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我佔你便宜,你害我感冒,不如咱們就當扯平,一切既往不咎?」
似是看穿了眼前男人不過是只紙老虎,黎筱沛眨眨眼提議,見他沒有否決,她索性又大起膽子探問︰「你今晚把于小姐氣走,這樣好嗎?不怕得罪于氏企業?」
她絕不承認自己是在為這男人擔心,只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絕沒有其他意圖喔。
「方才那位是于家最叛逆的次女,一心想擺月兌家族盛名闖蕩演藝國,與父親和受寵的二房姨太關系不睦,就算交往所獲得的商業利益也有限。」暗惱她還有心情記掛無關緊要的女人,他仿佛談論生意般不帶感情的冷酷分析,讓黎筱沛一愣。
「對你來說,這些日子的相親宴都只是在商言商的權謀游戲?沒有半點感情成分?」她難以苟同的批判目光像一根根蜂針戳刺著他的心。
「沒錯,那又如何?『愛情』不過是虛幻又不切實際的口號,一旦熱情消退就什麼都不剩,唯有基于利益交換的婚姻才夠理性又有保障,我母親當年失敗的婚姻就是前車之監。」他故意這麼說道。
「你母親?」她詫異抬眸,想起公司里流傳關于他的身世八卦,卻又礙于隱私不好多問。
覷見她眼底的疑惑,白鐸凡緊抿著唇無聲沉默著,正當黎筱沛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他卻半斂著眸低聲道︰「你應該也听過關于我身世的傳言。我是我媽當年和男人私奔生下的孩子,她那段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其實老梗得可以,千金小姐愛上貪圖她財富的窮小子,不顧家人反對為愛私奔,以愛為名的婚姻卻敵不過現實打擊,撐了五年便草草結束。所以說,『愛情』這東西太抽象,禁不起考驗,論及婚姻,還是能掌握在手中的利益條件比較可靠。」
他毫無掩飾地侃侃而談,冷峻神色和淡漠言詞像是刻意的武裝,張揚著尖硬銳利的刺,只為保護內在不欲人知的脆弱,以及擔心被心上人推拒在外而落了地的自尊。
從他口中听見關于他父母的婚姻,她可以想象雙親離異如何在他童稚懵懂的心靈烙下難以抹滅的傷痕,卻說什麼也無法認同他對愛情太過偏頗的見解。
「也許,你只是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才會不相信愛情。」黎筱沛垂眸低喃。
這一句輕柔的言語像記重拳狠狠擊上白鐸凡的心。誰說沒有?但如果他說出來,她有膽面對嗎?
「那些名媛千金不也是如此?『愛情』對我們這些身負家族重任的繼承人而言太過虛幻,既然同意出席這種為了利益結合的相親宴,就該明白其中的潛規則,那位于小姐若無法遵從,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和她客套。」他諷刺道。
「那我呢?和我一起用餐豈不更浪費你寶貴的時間?」
也許是感冒頭昏使然,黎筱沛心頭酸酸澀澀,梗在喉間的話未作多想就沖口而出,幾乎是一開口她就後悔了。
正如那天他母親口中嫌棄的小門小戶人家,她既沒家勢又沒背景,哪里比得上和他相親的名媛千金?倘若連這些女人他都看不上眼,又為何要氣走于家千金邀她共餐?她才不信堂堂鉑宇科技總裁會舍不得浪費一頓飯菜。
只見她低垂著頭卻藏不住困窘泛紅的臉蛋,狀似認真地撥弄著盤中餐點,但一口也沒品嘗。白鐸凡凝望著她,神情莫測。
對于她不假思索的唐突反問,他原本冷硬武裝的心悄悄崩裂,泛出一絲暖意與欣喜。
這是否代表她的心里,也是在乎他的?
「你,不一樣。」沉默半晌後,他才緩緩欣唇。
「和你吃飯有趣得多,不會讓我無聊到想沖出大門,跳上隨手攔下的計程車逃逸。」他語帶詼諧,表情卻很認真。
「真的?該不會是因為比起那些千金小姐,小助理更好捉弄吧?」
「你好意思說?為了美食不惜出賣老板,什麼時候見過這麼大牌的特助?」他端起咖啡杯的手一頓,沒好氣地哼了聲,卻十分享受和她拌嘴的樂趣。
听他這麼說,她止不住心頭甜滋滋地在唇邊釀出喜悅。
他沒興趣在于氏千金身上花費時間,卻願意和她共進晚餐∼∼
主菜享用完畢,嘗一口剛端上桌的精致甜點,莓果慕斯微酸帶甜的滋味跳躍舌尖、漫上心頭,黎筱沛抬首偷偷覷向他,卻毫無防備撞進一雙深邃的瞳眸中。
「你……干麼一直盯著我看?」她紅著臉提問。
「嘴邊沾著莓果醬,是怕人不知道蛋糕有多好吃嗎?」他掀眉調侃。
「咦?哪里?哪里有沾著?」
她又羞又惱地瞪向他,卻引來對方更加愉快的暢笑。
黎筱沛下意識探出粉女敕舌尖輕舌忝過唇瓣,這畫面映入白鐸凡眼底,不期然勾起體內一股躁動的熱流,教他的笑意僵凝在臉上。
該死,又不是青春期的毛躁小伙子,居然為這無心的小動作想入非非!甩甩頭,趕緊揮去腦中不該存在的妄想!
