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林翰文臉上的認真,常笑心里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滑過。
此刻他幽靜的雙眸深情如水,常笑有點痴迷的盯著他白皙的臉龐發起呆來,片刻後才驚覺道自己的失態,連忙窘迫的別過頭去躲開了他含笑的眉眼,她有些不贊同的提醒道︰「其實也沒有很久吧!當年在暑假班,我們連頭帶尾的加起來也就認識了一個月而已。」
「呵呵,常笑,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是我傻,還是你傻……」林翰文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他無奈的抬手攏了下頭發後,目不轉楮的盯住了常笑低垂下的眼簾緩緩開口說道︰「笑笑,我還是把那個秘密告訴你吧!」
「秘密?……什麼秘密?跟我有關系嗎?」天生的好奇心讓常笑立即轉過臉來看向他。
林翰文突然抬手扶住了她的雙肩,他嘴角帶著一抹苦澀的開口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以為我們真的是在暑假班才認識的?」
常笑聞言一愣,她很確定自己是在暑假班才認識了林翰文,因為在這之前她根本就對林翰文沒有任何印象,現在听他這麼一說,卻明顯又是另有隱情。
她犯迷糊的連忙詢問道︰「我們明明就是在暑假班才認識的啊!……難道我們很久前就認識嗎?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真的忘記了!……那我提供一點線索給你。」林翰文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攬過她的肩膀,悠悠開口說道︰「很久前的一個夏天,有個小男孩在沙灘上被一只可惡的大螃蟹欺負,後來是一個小女孩過來幫他擺月兌了困境,那個小女孩穿著紅色吊帶裙,頭上梳著兩只可愛的羊角辮……」
林翰文陷入回憶時臉上帶著一抹輕笑,他攬著常笑肩膀的手臂也跟著加重了力氣,停頓了一會兒後,他再度開口道︰「當時那個小女孩還從小竹簍里拿了幾塊餅干出來哄小男孩,並且告訴他,如果再哭就不算是真正的男子漢了。」
常笑知道林翰文很顯然是在說他自己的故事,而他口中的那個小女孩很可能就是自己,而此刻她卻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她很郁悶拍了拍額頭又仔細的回想了一遍,可是想的腦袋都發疼了,對林翰文說的這個片段也還是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遲疑了好一會兒後,她不由得皺眉看向林翰文問道︰「真有這回事?你確定那個小女孩是我嗎?我現在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所以說你真的很粗枝大葉啊!」林翰文的臉上的表情很是無奈,抬手把玩了下常笑的馬尾後,他低聲輕笑道︰「……離我近點,我幫你打開回憶。」
常笑稍微猶豫了幾秒,想了想還是順從的側頭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林翰文抬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嘆了口氣後說道︰「當年我們差不多都十來歲吧!你那時候個頭跟我差不了不少,不過現在我比你可高多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側頭看了眼常笑,抬手撫模了她的長發後無奈的苦笑道︰「也許是因為當年的我太沒用了,所以你才會把我忘得那麼徹底。」
「應該不是!我一直都有點丟三落四的,也許是我一時忘記了……」常笑怔然的看著他抬手扶眼鏡,無意間突然想起了自己那次頭部受傷的事情來,當時腦科的主治醫生說她的腦部神經在外力的作用下已經受了損傷,以後很可能會伴有有一些諸如頭疼和健忘的後遺癥,現在猜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導致她記不起林翰文提起的這件往事。
她本想把這件事情告訴林翰文,可是一想起當年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和沖動才受的傷,而且還因此斷送了大好的散打選手前程,她又有些難受的不想再提這件事了,畢竟那是她最後悔的一件事,也是她心底永遠的遺憾。
「先不說這個了,听我把那個故事說完。」林翰文仰頭看著星空,緩緩開口說起了兒時的那個故事。
那年他還是個孩童,暑假時隨著家人去鄉下漁村探望一個親戚,隔天早晨他被新奇的環境吸引,瞞著家人偷偷的溜去了海灘撿貝殼,在逗玩一只跟他巴掌差不多大的螃蟹時,他不幸被那個凶猛的大家伙夾住了食指。
劇烈的疼痛讓他拼命的想去甩開那只螃蟹,可是不想那可惡的東西居然越夾越緊,他疼的只能大聲嚎哭。
