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听李氏這話一說,更是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這樣畏首畏尾的模樣,讓李氏看著又是好笑又是心酸,她仿佛從孫氏身上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不也是做了許多不願意做的事情?
當下就拉住她,「就你是個多心的,我這話可不是說給你听的。」
孫氏這才自在一些,想要解釋兩句,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蘇有禮听說蘇有義去找自己摔傷的消息,趕緊過去瞧,也沒多久,就垂著頭出來。
半夏瞧著,想著二伯那個不怎麼說話的性子,自家老爹也是個這樣的實誠人,除了相對無言之外還能如何?想想那場面就好笑。
這邊,李氏拉著孫氏,長長舒一口氣,「二嫂,你也該為自己想想了,雖說二哥是後面來的,但我們向來能說得上話,該做的你就做,這做不下去的,你就多長點心,烏梅跟薄荷到底還是要靠著你們,你不為自己想想,也想想以後烏梅他們的事情才是。」
李氏這完全是過來人苦口婆心,但瞧孫氏的樣子也不是完全能夠听進去的,也只能停下來。
還需要操心明日的事情。
初三算是這樣過去了。
蘇有禮,把那些肉切成一條一條的,抹上鹽,在疊著放進壇子里壓實,直裝滿了好幾個壇子。
李氏心里還是有氣的,但她已經朝蘇有禮發過一頓脾氣,不會再無緣無故的再次爆發,她又是個明白的,這明顯的分家了,按理來說就是兩家人,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分出來的。
之前是說自己家待客,東西也都準備好了,李氏不會半途而廢,但卻朝半夏嘆息一句。「半夏啊!」
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還不想在孩子面前說長輩的壞話。
半夏卻懂她的心思,本來吃點虧也不算什麼,這現成的都有東西,但就是心里不舒服。換別人也是這個樣子。
「娘,我們就照之前那樣,反正咱們不添菜,就這樣招呼,還要讓別人說不出咱的不好,到時候面子里子都有了,還能讓他們看不了笑話,咱們也不費錢,到時候他們定然會後悔的,對不?」
李氏點點頭。「你個機靈的,說得娘很小氣一樣。」
半夏笑而不語。
蘇錢氏既然打定主意,要讓他們招呼客人,自然不會像之前那麼簡單,但也不會敢鬧得太過分。因為他們是分出來的了,這根本拿捏不上,幫著待客那是情分,做的不好,別人自然也不會只說他們的不是。
她還真的以為分家了還可以隨意拿捏三房,她就真的打錯了主意。
次日,果真的有客人上門。兩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婦人是堂姑姑,兩個孩子一個跟半夏差不多大,一說起來是表姐,另一個是表弟。
四個人還沒有坐定,又來了一撥。烏壓壓的就是一屋子。
瞧蘇錢氏那叫一個熱情,仿佛來的越多越好似的,這分家之後,吃的不是他們的東西,不心疼是吧?
半夏也不多說什麼。跟李氏忙里忙外的,孫氏想過來幫忙,被指使得團團轉,一會要拿炭了,一會要端茶了,也是不得閑的。
烏梅倒是進灶房看著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半夏瞧著她這樣子,一頭油亮亮的頭發,衣裳已經不新了,卻也整整齊齊的穿著,襯得那鴨蛋臉更是動人,看來是隨了二伯,「烏梅姐,你來燒火就是。」
因為這邊也就是整治飯食,沒有多少能夠幫得上忙的地方。
大鍋里炖著的湯,不停的用小火煨著,血腸也還剩下一些,照舊是加上胡椒的蘿卜豬肺湯,「娘,等會這湯先上,讓大家伙喝一碗暖暖身子。」其實也是先填飽一點肚子才是。
一大早的就磨好了豆腐,這一次倒是來不及做豆腐釀了,人也太多。
半夏並不慌,李氏做酒釀是好手,「娘,做一個酒釀豆腐唄,等會我再做一個辣醬豆腐,這剁碎的肉還剩一些,我做一個豆腐肉圓子湯,白菜棒子用肉溜溜再炒,還有那肉也可以撈起來了。」
這樣算下來,添上雞蛋,也是有模有樣的一桌子了。
到頭來自己需要添東西上去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一旁的烏梅只是燒火,還不停的扯了下什麼,也不管半夏這頭究竟在做什麼。
半夏仔細盯著她看,原來這燒的是花生藤,就是花生拔回來之後,把花生摘下來,剩下的藤扔院子里曬過,拿來燒火。
但不管怎麼仔細,總是有漏網之魚,或者看看著干癟的小粒的花生留下,烏梅做的就是把這些慢慢摘下來,歸攏在面前一小堆,自己卻不舍得吃。
一桌菜擺上去的時候,看著那大人拳頭一樣大的肉,兩撥客人都是有些受寵若驚的,蘇家已經好過到這種地步了嗎?
