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在返回家中時,山中的野雞已經叫了兩三聲,她揣著半瓶子用剩下來的止血劑,腦子里想著夜北溟和楊大魔導的那番話。
法魂……視力……
其實,在夜北溟高燒不退的那陣子時間里,她在給他冷敷時,也悄悄檢查了夜北溟的眼楮。
雲笙采用的是不需要太多醫療設備的散瞳檢查。
她用了少量的鹽水,滴入了夜北溟的眼楮,發現眼角膜已經徹底壞死了,看情形,應該是已經壞死了很多年了。
他的眼神經,也已經全部損傷了。
這種情況下,除非能進行現代意義上的眼角膜移植手術,找到一對可移植的眼角膜,否則,他的眼楮是不可能恢復的。
盡管還不知道法魂是什麼東西,但有一點,雲笙是可以肯定的,楊大魔導欺騙了夜北溟。
魔法,難道能神奇到讓枯肉重生,壞死的神經也一並恢復了?!
不可能!至少以楊大魔導的修為是不可能的。
雲笙想著心事,一直走到了家門前,才回過了神來。
早前,在發現夜北溟受傷後,她就遣了小黑先行回家,躲在自己的被窩里,假裝出一副她已經返家的假象。
雞叫三聲,天空才露出魚肚白,照常理說,這個時候,父親雲滄海還宿醉未醒。
所以雲笙沒有爬窗戶,而是直接從正門溜了進去。
人才剛踏進自己的小屋,忽听得噗地一聲,屋內的那盞煤油燈亮了。
雲滄海等在了窗戶旁,目光一片冰冷。
雲笙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雲滄海。
床上,小黑縮在了地上,委屈地沖著雲笙吠了一聲。
雲滄海一個眼神遞過來,雲笙和小黑都打了個哆嗦。
「父親,」雲笙清了清嗓子,迅速在心理編造著可信的借口,「笙兒知道錯了,我不該夜不歸宿,留在法廟里制作止血劑。」
說罷,她將手中的止血劑遞了上去。
「你的身上,為何會有血跡,」雲滄海並不理睬雲笙制好的藥,他一雙利目,犀利地看到了雲笙衣襟上一小朵血跡。
那是雲笙在替夜北溟清理傷口時,不小心留下來的。
她方才一路走神,沒有留意到身上的血污。
「那是……」知父莫若女,雲笙腦中無數個要辯解的理由,瞬間都被她推翻了。
她知道,雲滄海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
「法廟有人受傷了,我幫他處理傷口,」雲笙將事情的經過大致地敘述了一遍,包括夜北溟和楊大魔導之間的那番對話。
本以為雲滄海會對她的話不屑一顧,畢竟,誰會輕易相信,德高望重的法廟大魔導會是個研習禁忌魔法的壞魔法師。
無極大陸上,就是連孩童都知道,魔法包括風、水、土、火四大元素魔法,還有一些旁系次生魔法。但有一種魔法,它雖然也是次生魔法,卻一直是魔法中,最不入流的存在。
無論是法廟還是尋常的魔法師,對其都是諱莫如深,那就是禁忌魔法。
禁忌魔法,又被稱為暗黑魔法,它是一種與光明魔法相對立的魔法,修習暗黑魔法的魔法師,被稱為暗黑魔法師。
大陸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一個禁忌魔法,叫做百鬼怒咆,傳說是千余年前,一個叫做林的暗黑魔法師發明的。
它使得當時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侏羅帝國在一夜之間,摧毀成尸骨累累的廢墟。
林本人,也因為那一個魔法,成為了大陸諸國乃至當法廟、召廷、獵兵工會的聯名追殺。
最後由當時法廟的幾大魔法師聯合出手,用火系魔法,萬籟聖焰活活燒死。
林死後,法廟發出了詔令,凡是修煉禁忌魔法者,一律殺無赦。
禁忌魔法也從此成了大陸魔法師的一個禁忌。
但還是有不少為了追求強大魔法力的魔法師,偷偷學習暗黑魔法,其中就不乏法廟的在職魔法師。
楊大魔導肯到蕉葉法廟駐守,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他想利用這個偏僻的山村法廟,進行見不得人的法魂移植。
雲笙說完後,就忐忑地望著父親,生怕他會開口怒斥自己。
雲滄海沉默了許久,「從今日開始,你不用再去法廟了。」
「父親?!你相信我的話!」連雲笙都搞不明白,楊大魔導到底是何居心,雲滄海竟是听明白了?
「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話,我沒理由不相信,」天色漸亮,晨曦中,看見了女兒那張又是小心又是疲倦的小臉,雲滄海堅定地說出了這番話。
話,簡短但卻有力。
這是典型的雲氏回答。
雲笙這才發現,今日的父親有些不同了。
他換上了干淨的衣服,臉上終年留著的胡渣子也刮掉了,看上去干淨清爽,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幾歲。
依稀的,能看到雲滄海年輕時的風貌。
「笙兒,你是不是很想學魔法?」雲滄海忽的換了話題,他目光灼灼,望著詫異不已的女兒。
「想……不想,」雲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她沒有忘記,自己對父親許下的承諾,可她又不願意向父親撒謊,「我想,可是我無法凝聚魔法元素。」
「那是因為,你比起別人,缺少了法魂,」這些日子來,雲笙的那些小動作,雲滄海全都看在了眼里。
包括她辛苦上山采摘月光草,制作月光草藥,為的就是成為一名魔法學徒。
「法魂?」這是一天之中,雲笙第二次听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名詞。
楊大魔導提到了法魂,他要和夜北溟交換的就是法魂,父親雲滄海也提到了法魂,可是村長爺爺,包括法廟的魔法士,卻從未向村落里的孩童提起過這個陌生的名詞。
「不錯,法魂,又被稱為魔法之魂。」雲滄海攤開了手。
那是一雙典型的魔法師的手,修長而又靈敏。
那也是一個父親的手,有力而又安穩。
雲滄海的手上,有一塊測魔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