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哪個不知道,西岐向來以毒術和幻術稱霸天下。
素來「一方水土養育一方人」,西岐女子生性妖嬈魅惑,身|姿|體|態|婀|娜|多|姿、面容姣好奪魂攝魄。
而西岐的男子,便在此基礎上更多了幾分陰柔之氣,舉手彈指間,艷絕人寰、禍國殃民。他們的美,不僅僅是那副傾國傾城的皮囊,更是那股從骨子深處衍生出來的媚極氣質。
因此,西岐也是男風盛行之地。
所謂幻術,大抵是人心中有魔。
聰明狠毒的西岐人,正是明白了這一點——世人,終究還是逃不過金錢、女|色和權|力的誘|惑。于是,他們憑借自己絕佳的先天條件,抓住人心,然後任|性|恣|意的玩|弄人心,是他們的樂趣。
此所以,西岐幻術獨步天下的原因,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另外,便是那殘|忍又變|態的使毒手段。
因西岐位于重巒疊嶂的深山之處,多生長一些名貴的草藥,自然而然,便也生長了一些帶有劇毒的花花草草,西岐人善于用毒,尤其以西岐皇族鐘離一族為最,或者見血封喉、或者挫骨揚灰、或者腐蝕消骨,對生命的殺伐決斷只在那些人的一念之間。
西岐用毒手段的殘|忍和變|態,流月是切切實實的見過的,那天晚上,她親眼看見院子里那棵原本生機盎然的槐樹在短短半盞茶不到的時間里,以肉眼能瞧得見的速度、迅速枯死。
這樣詭譎的場面,饒是見慣了生生死死的流月,都忍不住愕然……那毒,霸道陰險至極。不消想,若是那劇毒沾染在人的身|上,該是何種慘不忍睹的狀態。
早些年間,劉沖的長子劉益良也曾經帶兵進入過西岐戰場,結果卻是不戰而敗。
劉益良心性定力不夠,剛入西岐地界便被西岐女子的幻術所迷惑,走火入魔,還身受劇毒,差點兒一命嗚呼去見了閻王爺。
想起西岐人那歹毒陰險的手段,劉沖忍不住哆嗦的更加劇烈起來。他劉沖五十多歲的年級了,膝下卻只有兩個兒子,眼下二兒子劉建鈺已經被百里流月給打殘了一條腿,恐怕此生再也無望為劉氏一族光宗耀祖,要是大兒子劉益良這次去了西岐戰場、遭遇什麼不測的話,他們劉氏可果真就要完了!
思及此,劉沖猛地抬起頭來,卻見宗政翼依然笑的溫潤涼薄、唇弧勾勒上揚沒有一絲瑕疵,只是,觸及那精致宛若水墨畫的清淺眼渦時,劉沖忍不住心神俱是一顫。
為何,為何……
明明淡薄溫良似水的九皇子殿下,渾身優雅中卻潛藏著濃郁的殺伐之氣。
右眼皮快速跳動了兩下,劉沖心中猛地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似是預知到了什麼,再抬眼去看宗政翼,發現那雙溫潤而平靜無波的眼眸中的危險之意早已經被湮滅的滴水不露。
劉沖正暗自心驚之際,卻又听見殿堂之上、宗政天琮威嚴的聲音傳過來,「劉大人對九皇子的提議有何看法?既然劉愛卿始終認為百里丞相家那三丫頭不能任踏西將軍這一職,那麼、就讓劉益良去吧!」
心里「咯 」一聲,劉沖額上冷汗越來越甚。尋思了一會兒,只得深深的俯|子去,恭順無比的叩首道︰「皇上,犬子益良大病初愈,恐怕難以當此大任。」
「老臣思來想去,覺得、覺得百里三小姐說不定真的可以勝任‘踏西將軍’這一職,俗話說‘虎父無犬子’,那麼自然也有「虎兄無犬妹」這一說,都是百里一族的人,既然百里三小姐的哥哥百里流宸是當今名鎮四海八方的鎮南將軍,做妹妹的,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所以,老臣認為、讓百里三小姐征戰西岐也未嘗不可!」
此話一落,鴉雀無聲的朝堂上、更是平添幾分詭譎,眾人面面相覷。
宗政天琮哼笑一聲,拂袖離開龍椅,站在九階白玉大理石的殿堂之上俯視著一眾心思各異的文武百官們,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的道︰「朕,御封百里丞相之三女百里流月為‘踏西將軍’,手持龍虎令符,統領一甲御林軍,擇日率兵攻打西岐!」
