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後面圈羊的地方,未央被眼前的場面給驚到了,羊群騷亂亂跑,哈伊倒在血泊之中,柵欄外晃動著十幾只綠油油的眼楮,是狼!
罕力弓著背舉著馬鞭跟狼群對峙著,黑狼也在旁邊惡狠狠地汪汪大吼著,試圖嚇跑這群狼,塔布隆老眼渾濁抱著哈伊哀求著,求上蒼可憐可憐他未出世的孩子。
其他人則是安撫著羊群以及馬匹,緊捏著手中的馬刀,注意著戰況準備隨時戰斗。
未央二話不說,扒開人群朝哈伊的手腕探去,神色凝重道,「羊水破了,孩子頭部被臍帶纏住,情況緊急,趕緊準備接生!」
其他幾位婦人慌作一團,雖然都有經歷過生孩子的事情,但都是找產婆接生,哪有這麼小的丫頭接生婆,于是都猶豫不決,其中有個說道,「未姑娘,我們派人去請產婆了,你再等等就到了!」
未央一听眯著眼朝幾人射去,幾個婦人皆嚇了一跳,顫顫巍巍繼續說道,「你年紀太小了,沒什麼經驗,這事還是等產婆來了再說吧!」
未央轉臉面對塔布隆說道,「伯父你相信我嗎?」
塔布隆擦了擦眼楮點了點頭,未央二話不說,指了指幾個力氣大點大汗說道,「你們幾個幫我把哈伊伯母移到屋里,小心翼翼些!」
指了指綠花道,「去馬車上把我的藥箱拿來!」
指了指子墨說,「你懂醫術,幫我看下!」
子墨伸手也把了下哈伊的脈搏,如未央所說的一樣,點點頭道,「的確如你所說,不過大人孩子都支撐不了多久,再等下去生出來也是一個死胎!」
眾人皆是臉色一變,紛紛朝塔布隆看去,塔布隆顯然接受不了這個打擊,頹廢不已將額頭朝地上磕去。
未央啞然道,「伯父你要保大還是保小?」
塔布隆凝重緊握著妻子的手掌,看了許久道,「我要保大人!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哈伊的命!」
此時在場的眾人皆是臉色一驚,眾所周知這里的一個新生兒代表什麼,可是塔布隆卻選擇了妻子,眾人不禁為塔布隆的真情感動,更是為了他未出世的孩子惋惜。
昏迷中的哈伊仿佛也听到這話,晶瑩的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
未央也不再多言,幾個漢子將哈伊抬進了房間,未央帶著綠花和子墨走了進去,里面黑壓壓一群婦人都說要幫忙,未央都將人拒之門外。
綠花在旁邊準備著熱水等一系列東西,哈伊躺在床上申吟著,未央頓了頓說道,「子墨,我知道你懂武功,血腥場面見得比別人多些,別人我也不放心,無論你今天看到什麼,我只希望你能幫我!」
子墨淡然點頭說道,「你要我做什麼!吩咐吧!」
未央點點頭,將藥箱里面的東西全部擺放出來,頭發挽起,換了身消毒衣,綠花詫異望著未央怪異的裝扮和工具,都忘了手中動作。
子墨卻顯得異常平靜接過未央遞來的消毒衣當面套了上去,戴上了口罩,若不是在古代,未央差點要吹一下口哨,這廝竟然什麼都可以穿的這麼好看。
拋開腦中的胡思亂想,未央端過來一碗伴有少許鹽的紅糖水湊到哈伊耳邊說道,「先喝點糖水,才有力氣生孩子,乖~」