就在他無助的時候,一個紅色的小小身影跑了過來,她當時是挽著竹簍也在附近撿拾海螺,被他的哭聲吸引過來後,她一看那只還吊著他手上的螃蟹,連忙就丟下了手上的竹簍。
很快就拉著他跑到了海邊的淺水區,她很熟練的把他的手和螃蟹一起按進了水里,螃蟹一入水後,她立即在它的背殼上用力的屈指彈了一下,那只他甩了半天都沒甩開的螃蟹居然很神奇的立即就松開了鉗子躲進了水里。
雖然已經擺月兌了討厭的螃蟹,可是手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流血,破損處被海水一浸漬更加的疼痛了起來,這對于從小就被家人捧在手心寵愛,從來就沒吃過苦受過傷的他來說,無疑于是一件非常委屈的事情。
就在他再度嚎啕起來時,小女孩不僅拿出了自己隨身帶的餅干哄他不哭,還鼓勵他要做真正的男子漢,當時那個小女孩急的就差沒去找一只螃蟹夾自己一次,然後以身作則的證明自己很勇敢了。
他永遠記得小女孩燦爛的笑臉和她那身鮮艷的紅裙子,也記住了她歪著頭報出的名字時的調皮模樣,而「常笑」兩個字也就這樣在他的童年中悄悄的佔據了一個片段。
終于止住了哭泣時,他的父母也已經循跡找了過來,他自然是被父母第一時間抱著去診所包扎,而他在父母的大呼小叫中也忘了向小女孩留下自己的名字。
後來漁村的親戚搬到了城里,而他從那次後也沒再去過那個偏僻的漁村,手指上的傷疤早就沒了蹤影,童年漸漸遠去,那次海邊的記憶也漸漸在腦海中被新的事物所取代。
可是沒想到在他大一那年時偶然間又有了她的消息,當時她是代表體校參加市教育局組織的教育成果節目錄制,雖然她早已經是大姑娘完全沒了當年的模樣,可是當他看到熒屏上那個熟悉的名字時,他突然就怔住了,隨後就緊盯著電視看起了她的武術表演來。
回憶是一道看似堅固卻異常脆弱的閘,一旦有了松動的痕跡,那些曾經的記憶就像奔騰的洪水,翻江倒海的全部爭相涌了出來。
為了弄清楚到底是不是她,他難掩內心歡喜的很快找到了那家體校,並且多方打听到了她的情況,得知她老家就是那個漁村的後,他毫不猶豫的就報名參加了那一年暑假班,當時他並不是散打愛好者,可就是忍不住想借機去接近她。
她的性格依然是爽快熱心,這點跟小時候完全一樣,在和她的朝夕相處中,他很快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喜歡上了短發飛揚的她!
雖然當時常笑貌不驚人,膚色還因長期訓練而偏黑,舉止更是像個男孩子般的不拘小節,可他就是喜歡看著她自信的揮出拳頭,喜歡听著她開心時的大笑。
後來他想方設法的找機會接近她,跟她套近乎,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他一直都沒提童年的糗事,畢竟比起她的俠女風範,那次他太遜色了。
當他發現常笑並也不排斥他,任何時候只要他開口要求,她都會點頭答應,要麼是陪著他一起呆在訓練室練習基本功,要麼就是陪著他去操場跑步。
只可惜就在他熱情滿懷時,他卻不得不面對一個現實,當時他遠在歐洲從事律師行業的父親已經小有成就,而他和家人都已經辦好了移民手續即將離開國內,前往法國定居。
那次鼓足勇氣單獨約她到翠明山看星星時,他本來是想要表白心境,可是在滿天的星光下,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這里,並且無法知道將來的歸期,他不得不選擇了什麼也沒說。
為了自己能留在她身邊,得到自己想要的感情,他終于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拒絕了跟母親和妹妹一起離開,而堅持要獨自留在國內完成學業後再去歐洲一家團聚。
他的決定對已經替他安排好了一切,並且一直視他為驕傲的父親來說無疑于是叛逆,父子倆之間很快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兩人很厲害的大吵了一架,他死活不離開國內,原在歐洲的父親雖然氣惱卻也是無計可施。
可是他還沒來的及開始自己的計劃,就因母親的車禍和一紙病危單而火速離開國內,到了法國後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家人施下的圈套,被家人收了護照和簽證的他想再回頭已經是沒有機會。
終于決定服從父親的安排後,他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學業上,其實他曾經好幾次寫好了信件想再跟常笑聯系,可是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把握給她幸福,他只好放棄的將那些信件連同思念一起化為灰燼。
卻沒想到五年後,他終于有機會能再度回國,當時他的興奮難以言表,他發誓不管有沒有再續前緣的可能,他都要找到常笑,因為當年的不辭而別對他來說是一種感情上的虧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