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早晨分外熱鬧。
蘇有文留書自省跟勸誡的語句,依舊是由蘇遠風一一的給用「人話」說了出來。
造成的後果便是,老大帶著老四出門去尋人,蘇錢氏直接病倒,那所謂的姑婆簡氏則提著一個包袱款款離開。
蘇錢氏一病倒,孫氏便不聲不響的在床前服侍,一如往日。
在灶房忙碌的是老大媳婦林氏,她大約是這幾個媳婦當中長得最是壯實的,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只那手藝差強人意。
蘇錢氏在屋子里抑揚頓挫的叫罵。
屋外的薄荷不服氣的跺腳,「看看看,這個樣子怎麼還有什麼,娘怎麼就看不出來!」
薄荷這炮仗脾氣也實在是要人命,半夏心里暗道這孫氏哪里是看不出來,她雖然木訥一些,又不是傻子,但婆母病了,哪怕就是裝的!做媳婦的難不成不需要在跟前伺候?何況二伯父還是那種游魂性子,平日里呆在外頭家里人也沒覺得有什麼新奇的。
近來,听聞他喜歡扛著鋤頭在荒地里四處刨坑,也不知道是做些啥,差一點還絆瘸了別人家的牛腿,要不是大伯平日里是個能劁豬劁雞的,還能粗拉治治這些牲畜,在東望村是個能夠說得上話的,也硬是把別人家牛給治好,要不然孫氏的日子怕是更加難過。
但薄荷這話倒是讓一旁的老四媳婦周氏听了進去,開口就道,「薄荷,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女乃女乃病在床上,心里憋得慌,就不興說道兩句?再說你在這叫有什麼用,進去跟你娘說?」
周氏就是那種挑事架著火不怕事大的人。
薄荷還當真的要去,烏梅在一旁趕緊的扯著她,卻被她甩開,「姐,你瞧瞧你跟娘都是這樣軟綿綿的,就只能被別人欺負!」
周氏本是往上房去,听她這般說,又似笑非笑扭頭道,「薄荷說誰呢?難不成說你女乃女乃?」
薄荷又要急,半夏在一旁開腔了,「四嬸你這也是要去盡孝?也是,不能總是二伯母一個人守著,外頭知曉的人知道咱們家都是知禮數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其余的媳婦不懂孝順長輩,這樣平白的讓二伯母做了惡人,攔了你的孝心。薄荷還不讓二伯母出來,也讓四嬸盡盡孝。」
蘇錢氏是什麼性子周氏還能夠不知曉?在一旁服侍就是木頭也能被戳出窟窿,但能反駁嗎,不去就是不盡孝?
正左右為難之時,薄荷眼楮就晶亮,長嘴在院子里就喊,「娘,四嬸想進去伺候女乃女乃呢,你出來唄。」
這薄荷,半夏扶額不忍再瞧。
而屋子里傳來了蘇錢氏的叫罵,讓人耳朵直癢癢,一會兒工夫,就見孫氏眼眶微紅的出來。
「老四媳婦,還不進來給我倒水!這倒是想渴死我這老婆子嗎?!」蘇錢氏的聲音極其有穿透力。
周氏一哆嗦,朝半夏甩了個眼刀,這才進門去了。
這當口也沒有半夏什麼事,她都要回去了,卻听屋子里蘇錢氏的聲音傳出來,想忽略都難。
「你就是個偷懶耍滑的!這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你看看老二媳婦那副要哭不哭的樣子,這是咒我死呢還是!一家子硬生生的就被她拉著倒了霉,可憐我兒娶了這麼一個人回來,這有家都不想回了,可見是個心里頭苦的!還有你!你別打量我不曉得,最是個拈輕怕重,你當自己是地主家里的小姐哪!」
屋子里傳來周氏的辯解聲。
听著嚶嚶倒是也听不出啥,蘇錢氏繼續在屋子頭罵,「不氣死我我就燒香拜佛了!還有老三媳婦,平日里瞧著倒是還過得去,哪知道最是個心毒的,這不聲不響的就還讓娘家過來打我的臉,娘家那麼好當初為啥還嫁過來!這些年可是有虧待了她?瞧把她養得那叫一個白女敕!這時候又出去了,看她生的都是什麼,家里都被吃得敗光了!要不是生了那晦氣的雙生,我至于操心成這樣嗎?這操心還沒有落下一句好,到頭來還送上這老臉被人打,看看這算是什麼事!要不是遠晨那小崽子的事,我好端端的麼兒,我可是指望他中狀元的!念書誰不說他好,字也寫得好,那對聯寫得工工整整,黑亮黑亮的……」
谷芽兒眼里已經含了一包淚,要掉不掉,看得半夏很是心疼。
蘇錢氏真的是能作!這樣的老婆子,半夏暗暗咬牙,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一個沒有關系的外人,且走著瞧。
蘇錢氏罵順了口,「就這樣的被魔怔了,出去還能有什麼好的,可憐從小沒有吃過苦……」接下來,就是蘇遠晨的存在,好生生的毀了一個狀元郎,也毀了蘇錢氏畢生的心血。
半夏眼里的憤怒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這個不知死活的,這個活該背門板的——」
背門板?啥意思?半夏愣在當場。
薄荷很想罵人,事實上她也是這樣子干的,「女乃女乃!這可是還沒分家,你咒自己家進土匪可真是好玩!」
「小丫頭片子還敢來說我了?!」
在灶房里忙碌的林氏,一頭的汗,出得院子,揚聲就叫,「他四嬸,你是個木頭啊!娘,遠晨這事情,昨日不是已經說好了?這樣罵不是氣壞了自己身子?就不能有一日清閑點?你大孫子可還是要念書!」
說完,又自己進灶房忙活。
在這空擋,半夏也終于听薄荷說清楚了什麼是背門板,或者是說讓人家背門板。
東望村這地方,周圍都是一個個的山頭跟土嶺,各個村子便像是那當中的小盆地,而這樣的地形,听聞土匪橫行。
而土匪們行事,都會事先踩點,在這踩點的時候,便會在門板上做記號,當日來搶的時候,會把門板拆在一旁,然後動作,有那等人家惜財的,甚至會一個活口都無,偶爾還會用門板把搶來的財物拖到外頭,可見其淒慘。
有那跟這戶人家有關的人,給這一家收尸,把門板給背回來……
這該是多惡毒的咒罵?
作死的節奏嗎?這咒的豈不是一家老小?難怪林氏在灶房里頭也听不下去了。
卻見蘇有禮跟李氏從院門口進來。
看著心情甚好,「娘,今日有人辦喜事呢,這豆腐都賣光了,趁著這會,也去牛嶺看看。」
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