聲音輕柔,哈伊乖乖的張開嘴將紅糖水喝了下去,未央對子墨道,「你就負責幫我把她按住,不要讓她亂動,不能點穴明白嗎?」
子墨點點頭,乖乖按住了哈伊掙扎的身子,未央點頭,一邊用刀片割開哈伊的衣服,一邊跟子墨說道,「如果你覺得非禮勿視的話,就閉上眼楮即可!」
子墨怔了下道,「醫者父母心,這里只有醫生和病人,沒有男女之分,專心救人吧!」
未央點頭,手指柔和順著哈伊的肚皮輕揉起來,子墨見樣並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未央認真專注的表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未央感受著寶寶的觸動,緩緩移動著方向,不敢懈怠。
蒙古包外,除了幾個婦人在議論紛紛外,塔布隆焦急得張望著,抽著旱煙來回得走動,這時遠處一個婦人拉著身後一個大媽趕了過來道,「產婆來了產婆來了,讓讓!」
產婆剛一接觸簾子便被一陣勁風給掃了開,一**坐在地上,驚恐地指著帳篷說道,「這里面是什麼?」
話語剛落,一個童子模樣的小孩站了出來抱臂站在門口道,「我家主子說了誰也不讓進去!」
產婆捏著帕子指著扶蘇尖細嗓音道,「小兔崽子,你給麻婆讓開,里面的大人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怎麼負責?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上去拉開他!」
扶蘇不理,小小的身子往哪一站,幾個婦女愣是被震懾到了,不敢上前。
里面傳來陣陣哈伊喊痛的聲音,听得塔布隆心里難受,可是依舊相信未姑娘一定能救哈伊。
麻婆一听不得了,連忙站到塔布隆身邊道,「听說里面是個半大的丫頭,她能有什麼接生經驗啊,再不讓麻婆進去,再折騰下去哈伊就活不了了!」
塔布隆狠狠抽了兩口旱煙,緩緩吐出朝帳篷喃喃道,「哈伊,我的妻!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麻婆見樣也指望不上塔布隆說上兩句有用的話,一甩帕子雙手叉腰朝里面喊道,「小丫頭片子自己毛都沒長齊,就替別人接生,趕緊出來,我好進去給哈伊接生!你听見沒?」
只听見里面傳出來一句,「好吵!」
扶蘇二話不說上前點住了麻婆的穴道,麻婆只好叉著腰瞪著扶蘇,轉轉眼球又朝帳篷里瞪去。
喝了些紅糖水,哈伊漸漸有了些力氣也恢復了意識,陣痛叫喊聲越來越大,未央溫柔道,「使勁,伯母再使勁點,寶寶快出來了!」
哈伊額頭全被汗水浸濕,咬咬牙堅持著,子墨見樣塞了一塊用布包裹的木棍,哈伊借力用勁著。
「伯母,我已經看見寶寶的頭了,快了,再加油!」
突然一陣啼哭聲響徹草原,哈伊會心一笑,眼楮漸漸閉上。
未央笑容一滯二話不說將孩子塞進子墨的懷中,探手就朝哈伊的脈搏探去,很是虛弱。
未央靜靜地處理著哈伊的身子,微微喘了一口氣,綠花上前也幫忙著處理血跡,替未央換下一身的血衣。
子墨抱著軟綿綿的孩子,僵硬的站在那兒完全不知該如何做。
兩人過了許久這才想起孩子,抬眼朝子墨望去,子墨依然還是剛才抱著的動作,絲毫沒變過!
