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才周氏剛才還囂張得意的臉,此時看著那邊的豆腐一點點的變少,蘇有禮袋子里的錢越來越多。
那買的人,都不帶問一句兩句的。
而看著自己挑子里的豆腐,賣過那一陣之後就不動了,吃豆花的人倒是還有,但那跟蘇有禮收到懷里的銅板相比,就少了很多。
他跟周氏大半夜的起來,這麼辛苦做了這麼多,到頭來還是拿蘇有禮那頭沒有一點辦法,怎麼能夠不生氣。
但生氣也沒有更多的辦法,難不成的他能拿灰撒到別人做好的豆腐上去?
買豆腐的,早上是一撥,大部分都是鎮子上的人買回家做午飯的,還是因為今天特殊一些,不然逢五逢十是集,今天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但因著剛過了正月十五,今日出門的人也多,那些趕集要買的人一般會下晌才來。
半夏跟蘇有禮還算是厚道,並沒有像剛才蘇有才兩個一樣,特意去搶蘇有才的生意。
不過顯然,蘇有才並沒有這樣想。
他搶人家的生意搶不過來,那還是別人的原因。
「三哥,你那個什麼東西,看著髒兮兮的,也不曉得究竟哪里弄來的?能吃啊?我們怎麼都不曉得?看著跟雞屎似的。」終于,在又有人成功地被吸引過去之後,蘇有才開口了。
半夏笑嘻嘻的對那客人說,「這腐乳那麼多人吃過,四叔沒有吃過並不代表不能吃。」
也是因為在年前,送到牛嶺的那些腐乳,賣得還算好,而且量不多,口口相傳出來的,即便被質疑,半夏也很淡定。
果真的,那個客人是個五大山粗的漢子。「你沒吃過就不要亂說。」
又是兩斤豆腐賣出去。
其實半夏他們今天的豆腐並不多,只要等著,蘇有才這邊的還是能夠賣完的,但賣完不是他們的目的啊。
一計不成只能又生一計。「哎喲這東西送的能有個好?你們別看這豆腐瞧著白女敕,做起來那個髒,嘖嘖……」
詆毀也用上了?
半夏怒目而視。
「我爹在這鎮上賣豆腐也好多年了,大家難道還不曉得,倒是你們兩,都說是什麼秘方,但當初你們可是連餿的豆腐都賣過的,別人可沒有忘記,還把豆腐倒掉,冤枉別人偷了錢。這哪跟哪!」半夏回擊了,還真以為自己好欺負。
幾句口角,只招了幾個人往這頭看了看。
到底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閑工夫瞧熱鬧的,何況這一家子的事情誰說得清楚。
蘇有才臉色就有些通紅,舉起拳頭就要砸半夏。
蘇有禮很是惱怒。站著大吼一聲,「老四!」
哪知道半夏根本就不躲,一雙眼楮直勾勾的就這樣望著他,「你打啊!要是我外公跟我舅舅知道,我在集上都能被你打,你猜他們會找你說什麼?」
蘇有才看著一旁壯實的蘇有禮,又想著當日李志平那醋缽一樣的拳頭。手緩緩的放下來,「我可不是怕了你們!真是沒有良心!」
周氏在一旁號,「真是沒有天理了,什麼都要,豆腐是你們一家的嗎?要不是娘傳下來……」
剛才蘇有才對半夏的拳頭,讓蘇有禮一凜。此時又听他們話里話外的這些話,再也忍不住,「什麼方子不方子?娘可從來沒有教過我做豆腐!這豆腐你們去打探一下,有幾個人不會做?你看看你們賣的跟我做的到底是不是一樣?!」
這是真的惱了。
半夏這才知曉,原來蘇錢氏從來沒有教過啊。也要在這張狂個啥?
