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嵐芳及時頓步,顯得既宛然又欣喜,立即應道︰「孝卿,你醒啦?」說著,已急切的轉回身去,推門入內。
一旁的劉醫生緊綴其後,一邊拿出兜里的听診器戴上,一邊擺好了主治醫生查房的架勢,給旁人帶來了幾許身在戰地醫院的緊張和活潑。
在這樓房一隅,突地呈現出了一派亦動亦靜的景象。進入房間的長輩們是一派殷勤的動態,一內一外的兩個年輕人,卻是冰雕一般的靜態。
早在那把充滿磁性的嗓音響起之時,閻小葉就猶如跌進了平行空間里,周遭的人聲動靜已不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一雙與她相望的眼楮上。
那是一雙漂亮的眼,亦是一雙凌厲的眼。
對,就是凌厲!
許多人把這一雙盈滿話語的眼當做柔情,然而那只是人所見到的假象而已。
這一雙眼,從來都是凌厲的,比林崇雲那一雙執著堅定的眼眸,更具有懾敵的殺傷性。
人之所以誤認為它充滿柔情,是因為里面蓄滿了太多情緒,那是一種積壓了多年的寂寥和苦楚所產生的情緒。
人之所以誤認為它映射著主人浪漫多情,那純屬是飛蛾撲火時盲目追求一瞬絢爛所帶來的自我蒙蔽。
唯一能從五官上解釋這種感知錯覺的玄機在于,那一雙凌厲的眼,匹配了一張感性溫厚的嘴唇。
正是這一張嘴唇,削弱了眼楮的厲氣,讓人覺得它們的主人,是一個溫和、多情、好脾氣的人。
房門口的女孩和病床上的男人雙雙輪圓了眼楮靜默相對,前者驚異到不能呼吸,就快要因缺氧而大口喘息;後者有一種措手不及的震驚,以及大把說不清道不明的噓唏。
「大陸……」閻小葉愣愣的嚅囁了一聲,「你是大陸!我不會認錯的,我們上個月才見過面,你是大陸……」
「……」
「……」
吳嵐芳和劉醫生詫異的望向閻小葉,還沒來得及詢問一二,卻被想要掙扎坐起身來的陸孝卿重新拉回了注意力。二人不得不齊齊調頭,竭力阻止著陸孝卿大動干戈的坐起。
「唔……」陸孝卿難得執拗,卻在執意起身後,發出了幾聲痛苦的悶哼。
「好了好了,媽不攔你了,別亂動,慢慢來!」听到養子發出了痛苦的申吟,吳嵐芳慌忙不再阻撓,如同慣著繼子一般慣著這位養子,兩手一抬扶住了他的後背,小心翼翼的幫助他坐起了身,順帶還給他的後背墊上了兩個厚厚的枕頭。
正要走上前來的閻小葉猛地頓足,再一次失卻焦距的定住了眼瞳。
這樣痛苦的悶哼她听過,是昨晚托著她下樓那個人發出的……
剎那間,心中如同打翻了調料,五味雜陳、混淆模糊。
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自己昨晚被喂食了太多***頭腦不清麼?
眼前的狀況已經夠她糊涂好一陣了,難道上帝還覺得玩笑開得不夠大麼?
這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昨晚,也在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