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兒近,殺豬的生意變得好做起來,連帶的張屠夫的心情也是不錯。
看兩個小女圭女圭都能買這麼多豬肉,他哈哈一笑,「八斤?」
半夏笑得燦然,根本不管遠光在一旁如何使眼色,只瞧著他道,「大叔,你瞧這滿集上,就你生意最好,定然是很厲害的。」
話說一半還留下了話根。
張屠夫就笑,「你這小娃,怎麼看出來的?」
反正也沒什麼事情,跟半夏聊了兩句。
半夏點點頭,倒真的開始說道,「這沒啥,你瞧別人都是剩下半扇豬肉,你這是一整頭,可見是趕趟兒了,這豬血尚且沒有凝固,而且……只有您知道這豬血也能吃吧?」
見她這神神秘秘的樣子,張屠夫就哈哈大笑起來。
「嗯,有點門道。小丫頭真要買肉?」
半夏自然是點頭的,晃蕩這麼半天,不買肉買什麼,「大叔,我要八斤肉,你給我切成這樣,這一頭豬還沒有動過,也算是開張了,能不能送點添頭?」
張屠夫都沒有什麼猶豫,指著那一堆碎骨頭,「要真這般,這歸你了!」
那些骨頭也沒有什麼肉,但在半夏眼里,卻也還是能吃,用來炖湯自然好。
她點點頭,卻指著那還放在木盆里的一堆,「大叔,順便把這個也送給我成嗎?」
一張小臉笑成了花,而這里指著的,卻是那沒有收拾出來的內髒。
遠光見那方方正正的一大塊肉,目瞪口呆,半夏還找人要這些沒用的做啥?
張屠夫見那一盆,豬肝豬肺豬腸子,全部都是沒有人要的,「小丫頭,這豬心豬肚我都摘出來了,這剩下的都不好吃,你要是要,就拿去,到時候可別來怪我。」
半夏心里一喜,「自然不會。」
于是乎,一百二十文花出去,遠光的擔子里多出了八斤肉,還有那盆尚在凝固中的豬血,另外又是就著木盆洗出來的豬肝豬肺跟腸子,半夏很是滿足。
遠光心下忐忑,「半夏,你不給動別的錢,現在只剩下幾文錢了,怎麼辦呢?」
半夏卻沒事人似的,「哥,家里本來有糯米啊,大蘿卜,豆腐之類的,加上這塊肉,也差不多夠了。」
一轉頭,又去鋪子里拿了胡椒花椒桂皮之類的東西,手上上的銅板,還沒有捂暖,就這樣扔了出去。
兄妹兩回到家,見李氏在那擦蘿卜絲,低著頭一聲不吭。
周氏在一旁不知道說些什麼酸話,被李氏瞪了回去,她嘴里念叨著,走了。
李氏仰頭看了半夏一眼,打開小籮筐見那一堆的肉,僵了片刻,又笑了起來,「沒事,放進里頭就成。」
半夏知道李氏可能是誤會了,她也不在意,自己關著門,在那搗鼓。
把谷芽兒指使得團團轉,李氏在外面就有些好笑,「這又是針又是線的,你姐在弄啥呢?」
谷芽兒皺著小鼻子,「不知道,很好吃的樣子。」
半夏在屋子里,把血腸給做好了,遠光那頭也洗干淨了那些骨頭,扔進鍋里煮,就著半夏的要求,那些肉大約只留下兩斤,剩下的六斤,全部都扔了進去。
似乎想到什麼,遠光眼楮都亮了起來,「半夏,還是做之前那個扣肉嗎?能把人吃到想吞下舌頭。」
半夏卻搖頭,「哥,要是做那個,這些肉就不夠了,除夕晚上要做一碗,加上之後,每日都要吃上一頓兩頓,加起來十幾頓飯,一頓飯只有半斤肉,還不夠塞牙縫的,何況總不能只有一個菜里有肉吧?」
倒還真的就是這樣。
遠光更加納悶,「那這些肉都煮了,你又讓娘把剩下的都剁碎,不是更加不耐吃,到時候更加顯得沒有菜?」
半夏嘿嘿一笑,自有打算,「這樣我們一頓上個三四斤肉,加上周遭的,哥,你等著別人說咱的好吧!」
說也說不出什麼別的,遠光自然也不再問。
那血腸煮出來,整個院子都是肉骨頭的香味。
也不知道剛才踫了釘子還是如何,周氏居然也沒有出來搗亂。
這樣冷的冬日里,肉煮熟了放好,也能留上幾日了。
因過年,家里的豆腐也賣,自家拿來一些,半夏小心翼翼的把一塊塊的攤開在篩子上,又出去用一塊葉子,折成一個小圈,在那白女敕女敕的豆腐上,挖出來一個個的小洞。
這一次就是李氏也不知道半夏在做啥,自然沒有多問,她也沒空。
這活計半夏卻是做習慣了的,這肉釀之類的東西,每樣看著都有肉,但肉餡卻是用得極少,到時候滋味好了,還有肉吃,怕是也能混過去了。
這挖好的豆腐放在一個碗里,肉餡一點點的填進去,在用豆腐糊在上面蓋住,放油鍋里煎得兩面焦黃,放在一個個的盆里盛著。
順帶的給家里每個人都吃上一兩個,李氏一顆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里。
眨眼就是大年三十,四處彌漫了一股喜意。
半夏家就切了一盤子血腸,李氏又用半夏弄回來的木薯粉,跟蘿卜絲還有肉末一起炸了一個圓子,剩下的就是半夏的豆腐釀了,瞧著每一樣似乎都是帶肉的,實則里頭根本沒啥東西。
蘇老爺子也自是滿意。
如此,平平靜靜的就過了年。
大年初一,遠光帶著半夏跟谷芽兒、遠晨磕頭拜年,那頭的薄荷遠霧幾個自然也一起。
倒是每個人都拿到一個紅紙抱著的紅包,里頭也都是一文錢,半夏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大年初一客不上門,年夜飯吃得油膩,是以次日一般就吃清淡些便可,李氏還在娘家的時候,就很是會做蘿卜糕,今年卻沒有這個心思,只蘇老爺子吩咐頭一天就蒸好了米粉,每房分了一些,就著吃了。
次日便是初二了,也就是有客人上門要招呼的時候,半夏看著大鐵鍋里的肉,心里也有了計較。
李氏發的豆芽也都出來了,這樣一桌子菜是沒有問題的。何況還把豆腐做了好幾道菜,自己家的豆腐沒有什麼成本,何況還是些沒有吃過的。
然則,一家人都沒有想到,這等來的第一位,卻不是客人。
頭一個進院子的,是三爺爺家的大兒,半夏要叫三伯的,滿臉都是急色,見還在院子里忙著的半夏跟李氏,月兌口而出,「半夏,你爹讓衙門的人帶走了!」
李氏手里拿著的勺子,啪嗒一聲落進了油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