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華生橫抱著初雪,默默流淚的初雪,快速奔跑。幸好華生很高,初雪相對于他來說顯得十分嬌小,抱著她奔跑一點也不費力,面前的黑暗也沒能讓華生的速度放慢。一般來說,在完全黑暗的地方,很少人能夠全力奔跑,因為總是會擔心面前有什麼隱藏在黑暗里的阻礙物。但是此刻,華生克服了這道障礙,因為他知道,活死人的力量絕對不可小覷,而郭杰不過是個得了絕癥的普通人,他跟譚宇周旋不了多久的,而在自己被譚宇弄死之前,他就必須要引爆炸彈。
初雪在顛簸中還是隱隱听到了身後好像很遠的地方傳來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音,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郭杰在故意拖延時間,跟譚宇廢話。想到郭杰,也就是葉軒就要這樣死去,初雪的心里酸楚難耐,自己一直想要報恩的對象,卻是間接由自己害死。如果幾天前,自己沒有去找譚力,沒有想要調查葉軒的下落,也就不會被譚宇利用,把厄運帶到這里,把死亡帶到了葉軒面前。想到這里,初雪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不知道該怎樣去面對飯店老板娘,郭杰的妻子常春陽還有他們的小女兒。
初雪正想到常春陽,想到那家飯店,就似乎是聞到了些許的油煙味和淡淡的香味,就在她驚詫的同時,華生低聲而又喜悅地說道︰「前面有光,我想,咱們是快到出口了,而出口就是那家金鑫飯莊!」
鬼樓跟金鑫飯莊居然被一條神秘的地下通道相連,這意味著什麼?初雪似乎模到了點線索,但是卻有點朦朧,一時間沒法想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飯店跟鬼樓,絕對有撇不清的關系。
正想著,身後已經听不到對話聲了,而前面的光也越來越亮。終于,華生和初雪都看到了,看到了光源處一條垂下來的繩梯!
繩梯的後面就是一道牆,看得出。這里就是地道的盡頭了,也就是說,他們倆除了順著繩梯爬上去,別無選擇。華生也深知這一點,而且他也能想象到,爬上去會身處何處,迎接自己的會是誰。
華生把初雪搞搞托起,讓她先順著繩梯爬上去。初雪的動作有些笨拙,畢竟繩梯是軟的,爬起來並不容易。但是因為時間和情勢緊迫。初雪還是用盡全力爬了上去,就在她的手伸出去的那一刻,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在用力去拉她。初雪本以為拉自己的會是老板娘常春陽,可是沒想到。竟然是常春陽的女兒菲菲。
初雪好不容易才從這個出口爬了出來,剛一出來她就虛月兌似的坐在了地上,轉頭一看,正看見華生也爬了出來,而他們倆出來的出口,竟然是金鑫飯莊後廚的灶台。再看看兩人的身上,除了地道里的塵土之外。就都是煤灰。
初雪顧不得全身的髒污,轉頭去看坐在後廚角落里的常春陽,只見她臉上全是淚痕,眼神呆滯,默默地坐在角落的一個小凳子上,如同沒有骨頭一樣松軟地靠在牆上。可是她的雙手已經被自己的指甲摳出了血。
初雪知道,常春陽是知道郭杰的一切的,包括他的過去,以及現在他要跟譚宇同歸于盡的事,現在的她正在飽受著喪夫之痛。所以連伸手去拉他們一把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讓小女兒用微薄的力量代替自己。
初雪剛想上前跟老板娘說些什麼,可是她還沒來得急起身,一聲悶響從灶台的那個洞里傳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團煤灰被氣流給頂了起來,如同一朵小型的蘑菇雲,充斥了整個廚房。而廚房里的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全都蒙上了一層哀痛的灰白色。
這之後,常春陽默默起身,雙手抓扯自己的頭發,發出了不似人類一般的哀嚎。那聲音仿佛能讓人五髒六腑都爆炸一般,發泄著難以想象的切膚之痛。
天色漸漸泛白,日出前最黑暗的時候已經過去,常春陽望著朦朧中鬼樓的影子重重嘆了一口氣,她已經恢復了平靜,變成了一個溫柔的母親,抱起已經被嚇得連哭都忘了的小菲菲回到她的臥室,一番柔聲細語和一個童話故事,終于哄得菲菲入睡。
華生和初雪默默無語,兩人走到洗手間,用毛巾浸濕擦去身上和頭上的塵灰。一番整理之後,兩人等在飯店的大廳里,等著常春陽來跟他們講述她所知道的一切,有關11年前葉軒的故事,雖然他們已經猜出了大概,但是事實究竟是怎樣,也只有這個葉軒在世上唯一信任,最為親近的女人才能告訴他們了。
等了大概十幾分鐘,常春陽緩緩從後廚走出來,她沖華生和初雪擠出了一絲艱難的笑意,慢慢沖了一壺茶,提著茶壺向兩人走來。
「我想,你們也都知道了吧,有關郭杰的事,」常春陽倒了三杯熱茶,用低沉而又沙啞的聲音徐徐講述,「沒錯,我的丈夫郭杰就是葉軒,11年前,被那個譚力和沐風先生逼得走投無路的葉軒。他是冤枉的,他根本就沒有犯下什麼奸殺案,但是事實卻是,他根本就是無法為自己澄清,因為當時負責緝捕他的警官正是連環奸殺案的凶手,這個凶手還有個精通于邪術的幫凶,也就是那個沐風先生,還有沐風背後的太平居士。這些人串通起來,找來了幾個所謂的目擊證人,一起指證他,讓他有口難辯,想要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逃走,然後假死,金蟬月兌殼。」
常春陽雖然還處于悲痛之中,但是還是打算把整件事情講給初雪和華生听,因為這世界上除了真正犯案、嫁禍罪名給葉軒的譚家父子和沐風先生一伙人還有她這個葉軒的妻子之外,沒有人知道葉軒的清白。常春陽不想讓自己的丈夫帶著罪名死去,但是她也不能把當年的事實公之于眾,因為她只是個弱女子,若公然與那些邪惡的勢力為敵,沒有勝算就不說了,恐怕還會害了自己的女兒。葉軒已經用他的死給她們母女兩人換來了未來的安寧,她不能破壞丈夫用生命留給她們的未來。所以,她只是想讓初雪和華生知道。知道葉軒是清白的,仿佛是要在世間留下一個渺小卻絕對存在的見證一般,她必須讓他們知道,葉軒不是什麼奸殺案的罪犯。他是清白無辜的!
