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不算事兒 第七章

作者 ︰ 衣十一

「能讓我心甘情願讓的……怕是也只有你了。」

蘇玉躺在榻上輾轉反側,腦中一直在回響今日秦硯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白天听到秦硯說這句話時,蘇玉只覺得腦袋里像灌了漿糊,一面有人在說這人又說謊話哄你了,當初他為了將如今的皇太後送入宮中,對你說盡了謊話。可一面又有人說秦硯對這幾天你的好是真,兩人之間的曖昧也是真,就連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也是真的不能再真。

蘇玉在柔軟的榻上打了個滾,心中忍不住哀嚎一聲,秦硯的人她看得見模得著,但是他心中的想法她卻從來不懂,這人真真假假,到了最後,讓人都看不清楚他究竟什麼時候說的是真話,什麼時候又是在客套敷衍人。

蘇玉恨不得將他那張笑意悠然的面具接下,仔細看看他究竟除了微笑之外,有沒其他的表情。

又是一個難眠的長夜。

而就在蘇玉在床榻上翻滾的時候,秦硯也仰面躺在軟榻之上,只是不同于蘇玉的心煩意亂,秦硯悠悠然枕著右臂望著床頂帷幔,左手把玩著床榻上的一只玉枕,心情頗好。

勾起唇角,笑意不同于白天的溫潤,帶著些狡黠與算計,卻讓這個人看起來比什麼時候都更加真實。

還是早些睡罷,明日還要起個大早去蘇府門口候著。

秦硯翻了個身,將玉枕擺回原來的位置。

那個位置,原本是蘇玉的。

第二日清晨,當蘇玉一臉疲憊之色走出蘇府大門時,果然又看到秦硯一身月白錦衣立在門口,容顏清爽,氣質淡雅。

蘇玉忍住打哈欠的沖動走到秦硯身前︰「秦大人今日好早。」

「蘇二小姐也不晚。」秦硯悠然道,近身看到蘇玉兩個大黑眼圈,關心道,「昨日又沒睡好?我為蘇二小姐開得藥方可是不管用?」

昨日臨走前,秦硯確實為蘇玉開了一副安神定氣的藥方,可蘇玉一回蘇府就心煩意亂的撲在了榻上,哪有心思命人煎藥。那張藥方現下怕是還在昨日換下的衣袖中,也不知會不會被冬兒拿去和衣服一起洗了。

「甚是管用。」蘇玉一面回答,一面扶著秦硯的手上了馬車,「是我睡得晚了。」

秦硯挑眉,卻也沒有挑破蘇玉的敷衍,跟著蘇玉進了馬車廂,安穩坐了下來。

蘇玉趁著秦硯還未坐穩之際讓旁邊座位移了移,避免一會兒與秦硯面對面直視,可誰知蘇玉剛坐穩,便見秦硯仍是坐在她正對面。

秦硯施施然理了理衣袖,淡然道︰「今日衣角倒是沒有沾灰。」

蘇玉︰「……」

馬車慢悠悠前行,車廂也隨著凹凸不平的道路發出「嘎吱嘎吱」的輕晃聲,蘇玉在這樣令人覺得昏昏欲睡的沉悶中越發覺得困倦,看秦硯只是單手托腮看向窗外並不說話,蘇玉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眼楮。

「咚!」馬車突然一晃,蘇玉的後腦一下狠狠撞在了窗梁上,發出一聲悶響。

蘇玉吃痛眨了眨眼,覺得眼淚都要被撞出來了。

「呵……」對面出來秦硯一聲輕笑。

蘇玉心里尷尬,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卻毫不猶豫地瞪了回去。

「睡著了?」秦硯笑問道。

「沒、沒有……」說完之後,發覺口吻沒底氣到自己都不信,只能硬著頭皮誠實道,「只是小憩了一會罷了。」

秦硯笑著搖搖頭,整了整錦衣躬身站起,在蘇玉身旁坐下。

蘇玉被驚得背脊立刻僵直,正要向旁邊挪,卻被秦硯攬住了肩,將自己的頭輕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別動。」秦硯道。

「……」蘇玉被秦硯的動作驚得說不出話來。

「若實在太困,便靠著我睡一會罷。」秦硯壓低了聲音在蘇玉耳邊道,溫熱的氣息輕吐在蘇玉耳邊,激起蘇玉一陣戰栗。

「呃……」蘇玉輕輕掙了掙,卻沒掙月兌,「這是……做什麼?」

「馬車不穩,我是怕你沒有靠的地方,手便會亂抓,萬一磕踫到了傷口,我這幾天勞心勞力的為你包扎治傷,豈不是都白費了?」

蘇玉枕著秦硯的肩膀,鼻間只要微微一側,便能觸踫到秦硯露在衣襟外的一小節鎖骨,熟悉的清潤氣息撲面而來,帶著猝不及防的怦怦心跳與忐忑不安,睡意倒是蕩然無存了,蘇玉卻有一種不想起身,讓時間就這麼靜止下去的想法。

時間仿若回到了不久以前,那人依然是自己的夫君,每晚臨睡時,自己便會蹭上他的肩膀,枕著他的胸膛,一面插科打諢得開著玩笑,一面听著他胸腔傳來的悶悶笑聲,有時情動,還會仰起頭來吻吻他弧線精致的下頜與突出的喉結……

