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行之和戴數並不奇怪夜听寒的律師身份,早在之前顧行之讓戴數去調查她的過去的時候,兩人就知道她剛出校門的時候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律師事務所。
至于後來為什麼不做了,他們倒是感到挺奇怪的。
夜听寒看了看對面眉頭緊蹙的人,解釋道︰「其實我挺幸運的,我當時進了事務所之後,跟的師傅是周憲宏,不過也正是因為跟著他,所以後面才放棄了律師的工作。丕」
「為什麼啊?」戴數震驚婕。
要知道那個周憲宏是A市頂級的律師,跟了他簡直就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只是那個人現在退休了,退休之前也有個怪癖,就是接案子看眼緣。
他要是和你眼緣對上了,不管你有錢沒錢,他對會幫你打這個官司。
要是眼緣對不上麼,就算你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屈服。
夜听寒想起當時的那些畫面還是很後怕,慢慢地說道︰「當時師傅接了一個別人都認為很棘手的案子,我們花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才找到突破口,可這個時候我們接到了對方的威脅電話。」
「然後你們就放棄了?」
「怎麼可能?」夜听寒睨了戴數一眼,「我師傅的為人你們應該也听說過,他當時不為所動,我當時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跟著他很拼命,後來就出事了。」
後來有一天他們在事務所加班,那伙人拎了汽油沖進來,說要燒死他們。
整個事務所當時亂成一團,女的都嚇哭了,男得也嚇得臉色發白。
生死面前,誰還能淡定?
「我師傅一直不肯交出他們要的東西,那伙人竟然真的就把汽油潑在我們身上,拿出打火機要燒死我們。」
夜听寒不敢仔細回憶當時的細節,她的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握緊,手心全都是汗。
「之後師傅為了我們,不得不那那些辛辛苦苦找到的證據交給那些人,而那些人當著他的面就燒掉了。」
顧行之聞言挑了挑眉,他記得當時這件事還上了報紙,而周憲宏也是在這件事之後就宣布退休的。
「你害怕了?」
夜听寒搖搖頭,眼神里的堅定一如最初走出校園那般,「不是我,是我媽,我媽知道這件事後就不同意我繼續干律師這個行業。」
甚至,夜夫人還曾跪下來求過她,所以夜听寒也是沒辦法,才轉而去找了另外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
她雖沒有明說,但顧行之也能猜到一二,還自顧自地點了下頭。
隨後,他問道︰「那你現在來是……」
「我要幫你。」
話題轉回到關鍵點上,夜听寒立刻顯得有些著急,但說話的時候卻頗為困難,「那天……我看到了,你沒有那麼做。」
她雖然沒有完全看清楚,但是她看到那個女的表情很愉悅,甚至一直在挑.逗顧行之,根本不是顧行之在強.奸她。
顧行之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隨後讓戴數帶另一個律師先出去。
然後,他對夜听寒說︰「你現在說相信我,可當時你為了這個要跟我離婚。」
夜听寒被他說得一愣,心虛的眼神都不敢和他對視,只是偷偷地瞄他幾眼。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離婚,不是因為這個。」
她說得很輕,很淡,她知道自己那個時候做錯了。
顧行之也不急著表態,就那樣坐著,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表情諱莫如深。
夜听寒被他看得心里發怵,半晌之後抬起頭來,硬著頭皮說︰「我可以證實你當時沒有強.奸那個女的。」
「沒用。」
「為什麼?」
顧行之看著她瞪大眼楮的樣子,心底不由得發笑。
這個小傻瓜啊,到底還是太女敕。
「如果是你出面證明我沒有強.奸人,那麼別人會問,你看到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在酒店做那種事,你怎麼可能無動于衷?他們一定會認為你是看到我強.奸人了,為了保住我的名聲,
tang所以在撒謊。」
「可你真的沒有啊!」
「我知道。」顧行之忽然笑了起來。
夜听寒著急得不行,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沒事的,不用擔心。這個世上冤案很多,但是我顧行之身上,應該不會發生冤案。」
他的安慰對夜听寒來說並不怎麼管用,因為她真正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其實她知道,別說顧行之沒做過那樣的事,就算真的做過了,以顧家的財勢,想要給他洗白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不想听到別人說他難听的話,更加不想以後出門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他是那樣驕傲高貴的人,他是清白的。
「我想知道,那天你為什麼會去酒店?」
其實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可這幾天事情多,兩人之間又鬧了別扭,一直找不到機會問而已。
顧行之看了她一眼,淡淡說了個名字︰「霍亦軒。」
「他要你去的?」
「他約我見面,然後在我喝的水里面下了藥,當時逍遙發作得很厲害,我只是去酒店開個房間休息一下。」
「那——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你說呢?」顧行之冷笑了一聲。
等他處理好這些事情,非得陪霍亦軒好好玩玩,弄得他分分鐘生不如死怎麼樣?
