄的一層靈力,便瞬間消失在了空氣里。先前窸窸窣窣的聲音此時都停了下來,空氣里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奧黛拉一動也不動的杵在原地,就像是一尊真正的雕塑。
「搞什麼?」我小聲地嘀咕了起來,「好家伙,劇情就不能給我不崩一回嗎?」
「估計不行。」
一個陌生的男聲伴著一陣輕笑,憑空冒了出來。我給嚇得一哆嗦,當即就爆出了一串粗口。什麼玩意兒!這年頭能正常點走出來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出場方式早就out好多年了!
「哦,是嗎?」
陌生的男聲發出了一聲嘆息︰「可我還挺喜歡的呢。」
「你又是哪一位?」到這關頭,我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起來︰「是男人就別藏頭露尾的,我對這里可是就像對我家一樣了解!」
「但我恐怕你並不了解我。」男聲笑了起來︰「我說的對嗎?招財貓喵喵喵?又或者說,這本書的作者?」!!!
哦,該死。這又是個什麼情況?胸懷大秘密的人今天都起了個大早,然後排著隊來給我科普了嗎?
「你說得對。」我有氣無力得揮了揮手,感覺到了一陣心累。
「我特麼的確不了解你,所以勞煩你開個尊口,告訴我你他媽到底是誰?」
「你不反駁一下嗎?」那聲音透出了一股詫異,「我以為你對于自己身份的重要性,還是有著基本認識的。」
「是啊我有認識,所以我現在就被困在了這個破地方。」
我小心的挪動了一□體,然後我就迅速的被背部火辣辣的疼痛打敗了。傷口的不適讓我的情緒起伏激烈,而情緒則影響到了我的理性思考——如果我腦子里還有這玩意存在的話。
「我他媽現在什麼都不關心,要不就讓我睡一會兒,要不就送我離開……這里!」
我正說著,就看見一個人影陡然冒了出來。他從陰影里慢慢的走了出來,奧黛拉身上的慘淡白光讓他看上去畫質略低。
但我還是能看清的。那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有著一頭近乎于銀色的白金色短發,和清澈如冰層的淺藍色眼楮。而在他淡淡的眉毛之間,有著一枚金色的菱形花紋。
哦!
「龍神?龍神修因?」我咳嗽了一聲,隨後大聲的說出了心中的困惑︰「為什麼……你什麼時候和奧黛拉扯上關系了?不對啊……就算你的這塊魂魄貨真價實,那也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啊?!」
「你看到的並不是什麼虛像,而是我真正的身體。奧黛拉被啟動以後,我專程趕來。」修因露出了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著我。
「看來你對你現在的這個身體還算滿意?」
「基本滿意……以及,你能停下對我**的觀察嗎?」
詫異的表情在少年的臉上做出了短暫的停留,隨後就被蒼白且虛假的笑容取而代之。
「你比我想象中的有趣。」他上下的打量著我,而這讓我不由得生出了一股火氣。
「你也比我想象的矮。」我毫不客氣的說道︰「而且我不知道在我的小說里,你和奧黛拉能有什麼友情以上的糾纏。就算有,也絕對沒有到她得叫你‘吾主’的程度。」
「事到如今,你不會還執著于用你最初的那些設定來觀察我們吧?」
「可不是嗎?」我皺起了眉頭,「身為最了解這些設定的人,這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你就如此確信這個世界與你的小說毫無區別?」
……這又是個什麼意思?听上去就信息量很大的樣子但我現在莫名有點不想讓他繼續下去。
「如果你真的有什麼東西非告訴我不可,那麼你可以直白點。」我興趣缺缺的說︰「我受夠了你們的這種說話方式。」
「沒那麼復雜。我來這里,僅僅對你感到好奇……和期待而已。」
……哈?
「我們有那麼熟嗎?」我半開玩笑的說道︰「你對我這麼情深意長,我有點承受不來。」
修因微微勾起了嘴角︰「這很正常。造物理所當然的對于創造者抱有特殊的感情,你不用覺得負擔太重。」
不不不我也就是那麼一說。以及……
「你有空在這里和我扯閑話,不如現在考慮一下來自作者的小小請求如何?我想離開這里,我……」
「可以。但得等我把話說完。見到你也許不難,但和你對話,絕對算不上容易。」
修因伸手揉了揉眉心︰「我們觀察了你那麼久……」
「我們?」
「是的。我們。有很多的人,比如說我,比如說勞森,還有秦庸,容錦鶴,以及其他的一些,原本只存在于書中的人……要察覺到自己的世界有些不對,其實並不太難不是嗎?」
「我可沒這麼覺得。而且,你們明明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我的腦子有點反應不過來︰「你和他們居然都有來往嗎?」
「是的。」修因平靜的說︰「我們是研究伙伴,我們制造了中樞。你知道中樞嗎?」
「你……爆這種猛料的時候,能稍微委婉一點嗎?」我呆滯的看著修因的臉︰「你這麼直白我有點承受不住。」
年輕的龍神聞言笑了起來。那笑容徐徐綻放在他的臉上,竟然讓我在一瞬間想到了「絢麗」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