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蕭老國公
少女本身生的極好,只是身邊再蹲了一只豬,總有種強烈的即視感……即便豬玀已經小到匪夷所思,卻絕不容忍人忽略不計。蕭拓只覺得那雙眼楮看過來時,周身的氣溫好像突然立刻降了幾分,仿佛它已認得他許久。
怎麼可能?
後頭梳著兩條細辮的粉衣小丫頭匆忙跑出來,看到門外的陣勢,和吉雀一般大的小丫頭咬了咬唇,伸出小胖手扯著蕭拓的衣袍不滿道︰「爹爹,嬤嬤說府中大姐兒來了,可阿ど的大姐兒不是盈姐姐麼?什麼時候又多出來一個?」想是極得蕭拓寵愛,小丫頭搖著蕭拓的衣袖︰「阿ど只要盈姐姐,不要其他的大姐兒。」說話時,她雖看著自己父親,卻以眼角偷偷瞧著林妙妙,眉心皺的緊緊地。
她娘親說了,這府中除了娘親和盈姐姐是和她一條心的,其他都是外人,甚至有些事,就連父親都不能告訴。
她只有一個親姐姐,哪能容得下有人來搶自家人的位子?
林妙妙上輩子早已將蕭拓的兩個嫡女看個透徹,此時見她這般作態,心下冷然,淡淡一笑︰「我可不是你的大姐兒。」
小丫頭怔了怔,利落道︰「不是最好,阿ど可只有一個姐姐。」
「蕭叔叔說,我父親叫蕭靖安,只有我一個女兒,沒听說過還有個妹妹呢。」林妙妙往她身上看了一眼︰「你是蕭拓叔父的孩子吧?怎麼年紀比我小那麼多?」
「我上面還有個比你大的親姐姐。」小丫頭不服氣的說。
林妙妙了然︰「哦,原來是叔父的次女。」說罷,便扭開臉去不再理她,而是隨意的對著蕭拓點了點頭,也不曾行禮︰「這位便是叔父吧?我自小沒學過規矩,若是做的不好,叔父可莫要追究……」方才下車時候動作還一絲不苟,這時候卻說沒學過規矩,此時就連蕭禮都反應過來了,新找回來的這位小小姐,這是不待見三公子呢。蕭禮心下好笑,對此他倒是沒什麼想法,往常他便總覺得這位三公子看著溫和有禮,可渾身卻透著一股讓他不舒服的勁兒,也便甚少接觸。
他是老爺子的人,效忠于蕭國公,也沒必要對府里的幾位公子卑躬屈膝、笑臉逢迎。
林妙妙終于出了口前世的惡氣,膽子也越發大起來,以前世的經歷為例,她心知不管她有沒有招惹蕭拓,這位叔父一定都不會輕易放過她,何必委屈自己伏低做小?倒還不如肆意一點,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反正她是鄉下來的野丫頭,沒有貴族教養,不懂上層人的禮數……想來身為即將繼承蕭國公家業的叔父大人,現在還沒膽子在蕭府中放手對付她。
蕭拓翹起的唇角漸漸拉平,果然隨著手中權力越發增加,如此被一個小輩在面前放肆,卻不能還口的感覺,並不好受。但在家門口,他卻得做出身為叔父的大度,心下冷哼一聲,若非當年派去的人連一個孩童都能失手,怎能讓他受今日之辱。
好在哥哥和嫂嫂是真沒了。蕭拓沉下臉,不知在想著什麼。只听門內一聲通傳,眾人紛紛避讓開來,年近花甲的蕭國公大步走來,他身上是輕便的短衫,即便年紀已大,可走起路來依然是虎虎生威。
沈澤汗毛豎起,一雙眼楮緊盯著蕭國公的行伍一般的腳步。
對方很強,即使人已老邁,雄威不再,身上的殺氣積累卻濃厚到寸風可聞的地步,如果是在他壯年時候,只怕自己也難以勝過。
不愧是一直跟隨在顯帝身側立了從龍之功的將領,自己蜀中之地雖凶險,卻不會有這種以一國之力沖鋒的磨礪,沈澤往前走了一步,只覺得胸口的熱血也要沸騰起來。默不作聲的壓下心頭的戰意,他穩穩的跟在林妙妙身側。既然他走上這條路,與國公府,會有一戰的。
只是不知到時候,這位老將會不會出馬。
他倒想在戰場上見識一番,蕭國公真正的風範。
許是因為年輕時候常年征戰,蕭國公看起來比同齡老人還要蒼老許多,只一雙眼楮頗有神采,走出門外,蕭國公略去蕭拓的身影,直直的朝林妙妙走來,他打量著失而復得的孫女,臉上看不出神色,眼楮卻黑了一瞬。「你是祺姐兒?」
祺姐兒應是她原本的名字吧?林妙妙掩下思索的神色,她既打定主意盡可能離開國公府,還是不要接受這個名字了,畢竟爹娘起的那一個也是好的,林妙妙笑了笑︰「蕭爺爺,我是林妙妙。」
「你就是祺姐兒。」老頭不為所動,固持己見。
林妙妙︰「……」
她前世是十六歲到的國公府,那時候雖仍是蕭國公派人接她入府,可在她走到半路時老國公便已逝世,所以不論前世還是今世,她還是頭一次見著這位‘爺爺’,怎麼說……感覺和蕭府的其他人,有點不太一樣。
不過她今年是十五歲,也就是說,再過一年,蕭國公便要離世了?
林妙妙不由得往他眉心瞧了一眼,果真見其眉間閃著金光的白團氤氳著一道黑氣,比蘇家嬸子可要厲害的多。
剛說了這麼兩句話,蕭國公便扯著她的手腕往門里帶,林妙妙連頭上‘蕭府’的匾額還未看全就進了府中,一時間多番感慨。沈澤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蕭國公若有所覺的回頭,以一種看糧食的眼神瞧了他一眼,見是跟著祺姐兒來的,也沒有去管,果然是國公府的骨肉,果然是靖安和紹倫的血脈,便是養個東西,也得養些非同尋常的。
見過養豬做寵的麼?他這孫女便是!
蕭國公深吸了一口氣,靖安……
人老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來,他兒子不習武,偏好讀書,旁人都以為這家伙不務正業,卻不知此事是他故意為之,現在不是開國時候征戰沙場便能撈得功名,而是穩固政權的時候,倘若他的後人再是將軍,即便揚了國公府的名聲,卻也引了皇帝的猜忌,得不償失。
他一直以這個兒子為榮,看著他走向朝堂,因才學出眾為皇上重用,娶了自小養在宮中的郡主做老婆,生了個閨女叫祺姐兒,才剛出一生,滿月宴那日宮里頭來的貴人可不少,哪一項說出來不嚇尿朝堂一干政敵?
可後來呢?
老頭仿佛一下子泄了氣,他已經老了。
蕭禮喚了馬車駛入內門,外頭的侍衛也走了大半。
這時候,蕭拓身邊的阿ど‘啊’了一聲才漸漸回過神來,怎麼方才對方就說了句是次女就不再理睬?這是什麼意思?說她身份比嫡姐低?……阿ど深深喘了口氣,差點沒把自己氣暈了——不過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竟然膽敢這麼嫌棄她?!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