未央囧了一下,順手從子墨身上抱過孩子道,「你不知道給他清理下嗎?」
子墨活動了僵硬的身子,想張口說些什麼這才發現全身都布滿血跡,狼狽不已,眉頭一皺閃身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子墨與扶蘇剛走,帳篷外就涌進了一大群人,首沖的就是塔布隆,看也不看孩子一眼,顫巍巍握著哈伊的手,老淚眾橫。
「哈伊她、她怎麼了?」塔布隆問,
未央微微一笑,回道,「恭喜伯父母子平安,哈伊伯母是太累太虛了,讓她多休息下!回頭我開個方子,你給她按時服下,不出半月身子就能補回來!」
塔布隆點點頭,千言萬語感謝的話語不知該如何說起,擦了擦眼淚道,「這孩子既然跟未姑娘有緣,那你就給她起個名字吧!」
未央望著懷中肉呼呼的孩子,剛才出來還青紫一片,現在已干淨白皙咬著手指吐著泡泡,葡萄般大小的眼楮望著未央,未央忽地笑了,「禍福相依否極泰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喚極泰怎樣?」
襁褓中的女圭女圭咿呀咿呀,朝未央笑了,手指朝未央抓去。
「塔布隆替全家感謝未姑娘了!」說完便跪了下去,未央急忙扶住道,「未央還要謝謝伯父信任我,把哈伊伯母放心交給我!若是這中間有丁點不相信被某人打擾了我救治伯母的話,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塔布隆點點頭,順勢接過了孩子靜靜望著,滿心歡喜。
被點名的麻婆老臉一紅,再也不便久留灰溜溜得走了,其余的婦人紛紛跪了下來認錯,以後再也不敢不相信未姑娘的醫術了,這明明只能活一個,最後卻是母子平安,她們生過孩子都知道,生孩子是從鬼門關走一遭,所以從那以後眼里對未央的只有尊敬,沒有半分懷疑。
月光下,一人一狗與狼戰斗著,鞭子揮舞,黑狗狂咬,眼里只有凶猛沒有半分退縮。
等未央從蒙古包里出來就看見這麼一幕,其余的人多多少少都掛了彩,聞到血腥氣味狼群攻勢越來越猛,眾人漸漸有些吃力。
未央蹙眉望著戰況,眼一瞟看見月光中一襲白色身影翻飛,正是奪門而逃的子墨。
塔布隆也接著從里面出來望著驚慌失措亂跑的羊群,剛出羊圈便被狼一口咬住脖子,拉著朝黑夜中隱去,搖搖頭嘆息道,「看來今年又要損失慘重了,每年一到這個時候,狼群便會大舉進攻,撕咬畜生攻擊人類,只為了來年開春的存糧,這可讓我們這些人怎麼活啊,塔布隆辜負了未姑娘所托啊!」
未央也不應答,只是靜靜觀望著戰局,不一會兒一個咬傷的男子被抬了過來,未央也不馬虎著手醫治上藥包扎一氣呵成,看的塔布隆目瞪口呆。
再過一會兒又有個男子被咬傷了腿部,一瘸一瘸被人扶著走了過來,未央一邊手頭工作一邊在想再這樣下去,人員傷亡會更重,于是朝子墨喊道,「攻擊狼群首領!正北方八點鐘方向!」
子墨先是一愣,然後順著未央的意思朝北方望去,果然見到一只站著高昂著頭顱狼嚎的家伙。
擺開了狼群束縛,子墨身輕如燕飛了過去,直沖頭狼而去。
一人一狼便戰了起來,頭狼很是狡猾,三番四次躲過了子墨的攻擊,也知道打不過他便不跟他單打獨斗,繞著羊圈外圍跑了起來,哪里人多它就往哪里鑽,這可讓子墨有些不敢施全力出手,怕誤殺別人,于是就玩起了追逐戰。
未央再次包扎好一位後便看到子墨白色身影在人群里很是顯眼,不停的追逐著一頭狼,漸漸要往未央等人沖了過來,子墨著急大喊道,「未央,避開!」
就在電石火光間,頭狼直接撲到了未央身上,那一瞬間,子墨心底發誓真的想把那頭狼一掌劈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未央尚未反應過來,頭狼便將她撲倒在地居高臨下望著下面的女人。
眾人都屏住呼吸,不敢上前怕驚嚇到頭狼,那泛著熒光的狼牙在月光照耀下很是驚悚,口水滴答。
未央不敢說話,又一次這麼近距離觀察狼頭,心直接提到嗓門眼了,黑狼在旁邊汪汪叫著,恨不得上前將那只畜生從那女人身上咬下來,罕力一邊安撫著黑狼一邊擔心得望著未央。