夜听寒心里也明白了,深感氣氛又無奈。
「對不起。」
「你對不起什麼?你以為霍亦軒做這些是為了你?」顧行之笑著應道,眼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心疼,「傻瓜,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他自己,你沒有對不起誰,你也是受害者。」
夜听寒不太明白他說得話,但是她現在一點也不關心那個霍亦軒,她只想知道怎麼做才能讓顧行之出去。
然,顧行之卻搶在她之前開口說道︰「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不要去找霍亦軒。」
那個人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之前用視頻威脅夜听寒,如果現在夜听寒主動去找他的話,指不定提出什麼惡心的要求來。
夜听寒著實覺得心里一震,因為她剛剛想的就是去找霍亦軒。
既然整件事都是霍亦軒一手安排的,那麼只要他願意站出來說明就可以了。
顧行之的眼神銳利而攝人,視線只是輕輕地從你的臉上掠過,卻仿佛在不經意間能洞悉你心底的一切。
「這件事交給戴數和律師去處理,你不要插手。」
夜听寒低著頭不說話,渾身散發著一種悲涼的氣息。
顧行之蹙眉不解,可等了半天,她還是保持著那樣一個姿勢。
于是,他伸手越過桌子,勾住對面的人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盯著她的眼楮問︰「怎麼了?」
「沒事。」她咬了咬唇,低聲回答。
顧行之本來還算淡定,畢竟自己沒做過,心里也就有把握自己最後一定可以安全出去。
可一看到她這幅樣子,也就無法繼續淡定了,「說,到底怎麼了?」
夜听寒搖了搖頭,這次干脆連‘沒事’兩個字都不願意給了。
顧行之頓時耐性全無,手上一個沒捏穩,痛得夜听寒差點掉眼淚。
她以為他是在警告自己,于是就說︰「你每次都是這樣,喜歡什麼事都由你來安排,你希望我按照你說的去做,這個不要管,那個不要問,總是躲在你的身後,看你為我擋住風雨。」
顧行之愣了愣,繼而收回自己的手,靜默著听她繼續說。
「我不知道別的夫妻之間是怎麼相處的,但是我希望我的丈夫和我之間,不只是保護與被保護的關系,我希望……我能和他患難與共。」
她要的,一直都只是一個和他並肩而戰的機會而已。
可是從一開始,他就只想著將她保護好,他並不想將她變得強大,讓她可以站在他的身邊,
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排憂解難。
領證了,怕別人知道會為難她,于是隱婚。
懷孕了,怕別人知道會傷害她,于是送出國去。
現在他自己出事了,怕沒人將她保護好,于是要她什麼都不要管不要問。
夜听寒甚至做出過一個很可怕的假設——
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提出來要離婚,恐怕他會答應吧?