于是,當日早朝之後,誕生了天理王朝乃至是整個天下、有史以來第一個身居要位的女|官|員,還是手握重重兵權、聖上親自御封的女將軍,如此一來,「百里流月」這個名字徹底響徹了整片華夏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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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彼刻,流月正舒適慵懶的半躺在白玉石榻上,听完了如玉添油加醋又極其繪聲繪色的一番描述後,伸了一個懶腰,隨手從旁邊石桌上端起一只白玉骨瓷茶杯、放在唇邊輕抿了一口,戲謔的笑道︰「如玉,你有沒有發現、你口才順溜的比茶館里那些說書先生還要技高一籌了!」
「……三小姐-_-|||!」如玉額上三根黑線滑下,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模著自己額角處那塊越來越紅腫的包狀物,齜了齜牙,氣咻咻的道︰「小姐,你就等著被西岐太子殿下鐘離魅的那只大毒蠍子給蜇死吧!」
撂下一番狠話,如玉扭著小**憤憤的離開了灕院。流月好笑的看著那小丫頭漸漸拉長而後又倏爾縮短不見的身影,唇角微勾,搖了搖頭。
不經意的一瞥眼間,卻見她身旁,正在不厭其煩的剝著荔枝皮的垂憐突然僵住了動作,滿身卑微和乞憐的姿態,他垂眉沉默、良久之後才用那種很小很小的聲音悶聲問道︰「三小姐,真的要去西岐嗎?」
「難不成還有假的?」流月不以為意的笑笑,隨手從冰水里撈了一個荔枝,自己慢條斯理的剝起皮來,又道︰「君心難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明是那般敬畏的話語,可是從流月嘴里說出來,卻帶了明顯的嘲諷和玩味兒之意。
身形僵硬,垂憐俊美的臉幾乎要埋進他面前那盆冰水里去了,聲音更是細微的幾乎要听不見,「三小姐,可以不去嗎?」
「恩?」
「世人相傳,西岐的太子殿下鐘離魅姿容端麗、艷絕傾城,天生了一副攝魂奪魄的妖冶面容,凡是見過他的女子,都被他那副絕美的面容所吸引,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懸崖、可還是要飛蛾撲火般的不顧一切……三小姐,若是你見了那鐘離魅的真容,會不會也喜歡上他?」
垂憐緊咬下唇,蒼白的唇瓣上褪起了一層泛白的皮,沒有半分血色。
流月終是不忍心,低低的輕嘆了一口氣後,抬手將垂憐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來,問道︰「垂憐,你見過鐘離魅的真身嗎?」
垂憐微楞,有些不解的看了流月一眼,觸及流月鳳眸中那抹毫無波瀾的清淺,慌亂的搖了搖頭,「沒、沒見過。只是听說過、听說西岐太子魅殿下相貌極美極艷,性格卻是極其的殘忍和陰毒,加之幻術詭譎的爐火純青程度,所以、有很多女子經不住誘|惑而思慕于他,但是最終下場都是……慘絕人寰。」
話落,垂憐偷偷的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看了流月一眼,不成想,卻正好撞進流月噙了微微戲謔笑意的鳳眸中。
一陣羞赧無措,垂憐漲紅了白希絕美的臉。
流月心里溫暖,原來、他只是擔心她也會被鐘離魅的相貌和幻術所迷惑而萬劫不復麼!
思及此,唇邊的笑容已然明艷了好幾分,流月道︰「本小姐連容傾那種艷絕人寰的人神共憤的臉都不當在眼里,那個什麼鐘離魅又何足掛齒?!」
聞言,垂憐沉默下來,半晌未言語,只是隱在寬大的白色攏袖下的手指、倏然捏緊,白希的手背上,青筋bao起一片,猙獰而可怖。
——容傾!容傾!!容傾!!!