不管如何,這樣吵鬧起來,也是很不利的。
做買賣求的是一個和氣生財。
蘇有禮說完那一句之後,瞪了他們一眼,攤子上已經沒有了多少豆腐,他又挪過去了一些。
片刻之後,就賣得差不多了。
豆腐乳卻還剩下半壇。
幸虧是早有準備。
半夏數了數銅板,也很是滿意。
「爹,我們要不要先去大姑姑那打農具,免得開春的時候什麼都沒有,這豆腐跟豆腐乳剛好送去給大姑姑嘗嘗,順帶也說一聲咱們分家的事情。」半夏提議。
蘇有禮本來就是個老實人,剛才跟蘇有才的沖突,讓他有些晃神,半夏這般說,他才反應過來,「嗯,咱去,以前大姐老是罵我糊涂,哎——」
「爹,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大姑姑蘇柳兒嫁的人,是個外來的鐵匠,在鎮子旁的鐵匠鋪,依著地勢建起來,要走上一個陡坡。
大姑父在那,一下一下的打著菜刀,見蘇有禮父女,漏出兩排白白的牙齒,「來了。」
也沒有多余的話。
半夏瞧了一眼這地方,門口堆著黑乎乎的東西,整個鋪子矮小又四處都是煙燻的痕跡,顯得灰撲撲的。
蘇有禮似乎挺熟,帶著半夏往里頭走,過了這個小鋪子,又走了幾個台階,一轉就看見幾間屋子,都是依地勢而建,看著倒還是整齊。
蘇柳兒便是在這里頭忙活,一見他們很是意外。
「姑,這是自家的豆腐跟腐乳,給你們嘗嘗。」
半夏甜甜說道,這個姑姑或許脾氣不是很好,但到底是很疼自己老爹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一定要看著老三娶媳婦才想著嫁人,遠晨上一次事情她明知自己不是對手,也敢去找蘇錢氏叫罵。
蘇柳兒眉毛一挑,把東西都收了起來,模模半夏的頭,「快進來,我炒的花生可好吃。這腐乳原來自己還能做啊?都听說好幾次了。」
坐定,對蘇有禮就沒有那麼客氣了,「拿出來吧!」
蘇有禮的臉又紅了。
拿什麼?半夏很是不解。
蘇柳兒自己去翻了翻籮筐,確定真的沒有,還是一臉的揶揄,「她就算是要省那幾個錢,也不需要每次都讓你帶著那鋤頭鐮刀的過來吧,這次不拿來是下次?你就這樣怕她?」
終于听出來一點什麼的半夏,苦笑,想著蘇錢氏那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蘇柳兒這邊能夠打鐵,那麼農具要修要換,肯定是不願意花錢的,听大姑姑的這語氣,還是賭著一口氣在這,倒未必是因為那幾文錢。
見蘇有禮很是尷尬,半夏趕緊開口,「姑,我們分家了,以後都不會這樣了。」
「分家?!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你們分到了什麼?有田地嗎,牛跟豬呢?」蘇柳兒激動得很,生怕蘇有禮吃了大虧。
蘇有禮支支吾吾的反而說得更是不清楚。
這就算是家丑,蘇柳兒也不是外人,半夏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就是過年前有一天爹來賣豆腐,把錢給了一個看著遭難的人,回去的時候他們以為我們藏了錢,等初二那日那人讓衙差來叫爹,當日沒有回去,話傳來傳去的,就變成爹救的人是土匪,他們怕我們拖累了他們,趕緊要把我們分出來,當時爹沒有回來,也來不及,就請了里正跟三爺爺,分了近的差不多三畝好田,差的我們沒有要,要了豆腐挑子跟五畝坡地,還有豆腐挑子,屋子仍舊是原來的,也不算吃虧。」
蘇柳兒的臉陰一陣晴一陣,听完的時候還是狠憤怒,「單單把你們分出來?!真是做得出來,老三你看看,要是你不回來你讓半夏他們怎麼活?你真的是稀里糊涂的……」
又是數落了好一通,蘇柳兒情緒總算是穩定下來,「那現在你們的東西都是自己得了?他們沒有反悔?」
果然是親姐姐,半夏嘿嘿的樂,「姑,我才不要跟他們一起,分家的時候可是立了約的,他們反悔不了了,我們今天賣豆腐,所有的錢都是自己的,有六十多文呢!」
半夏很是滿足。
蘇柳兒沉吟一會,「但是你們的黃豆是買的,一斤黃豆能出幾斤豆腐?還要半夜起來忙,過陣子就要開始種田了,家里只有你爹跟你娘兩個,遠光還太小也幫不上什麼忙,到時候怎麼磨豆腐?」
這倒是個問題,磨豆腐賺的錢很有限,還是辛苦錢。
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啊,半夏剛才的喜悅就少了一些。這猶豫的工夫,蘇有禮又說漏嘴,被蘇柳兒問出了剛才蘇有才的舉動。
「走走,我還真該回去瞧瞧!」
半夏好歹勸住了她,跟蘇有禮也不說農具的事情了,想著下一次來也是近便,返回集市上買了好些大小壇子,加上需要的花椒辣椒粉之類的都買了些,便可以回家。
這樣去大姑姑那呆著,又在集上逛,回到家的時候倒是跟蘇有才前後腳。
李氏已經等在屋子里心神不寧了,「都賣出去了?」
「當然!」
那頭已經傳來了蘇錢氏的罵聲,一家人就當沒有听見。
過後幾日,蘇有禮依舊出去賣豆腐,豆腐乳卻沒有剩下多少,便搭配了些油豆腐去賣,每日賺的錢差不多五六十文,時而回來早一些時而遲一些。
終于有一日,半夏叫住了又要出門買黃豆的蘇有禮。
把家里的人都召集在一塊,李氏看著她小大人一樣的行事也沒有說什麼,「什麼大事?」
半夏咳咳一聲,「爹,娘,我們不能只賣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