想到這里,蘇玉覺得全身血液「轟」得一聲涌向臉頰,耳根滾燙,臉紅的似能滴出血來,慌忙從秦硯懷中月兌身而出,正要伸手將秦硯推得遠些,卻被秦硯一把抓住了右手,細細查看傷口。

「怎麼了?」秦硯詫異道,「可是不小心踫到了傷口?」

「沒……沒什麼……」蘇玉訥訥回答,卻不敢抬頭,生怕秦硯看到了她紅得發燙的臉頰而察覺出什麼端倪。

秦硯勾起唇角,笑道︰「不繼續睡了?」

「已經不困了。」蘇玉繼續低頭道,「方才被撞得太疼,困意都被撞沒了。」

「嗯,這樣也好。雖已是初夏,但亦是清晨,若是在外面睡著,有可能會著涼。」

秦硯話雖這麼說著,卻沒有坐回對面的意思,兩人的肩依然靠著,蘇玉覺得自己只要微微側頭,就能踫到秦硯的臉頰。

「呃……」蘇玉開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讓秦硯坐回到對面的話來。

「怎麼了?」秦硯轉過頭來看著蘇玉,挑起嘴角笑問道。

「我……我就是想問……你還要在蘇家校場巡視幾天?」

「幾天啊……」秦硯眉頭一皺,似乎很苦惱的樣子,突然眼神一亮,卻沒有直接回答蘇玉的問題,反問道,「蘇少將軍被蘇老將軍罰禁閉多久?」

面對這個問題,蘇玉愣了愣︰「昨日我一回家便向父親求了請,父親說大哥這次犯的錯太大,不能輕易饒恕,但既然我求了請,就減成七天。」

「七天啊……」蘇秦食指微彎,在額前輕輕一點,放下手來,眼中的笑意似乎能溢出來,「那我便在蘇家校場呆到第七天罷。」

蘇玉一怔,一句「為何」月兌口問出,心跳如鼓。

秦硯偏了偏頭,嘴唇一張,正要說話,蘇玉便感到馬車又晃了一下,這回卻是停了下來。

隨後,就听車夫在車廂外恭敬道︰「二小姐,校場到了。」

「到了啊……」秦硯嘴角一彎,「該下車了。」

說罷掀開簾子徑直下車,隨後將手遞給蘇玉,竟毫無再回答她問題的意思。

「……」蘇玉認命,就著秦硯的手跳下了車,抬眼看向長身玉立悠然站在身旁的秦硯,深吸一口氣平息方才心中的一陣緊張。

蘇玉當做自己從未問過這個問題,抬步就向校場走去。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蘇玉听到秦硯明朗的聲音清晰傳來,卻是又一句反問︰

「為何?」

蘇玉腳步頓住,轉身看向秦硯,秦硯笑容清雅,眉目柔和,就站在不遠處,卻仿佛遠得讓人從來都看不清楚。

接下來的一天甚是尋常,秦硯先是為蘇玉傷口換了藥,後由蘇玉陪同著在蘇家的校場觀摩,兩人之間你一言我一語從未冷場,話題卻一直圍繞著蘇家校場,再無任何越界之處。

蘇玉一面裝作漫不經心,一面視線卻總是不住往身旁的秦硯身上偏,那人仍是一副容色清華,溫文有禮的樣子,仿佛方才馬車車廂內的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蘇玉暗罵自己方才糊涂,竟然又被他擺了一道。僅僅因為他對自己有了半分好,就將以前他對自己的十分利用拋之腦後,還主動去問他心中所想,顯得自己仿佛還在掛念他一般。

真是糊涂至極。

兩人巡視完校場,蘇玉便打算直接回蘇家,見秦硯還是一直跟著她,蘇玉忍不住開口道︰「你……」

秦硯笑道︰「蘇二小姐不會是打算將下官扔在校場罷?」

「這倒不是……」蘇玉慌忙擺手,「只是今日時辰尚早,我想著秦大人尚可以在校場多逛逛,李狄校尉是一直在的,秦大人若是由他領著觀摩,說不定能收獲些別的領悟。」

「其實秦硯任務也不過是將蘇家軍和蕭山軍兩相對比,最終選出一支合適的軍隊罷了,倒不是要學什麼治軍之道,所以到不必深究其中。」

「原來如此。」蘇玉口中應付道,正要往回走,就見遠處急匆匆跑來一人,正是方才兩人口中談論到的李狄校尉。

「蘇二小姐,」李狄見蘇玉尚在,甚是慶幸,「幸好你還沒走。」

「昨天你拜托我之事,我已經與父將言明,父將說將大哥的禁閉減少到七日,所以到時候你還能小休三日,算是補償。」蘇玉一面說著,一面愧疚看向李狄。

「末將趕來並非為了蘇少將軍的事……」李狄擺手道,「方才校場門口來了一名公子哥,自稱是蕭侯家的三公子,說要見二小姐一面。因為校場是重地,閑雜人等不能輕易入內,所以他便被我們守門的兵攔了下來。」

「蕭侯家的三公子?」秦硯皺眉,「蕭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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