瞧她一臉懊惱地抬手就要往紅潤誘人的唇畔抹去,他未作多想便出手制止,粗率莽撞的舉動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異,所有的冷靜理智在接觸到她的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眼里心里全是她,也唯有她。
他想得到她的笑容,想和她輕松自在的談天說笑,一如她對待那名企劃部男職員那樣……不,是要比她對待任何男人都更熟稔親昵!他想得到她的心,想體會她口中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模樣,究竟有多麼美好?
「你、你做什麼?」
被男人牢牢握住的手腕,傳來陣陣屬于他的熱度。
望進白鐸凡專注熾亮的黑眸,黎筱沛只覺臉頰升溫,心跳亂了節奏,分不清究竟是感冒病況加重,抑或是因為他?
當他緩緩傾身靠近,她思緒紛亂,一度以為他會吻她。但他只是探出手,帶著薄繭的拇指溫柔而眷戀地輕拂過她唇角,也在她心頭深深烙上一道印記。
時間,像是凝住了恆久,又短得令人嘆息。
而後他微微撇身,並未拉開太過親昵的距離,卻將沾有她唇上果醬的指尖舉至自己唇畔,緩緩吮上那抹艷麗且挑情的莓紅色酸甜滋味。
過程中,他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她。
她則是目不轉晴地盯著他修長優雅的手指,感覺室溫似乎升高了十幾度,讓她頭暈目眩、口干舌燥,有股羞人的沖動渴望張口含住他指尖,為他舌忝吮去那抹誘人犯罪的紅艷——
或是直接吻上那張性感到罪惡、令人想入非非的男性薄唇!
「你……在做什麼?」她覺得喉嚨好干。
「沒什麼,只是幫你擦干淨,有什麼不妥嗎?」
他一臉無辜,灼熱的左掌像是握上了癮,始終不曾松開她右手,拇指似有若無地輕拂過她細女敕手背,引發她一陣敏感的悸顫。
「你這舉動未免太親昵,會讓人誤以為……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你在勾引我!」她又羞又惱地月兌口指控。
這男人明明有那麼多名媛千金可選擇,為何偏愛戲弄她一名小助理?
「如果我是呢?」他不慌不忙反問。
「咦?」被他毫不含蓄的坦白怔住,她的心跳放肆飆速,懷疑自己因壓抑太多渴望而產生幻听。
「如果我就是在勾引你、誘惑你,你願意接受嗎?」
將她倏然暈紅的臉龐盡收眼底,他饒富興味地挑高了眉,語調輕柔而誘人,隱隱透著危險,臉上笑容益發猖狂。
「你……我……」被那張太過邪肆的臉龐眩花了眼,黎筱沛為之屏息。
「你不拒絕,我就當是同意了。」
看她結結巴巴吐不出一較完整句子,白鐸凡如烈酒般醇厚醉人的噪音在她耳畔低回誘哄,下一刻,翩然落下的唇便將她來不及說出的零碎字句全數隱去。
他的吻霸道又溫柔,強悍又誘惑,唇舌時而輕戲試探、時而翻攪勾引著她的順從,黎筱沛暈眩地被他囚禁在懷中,徹徹底底亂了方寸,也無力抵擋這純男性的魅力。
直到一吻結束,白鐸凡滿意地端詳著她酡紅的臉龐,像在欣賞自己一手打造的精心杰作,當修長指尖輕劃過她濕潤微腫的唇瓣,才剛品嘗過的甜美滋味躍上心頭,這一吻非但無法饜足他的渴求,反倒燃起體內簇簇火苗,教他凝望的眸心倏地深黯幾分。
她覺得自己快被他太過熾熱的眼神灼傷。
想抬手遮住那雙炯亮的瞳眸,可她終究沒有膽量恣意妄為,只能傻怔怔地瞅著他,心跳如擂鼓。
「我、我感冒……你會被傳染……」听听她在說些什麼?簡直是殺風景到極點!
話才剛月兌口,黎筱沛就羞窘至極地緋紅了雙頰,輕咬著粉唇只想一頭撞上那棵綴飾華美的聖誕樹,以逃避他的目光。
而白鐸凡只是眉角微掀,笑得像只偷腥得逞的大貓,嗓音溫醇醉人地在她耳畔低詢。「在你眼里,我像是這麼虛的男人嗎?」
噢,這個自信跋扈卻又令人怦然心動的惡男!
相較于她的羞赧無措,他一臉波瀾不興,仿佛剛才的事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她妒羨他的淡定,更懊惱自己的不爭氣。
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老天能幫忙治一治這個囂張的壞男人,至少讓他看起來不要這麼該死的誘人墮落,可以嗎?