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愚只詫異了一秒就明白了過來,站在那里,唇角勾笑看著她。
說一點都不慌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夜听寒表現得很鎮定︰「我要上廁所。」
「上廁所麼?」方若愚笑得更加陰險,抬了抬下巴,沉沉地說道︰「下次先看看房間有沒有,不要急著出去,免得讓我誤會你是想要趁我不在偷偷溜走。糌」
夜听寒詫異地回頭,說實話她還真沒注意這個病房里竟然是有廁所的楮。
不過,她本來就是想趁著他不在偷偷溜走,沒發現有廁所也是正常。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卻沒有進去廁所,而是直接躺回了床上。
廁所里一定會有鏡子,有鏡子就一定會看到這張不是自己的臉,看到了還是會覺得可怕。
所以,她沒有進去。
方若愚更加不奇怪她沒有進去,早就猜到了她是想溜走。
童童這個時候也被他們的聲音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走過來抱住他的一條腿蹭了蹭,「爹地,我還是好困哦!」
「那你再睡一會兒,爹地抱著你。」
小丫頭點了點頭,被他抱在懷里,安心地再一次進入夢鄉。
夜听寒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忽然有些不明白。
一個能對女兒這麼溫柔細致的男人,為什麼在對待自己喜歡的人這件事上會做出如此令人無法想象的事情呢?
你愛她,不是應該希望她過得更好,希望她幸福嗎?
方若愚抬頭的時候正好撞上她審視自己的目光,蹙了蹙眉頭,問道︰「你在看什麼?」
夜听寒不說話,只是將目光從他的身上轉移到了童童的身上。
方若愚也跟著她往下看,隨後明白了過來,笑著說︰「她是我的一切,所以為了她,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那麼如果有一天,她不喜歡我了,她想要別人來當她的媽咪,你準備怎麼辦?」
方若愚一愣,他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再者,她那樣溫婉善良的人,童童肯定不會討厭她的。
童童從小就沒有媽咪,對母愛非常缺乏。
「如果童童真的不喜歡你了,我會放你走,但是如果被我知道,是因為你虐待了童童她才不喜歡你,那麼——」
夜听寒一點也不覺得害怕,靜靜地看著他。
方若愚卻是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他從夜听寒的眼楮里看到了一種奇怪的光。
當一個人放棄所有的時候,她將無所畏懼。
而此時此刻夜听寒的眼里,就是那種無所畏懼的光芒。
————
倫敦那邊每天傳來的消息都是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那麼一個大活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顧行之不太喜歡對著自己的下屬發火,因為發火是最不能解決事情的辦法。
可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還是找不到人,他所有的耐心、所有的自控力都消失全無。
「啪——」
突如其來的響動驚得戴數猛然抬頭看去,一個文件夾被甩出去撞到了牆上,藍色皮面的邊角立刻裂開了。
此時顧行之的臉上是風雨欲來的可怕神色,他盯著戴數,一字一句道︰「今天如果再找不到,你馬上飛過去,你去找,親自。」
戴數不敢多遲疑,只能點頭。
可是如果他馬上飛倫敦的話,顧行也父子那邊就會起疑心。
到時候,只怕又是功虧一簣。
可是他也能夠體會顧行之此時的心情,焦躁、擔心,更多的還是害怕。
他習慣了掌控,習慣了一切人和事都在自己的計劃之中。
可有一天,一個名叫夜听寒的女人出現了。
她不但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還月兌離了他的掌控,讓他感受到了未知的恐慌。
瑞唐現在幾乎已經成了一個空殼,顧行也父子也已經得知了真相
tang,可現在他們不可能對外宣布瑞唐破產,只能硬撐著。
顧行之也不急著將瑞唐徹底打掉,他要慢慢地、慢慢地玩死那對父子!
————
晚上倫敦那邊傳來消息,還是找不到夜听寒,同時也說了另外一個奇怪的現象——
方若愚的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名陌生女人,經查,是他的前妻,也是她女兒的親生母親。
「顧先生,據我所知,方若愚的前妻在生他女兒的時候就難產死掉了,現在他身邊的那個蘇珊,絕對不可能是他的前妻。」
對于戴數的這個說法,顧行之沒有說話。
他並不關心方若愚身邊的這個女人是誰,是何種來歷。
他唯一關心的是,夜听寒現在在哪里。
可不知怎麼的,看著照片上的那個蘇珊,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方若愚身邊的?」
「就在太太失蹤的那天。」戴數肯定地回答道︰「我們的人那天守在別墅外面,看到方若愚帶了這個女人進去,後來太太就從別墅出來了,然後就跟丟了。」
「你確定進去的是這個女人?」
戴數被他的反問問得一愣,他當然不確定!
先不說那天在現場的人不是他,就算是他也不敢肯定。
因為,距離太遠了,只能看到那個人的身形和臉部大概的輪廓,五官之類的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顧行之忽然從大班椅上站了起來,沉聲吩咐道︰「給我定去倫敦的機票,你留在這里,你應該知道要怎麼做。」
戴數愣了下,然後就感覺後背一陣冷汗下來了。
這是要玩空城計麼?可萬一顧行也父子不中計怎麼辦?
再者,如果這一切真的是方若愚在其中搞了鬼,那麼就算他現在過去,也是找不到真相的。
其實這些顧行之都想到了,可是不去弄個究竟明白,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專心致志地工作了。
至于顧行也父子,一個瑞唐就已經夠他們焦頭爛額的,哪里還有工夫有心思來管他?
————
方若愚不傻,況且他對顧行之也了解,所以在看到顧行之出現在醫院的時候,他只驚訝了幾秒,隨後便是一派自然。
顧行之不動聲色,上前︰「听說方太太病了,我剛好來這邊談公事,順道來探望一下。」
「顧總這麼有心,方某人真是愧對。」
我都把你老婆弄丟了,你卻在我老婆生病住院之後還大方來探望,除非傻子腦殘,稍微正常一點的都知道這其中有貓膩。
不過不帶他去病房的話,那他更要起疑心了。
于是,方若愚直接帶了他去病房,里面‘蘇珊’和童童正在玩鬧。
「媽咪媽咪!快來抓我啊!」
「童童——」
「爹地你回來啦!」
小丫頭正要飛奔過來,一看他身後站著的叔叔一臉黑沉,頓時被嚇到了。
而這時‘蘇珊’也抬頭看了過來,在看到來人是顧行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了,如同被人試了魔法,無法動彈,無法言語。
方若愚這時快速上前,模了模她的頭,柔聲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哪里還不舒服?」
‘蘇珊’沒說話,眼神直勾勾地一直盯著他身後的顧行之。
方若愚當然不會蠢到以為她會幫自己,于是他一邊扶著夜听寒躺下去一邊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里是倫敦,以我和霍青城的勢力,在這里弄死十個顧行之也沒人敢管,你要是想他死,你就說不出來你是夜听寒。」
‘蘇珊’渾身一抖,如同大冷天里被人潑了一盆涼水,瞬間就清醒了。
顧行之這時也上前了幾步,盯著她問道︰「方太太一直盯著我看,是以前認識我麼?」
「我」
方若愚放在她肩頭的手在收緊,捏得她骨頭疼。
夜听寒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人,眼眶酸澀而腫痛,她低下頭去,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說出︰「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