11年前,葉軒從家鄉去到h市,那時的他並不是無緣無故要離開家鄉的,他是為了追隨自己的女友,他的青梅竹馬。葉軒的女友叫梅子凌,高考考上了h市的一所高校,畢業後就一直留在h市工作。本來按照兩人約定好的,梅子凌要在兩年後回家鄉跟葉軒結婚的,兩人還計劃好了將來,打算在家鄉開一間酒吧。從小就熱愛音樂的葉軒就在自己的酒吧里駐唱。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梅子凌突然跟葉軒斷了聯系,葉軒認為,就算是梅子凌變心了,自己也必須要爭取一回。不然根本不甘心放棄。于是,他只身前往h市尋找自己的女友。
到了h市,葉軒才知道,原來梅子凌是失蹤了,他更是心急如焚,下定決心,不找到梅子凌絕對不回去。警方那邊對于梅子凌的失蹤案件沒有任何進展。葉軒只好自己賺錢去請私家偵探,他在酒吧駐唱,賺來的錢全給了私家偵探,可是全都打了水漂。無奈之下,葉軒就決定自己去調查。
就在葉軒決定自己調查女友下落的同時,h市爆發了惡性案件。連續有女性被殘忍奸殺。葉軒每天都提心吊膽,他擔心梅子凌也已經遭了毒手,但是警方那邊並沒有通知他說死者中有梅子凌。葉軒便抱著一線生機,更加賣力地調查尋找。
葉軒的調查其實很不專業,他畢竟沒有什麼專業技巧。他能做的就是每晚在大街上游蕩,他故意選在奸殺案實施的晚上,去一些比較偏僻的沒有監控探頭的死角,抱著一絲希望能夠踫到罪犯行凶,問問他是不是已經害死了梅子凌,或者是能夠救下其他女孩也好。
當然,葉軒也在晚上踫見了巡夜的便衣刑警,刑警們還曾經跟蹤他,詢問他晚上出來游蕩的原因。在解釋清楚後,警察警告他不要再在晚上出來,緝捕罪犯是他們警察的任務。那之後,葉軒只好躲避著警察,繼續自己的夜間游蕩巡查。
葉軒躲開警察本來是為了減少麻煩,沒想到,他跟警察們的躲貓貓游戲,竟然導致他踫見了真正的罪犯。要知道,要想暗中躲避誰,那麼就必須先暗中觀察對方,模清楚對方的部署,以及每一個人的外貌特征。葉軒本來沒有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警方身上的,可是因為是每晚都要行動,他也就認識了負責這件案件的刑警隊長譚力。
有一晚,葉軒以為自己被譚力給發現了,因為譚力正小心翼翼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來,葉軒想,既然如此,干脆站出來解釋清楚吧。可就在他剛想站出來的時候,卻驚訝地發現,其實譚力並不是沖著自己來的,他的目標是不遠處一個正站在路邊想要打車的中年女人。那個時候,罪犯殘害的女性中還沒有這個年齡段的女人,所以中年女人的警惕性可能不高吧。葉軒也沒在意,他看見譚力掏出了證件,然後拉著那個女人往一個胡同走去,心想可能是譚力想要送女人去一個好打車的地方吧。
可就在第二天,命案再次發生,葉軒從自己花錢鋪設的渠道得知,女死者的特征跟他昨晚看到的中年女人十分相似。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懷疑,譚力就是真凶。
但譚力畢竟是負責這個案件的刑警隊長,他的口碑一向好,沒有證據,葉軒就算告訴警方昨晚他看到的,也不會有人相信,搞不好還會把嫌疑引到自己身上。所以葉軒決定,跟蹤譚力,找到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