吃完了荔枝,流月閑散的在白玉石榻上翻了個身,從側里角度、垂憐微微垂落下來的睫毛縴長而濃密,明媚溫暖的陽光灑在他白希的幾乎透明的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蠱|惑感。
心頭一動,流月生平第一次竟然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小手就伸了過去,輕輕模了模垂憐那漂亮的羽睫尾端。
垂憐愕然抬頭,「三小姐,你這是在……調|戲垂憐麼?」
「……==、」唇角劇烈的抽動了一下,流月堅決否定,「我沒有,我絕對沒有調|戲你!」
如果流月沒有听錯的話,垂憐接下來的話竟是——「三小姐,我很開心!」
看著垂憐那羞答答卻又遮掩不住喜悅的臉,流月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垂、垂憐,你別誤會,我對你不是那種意思,我就是一時沒忍住所以、所以才……輕|薄了你。」
話落到最後,流月的嗓音越來越小,小到幾乎听不見,因為、因為垂憐他竟然哭了(☉o☉)…?!!!
他哭的很傷心的樣子,一落淚、原本就柔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是透明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似乎輕輕戳一下就會將眼前這個極美的男子給戳的灰飛煙滅似的,他緩緩抬起眼皮,用那兩只紅腫成桃核兒的眸子看著流月,啜泣著問道︰「三小姐為什麼會沒忍住?」
「……-_-|||」流月面色微僵,把臉側向一邊、模著鼻子尷尬的干笑,「就是突然之間覺得你長的還不錯。」
瞬間,垂憐的表情便復雜起來,但是那雙淚霧迷離的細長美眸卻是越發的紅腫起來,「三小姐,世人皆傳西岐太子魅殿下姿容端麗、妖冶無雙,普天之下沒有哪個女子能夠逃月兌得了他那絕美的外貌和幻術的控制,如今、三小姐只是對著姿|色如此平常的垂憐就失了神兒,到時,若是真的踫到了鐘離魅,三小姐豈不是、豈不是……凶多吉少?!」
極美的眼眸猛然張大,似乎是透過虛空看到了什麼可怖不堪的景象,垂憐掀翻了面前的冰水,撲過來抱住流月,柔弱的身|子、順勢將流月壓在他身|下和白玉石chuang之間,曖|昧繾綣到了極致。
「三小姐,垂憐求你,不要再丟下垂憐一個人了,不要去西岐,不要去好不好?」垂憐的聲音很悲傷、很落寞,叫流月忍不住心中一悲,腦中迷茫空白了半晌、幾乎要答應了,這時,灕院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停住。
來人「嘎——」了一聲之後,怔然啞口失聲。
「三、三小姐……?」一個家丁模樣兒打扮的中年男子,大張著嘴巴,顯然是很驚愕的樣子。
他、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家丁心中默默的淌過兩行熱淚。他們家三小姐明明才只有十三歲啊,只有十三歲的千金小姐居然荒|yin|無|道ヾ至如此程度,白日宣yinゝ不說,作|風亦是如此大膽開放,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讓那個小白臉親她的脖子,還讓那小白臉的手放在她xiong口上胡亂揉搓。
喉嚨里「哽」了一聲後,家丁華麗麗的仰面栽倒在地上。
流月掀起半邊眼簾、懶懶的看了壓覆在她身|上的垂憐一眼,表情里沒有分毫被別人戳穿了「殲|情」的尷尬或者羞赧,反而,眼神兒清冷的有些詭異和陰冷,她似笑非笑的掃過垂憐的臉,鳳眸眼角倏爾微微眯起,「垂憐,說吧,你究竟是什麼人?」
「三小姐……?」垂憐愣了愣,蒼白起皮的唇瓣囁嚅出三個幾不可聞的字眼,稍稍疑惑的美眸觸入流月那滿是冷然和陰鷙的眼渦深處時,臉色頓時慘白成了一張透明的薄紙,幾乎要魂飛魄散。
垂憐猛地起身,卻因為身|子太過虛弱無力、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手掌心接觸地面時,擦掉了很大一塊皮,血水登時就染透了他素白的攏袖袖口。
妖嬈的血紅之色、清冷的素白之色,強烈的顏色對比下,流月只覺得眼楮稍稍有些疼,下意識的就轉過了臉去。
垂憐卻以為,流月是再也不想看見他了,心痛,就那樣滿天鋪地般襲來,那樣居心叵測、那樣險惡不堪,將他整個人重重的包裹住,終至不見了天日,眼前都是一片虛空的漆黑之色。
「三小姐,你以為我是誰?」決計是悲傷、悲涼進了骨子里的聲音,垂憐對著流月的側臉苦笑,「既然三小姐不想再看見垂憐了,那麼垂憐、便也不願再如此苟延殘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刀光劍影虛浮。
流月只發覺眼前一抹耀眼的鮮紅飛揚閃過,轉臉、愕然,垂憐他……竟然想要割腕自盡?!
