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借著手電光的光亮,繞過腳下的障礙物,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華生的面前。此刻的華生正安靜地平躺在五張破舊折疊床的最中間的那張上面,他表情沉靜,睡得很熟的樣子。
初雪攔住正要去叫醒華生的男人,直接沖到了床邊,緊張而又氣憤,她顫抖著雙手,用力去搖晃華生的身體,帶著哭腔責問著︰「華生,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說這次你都听我的嗎?為什麼要私自行動?虧我那麼相信你!」
任憑初雪搖動華生身體的幅度越來越大,華生卻一點要轉醒的意思都沒有。初雪和沙莎看到這幅情景,全都心涼了,看來她們還是來晚了。如果這張床是擺在第四個或者第五個位置的話,那該有多好。
「那個誰!」初雪突然把希望的目光集中到了那個領路帶她們過來的垃圾場工作人員身上,「你把他給我背起來,我給你,給你五百塊!」
男人莫名其妙,但是看沙莎也盯著自己,便又不想拒絕,他畢竟是個勞力,身體壯實,雖然華生比他的身軀要龐大得多,但是在他的努力下,他還是成功地把華生給背了起來。可即使是這樣,華生仍舊一點要醒來的意思都沒有。
「算了,把他放下來吧,」沙莎指著另外一張床,「放在別的床上。」
男人把華生放倒在了另一張床上,「那個,兩位小姐,這位帥哥吩咐的,如果叫不醒就不要叫了。」
沙莎神情凝重,抬起手沖男人揮了揮,意思是讓男人先回去。
男人戀戀不舍地望著沙莎,足足看了有十幾秒,這才邁著小步子,一步三回首地往值班室那邊走去。
男人離開後沒多久,初雪便猛地彎下腰。深呼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去推華生那相對于她龐大的身軀。
「你做什麼?」沙莎被初雪的舉動給驚到了,「你該不會是想……」
「沒錯,我是想。快來幫幫我,把華生往邊上挪一挪,這張床雖然窄,但是擠一擠,還是能夠躺下兩個人的。」初雪一邊說一邊用力去推華生,「我想,如果跟華生躺在一張床上的話,等到了那邊也會離得近一些吧,說不定也會在出現他身邊。」
「你瘋了嗎?華生冒險是因為他想要知道杰西的事,你呢。你根本沒必要冒這個險啊!」沙莎一把拉住初雪,想要阻止。
初雪用力甩開沙莎的手,大叫道︰「我當然也有我的理由!你阻止不了我的,我必須要把華生給救出來!」
沙莎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苦口婆心地問︰「傻瓜。你真的傻了嗎?為一個男人,值得嗎?別忘了,他剛剛還欺騙了你啊!」
初雪用盡全身力氣,終于把華生的身體往一旁挪動了一些,空出來的地方,剛好夠她側身躺下,初雪苦笑。她終于可以跟華生同床共枕了,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沙莎見初雪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大吼道︰「蠢女人!你根本就不了解這個男人,你只不過是愛上了他的這副皮囊,干嘛為了自己的所謂的迷茫的愛就不要命?」
初雪剛剛坐到了床上。听沙莎這樣說,也是遲疑了片刻。沒錯,她根本不了解華生,她對華生的愛根本就不是建立在長期的相處和了解之上的,她只是迷戀舞台上那個風光無限的魔術師而已。華生只是她的偶像和男神而已。搞不好,華生是個偽君子,搞不好,他還是個殺人犯,真的值得為了這樣一個人去冒生命危險嗎?再說了,她就算真的到了那邊,又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自己和華生都醒過來呢?
初雪最終還是躺在了華生的身邊,她神情堅毅,干脆鑽進了華生的懷里,一來是因為只有這樣她才不會從狹小的床上掉下去,二來,也是因為她想要這樣。
「沙莎,我考慮清楚了,我願意冒這個險,你說我瘋了也好,花痴也好,我就想為了華生賭這麼一回。再說了,我也不是完全沒勝算,別忘了,我可是擁有特殊體質的,我身邊還有個貌似保護神的死飄呢。如果華生真的遇到了危險,我就是他唯一的生機,我沒法坐視不理,我必須去找他。」初雪望著沙莎的眼神中充滿了祈求,「沙莎,我知道你並不喜歡我,我們的關系不融洽,但是這一次,我懇請你幫幫忙。如果我們真的也陷入了沉睡,一直都醒不過來,你就毀了這張床,好嗎?」
沙莎別過頭,冷言冷語地說︰「你別太天真了,我們誰也不知道,毀掉這張床會不會連同你和華生,還有那個江永洛也一起毀掉,搞不好你們三個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輕則也許只是你們三個以後比較健忘,重則,也許是腦死亡!」
初雪絕望地點點頭,也顧不得那麼許多,只是留下了最後一句話,「沙莎,總之一切就靠你了。你是個靈媒,比我專業得多,你一定有辦法的。」
說完,初雪緩緩閉上了雙眼,默默在心里念著簡穎的名字,期待自己能夠再次被簡穎給附身,借由控制腦電波而把她帶進跟華生共同的夢境。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初雪感覺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一樣,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好像听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難道是華生?
