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東望村口,三叔外公自行往鎮子上去。
半夏則跟著李老爺子往牛嶺走。
牛嶺離東望村不過四五里地,還能夠從田埂這頭抄近路而過,但此時李老爺子顯然沒有這個打算,壯實的身體在那邁著步子走。可是苦了半夏,幾乎小跑著跟上,不多時就氣喘吁吁。
李老爺子哈哈大笑,步子放緩了許多,「半夏,你哪里來的銀子?」
就知道會問到這個問題,半夏呵呵笑了笑,小眼神有些奸詐,「外公,反正就是掙來的,等會您就知道了,倒是您,倒是這麼快給我爹找好了活計,三叔外公也被你誆了進來。」
這樣急,見三叔外公又是順道過來,半夏還真心以為這是李老爺子臨時找的借口。
「這有什麼好騙的!瞧你小孩家操心這個,不然我就是把你爹給叫過去,誰能說什麼!」這還真就是李老爺子能夠干得出來的事。
自己老爹真的找到了活計,半夏也放了心。
「外公,咱們去弄點木薯回去,過兩天我給你做來下酒。」半夏見路旁的矮坡上有這個東西,趕緊說道。
她可不是真的沒事干了才跑回來的,說小一些能夠化解目前老爹的難題,說大一些就涉及兩家人的生計問題,第一筆能夠長久做下去的買賣,她已經思來想去了許久。
李老爺子見半夏指著的木薯桿,哈哈大笑,「原來你哥挑回去的就是這個?」
這個遠光都已經弄回去了,難道這幾天他都沒有閑著?
還沒有反應過來,李老爺子已經上前,卻沒有用死力氣,搖松了還真給拔了出來,這樣的臂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是了,你哥哥挑回去的就是這個!這麼多年我就不曉得這個還能吃,這小子還特意弄了些泡好的,說你會做!」
哥啊!難不成一次都說出去了,幸虧都是自家人,要找外頭的人合作,自己可真的沒有優勢啊。
半夏還沒說話,李老爺子不自覺的又走遠了,完全是習慣使然,半夏咬咬牙繼續跑。
幾里路不到兩刻鐘便到了牛嶺,村口有一條不大的河流,石拱橋從中跨過,順著十幾個石頭鋪成的台階往下,兩旁都是磨得有些發亮的青石,專供村里的婦人用來浣衣。
河邊是有幾人合抱的樟樹。樹的影子正好遮住那石頭,瞧著倒是別有意境
從這看去,已經能夠看到李家院子的圍牆。
李家跟蘇家不同,院牆是泥夯的,上頭壓著草,透過圍牆可以看見磚瓦房跟白色的牆壁。
李老爺子還在說遠光如何如何,半夏就跟著他進了院子。
院子跟蘇家倒是沒有什麼不同,上房略高帶著半人高的屋檐,兩側都是廂房,不同的是這廂房也都是蓋著瓦的。屋檐之下吊著紅色辣椒跟白色蒜頭,並一大排有些微黃的煙葉。看著就喜氣。
屋檐之下是遠晨,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小板凳上,小模樣瞧著半夏來了這才露出點別的神色,糯糯叫姐。
半夏的心都軟成了一團,過去模模他的頭,「遠晨等著,等會姐給你做好吃的。」
李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頭三個哥哥,而今白天都不在家,倒是大舅母郭氏跟三房的蘭草,今年八歲,見半夏來探頭出來,「表姐你來了!」
郭氏也出來招呼半夏吃東西。
說起遠晨,贊不絕口,「就沒見這麼乖的孩子,你表哥這年紀的時候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遠晨倒是好,一個人乖乖坐著,你外婆帶小表弟去菜園子了,舅舅跟表哥他們上山了,沒準今日有好東西吃!」
听這口氣應該又是上山打獵了。
半夏就笑,跟著進了灶房,里頭也是平平整整,幾個灶台一層不染,瞧見兩個木桶里果真的有泡好的木薯,那邊什麼都是現成的,「那我們等舅舅們回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對外公家半夏很熟,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就拿竹籃子換水,一旁蘭草在那幫忙,「這東西真的能吃啊?」
半夏瞧著她那跟谷芽兒差不多的身型,呵呵笑著,「能吃是能吃,蘭草你還是少吃點。」
「表姐——」蘭草嘟囔了一句。
一旁的郭氏在那哈哈大笑,「是吧是吧,是大伯母偏心嗎?你娘出門的時候還讓我看著你呢!」
蘭草嘿嘿的笑得有些不自然。
半夏也不多話,泡好的木薯用清水洗過,再泡一會備用,就問郭氏,「舅媽,家里有蒜葉嗎?」
這炒木薯其實很容易做,郭氏見半夏熟練的在一旁給木薯瀝水,一邊有模有樣的切蒜葉,在一旁觀察了片刻也就放下心來,「你娘是個手巧的,看著你我就放心了。」
灶是那種大灶,里頭木柴架起的火舌忝著鐵鍋,鍋很大,鍋鏟就讓半夏有些吃力,一旁的郭氏瞧著有些好笑又有些憐惜。
半夏卻沒什麼別的感覺,熱油,木薯放鍋里炒,加鹽,最後放進蒜葉,翻炒出鍋,整個過程並不長,但白是白綠是綠的,放在碗里很是喜人,空氣之中已經彌漫著一股香味。
蘭草吞了吞口水,轉頭瞧郭氏,「大伯母,我吃一塊,就一塊,不要告訴我娘。」
聞著香味的李老爺子也進了門,「這東西竟然這般香?!」
幾塊入口,很是點頭贊賞,「這東西有些像山薯,卻又有滋味,比那個好吃,還管飽。」算是很中肯的評價了。
不多時,幾個舅舅跟表哥,拎著一只野雞就回了家,面色上有些怪異,「你們說怪道不怪道,山上竟然像是在挖什麼財寶一樣,明明看著有人,過去又不見了,追野雞的時候差點沒崴了腿,喲,什麼這般香。」
這頭,郭氏是個快人快語的,把遠光早上過來的事情說了一遍,重點是蘇錢氏如何讓傷到的蘇有禮打坯之類的話,「幸虧半夏跟遠光是有主意的,他姑性子就是太好才老這般。」
幾個舅舅都望李老爺子。
李老爺子這才把那事情說了一遍。
大舅舅李志平很是不忿,「爹,這啥人啊,也不叫我去,看我不把那門砸下來!」
倒是二舅舅李志遙想到別的,「爹,三叔那邊能請多少日?不打緊,大不了讓妹夫住家里,他們難不成敢來叫,哪怕不好做人,半兩銀子難不成咱們出不起?」
這討論來討論去的,最後差點都說了要替蘇有禮去打坯了,反正幾個都是一身力氣,反而沒有半夏什麼事了。
半夏瞧著咯咯笑了起來,「舅舅!我爹過來不管有沒有三叔外公那頭的活計,也都過來的,我打算讓他跟你們合伙做買賣呢!」
「買賣,什麼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