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蘇很快就想出一首來,于是神氣活現地說︰
「八殿下,你听好了︰老八乘船去拉屎,忽然忘了帶草紙,玉蘭潭水深千尺,不及老八一佗屎。」
說完後,夏依蘇也不顧眾人反應,首先忍不住,自己捧了肚子,笑了個前俯後仰,嘴巴還有多大張多大,所有的牙齒都肆無忌憚地露了出來。
這詩,太過石破天驚了!
三觀盡毀!
在場所有的人都給唬住了。見過粗俗的詩,沒見過一個還沒有出閣的千金小姐把詩作得粗俗成這樣子的。
元峻宇手中的一把扇,終于還是拿不穩,「啪」的一聲掉到地上。站在他身後的白鵬,把臉歪到一邊去,無法再保持冷酷,一張臉憋笑憋成了醬紫色,最後還是憋不住,忍不住咳了個天昏地暗,好不辛苦。
夏夢嘉張大了嘴巴,陷在驚震中,反應不過來。
夏夢琳也一片茫然。
紫煙,雪影,還有夏夢嘉夏夢琳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你看我,我望你,想笑,卻不敢,只好拼命地憋著笑,憋得臉紅脖子粗,好不辛苦。
元峻杰則氣急敗壞,跳了起來︰「你……你……你這是什麼詩?」
夏依蘇面不改色不變︰「七律詩啊,難道不對?」
元峻杰嚷嚷︰「有這樣作的詩?」
夏依蘇裝傻︰「不壓韻?」
元峻杰說︰「壓韻了。」
夏依蘇繼續裝傻︰「沒朗朗上口?」
元峻杰說︰「朗朗上口了。」
夏依蘇又再問︰「詩中沒有你和茉莉?」
元峻杰說︰「有了。」
夏依蘇雙手一攤,很無辜的表情︰「那不就行了?我按照你的要求,能把詩作出來,既壓韻,又朗朗上口,那就證明我過關了。」
元峻杰撓撓頭,反駁不得。
這時候夏夢嘉的丫鬟氣喘吁吁的跑來,拿來了六兩銀子。夏依蘇樂得只見嘴巴不見眼楮,毫不客氣地接過,一邊說︰「你家主子剛剛又輸了,麻煩你再回院子一趟,再拿十二兩銀子來。」
丫鬟一臉疑惑,瞧瞧夏夢嘉。
夏夢嘉一跺腳,恨聲說︰「還不快去?」
丫鬟趕緊回去了。
夏依蘇走到元峻杰跟前,伸手︰「你的十二兩銀子呢?快快拿來。」
元峻杰無奈,只得掏出十二兩銀子來。他的兜里還有四錠金子,他索性也一並拿了出來,在夏依蘇跟前晃︰「這是八兩金子!我們要不要又再賭一場?」
夏依蘇盯著金子,雙眼發光,連忙問︰「怎麼賭?」
元峻杰咧嘴一笑︰「你再作一首七律詩,跟錢有關,里面還要有四哥。如果你能作出這詩出來,這八兩金子就歸你,如果你作不出詩來,剛才你贏我的十八兩銀子,一文不少的全部給我吐出來,還回給我。」
元峻杰這招,不是為錢而戰,為名譽而戰。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夏依蘇,本來就很沒面子,這倒也罷,最讓他耿耿于懷的是,夏依蘇那首不倫不類的詩,粗俗得更讓他抬不起頭來,偏偏他又無可奈何。這次讓夏依蘇再作詩,扯上元峻宇,嘿嘿,看她有沒有膽子再作出剛才那樣的詩來。
夏依蘇眼珠子一溜,偷偷瞧了瞧元峻宇。
這家伙淡定得很。懶洋洋的坐在石板凳上,手中的一把白玉骨扇,正優哉游哉的有一下沒一下扇著,他的唇角淺淺勾勒,臉上掛著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這副淡淡而慵懶的神情,瞧起來挺溫和,危險系數不大高。
元峻杰說︰「夏依蘇,想好沒有?要不要再賭一場?」
夏依蘇很為難的樣子︰「我——」
元峻杰問︰「怎麼啦?不敢?」
夏依蘇捂了胸口,聲音弱弱的︰
「我……我不認字,沒讀過書,琴棋書畫那玩兒更是不會。剛才作出那首詩,已用了畢生精力,江郎才盡了。我……我已想不出什麼詩來,既要跟錢有關,里面還要有四殿下的,太……太過高難度了。人家才高八斗的人也不一定能作出來,何況大字不識一羅筐的我?還……還是算了吧。」
她眼中那抹一閃而過的狡黠,騙得過眾人,可騙不了元峻宇。
元峻宇抖了抖嘴角,看著精彩的戲繼續。
夏依蘇這丫頭,人心不足蛇吞象,元峻杰的四綻金子還不滿足她的胃口,要想更多,因此在放線釣魚。果然,魚兒上釣了,只見夏夢嘉「 」的走到夏依蘇跟前,用了挑釁的目光看她︰
「四妹,我可不管,這一場你不賭也得賭!詩作不出來,我給你的六兩銀子你得還給我,差的那十二兩我也不用給你了!」
夏依蘇眨眨眼楮,裝傻︰
「三姐,我不明白你這話的意思。」
夏夢嘉氣勢洶洶的說︰
「我的意思是說,這一把,我下注了。」
