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不算事兒 和離不算事兒 第三十三章

作者 ︰ 衣十一

蘇玉一人站在凌安河邊,感受著晚夏清涼河風吹拂著鬢角碎發,遙看滿滿一河面花燈點燃的人間煙火,一個個碗底大小的燈火逐漸隨著思緒走了樣,模糊成了一大片紅橙黃綠,在河流的推動下色彩招搖。

在一片炫目光影中,眼前卻出現了一襲清爽的月白色身影,容色清華,光風霽月。

「夫人。」那人就站蘇玉眼前不遠處,柔聲喚她道,「今日我們來得早,河面上荷花燈還不算多,若是再過一會,這邊就要人擠人燈擠燈了。」

蘇玉听到自己道︰「那為何不晚些來?到時候一河面的燈火,景色豈不是更美?」

秦硯搖了搖頭,笑著說︰「美則美矣,不過一會你便能知道早來的好處了。」

說罷,他從手提的籃子中拿出兩個荷花燈來︰「這可是我親自做的,你一個,我一個,我們一起將這兩個荷花燈放了,可好?」

蘇玉接過其中一個荷花燈細看,夸贊道︰「這燈做得可真細致。」

秦硯一眨眼楮,壞笑道︰「我倒是更想听夫人說——‘夫君的手可真厲害’。」

蘇玉臉紅了紅,伸手捶了秦硯肩膀一下︰「見日你嘴里就沒一句正經的,這燈要放你自己放,我可不要放。」

蘇玉作勢要將荷花燈還給秦硯,卻被他捧住了手,順勢將她帶入懷中,用弧度美好的下頜頂了頂她頭頂發旋兒,溫聲道︰「怎麼不放了?夫人難道沒有什麼心願?」

雖然夜幕已然降臨,可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攬在懷中,蘇玉仍覺得臉上燒得慌,索性將面頰埋在秦硯肩頭,隔著他胸前衣襟輕輕呢喃了一句︰「有的。」

「是什麼?」秦硯問道。

「第一個自然是希望家中眾人身體安康,另一個是……」蘇玉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歪頭俏皮看向秦硯,卻不接著說下去。

秦硯沒有催她,只是將兩人的距離拉遠了些,修長右臂繞過蘇玉肩頭,為她將鬢角碎發重新挽回到耳後,垂下頭來凝視著蘇玉如水雙眸,溫柔目光露出期待之色。

蘇玉重新將頭埋在秦硯胸口,半晌之後才開口道︰「另一個就是像現在這般,與夫君廝守終生。」雖然細若低吟,可秦硯還是听到了,蘇玉感覺他的胸腔震了震,發出悅耳笑音。

秦硯將嘴唇湊近蘇玉的耳朵,聲音低沉道︰「夫人方才說另一個心願是與我廝守終生?」

蘇玉被他喑啞的嗓音窘得滿臉發紅,伸手將他往旁邊推了推,口中嗔道︰「分明都听見了,還要專門問一遍做什麼?」

秦硯攬住她不放,順勢在她耳垂印下一吻,繼續聲音愉悅道︰「夫人難得說出一次,我自然要將它印在心底。」

蘇玉模了模耳垂︰「你不是要去放花燈麼?怎麼還不走?」

「還未題字,題了字就去。」秦硯說著,從竹籃中又取出毛筆,蘸了墨之後與荷花燈一起遞給了蘇玉,「夫人先寫罷。」

蘇玉接過,低下頭來細細查看荷花燈,只覺得做工比方才在秦硯手中時看起來更加精致,翠綠的蕉葉上方拖著蟬翼一般縴美的淺紅花瓣,捧在手中花瓣隨著夜風微微顫動,恍若真的一般。花燈用的是上好的浣花箋,秦硯的心思極為細致,在荷花燈的底部加了一個木制的燈托兒,這樣飄在水面上時便可防止水打濕了燈中的蠟燭。

蘇玉將荷花燈翻來覆去的看了一遍,只覺得太過精美根本沒有可以落筆之處。

秦硯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指花燈燈芯旁的花瓣里側道︰「便這里罷,雖寫不了幾個字,然心願被層層花瓣護著,卻也不失真心實意。」

蘇玉笑著應了,提筆在荷花瓣上一筆一劃認真書了三個的蠅頭小楷,隨後將毛筆遞還給秦硯。

相比與蘇玉的工整娟秀,秦硯的字跡要灑月兌舒逸許多,蘇玉看著秦硯手執毛筆一臉執著的側頰,心底漾起融融暖意,道︰「家長安,這三字與我寫的人長久倒很是相稱。」

秦硯一手花燈一手執筆,聞言抬頭笑看向她︰「這兩個荷花燈本就是一對,題字的人也是一對,又怎麼會不相稱?」

河面燈火映的他面上溫柔的表情愈發清晰,同時也將他清俊的五官與下頜美好的弧線深深勾勒出來,俊美得讓人心驚,蘇玉嘴角的笑容已再難忍住︰「寫好了,我們去放罷。」

秦硯將地上散落的東西重新收回到竹籃中,執起蘇玉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來到河邊。

