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姑娘在夏依蘇身後嚷嚷︰
「姐姐你看,我的金魚飛得多高,比你的章魚飛得高多了!」突然,她一聲慘叫︰「哎呀哎呀,不好!我的金錢跟你的章魚打架了!哎呀哎呀,完了完了,我的金魚!我的金魚呀!」
夏依蘇的章魚,在天空和小姑娘金魚狀的鳶突如其來的互相糾纏了在一起,怎麼分也分不開。
夏依蘇急了,拚命地拉扯,誰知越扯越糾纏,緊緊的貼了在一起,不動了。這個時候忽然刮來了一陣風,夏依蘇的手一哆嗦,把手中握著的線松了。
小姑娘也松開了手。
章魚狀的鳶和金魚狀的鳶頓時像月兌繩的野馬,更高高地飛了起來。兩個糾纏在一起的鳶,大概是對上了眼,不願意分開了,雙雙對對的像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頭,它們以極大的熱情,越飛越高,越飛越遠,搖搖晃晃的在天空里飄蕩了一會兒,便瀟灑地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奔向更前程如錦的康莊大道去了。
不遠處的樹林叢中,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站著幾個黑衣人。
為首那個,身板子高人一等,肩膀極寬,四肢修長,身形單薄削瘦,他的右臂空蕩蕩,是個獨臂人。他四十來歲的年齡,方臉,小眼楮,大鼻子,厚嘴唇,面無表情,眼神卻是凌厲,充滿狠勁。
他盯著夏依蘇看,已看了良久。有一個僧人打扮的和尚走了近來︰「老大——」獨臂人沒回頭,視線仍然落在夏依蘇身上,卻沉聲問︰「事情都辦妥了?」
和尚說︰「回老大,都辦妥了。」
獨臂人說︰「今晚就行動!記住,不得傷害夏府任何一個人。」
和尚說︰「是,老大。」
那邊的夏依蘇,放了風箏好半天後,看到天色不早,便要溜回普善寺。不想還沒到普善寺門口,就看到元峻武一臉鐵青,又驚又怒沖了出來,他的太陽穴鼓起,青筋畢露,最可怕的是他的一雙黑色眸子,怒火亂焚。
一個小廝後門牽出來一匹棗紅色的馬。元峻武飛奔過去,猛地伸了腳,狠狠地踹了一下小廝。小廝捂了**,「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就踫踫撞撞向前沖了幾步,很精彩的摔了個「狗啃屎」的動作,眼楮鼻子嘴巴,齊齊地向了地面來個「親密的接觸」。
元峻武沒管他,翻身上馬,揚鞭狂奔而去。
沒一會兒,周夫人追了出來,哭得梨花帶雨︰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看到元峻武沒了蹤影,周夫人六神無主,彷徨起來,原來的盛氣凌人不見了,有的只是一臉的灰敗和惶恐。見到夏依蘇,沖了過去,不顧一切地抓了她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的抓住。
她哭著說︰「縣主,我怎麼辦?我怎麼辦才是好?」
夏依蘇莫明其妙︰「發生了些什麼事?」
周夫人極是委曲,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她一邊哭,一邊像訴說什麼似的,絮絮叨叨︰「太子殿下說過的,他只愛我一個人,一輩子只對我一個人好。可是為什麼?他竟然當著我的面,夸一個小丫鬟的眼楮生得水靈靈的,難道我的眼楮不如那個小丫鬟?難道我的眼楮不是水靈靈的?是不是我有了身子,就變丑了?然後太子殿下不再愛我了?為什麼男人,總是說得到,不能做得到?為什麼?」
夏依蘇一頭霧水,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
一個老媽媽上前,大著膽子,低聲數落說︰
「夫人你這個樣子,也太不應該了!你知道男人最討厭女人的是什麼嗎?就是妒婦!自古到今,作為一個男人,誰沒有三妻四妾?何況是堂堂的太子殿下?偏偏你容不下別人!再說了,太子殿下不就是一句隨口說的話麼?又不是愛上了那個叫紅玉的小丫鬟。你竟然就讓人把她的一雙眼楮挖下來,裝到盤子上,放到太子殿下跟前。下這讓太子殿下的面子往那兒擱?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如果太子殿下不是念著夫人你往日的好,夫人你這樣做,十顆腦袋也保不住!」
周夫人知道怕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聲音都顫抖抖的︰
「何媽媽,你說我該怎麼辦?太子殿下還會原諒我麼?」
何媽媽略一低呤︰
「太子殿下平日那麼寵愛你,如今你又懷上了他的孩兒。太子殿下氣過後,定會原諒你!」
周夫人抹著眼淚,一臉無助地問︰
「何媽媽,我如今怎麼辦?」
何媽媽眉頭皺得緊緊的,想了好半天後,終于說︰
「太子殿下可能不會回普善寺來了,如果夫人這樣回東宮,萬一太子殿下的氣沒消,恐怕……恐怕會生出些什麼事來。」她又再說︰「按老奴看,我們應該先回何府去,讓老爺給想辦法,到底你是老爺的干女兒,又是老爺親自把你帶到東宮給太子殿下的。讓老爺去說項,然後夫人見到太子殿下後,要好好賠個不是,為了自己,還有肚子里的孩子,還為了何府和你娘家人,你一定要低聲下氣認錯賠罪,知道麼?」
這何媽媽,原是何府的人,伺候二姨娘多年,當年對周夫人照顧有加。如今跟了周夫人到東宮伺候周夫人,周夫人對她極是信任,很多事兒都听她的。
周夫人此時乖得很,抹著眼淚點頭說︰
「嗯。」
夏依蘇听明白了。
原來剛才元峻武無意中夸那個叫紅玉的丫鬟「一雙眼楮水靈靈的」,結果周夫人醋意大發,居然很殘忍的讓人把她的一雙眼楮挖了下來,放到盤子上,親自捧到元峻武跟前。
元峻武又驚,又怒。
他對周夫人寵愛有加,簡直是有求必應,如今她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兒,他待她更是如珍寶,不想到她竟然……元峻武的憤怒,並不是因為那個叫紅玉的丫鬟一雙眼楮給挖下來,而是因為自己的尊嚴受到損傷。
結果他一氣之下,便沖出了普善寺。
這周夫人,未免也太殘忍了,也太持寵而嬌了。不知道女人如衣服麼?一時的寵愛,並不代表永恆。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好不容易得來的榮華富貴,轉眼便會成為過眼雲煙。
樹林叢中一個極為隱秘的地方,那幾個黑衣人還沒離去。獨臂人一動也不動間在那兒,瞳孔里浮動著一抹殘酷,聲音陰森得令人毛骨悚然︰
「這戲挺精彩,越來越有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