「垂憐——!」眸色一緊、心中一驚,流月急忙跳下白玉石榻,扶起垂憐蒼白虛弱的身|子,皺緊了眉梢,「垂憐,你做什麼?」
垂憐淒慘慘的笑,縴長濃密的睫毛垂落半分,堪堪的渲染了這氣氛的無比悲傷,他苦澀道︰「三小姐懷疑垂憐、不願再看見垂憐了,那麼垂憐就只好了了三小姐的意,這也是垂憐唯一能為三小姐做的事情了……此生此世,垂憐再無遺憾!」
「三小姐,臨死之前,我可以喚你一聲‘月兒’嗎?」他痴痴眷眷的看著流月的臉,眸子里的光彩漸漸隱匿,似是很艱難的抬起那只鮮血蔓延橫流的手,輕輕模了模流月的臉。
直到流月鄭重的點頭,他才復又開心的笑起來,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希望,只是轉眼間、眼簾垂下再度淒傷無比,「月兒,我真的很喜歡你、很喜歡你,喜歡到恨不得為你去死,如今,我的心願終是了了,月兒,你不要哭,最後,再讓我親你一下好不好?就一下!」
他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以那樣痴纏的眼神兒看著流月,眸子里滿是依依不舍的愛戀。
流月心頭一痛,當即便俯下了身去。
他的唇微涼,預示著生命的氣息正在漸漸消弱,他拼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she尖,輕輕tian了tian流月的唇瓣,終于滿足,然後笑著閉上了眼楮。
生離死別、參商永隔,縱然流月已經見慣了太多,可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眼前一黑。
「垂憐!垂憐——!」神智稍稍有些混亂,流月雙手抓著垂憐的肩膀猛地搖了好幾下,卻不見垂憐有半分的清醒。
恰逢此時,先前因為驚嚇過度而昏倒在地上的家丁醒了過來,看見眼前這既血腥又荒|靡的一幕,兩腿直打顫,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躺在流月懷里的垂憐,結結巴巴的道︰「三、三小姐,這位公子都、都、都傷成這般了,您、您還是先不要親了,先、先找個大夫給公子瞧、瞧一瞧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流月慌亂的抱起垂憐的身|子。雖然流月只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子,卻因為前世做國際刑警的原因,力氣大的非同一般,加之、垂憐太過虛弱和蒼白,竟然輕的幾乎感覺不到了重量。
流月心中又是狠狠的難受了一下,抱著垂憐進了屋子。將垂憐安頓好之後,流月側身,沖家丁道︰「你,趕快去找全城最好的外傷大夫來,要是遲了半刻,你就陪同垂憐一起去黃泉路上走一遭!」
被那陰鷙冰冷的沒有半分溫度、仿若是從十八層地獄回歸的惡魔撒旦般的眼神兒一瞪,中年家丁嚇得差點兒沒跪倒在地上,心里又默默的淌過兩行熱淚後,轉身疾跑出了灕院。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中年家丁帶著三個大夫急匆匆的折回了灕院,只是,同時跟來的還有面色漆黑的百里楨霆、幸災樂禍的二夫人劉氏、以及面無表情的大夫人陳氏。
劉氏伸長了脖子往帳榻的方向看,待看清楚了chuang榻上那隱隱約約的男子身影,便優哉游哉的翹起了蘭花指、以極其尖細的嗓音妖嬈笑道︰「哎呦,咱們家三小姐年紀不大,這男|女|之|事的方面倒是開竅的挺早的嘛!」
「嘖嘖嘖嘖,不愧是皇上當著全朝文武百官御封的‘踏西將軍’,放|浪|形|骸、灑月兌不羈如斯呢!怪不得有句話說——英雄出少年,英雄難過美人關哪!」
陰陽怪調兒的話音落盡,劉氏相當鄙夷又不屑的瞥了流月一眼,轉身在椅子上坐下,徑自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流月這才從榻上走下來,走到劉氏面前,似笑非笑的道︰「二夫人,您竟敢在我這灕院里亂動嘴,不怕我這水里下了毒,腐爛了您那張臭嘴嗎?」
聞言,劉氏的臉色驟然一黑,端在手心里的茶杯登時就成了一燙手山芋,看著茶杯里那方小小的、平靜的清淺水面,卻終究無法預知其中究竟包藏著什麼樣的危險,劉氏的表情里幾分驚恐,卻又強撐著色厲內荏問道︰「你在這水中下了毒?」
流月一副優哉游哉的神色,眨了眨眼,勾唇淺笑,「你猜啊?」
「百里流月,你——!」劉氏怒極,正想將手里的茶杯沖流月摔過去,卻不防流月猛地轉回身來,用那種極其冰冷而危險的眼神兒瞪著劉氏,劉氏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後,瞬間就沒了方才那種囂張的氣勢。
這會兒,大夫們已經給垂憐包扎好了傷口,其中一個佝僂著腰走上前來,沖流月福了福身道︰「百里三小姐,這位公子暫時已無大礙,主要就是手腕上的傷口太深、流血過多導致的身|體過度虛弱而昏迷,若是能安然的度過今晚,不消幾日之後,就完全沒有性命之虞了!」
流月點了點頭,轉身吩咐如玉遞給三位大夫每人二十兩銀子。三位大夫千恩萬謝的拜過之後,便告辭了。