初雪用盡全身的力氣去醒來,一睜眼,果然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就在自己的眼前,但仍舊是籠罩著一層霧氣。
沒錯了,這里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霧氣,這里就是床仙囚禁江永洛的臆想世界。初雪慶幸,她真的再次進入到了這個世界。看來,直接躺在簡穎死掉的那張床旁邊,比躺在新校區那邊的床上更容易被簡穎控制腦電波。也許玩床仙游戲根本就沒那麼多說道,游戲的規則只是張大成瞎編濫造的,其實只要是躺在簡穎死去的新校區男生宿舍6號樓那里,用心召喚,簡穎就會出現。
初雪一把抓住了眼前男人的手,讓自己坐起身子,可是靠近一看,初雪失望了,這個叫醒自己的男人不是華生,而是江永洛。
「你是誰?你也是被簡穎弄來這里的嗎?」江永洛扶著初雪站起身,好奇而又充滿同情地問。
「你有沒有見到一個高個子的外國帥哥?」初雪站起身抓住江永洛焦急地問。
江永洛搖搖頭,「沒有,我在這里,只是見過簡穎,還有就是你了。」
「那麼,簡穎呢?」初雪四下張望著,可是只能看到濃濃的霧氣。
「我不知道,我的意識總是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我能記得的就是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簡穎不在我身邊,所以我就想趁機逃出去。我到處亂走,可無論怎麼走,周圍都是團團霧氣,根本找不到出口。」
初雪拍拍江永洛的肩膀,「沒用的,說白了,我們現在只不過是在簡穎的控制下做一個共同的夢而已,我們被簡穎控制了大腦,而現實中的我們,則是一直沉睡不醒。」
「啊?」江永洛急得原地打轉,他更加迷糊和恐懼,不停重復著,「那我們怎麼辦?我們到底是在哪里?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有沒有出口?」
初雪耐著性子再次跟江永洛解釋︰「其實你是在醫院里,我呢,則是在垃圾場那邊,現實中的我們都在睡覺。可是因為我們都躺在床上,所以就被床仙,也就是簡穎通過床而控制了我們的腦電波。鬼魂說白了就是電磁波,是一種磁場,而鬼附身就是鬼魂的磁場影響了我們的腦電波。所以準確來說,我們的腦電波是在簡穎的控制下,導致我們做著一個共同的夢,我們的夢是因為簡穎才聯通到一起的,所以這個夢里,一定有簡穎的存在。我們這會兒沒看見她,那是因為這會兒,她把她的大部分能量都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只留下一點點來控制我們無法轉醒而已。也就是說,這個夢的世界里沒有出口,要說有的話,出口就是我們徹底醒來。這樣說,你能懂嗎?」
江永洛的眼里仍舊閃爍著迷茫,他茫然點頭,似懂非懂,「你好像懂得很多,那你知道怎麼樣才能醒來嗎?」
「我想,在這里我們恐怕沒法消滅簡穎,只能是讓她心甘情願放了我們。現在簡穎的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如果她還算通情達理,應該是會放了我們的。只不過咱們現在得先找到我的朋友才行。」初雪只覺得江永洛十分可憐,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深愛的岑唯恩其實是個喪心病狂的變態,也不知道這個變態女友很快也會進入到這個可怕的夢境中,搞不好已經進入了。
「華生——」初雪一面拉著江永洛朝著一個方向前行,一面大叫華生的名字。
江永洛看初雪急得聲音都變了調破了音,還帶著哭腔,也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初雪一起叫華生的名字。他緊緊跟在初雪的身後,雙手死死地拉住初雪的手,把初雪當成了自己的唯一希望和生機。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