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容如遭雷擊般,剎那間身子發僵,她清麗的臉上,劃過了悲痛之色。
原來藥容和範大夫,早年竟是一對夫妻,兩人都最醉心于古醫術的學習研究,還曾養育過一名活潑可愛的女兒。
當時的範氏夫婦,同在大國手手下學醫,兩人天賦不俗,範植甚至比藥容還要高上一籌。
兩人都在藥皇閣中擔任要職,但由于一次意外,兩人的女兒身受重傷,情況甚至比眼前的這名男童還要嚴重許多。
藥皇閣內所有的醫者包括大國手都是素手無策,當時,範植打听到法廟可能有法子救治自己的女兒,可在他準備送女兒前往法廟尋求救治的時候,藥皇閣內,包括大國手,全都出面反對。
他們認為,若是將人送到了法廟,那就等同于承認了魔法治療強過古醫術。
盡管範植百般哀求,藥皇閣始終不同意將他的女兒送去法廟,他們甚至將範植囚禁了起來,到了最後,範植被放出來時,他的女兒已經死在了藥容的懷里。
範植也是因為那一次事件後,對藥皇閣徹底死心,他宣布退出藥皇閣,學習魔法,采用古醫術和魔法相結合的方式,行醫治病。
只是他開始學習魔法時的年齡太大了,在魔法領悟上,已經遠遠落後,又因為他曾經是醫者的身份,這才導致了他在玉京尷尬的處境。
得知了事情的經過的雲笙,只有一個念頭。
愚昧,當真是愚昧可笑。
雲笙那一刻,只覺得藥皇閣的醫者太過迂腐。
這種古醫術和魔法治療間的爭斗,就像是早年,中醫和西醫的爭斗。
而在炎氏家族兼容並包的家族環境下,雲笙一直以為,世上沒有真正的中西醫之分,相反,取所長補其短,將兩者融合才是真正的救人之術。
「藥容,你還要讓這孩子的父母體會你我當年的痛苦?」範植質問著,他將男孩奪了過來。
一旁的藥皇閣的醫者們還想上前刁難,卻被藥容制止了,藥容蒼白著臉,「範植,你可知,若是你帶走了這個孩子,卻沒法子救活他,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在大周國,因醫者的行為不當,造成的病患死亡,是要責罰的,輕則降低醫者等級了,重則直接取消醫者資格,甚至是判處刑罰。
在這一次事件之前,範植就曾用魔法和古醫術相結合的方式,救治了一些病人。
可中間還是出現了兩次重大的失誤,導致了兩名患者一殘一痴,範植也為此,被連降兩級,從御醫變成了鈴醫。
這一次,這名小男童受的傷如此之重,範植若是再失誤一次,把人給醫治死了,那等待他的可不僅僅只是降級,甚至是直接被撤銷醫者資格,關入大牢了。
藥容的提醒,並沒有讓範植知難而退,他眼下只想救下這名重傷的男童。
男童似乎不是玉京人,範植帶著男童離開時,沒有人制止。
見範植離開時,雲笙立時跟了上去。
藥容想要制止,已經是來不及了。
程四肆海見了範植和雲笙一前一後離開,露出了陰險的笑容,他悄然叫來了自己的佷兒程慶,「你立刻去官府密報,就說有醫者治死了人,地點就在城西的那間‘小回春’醫館里。」
範植抱著男童,快步跑回了醫館,不過是一刻多鐘的時間,那名重傷的男童已經面色發紫,猶如茄子一樣,他的鼻翼扇動,也變得困難起來。
「範大夫,」身後,雲笙邁著短腿,緊跟著範植。
「是你啊,雲笙,你怎麼回來了。也好,你跟著我回醫館,收拾下行李,帶著你父親離開吧。你父親的雲夢冰眠的法子,我可以交給你,你到城中找一名水系魔法師就可以幫你施行了,」範今日見識了雲笙考核藥人時的表現,肯定了雲笙將來,必定是個可造之材。
這樣的孩子,跟著自己在小回春醫館里,委實太浪費了些。
藥容方才既然提出來,肯收她為徒,那她將來必定可以在古醫術界有一番作為。
「不,範大夫,我不是回去收拾行李的,我也不離開小回春醫館。我要向你一樣,融合魔法和古醫術,做一名魔醫,」雲笙揚起了小臉,她的臉上漾著和她的年齡全然不符的沉穩和聰慧。
「你這孩子,你在胡說些什麼,我這條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走的,況且你也看到了,我眼下的處境,若是沒法子治好這名男童,我明日就可能被關入大牢。我自身難保,更不能連累你,你還是快些走吧,」範植心中震撼,在感動之余,他卻更加不願意收留雲笙了。
當初,收留雲笙,他只是想貪圖這孩子的房租,這陣子相處下來,他卻發現雲笙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每每見了她,範植都會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兒。
決不能拖累了這個孩子,她有屬于自己的道路要走。
見雲笙一直跟著自己走到了醫館,範植干脆將醫館大門一關,將雲笙關在了外面。
他抱著那名男童正要進院子,實施救治,哪知門外卻傳來了雲笙的詢問聲︰「範大夫,你是不是要替那名男童實施穿顱治療,那個治療,僅憑你一個人,是沒有法子完成的。」
本已打算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雲笙參與此次治療的範植,在听到了這句話後,渾身一僵。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打算。
「範大夫,讓我進去,只有我能幫你一起進行這次治療,不能再拖下去了,若是那男童腦內的淤血再不及時清理,你待會就算是救回了他的性命,他也很可能下半身不遂或者是終生痴呆,」雲笙依舊不氣餒,她在門外,再次說道。
門,吱啊一聲被打開了。
範植就如見了鬼一樣,看著雲笙,半晌他才憋出了一句話︰「你怎麼會知道,穿顱失敗的後遺癥?」
「總之我就是知道,快點,再遲就真要出人命了,」雲笙將範植往屋內一推,也不管他心里還有多少疑惑,立刻開始了這一場生死攸關的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