當下,只剩下百里一家人的氣氛又惡劣陰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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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垂憐的事情、流月累了整整一個上午,這會兒、體力有些不支,這具十三歲的身|體也已經有些餓了,懶的和那些人斗嘴慪氣,便裝作沒有發覺當前氣氛的怪異,只是徑自走到書架旁,轉身在那張瓖嵌著西域進貢的上好黑曜石和瑪瑙的繡錦椅上坐下,捂嘴打了一個呵欠後,扭頭沖如玉道︰「如玉,你去廚房給本小姐弄點肉來。」
想了想,又叫住如玉,「另外,再端一碗清粥。」
站在門邊,如玉僵硬的轉過身來,滿臉愕然的表情,「小姐,你什麼時候也要向善了嗎?竟然良心發現了,要改吃素了?」
流月一臉看白痴的表情看著如玉,「如玉,你出門能帶上腦子嗎?」
「……」很顯然,如玉是沒有听懂流月那句話的意思的,于是她癟了癟嘴,從心底最深處暗暗的鄙視了流月一番後,出了灕院。
直到如玉走出去很遠,屋子里除了垂憐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外人的時候,百里楨霆方才沉步緩重的走到流月跟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壓低了聲音卻依然遮不住威嚴的問道︰「流月,你給爹爹解釋一下,chuang榻上的那個男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流月循著百里楨霆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很是散漫的掀起半分眼簾,勾唇微微一笑,攤開雙手反問道︰「請問爹爹,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所有該解釋的不是都已經擺在爹爹你的面前了嗎?」
「爹爹」二字,刻意加重了讀音,隱隱約約滲出嘲諷之意。
「流月,你——!」被流月這副慵懶散漫的姿態給觸怒,百里楨霆皺眉,抬眼卻見流月嬉笑的表情似乎正在等著他發怒似的。
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百里楨霆終還是緩緩放低了聲音、痛心疾首的道︰「流月,你一個未出閣的十三歲女孩子,還是百里相府上的三千金,竟然做出這樣荒|唐|下|流的事情來,要是傳出去,你的名聲就會掃地,到時候,還有哪個世家公子肯娶你?」
「沒有世家公子肯娶我,那我就嫁給容傾好了!」從善如流,流月想都沒想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話落,她不禁想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麼就突然想起容傾那妖孽來了,抬眉瞧瞧百里楨霆和陳氏、劉氏這些人,也都是滿臉震驚的表情。
半盞茶的功夫之後,怔然中的眾人紛紛反應過來,二夫人劉氏那副尖嘴猴腮的臉上閃出一抹幸災樂禍的表情,扭腰走到百里楨霆身旁,尖酸刻薄的道︰「哎呦,老爺,您瞧瞧咱們這相府三小姐啊,不愧是上過西岐戰場還能大難不死的踏西將軍啊,嘖嘖嘖嘖,竟然想嫁給魔教的教主哎,老爺,您說咱們這清淨已久的相府是不是該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事了?」
想來,那二夫人劉氏也不是一個懂得察言觀色、人情世故的主兒,明明百里楨霆的臉色已經漆黑成了豬肝醬色,她還在一邊捂著嘴笑,煽風點火。
大夫人陳氏一如既往的面色清冷、面無表情,只是听說流月「自告奮勇」的要嫁給容傾時,眉梢微微皺了皺眉,繼而,擺出當家主母的姿態訓斥道︰「流月,你一個小孩子家胡亂說什麼?要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我們百里相府都要跟著遭殃!」
這話,原本就是一語雙關之意。前半句,呵斥流月不懂事兒,胡言亂語,而後半句、意在警告二夫人劉氏。
果不其然,陳氏話落之後,聒噪不休的劉氏便立即低下頭、噤了聲。
流月眉梢微揚,頓覺這大夫人不是個尋常角色,抬眼、卻見陳氏轉身沖chuang榻上的垂憐走了過去。
陳氏手指挑開帳幔,皺著眉看了一眼垂憐手腕上厚厚包裹著的白色布條,垂眉尋思了半晌,扭頭沖一眾人道︰「想來又是那幾個婆子嘴碎胡謅亂扯了,不過是流月在外面救了一個受傷的男子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這會兒晌午了、也該歇息了,沒事兒的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吧!」
自始至終,大夫人陳氏的語氣都是清淡的听不出一絲情緒,但是卻又充滿了叫人不容置疑的威信力,以四兩撥千斤的姿態,輕而易舉的便化解了一場潛在的血雨腥風。
至此,流月更加確定起來,這個女|人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她素來只是睜一眼眼閉一只眼、靜靜的站在暗處,冷眼旁觀著一切事態的發展,卻又對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了如指掌,了然于心。
暗處的姿態,操控了明處的人,這種人,實際上才是最可怕的不是麼!
——因為誰都不知道,她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出其不意的姿態,突然給出她最致命的一擊!