夏依蘇繼續裝傻︰
「下注?難不成,三姐這次下十八兩銀子的注?如果我作不出詩來,我贏你的十八兩銀子就得一文不少的全部給你吐出來還回給你,如果我能作出詩來,那你再拿十八兩銀子給我?」她可憐巴巴的表情︰「三姐,可不可以不賭?到手的十八兩白花花的銀子,眼睜睜的看著又要飛出來,我……我不就是白高興了麼?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夏夢嘉把頭高高昂起︰
「不能不賭!這一場你不賭也得賭!」
夏依蘇提醒她︰
「如果我把詩作出來了,那你又要輸十八兩銀子哦。三姐,白花花的十八兩銀子,你不心疼?」
是啊,如果再輸十八兩銀子,那加起來,就是三十六兩銀子了。夏夢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不賭嘛,已是騎虎難下。
這次她學得聰明了,也要加難度。但,要加什麼難度好?她的眼楮無意中一轉,看到夏依蘇身邊的紫煙蹲下來,抱起纏在腳邊的小貓,小貓胸前掛著的五彩小鴨子絡子特別的耀眼。她心中一喜,連忙說︰
「四妹,你要作的這首七律詩,不但要跟錢有關,里面有四殿下,還要有這丫頭的名字,還要有鴨子。」
夏依蘇張大嘴巴,這次還真是給嚇著了︰
「這……這……這,要求也太高了吧?」
夏夢嘉得意︰
「四妹,如果你真的作不出來,認輸算了。」
元峻杰早已不耐煩了︰「夏依蘇,別羅里羅嗦這麼多話!快作詩!快!如果真的作不出詩來,那十八兩銀子不還給我也沒關系,但你得學狗叫,一聲狗叫一兩銀子,十八聲狗叫十八兩銀子!」
夏依蘇勉為其難的表情,嘟噥︰
「好吧,那我……我還是作詩好了。」
夏夢嘉趕緊加一句︰
「詩要要跟錢有關,里面有四殿下,還要有這丫頭的名字,還要有鴨子。」
七律詩,既要跟錢有關,內容還要有元峻宇,有紫煙,有鴨子,其實也沒什麼難,夏依蘇心里剛好就有那麼的一首歪詩,只是把元峻宇得罪了,如果惹毛了他,後果有點嚴重。不過也顧不了,前怕老虎後怕狼,冒不了風險套不了錢。
夏依蘇咳嗽了聲,便說︰
「第一句︰日照香爐生紫煙——有了紫煙的名字,對吧?第二句︰老四來到烤鴨店——這句有了四殿下和鴨子;第三句︰模模口袋二錢五——這句跟錢有關;第四句︰只夠買個鴨**。」
夏夢嘉傻了眼。她雙腳一軟,跌坐到地上去,喃喃︰
「你……你還真的把詩作出來了啊?」
夏夢琳連忙走上去扶她︰
「三姐!」
夏夢嘉悲痛欲絕,聲音帶著哭腔︰
「我的銀子,三十六兩銀子……沒了!」
元峻杰瞪著夏依蘇,張大嘴巴,連續「咦?咦?咦?」了好幾聲,剛才的不服氣一掃而光。他樂不可支,捂著肚子笑得直打跌,淚水為由分說狂飆了出來。
他邊笑邊嚷嚷︰
「日照香爐生紫煙,老四來到烤鴨店。模模口袋二錢五,夠買個鴨**。——哈哈哈,這詩,太太太有趣了,比剛才那首詩還要好玩了!夏依蘇,看來你真的是不簡單,我對你甘拜下風!哈哈哈,雖然輸了,可我輸得心服口服!哈哈哈!」
元峻宇沒有笑,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忽然站了起來,「嗖」的收回了扇子,然後淡淡的說︰「這個時候外祖母午睡也該醒了。我去給外祖母請安去。」
衣襟輕飄,大踏步而去。
元峻杰趕緊把手中的四錠金子塞到了夏依蘇的杯里,追了上去︰「四哥,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容易追了上去。他邊走邊說︰「夏依蘇這丫頭,越來越有趣。不但長得好,人也聰明,精靈古怪。京城這麼多的小姐,就數她最好玩。」
元峻宇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的問︰「八弟,你喜歡她?」
元峻杰不否認︰「是啊,跟她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
元峻宇輕輕一笑。這笑容,猶如萬年冰封的湖泊,滿目寒氣,如劍,如冰,令人心底發怵,不寒而顫。他的聲音輕飄飄的,猶如游絲,卻威脅意味十足,充滿了懾人的霸氣和強勢︰「她是我的女人!誰也別想打她主意——包括你,八弟。」
元峻杰一愣。
他還沒反應過來,元峻宇已衣袂輕揚,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