就在此時,頭狼將狼牙以及鋒利的爪子收了起來,舌頭舌忝了舌忝未央的臉頰,嗚嗚兩句,繼續舌忝舐。
群眾︰納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未央︰對不起,我也是剛到。
子墨眸光微閃,垂視自身的月牙白長衫被頭狼撕扯成條形狀,再次蹙眉隱身走了,扶蘇面無表情也跟著主人走了,只余下眾人大眼瞪小眼望著頭狼的舉動,不敢輕舉妄動,怕這個凶狠動物對未央有什麼想法,那真是糟糕了。
罕力頓了頓張口道,「未姐姐,這頭狼好像認識你!再跟你親近!」
未央听了這話睜大雙眼,指指自己再指指頭狼,猛地晃頭。
這時黑狼也不叫了,乖乖坐著監視著那頭畜生,罕力撫模下黑狼的腦袋道,「動物都是有感情的,我跟黑狼一起這麼久,我知道頭狼想表達什麼意思!它的確是認識你沒錯!」
頭狼听了這話更是賣力歡快地舌忝著未央的臉頰,未央直接一巴掌扇了過去道,「那你怎麼做的老大,叫你同伴來殘害人類嗎?」
頭狼一听這話委屈得聳拉下耳朵,嗚嗚兩聲,前爪扒了扒未央,樣子很像討食的小狗。
黑狼見樣,狗鼻子翹老高,一臉鄙視。
未央抬眼望向罕力,罕力走了過來解釋道,「它說它們要準備過冬的食物,不然會餓死!」
可剛走近兩步,頭狼便呲牙咧嘴朝罕力咆哮著,黑狼也不甘示弱,一躍而起匍匐在主人跟前與頭狼對持著,誰也不讓誰。
罕力見樣說道,「它好像不喜歡別人靠近它!它只喜歡接觸你!難道…。」罕力吞吞吐吐頓了頓不敢說出口。
未央微微皺皺眉頭道,「難道什麼,說下去啊!」
罕力頓了頓說道,「你應該是它的主子,頭狼這個動作只對主子才會有的,別人它只會撕咬恐嚇,根本不會這麼溫順!」
主子?!未央嚇了一跳,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它主子,這群狼我根本不認識!」
眾人听後恍然大悟,紛紛看向未央的眼光別具深意,午後到晚上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說不定這狼定是她故意引來的。
未央頓時覺得好冤啊,坐在地上真的是哭笑不得,指著頭狼問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真是你主子?」
頭狼似乎能听懂人話點了點頭,嗚嗚兩聲,罕力接著翻譯道,「它說是真的,它還說它好餓!往年都是另一個主子給它吃的,今年主子一直沒給它們準備吃的,所以它才襲擊部落羊群的。」
「你都能听得懂它說話?罕力你真神了!」未央興奮得望著罕力,完全忘了自己還被群眾懷疑的眼光看著。
罕力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接著說道,「我從小就喜歡動物,兔子老鷹狼狗貓,他們講話我都能听得懂!」
未央訝異,此事她還真不知道,可其他人可是一清二楚,罕力這種能力是天生的,雖然還小但罕力這孩子從小不騙人。
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未央便做了個決定,拍了拍頭狼的腦袋,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頭狼認她為主,但是畢竟要養家糊口,到了冬天動物都冬眠了,狼的生活也會很艱難,頓了頓開口說道,「你只要答應我一件事,以後保證你狼群年年過年不挨餓怎麼樣?」
頭狼點點頭,未央莞爾道,「以後不準傷害家畜和族人,以後有部落住的地方不許靠近,更不能偷他們的牛羊,既然我是你的主人,那你以後就來塔布隆伯父這里領吃食,每月我會吩咐他們給你們準備二十只肥羊羔,其他的不準動知道嗎?」
頭狼兩眼放光,點了點頭,殊不知未央這個決定居然奠定了頭狼永世守護著塔布隆這個部落,子子孫孫傳承後世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