流月微眯起眼楮、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大夫人陳氏的時候,陳氏已經轉身、端莊整齊的朝百里楨霆走了過去,微微一笑、道︰「老爺,您剛下朝回來,想必也該餓了,我讓純雲去準備一些利于消化的肉粥送到您屋子里去吧!」
百里楨霆點點頭,復又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流月一眼,憤而拂袖離去。
于是,方才「熱鬧非凡」的灕院里,陡然安靜下來。安靜的,只剩下窗外寒風凜冽的呼嘯聲,盤旋、盤旋、再盤旋,仿若一只靈魂被打散了而無處安身的女鬼的幽怨淒厲的哭聲。
「三小姐……?」幔帳被寒風吹動,流月下意識的打了一個寒顫,剛準備出去打盆熱水來洗洗身|上的血跡,耳朵一尖、就听見chuang榻上傳來一聲極清淺、極細微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和猶疑,可終究還是喚了出來。
流月轉過身去,幾步走到chuang榻前,「垂憐,你醒了?」
「三小姐……」垂憐的聲音糯糯的,噙了幾分楚楚可憐的哭腔,「三小姐為什麼還要救下垂憐呢?三小姐不是不願再看見垂憐了嗎?」
流月一陣頭皮發麻,「我什麼時候說過不願再看見你了?」
「就是今天早晨,」垂憐虛弱的聲音里還是夾雜著幾分委屈和幽怨,「即便三小姐沒親口說過不想再看見垂憐,可是、三小姐若是去了西岐,見到了西岐太子殿下鐘離魅的真容,定會被他那絕色傾城的皮相給誘|惑了去,到時,三小姐還是一樣會拋棄垂憐的!」
「……-_-|||」流月汗顏,一個不留神兒,縴細的手腕被垂憐隔著一層薄薄的幔帳扯了去。
因為小時候被小胖子侵犯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陰影,流月打從那開始就有了稍微的精神潔癖,不太喜歡別人觸踫她。
當時,被垂憐冰涼濕滑的指月復一踫,流月下意識的就要往回縮手,不期然的,耳邊卻傳來一聲垂憐極其壓抑而痛苦的悶哼聲,心里一驚,流月定楮看去,這才想起來、垂憐的手腕是受了傷的。
這會兒,被流月用力一扯,傷口似乎是裂開了,泛出的鮮血滲透一層層白色的布條、衍了出來,妖嬈的血跡在白色布條上綻開一朵朵血色桃花,稍稍有些詭異可怖。
流月突然覺得自己有些不道德,觸及垂憐那委屈而迷蒙的眼神兒,頓時更加覺得自己簡直是太狼心狗肺了,不就是被模把小手麼,又不是掉了一塊肉,于是,就擺出此生最溫柔最優雅的笑容,安撫垂憐道︰「垂憐你先別動,我去找大夫來給你重新包扎一下傷口。」
說著,流月還是要往回收手,因為她要去找大夫(☉o☉)啊,但是垂憐死活就是不肯放手,放任他手腕處的傷口越來越裂開,滲出的血水越來越多,他就是不肯松手半分半毫。