理由就是,為了她好,為了保護她。
「我沒錢沒權沒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我也不像你,在商場上經歷過那麼多爾虞我詐練就了旁人沒有的本事,我很普通,或者說我很蠢,可我只是想保護我自己的男人,就像……就像你保護我一樣。」
她越說越委屈,說道最後都哽咽了。
然後,便是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砸在她的衣服上,桌子上,還有手背上。
顧行之的心越收越緊,他開始正式地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她說得很對,自己從一開始就只是想將她保護起來,不想她經歷任何的磨難和挫折。
一直以來,他都是給她自己想要給的,而不問這些是不是她想要的。
就好比一個人想吃隻果,可你卻給了那個人一個梨,你沒問過她要不要這個梨,也沒有問過她喜不喜歡吃梨,你只是唯我獨尊,為所欲為。
「寒寒……」
「我知道你身後有許多麻煩,我會听話不會讓你分心的,我……」
「這次你來幫我洗刷冤屈好不好?」顧行之打斷她的話。
某個低著頭,看上去傷心欲絕的小女人忽然抬起頭來,眼里雖然閃著淚光,卻依然掩飾不住那背後的欣喜與激動,「真的嗎?」
「真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顧行之真是哭笑不得,明明前一秒還在哭,這一秒卻又能笑得這麼開心。
她也許的確還很稚女敕,很多事情的陰暗是她想象不到的。
可是他相信,一個妻子為了保護一個丈夫會變得強大,會有無窮的力量。
——
戴數對于他的決定持懷疑態度,「顧先生,你真的確定這件事由太太負責嗎?那沈律師……」
「他負責協助太太。」顧行之淡淡地,隨後將視線轉到那位沈律師的臉上,道︰「沈律師,我太太如果有些地方不明白,希望你能幫助她。」
「好的顧先生,我明白。」
戴數暗暗握緊了雙手,送走了沈律師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問︰「顧先生,太太這個時候拋頭露面真的合適嗎?」
「沒事的。」某人一臉的悠閑,敢情這里不是警察局,而是娛樂中心似的。
「你既然找了沈律師,他們的主要目標肯定是盯著他,再者太太是女人,容易讓他們放松戒備,說不定還能給他們個措手不及。」
「顧先生你的意思……」
顧行之抬眸瞥了他一眼,看他眉頭緊皺苦苦思索的樣子笑了聲,「我沒別的意思,你想太多了。就是太太想再過一把當律師的癮,嗯……應該就這樣。」
戴數︰「……」
我X!有你這樣的嗎!
全天下男人要都是像你這樣寵老婆,為了老婆的喜好可以不按牌理出牌,那大家就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
夜听寒回去之後一直愁眉不展,佩姨見顧行之沒跟著回來,十分擔心。
「太太,顧先生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他怎麼了?」
「他沒事。」
夜听寒一邊回答一邊往樓上走去,可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來,轉身說︰「佩姨,我們去一趟他爺爺那邊吧。」
「現在嗎?」佩姨轉頭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鐘,有些詫異。
夜听寒點點頭,表示她沒听錯。
自己現在是一刻都等不了,她知道現在很晚了,可是
只要一想到顧行之還在警察局里,她心里的焦急和躁動已經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
而且,她記得顧老的住處是裝了監控的。
佩姨已經听說了顧老被人殺害的事,現在又這麼晚了,跑去凶案現場什麼的著實有些人。
可看了看面前這個滿臉堅定的年輕女孩子,她咬咬牙陪著去了。
其實夜听寒說一點不怕那也不是的。
雖然沒親眼看到當時的場面,但是從戴數的嘴里听說了,然後自己幻想了一下,頓時覺得非常恐怖。
她和佩姨從家里出發之後就給戴數打了電話,戴數表示會在她們之前趕到現場。
果然,她們到的時候戴數已經等在那里了。
夜听寒看了看他後面,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對他豎了豎大拇指。
要是叫她一個人先到這里等著,她估計非得嚇得腿軟不可。
三個人一同往里邊走,戴數輕聲說道︰「太太,雖然這邊裝了監控,但是當時槍戰非常激烈,有些攝像頭可能已經被破壞了,而且——」
「而且什麼?」
她現在是又緊張又害怕,可戴數偏偏不一次性把話說完,她都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