這一心驚,加上之前就都喝了蘿卜豬肺湯,自然吃不下多少,而這周圍還有血腸,也好吃得緊,另外兩個豆腐,一個辣,一個吃著舒坦,還有一個里頭也有肉!白菜幫子炒的菜里也能見到肉。
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他們是被這方方正正的大塊大塊的肉看呆了,這肉金黃油亮,四周堆著好幾樣素菜,白是白紅是紅,綠是綠的,瞧著別提多有滋味,一個超大的海碗放在桌子中間,便佔據了大家的視線。
吃得那叫一個滿意,還連說太客氣太客氣了。
蘇錢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她仔細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除了中間這一大團沒有人好意思下筷子的肉之外,其余的哪里有什麼需要花錢的東西?這三房,也實在太過刁鑽了些!
因之前聊天的時候,蘇錢氏就強調三房分出去了,又說是三房在做菜,這都是之前說好的,無非就是想著,這要是丟臉,就推過去,此時見李氏一邊上菜一邊跟他們招呼,時不時的還在一旁站定,「這個啊,是酒釀一起做的,就以前沒有做過豆腐,但半夏愛吃得緊,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蘇錢氏要吐血了,以前愛吃?這可是從來都沒有做過的東西!
李氏卻還沒有走,「不難,你不知道,這豆腐要是挖空把肉末塞進去,再煎兩面焦黃,吃著也是好的,那成,等會我一說你就明白的。」
一席下來賓主盡歡,桌子太窄讓隨著客人吃飯的蘇錢氏憋悶得很,灶房里孫氏母女三個跟李氏幾個,吃得卻是滿嘴流油,家里有了肉,自然是要多吃些,被蘇錢氏佔了便宜李氏不願意,但讓孫氏跟薄荷幾個吃,她可從來不心疼。
飯後,又是來李氏這問了這個怎麼做那個怎麼做,好一通才離去。
蘇錢氏憋著一口氣不知道如何發泄。
初五,又是這樣的場景,一切重演,那拳頭大的肉依舊金黃油亮,呈現出一種醬黃色,卻沒有什麼人好意思動筷子,雖然蘇錢氏一個勁的勸阻,依舊如此。
旁邊的菜都有肉,何必要如此呢,像是沒有見過肉似的,平白遭別人笑話。
只一個孩子听蘇錢氏那麼說,伸了筷子,被一旁的大人不動聲色的用筷子攔住了,「你要吃這個?娘給你夾,手這樣短到時候衣裳都沾到菜了。」手一滑,夾了肉塊旁的白蘿卜絲。
那小孩還能如何,悶著頭吃飯。
蘇錢氏自然也伸手去夾,扯了扯,沒有扯動,干巴巴的笑了笑。
要是她知道,這些人回去之後,說她把李氏一家趕出來,又讓人家待客讓他們過不去,好在心思還巧才化解雲雲,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
何況李氏是個不藏私的,其余的菜做得也好,還送了他們一些豆腐乳,這回家里誰家不需待客的?多幾個菜自然是好的。
但蘇錢氏不能淡定了,初五就招呼遠霧,「你那小姑姑往年早早就回來了,今年是要去請啊?!」
果真的,初六,小姑姑登門了。
一來就先去了蘇錢氏那,嘀嘀咕咕了半日,又出來到李氏這邊,「三嫂,娘就是那個脾氣,當時說分出來也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可要體會她一片苦心啊。」
明顯的口不對心,之前李氏對這個小姑子也甚是好,不過是將心比心,她在娘家的時候,嫂子們對她都不錯,哪想到這小姑子蘇春兒,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跟姐姐也不親,沒少回來拿東西,剛從這拿著東西出去,遇見人就能說這嫂子不待見自己。
久而久之,李氏也就寒了心。
此時回來,李氏可不報什麼太多希望,只不過有一下沒一下的應著。
既然已經初六了,就算再來幾次客人,也完全可以招呼下,半夏就把那其中的兩塊肉切成小塊,加上豆腐乳一類,夾芋頭做成扣肉,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一門心思的想著讓小女兒回來,也好讓李氏敗下陣的蘇錢氏,見上來的菜變成了扣肉,氣結。
很快就眼珠子轉了轉,「老三媳婦,你這也算是親妹子了,怎麼的別人就大塊大塊的肉,輪到這……」
說著看蘇春兒,蘇春兒正一心一意的對付碗里的扣肉,根本就像沒有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