「垂憐,要是你手腕上的傷口不止血,你會死掉的!」流月咬牙、狠了狠心,用力掰開垂憐的手。
「別走!」慌亂的驚呼一聲,垂憐忽然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翻身而起、從流月身後緊緊的環抱住了她的腰,用力往後一拽便將剛剛站起身的流月復又拖回了chuang上。
明明是那樣縴細單薄的手臂、明明還受了傷,可是收索的力道卻邪肆凶悍的叫流月掙月兌不開。他蒼白的幾乎透明的側臉緊貼在流月的脖頸上,眸光迷離,泛著某種濃重的qing|yu意味,化解不開。
「垂憐,放開我!」穩了穩心神,流月試著掙扎了一下。
垂憐卻恍若未聞,只是將自己冰涼的薄唇貼在流月白希光滑的皮膚上,沿著她的脖子一直來回的流連。
「月兒,不要走,不要留我自己一個人,我害怕……」軟軟糯糯的嗓音繾綣溫綿入骨,隨著話音落盡、一口溫涼的熱氣輕輕噴灑在流月的耳根邊。
不愧是春風得意樓*出來的頭牌公子,一邊感慨著的同時,流月忽然覺得一陣頭皮發麻、後背僵硬。因為隨著垂憐親|吻範圍的不斷擴展,他精瘦微涼的身|子便也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緊貼上了她的後背,瞬間、流月整個身|子都僵硬了起來。
「垂、垂憐……?」
皇天後土、蒼天大地可鑒,百里流月這具身|子才只有十三歲、還是一個未發育成熟的小姑娘,哪里受得住垂憐這種經過了「千錘百煉」的風塵男子的挑|逗和戲|弄,所以,她便只能捏緊了拳頭拼命咬牙不讓自己發出某些奇怪的聲音。
垂憐卻以為流月是默許了他的動作,心里一喜,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去掀流月的衣服,堪堪的、沒有發現流月越來越冷的眸光。
「垂憐,放開我!」此時,流月的低吼已經有些咬牙切齒的感覺,但沉浸在濃烈情|色|yu|wang中的垂憐並沒有听見。
「月兒,月兒,月兒……」稍顯急促的喘|息,慌亂的低喚,垂憐抓緊了流月的手,用力往前一撞。
瞬間,整個灕院的氣氛都風雲變幻了起來。
「小、小姐,你你……?」如玉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瘦肉粥愣在門口,石化了良久,手里的碗「砰」的一聲非常清脆的落在地上,如玉滿臉義憤填膺,手指顫抖的指著被垂憐抱在身前、明顯的身|子在起伏卻面無表情的流月,顫顫巍巍的控訴道︰「小、小姐,你*不如!」
流月微眯眼角,面無表情的瞪了如玉一眼,如玉被那能殺人的目光一掃、頓時就縮著脖子蔫到旁邊的角落里去畫圈圈了。
于是,許久不見的百里流宸就以那樣不期然的姿態出現在了明滅斑駁的光影里。因是逆著光的原因,百里流宸半張臉都被遮掩在明暗不定的暗處,看不清表情,卻依稀從那身涼薄冰冷的氣息中,感覺出……來者不善!