「便在這里好了。」秦硯道,「這里的河水看著並不湍急。」

蘇玉應許,兩人分別將手中的荷花燈放開,花燈甫一入水,便隨著平緩的河流向著下游悠悠而去,不一會,便漂到了兩人的身後。

「它們就這樣走了。」蘇玉嘆道,「看著夫君花了那麼久的功夫做它們,突然這麼放出去,心中還挺不舍的。」

「做荷花燈其實並不麻煩,夫人如此喜歡,等回去我再做幾個給夫人放可好?」

蘇玉搖頭︰「哪里有那麼多心願一個一個放出去?更何況中元節一年一次,其他時候放河燈倒也顯得不倫不類的。」

「那便等來年中元節好了。」秦硯緊了緊牽著蘇玉的手,「此處時不時有河風吹拂,比起在家中,倒也舒爽涼快很多。」

蘇玉捂嘴笑道︰「最熱的三伏天早就過去了,你還這般天天喊熱。以前你頂著烈日在凌安城門口每日義診,也沒見你有這般怕熱。」

「其實那時汗早已經順著背脊往下流了,只是因為穿得比較多,再加上我面上素來不易發汗,所以你們都沒有看出來。」秦硯臉上掛著無奈笑意,突然貼近了蘇玉的面頰,口吻略帶委屈道,「再說了,當時我們哪有現在這般親密,夫人難不成喜歡的是當時那個我?」

蘇玉輕哼︰「好不容易掀了你一層假面,你若是敢再戴回去,我便休了你!」

「這可使不得。」秦硯面上故作一副慌張的模樣,眼底卻盈滿了溫柔笑意,「為夫知錯了還不成?夫人可莫要休了為夫。」

蘇玉被秦硯逗得忍俊不禁,用手撐著秦硯的胸口將他推遠了些︰「快離我遠一些,剛才不還喊著熱,如今湊這麼近便不熱了?」

「不熱。」秦硯答得很是順溜。

「你不熱我熱。」蘇玉將他推得更遠些,「既然你怕熱不想回去,我們便隨著那荷花燈往下游處走走權當散步罷。」

「好。」秦硯點頭,眼中的柔情仿佛能滲出來一般,「夫人說如何就如何。」

蘇玉與秦硯沿著河岸隨著兩盞河燈緩步走去,十指相扣。

「現下我終于知道了為什麼夫君說早些出來比較好,早些的話河面上的花燈比較少,沒了阻礙,花燈確實行的更穩一些。」

秦硯笑了笑︰「是這個道理。」

兩人牽著手緩步隨著那兩盞荷花燈走了許久,一路走到了河中游處,再往前走便是凌安城門,城門早已下匙,這個時辰是無人可以進出的。

蘇玉望了望不遠處的城牆,轉過頭來對著秦硯道︰「再往前便只有水路了,我們就算想往前也走不了了,你若是納涼夠了,我們便往回走罷?」

秦硯笑著應了,再瞥了一眼河中央的荷花燈,漆黑如淵的眼眸卻突然睜大了。蘇玉順著秦硯的視線看去,發現原本行得平穩的兩個荷花燈不知何時撞到了一塊凸出來的河石,燈身已然歪了,縴薄的花瓣被水洇濕,此刻正緩緩向河下沉去。

注視那兩團微弱的火苗在迢迢流水中毫無征兆地猛然湮滅,蘇玉止不住的訝異,抬眼望向秦硯,卻只能看到他半邊側臉埋在陰影中,眉頭微微蹙起,雖然面無表情,卻無端讓人覺得他在難過。

可這樣的表情也只是短短一瞬,在蘇玉還來不及捕捉到更多的時候,秦硯眸光動了動,看向蘇玉時卻先笑了︰「本以為可以安然到下游的,沒想到卻出此變故,是我的荷花燈做的太不結實了。」

蘇玉眨了眨眼,輕輕晃了晃秦硯的手,安慰道︰「荷花燈都已然到這里了,我們的心意其實早就送到了。明年今日我同你一起做花燈,然後再來這里放可好?」

「好。」秦硯扣著蘇玉的後腦在她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隨後執了她的手,兩人相攜離去。

如今的蘇玉靜靜佇立在河岸旁,左方是漸行漸遠的兩人,前方是那一片平靜得有些異樣的河水,還未分清何為回憶何為現實,心中只想細細勘察一下方才那塊突然冒出來的河石現在在哪里。蘇玉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正覺得腳下有些發涼,卻感覺胳膊突然被人一扯,整個人被拖著向後退了幾步。

「你要往哪里走?!」耳邊一道清冷聲音焦急道,「看看你眼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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