流月了然于心,靜靜的看著百里流宸暈染在金色光芒中的臉,微微勾唇,意味不明的調笑道︰「西岐一戰,鎮南將軍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如玉那神經古怪的丫頭自然明白不了流月如此富有深刻含義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只以為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樣簡簡單單的字面意思。
于是,自以為理解了自家三小姐意思的如玉丫頭的眼楮一亮,轉眼間又來了誓將黑狗血灑滿天的狗|腿|子精神,伸長了脖子就沖百里流宸張牙舞爪的揮手道︰「啊呀,大少爺你的身|體好些了沒?可以下chuang了,應該就沒事兒了吧?」
捂著嘴角嘻嘻笑了笑,活月兌月兌小倉鼠附身的樣子,過兒,如玉又繼續道︰「大少爺,你是不是听說我們家三小姐被皇上御封為‘踏西將軍’,所以特意來恭喜我們三小姐了,嘻嘻,咱們相府上出了兩個將軍、還都是那種手握重權的將軍,到時候,兄妹聯手,踏平了整片華夏大陸!」
原本,百里流宸的眼神兒很冷,冰冷的幾乎要將流月的骨頭都給凍碎了似的,卻在听見「兄妹聯手」四個字的時候,眸光驀然暖了半分。
PS︰下面是一個小小的采訪。
Q1︰秦宋(討好的)︰請問百里流月同學,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容傾這種妖孽狠毒的男|人呢?
百里流月(白眼+面無表情的鄙視)︰你不廢話嗎?因為他妖孽狠毒啊!
秦宋(囧+討好的)︰o(╯□╰)o那麼請問容傾同學,你為什麼會喜歡上百里流月這種殘忍毒辣的蛇蠍女|人呢?
容傾(妖嬈詭譎的笑)︰因為小妖女身|子骨強健,可以親親小嘴兒、模模女乃|女乃,還可以XXOO了一遍再來一遍。
秦宋(石化)︰……
Q2︰秦宋(依然討好的)︰請問百里流月同學,若是你們以後要生個小女圭女圭的話,你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百里流月(一臉不耐煩)︰我喜歡男不男女不女的孩子。
秦宋(依然囧+依然討好的)︰咳咳,同樣的問題,請問容傾同學,若是你們以後要生個小女圭女圭的話,你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容傾(笑的妖嬈詭譎到了極點)︰如果是從石頭縫兒里蹦出來的,男孩子、女孩子都一樣。可誰要是敢打擾我和小妖女親親小嘴兒、模模女乃|女乃,XXOO了一遍再來一遍,本座一定會很溫柔的捏死她的!
秦宋(依然石化)︰……
于是,小糯米團子果然被流月「諄諄教導」成了一只男不男女不女的孩子!並且,承陽道人掐指算到——這只糯米團子將成為世間六界一大禍害!不但迷暈了一眾女孩子,更是興風作浪了整個耽|美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